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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有歸舟 江意難平 4368 字 6個月前

去。

次日清晨。

陳伯瞬陪著關越卿食過早膳,便同著前去了。

故葵居沒有往日那般清閒安靜,陳伯瞬扶著關越卿走在抄手遊廊上,就能聽見諷言譏語從裡間傳出。

他滿臉疑竇,轉臉過去想與關越卿交換個視線,但卻見關越卿淡然地很,好似未曾聽到屋裡的聲音似的。

他按下心中的不解,兩人緩行而至,一到門前,他就看見大秦氏譏笑道:“既已及笄,便早日尋戶好人家,也總比蹉跎歲月,纏著下嫁為妾的好。”

立在一旁的佟夏清知大秦氏是借此諷她,當初留在府中為妾,麵上頻頻顯過難看之色。

她見了來人,便立時吩咐了身邊的丫鬟,去尋佟冬溫前來。

他扶著關越卿的手忽而一僵,關越卿抬了眼皮子睨一眼身旁,垂首而入的陳伯瞬。

陳老太太原就沒有要將佟冬溫留在府中的想法,她近些日子淨想著關越卿肚裡的曾孫兒,哪還能想起佟冬溫的婚事。

她氣不擇言:“此事與你何乾,這是甚時候開始,定國公夫人還管到妾室之妹的婚事上了?”

大秦氏眼見著關越卿與陳伯瞬進來了,便也不想與老太太多費口舌。

“那便請有乾係之人忙將其婚事給辦了罷,誰讓佟家有構陷嫁禍的前科,我既為定國公夫人,自是怕又累府上背上蹉跎姑娘的罪名。”

她言罷,便轉身去看緩行而至的兩人。

陳老太太被噎的無話可說,一聲“你……”久久沒有後文。

幸得兩位小輩前來行禮,才解去了陳老太太的尷尬。

陳老太太與孫子孫媳婦寒暄了一番,才賜了座,外頭就風風火火趕進來一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姑娘。

眾人定睛一瞧,才知哭得眼眶紅紅的竟是佟冬溫。

關越卿嘴角一彎,戲要開場了。

陳伯瞬瞄到關越卿嘴角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等他正眼看去,卻又看不出甚了。

陳老太太正因她被大秦氏嘲了一道,心情很是不爽利。

因此語氣也不甚好,陳老太太睥了一眼佟冬溫,“你這是怎了?哭哭啼啼的,不像樣。”

佟冬溫未曾想到關越卿會從背後將她一軍,借大秦氏之手,將她委托的婚事,拋回給老太太,自己卻隱匿於身後。

她一路上氣得發昏,思來想去便決計要拖兩人下水,都到此地了,她怎樣也要行至說親那一步,還不若借此給她們些苦頭。

她說著就麵著陳老太太,屈膝而跪,而後轉了臉,淚眼盈盈地眸目含情地望著陳伯瞬,“首臾……”

陳伯瞬被其稱驚得雙瞳微睜,他與佟冬溫未曾直言過心意,也未到能直呼表字的地步……

☆、小腹鈍痛

聽到這一句,拍桌怒起的自不是關越卿。

大秦氏將茶杯重重地砸在桌上,怒喝道:“閉嘴!”

大秦氏起身走到佟冬溫跟前,又望了一眼眸底迷茫的陳伯瞬,當即心下了然,“首臾也是你叫的?不知檢點!”

佟冬溫不理大秦氏,依舊嬌嬌柔柔地含著淚光,“首臾,你昨日在林間答應我的,不作數了麼?”

各個的目光皆落在其身上,陳伯瞬不自覺地就站了起身。

他憶起昨日,答應了她去關越卿那處幫著說話,但現時與所應之事八竿子打不到一塊,他不知作何出口。

他回頭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關越卿,她眉目和順,微微勾著嘴角,半點也不見怕。

大秦氏見陳伯瞬起了身,以為他是認了,心下火起,“瞬哥兒!究竟是怎的一回事?”

陳伯瞬從關越卿臉上挪回了視線,他終是從中看出了一絲端倪。

佟冬溫一聲聲“首臾”,拉近兩人的關係,分明他與她甚都未做,可此時,娘親卻因此而咄咄。

他再看不出,那他這二十年也算是白活了。

他瞥了一眼佟冬溫,那個傲氣又不濁的姑娘,他原以為她是枝乾亭亭,立於淤泥之上的青蓮。

可她不是,她嬌氣柔弱,哭得如落雨梨花,萬般憐人。

他本該憐惜,但他卻憐惜不起來,此時各個都覺著他是負心人,皆拜她所賜。

再遮遮掩掩下去,他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大秦氏見陳伯瞬沉默不言,其心便如刀割一般難受,她低低地又喊了一聲,“瞬哥兒……”

“娘。”

陳伯瞬抬眸望著大秦氏,一下就走出座椅,跪在其麵前。

他語氣誠摯,“娘,我與佟二姑娘並無私情。”

大秦氏得了一句實實在在的話,便扶著椅子坐下。

她怕極了,陳自應一跟頭栽了下去,她怕自己的長子也栽在佟家的身上。

“你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清楚,給大家一個交代。”她信陳伯瞬,他要麼不說,要麼便是真話。

陳伯瞬將自去年七夕遇著佟夏清的事兒都交代了,他誠實地認了經過幾回偶然林間交談後,對佟冬溫動心的事兒。

場麵一度僵封,就連老太太聽了都連連搖頭。

大秦氏聽得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每每想開口製止,卻被陳伯瞬遞來的眼色相阻。

旋即陳伯瞬便說著昨日之事,“佟二姑娘口口聲聲說說親一事,是我夫人興起攬過操辦,我聽你語氣間儘是不情願,是我夫人相迫,我當下不忍看你難做,便應你回去同夫人一說。不知方才佟二姑娘哭著所說,我應姑娘之事,又是何事?”

他句句誠懇,分毫不掩,他對佟冬溫的動心也一概不撇,可他現時語氣中的不屑,眾人也聽得清楚。

佟冬溫原先聽到他說動心,心裡還頗為得意,怎知,一句才落,他話鋒便急轉直下,質問起她來。

她倉皇抬頭望向陳老太太,又望向佟夏清,他說得句句屬實,她怎麼駁?

她們冷漠地看著無措的佟冬溫,並不相幫。

良久,她才頷首答道:“我說的便是此事。”

陳伯瞬聽了就更是好笑,“可據我夫人所說,是你拾了小兒衣裳上門,托她說親,她見你以禮相待,不好拒絕,便想著今日來故葵居同祖母一提。”

一提及關越卿,眾人又齊齊將視線落在其身上。

陳老太太皺著眉,覺著佟冬溫可勁兒地丟人現眼,便望著關越卿,冷聲發問:“今日你前來,便是為此?”

關越卿見火燒到自己身上來了,便起身立於陳伯瞬身後應答,“回祖母,正是為著佟二姑娘的婚事。她托我幫尋,但您也知,我現時身子愈發地重了,怎好四處去,便想著來請祖母,幫她擇一良婿。”

佟冬溫難以置信地指著關越卿,“你胡說八道!”

陳伯瞬怒而回頭,見她食指尖尖地指著關越卿,便斥了一句,“把手放下!”

佟冬溫被喝得身子發顫,恨恨地收回手。

又聞陳伯瞬繼而開聲說道:“現已至此,事情究竟如何,想必大家也看了個明白。正如二弟所言,佟家的人哪是什麼善茬,我實是不該重蹈覆轍。曾為佟二姑娘動心,我實引以為恥……”

陳老太太聽到,陳伯瞬提起陳仲瞻說佟家的人不是善茬,一瞬就冒了火氣。

她取了手邊的茶盞,原想叩在桌上,但一聽他說到重蹈覆轍,便就知他是說到陳自應了。

這便觸到她的逆鱗了,她一把就將杯盞往陳伯瞬身上砸去。

陳伯瞬嚇得往後一縮,關越卿也早將陳老太太的舉動瞧在眼裡,她是連退了幾步,避開了茶水杯碎四濺。

可卻防不住旁邊忽而衝來一人,佟冬溫驚呼出聲,側身一推,而後便嬌嬌倒地,可關越卿卻直往尖尖的桌角倒去。

不過一瞬,杯盞落地,桌椅碰撞之聲就接連響起。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陳伯瞬回頭一看,關越卿麵色發白地倒在混亂中,他顧不得旁的,連滾帶爬地衝到關越卿身邊,神色慌張地大喊著:“府醫!”

關越卿腹中鈍痛,戚喊出聲,陳伯瞬聽著心痛不已,他連忙將關越卿打橫抱起,“找個房間給我!”

陳老太太臉色煞白,哆嗦開聲,“西……西廂房!”

一個丫鬟趕緊在前頭帶路,莎葉聽見關越卿痛喊,連忙跟守在一旁,她哭得不成人樣,口裡直喊道:“姑娘,姑娘。”

陳伯瞬從未覺著去西廂房的路這般遠過,他覺著腳有千斤重,每一步他都走得很儘力了,卻怎麼也走不到。

關越卿靠在陳伯瞬的%e8%83%b8膛裡,能聽見其%e8%83%b8腔裡傳來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就如她腹中傳來的一陣陣抽痛,正當她覺著還可以忍受之時,身下卻有一股熱流湧出。

她聽到自己撕心裂肺地大喊出聲:“不——”

陳伯瞬被關越卿的一聲淒然嚇得加快了步子,連忙慌聲喊道:“卿兒!卿兒!你莫嚇我!”

他才言罷,便感覺手臂有溫熱之物流過。

莎葉落後半步,眼見著地上開始有滴血,她連忙衝上去,“姑爺!快!夫人流血了!”

關越卿怕得不行,她覺著自己的力氣都被抽了去,她聽到莎葉的聲音響起,立時虛弱出聲,“莎葉,去找江嫵來,快!要讓她見我最後一麵!”

陳伯瞬怒喝出聲,“什麼最後一麵!”

莎葉啜著淚,“姑娘,您要等我回來!”言罷,她便轉頭就去調馬車。

大秦氏趕去正院尋陳自應要牌子,一見著便言簡意賅道:“老大媳婦出事了,快去擇梓胡同請梁太醫。”

言罷,她便急忙往回趕,一句話也不同陳自應多說。

等她趕到故葵居的西廂房前,就聞陳老太太恨鐵不成鋼地哭怨著,“瞬哥兒!裡頭不是你待的地方!”

這都什麼時候了!

大秦氏想越過老太太往裡走,卻被老太太一把拉住,“自應媳婦兒,你把瞬哥兒叫出來,他可是世子……”

大秦氏回頭冷冷地懾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連忙收聲縮手。

她掀了簾子邁進去,血腥之氣撲麵而來。

府醫急得在原地打轉,大秦氏厲聲發問,“世子夫人怎麼樣了?”

府醫一回頭就見凶神惡煞的大秦氏,他哆嗦著開口,“胎兒保不住了,世子夫人月份也不算輕,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虞。”

“稍有不慎?你給我打起精神來,我已經派人去傳梁太醫了。”

府醫連聲應是,又道:“夫人,不若再尋個穩婆來,畢竟男女有彆,又穩婆在更為妥當。”

大秦氏聽了連忙吩咐下去。

她走得愈近床邊,血腥之氣愈濃,關越卿麵白如紙,陳伯瞬跪在床邊拉著關越卿的手,連連懺悔。

大秦氏在一旁看得眼眶發熱,一個丫鬟端了熱水上來,她便問道:“可切了參片給世子夫人?”

丫鬟忙得氣喘籲籲,連連點頭。

關越卿聽聞其聲,才掀了眼皮子,“娘——”

大秦氏聽著這虛弱至極的喚聲,連忙就湊到跟前去,她拿了袖子去擦關越卿額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