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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有歸舟 江意難平 4342 字 6個月前

翌日,便是世子大婚了。

關越卿鼓了香腮,輕呼了不下十回氣,也還未散去心中的緊張。

“現兒是什麼時辰了?”關越卿扭頭問了莎葉。

莎葉輕輕一笑,“姑娘,還是卯時,你已問過三回了。”

關越卿把玩著鑲青金石的梳篦,嘟呶道:“這滴漏怎走得這般慢,送嫁的姑娘們何時來,我快要緊張死了……”

莎葉何曾見過關越卿這般小女子模樣,自姑娘八歲那年才氣傳遍了京,她便未見過這般稚氣模樣的姑娘。

“也得巳初才來罷,姑娘且放寬心,姑爺的名聲極好,奴婢打聽了,是個好說話的。”莎葉到桌邊斟了一杯茶杯,遞到關越卿跟前。

“姑爺,姑爺,你倒是叫得順口。”關越卿接過青白瓷小杯,啜了一口清茶。

莎葉嘻嘻地笑,幫關越卿取了嫁衣來瞧。

等送嫁的姑娘們來了,關越卿也無心再多想了,尤其是瞧見了江嫵,兩人這視線一對上,都能瞧見彼此眼中的水光。

終是到今日了。

關越卿要出嫁了,她們的命運從今日才是真正地得以改寫。

從此她不會是太子妃,而是世子夫人了。

等關越卿沐浴更衣後,她才悄悄地讓人尋了江嫵來,這下兩人才得好好地說一會兒話。

江嫵拉過關越卿的手,胡七八糟地說得沒個重點,“定國公夫人是個好說話的,卿姐姐也彆怕;今日是吉日,自是大吉的;我給你繡了並蒂蓮的肚兜,不,是香包兜兜。”江嫵拍了拍腦門,續而道:“還給你種了茄藍丹紗,等來年的四月花開,我便給你送過去。”

江嫵未開口前,關越卿雙眼不自覺地湧上了淚,想起這些日子來的汲汲營營,想起了為不入東宮作的抗爭,險些就落了淚。

怎知江嫵一開口,她還是落淚了,但此番卻是笑得落淚的。她到不知,原來江嫵還有傻裡傻氣的一麵,想起當時她同自己分析個個人家,分析地頭頭是道,現在卻是個話都說不利索的傻人兒……

☆、無賴至極

陳伯瞬昨日盛怒之後,又思了一夜,由原來的心煩意亂,轉而變得心緒漸定。

二弟說得沒錯,不該有的想法,他確實不該再想了。

他與佟冬溫私下碰巧見了幾次,每一回都解了他對佟冬溫的惡感,一回又一回,她便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佟冬溫了。

可饒是如此,佟冬溫也還是佟夏清的妹妹,他要娶親了,彆的也不該他想了。

他騎在馬上,一聲聲馬蹄響,引他至關尚書府上,紅衣接親。

吉時一至,鞭炮聲聲。

六十四擔嫁妝隨著關越卿入了定國公府,從此她便是世子夫人了。

拜堂諸事自有引讚出聲相領,陳伯瞬拱手延請關越卿,兩人就位進香、叩首拜堂。

關越卿蒙著蓋頭,隻能瞧見陳伯瞬的鞋麵,一步步的,心裡倒愈發安定下來。

跨過房前的馬鞍,入了洞房。

陳伯瞬取了秤杆替關越卿挑了紅蓋頭,他繼承了定國公的眉目風流,關越卿與他自定婚以來,男女有彆,也未曾見過麵了。

此時蓋頭一掀,雙方的瀲瀲流光的瞳眸才對上,雖陌生但卻能看出雙方的親切,相視一笑,安了雙方的心。

昏暗燭火,這一夜在兩人相識相觸悄然便過了。

次日,關越卿拜過舅姑,識過府中諸人,便服侍著大秦氏用了早膳。

眾人散去,隻剩一兩人留在飯廳。陳伯瞬來找關越卿,擔憂她初來不甚適應。

“可曾食過了?”陳伯瞬走到關越卿身旁,低頭問道。

關越卿搖搖頭,笑著偷偷小聲伏於陳伯瞬耳畔,“娘說,讓我隨你回院裡再吃,她給我準備了另些吃食。”

陳伯瞬嘴角彎彎一笑,語氣輕鬆,“那我們便回院去。”

佟冬溫取回落在角落的荷包,可這一回頭,便看見兩人肢體、親密嘴角含笑地交談。

她心裡一時氣悶,難以紓解。等兩人出了廳,她也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後,也不知自己意欲何為。

她不自覺加快了步子,想追上前頭有說有笑的兩人,可與他們對麵迎來的,卻是身著這殷紅底玉綢袍子,那日用審度的打量自己的陳二公子。

前頭兩人停了步子,她也不好離得過近,她才停下了步子,就察覺到那頭扔過來一記銳利眼刀,害她以為自己的心思被剖了去。

陳仲瞻同兩人隨意寒暄了兩句,便讓開了去,直直往後頭如藏在草叢中的蛇蠍一般的佟冬溫去。

兩人還未出幾丈遠,就聽聞後頭傳來女子的嗔喝聲:“你要作甚!”

陳伯瞬驀地回頭,怎麼是佟冬溫的聲?他看了看身旁的關越卿,又看了看綠葉枝條後隱約可見的殷紅底玉綢袍子。

關越卿也被此番喊聲吸引了目光,兩人相視一眼,便又回了頭,一同回去探看。

陳仲瞻頭疼地站於佟冬溫跟前,他甚都未做,不過擋在其跟前,怒視了一眼,她怎就喊出來了?

這女子,分明是想招惹大哥過來。

果不其然,他這會就真真聽到漸近的腳步聲了。

“無賴至極。”陳仲瞻啐了一句,就回身將佟冬溫擋於身後。

關越卿與陳伯瞬趕來之時,也隻看到陳仲瞻身後的銀白小朵菊花青領對襟褙子隱約露出。

“怎了?方才怎聽到叫喊聲?”陳伯瞬拿眼珠子往陳仲瞻身後瞟。

陳仲瞻側身去擋,冷聲道:“無事。我與她的事,無須大哥操心。大哥還是陪著嫂子回院用膳罷……”

他這一言,就是要消了關越卿的疑慮,讓關越卿不將陳伯瞬與佟冬溫想到一處;又警告陳伯瞬,注意身份,莫要再管了。

陳伯瞬聞言知其意,他抬眸望了望神色清亮又含了點點疑慮的關越卿,點點頭,便道:“既無事,那我們便先回了。”

兩人這才順順利利地回了去。

陳仲瞻詫異佟冬溫竟配合他,並未出聲相阻。

笑話,她其實這般自亂陣腳的人,此時可不能露出心急之色,讓世子難堪。她不過是想在兩人跟前露露臉,讓關氏心裡留下疑惑的種子罷了。

等兩人離去後,佟冬溫也不再留於此地,拂袖便去。

關越卿沒想到竟會撞見著前世抗倭名將的風流逸事,她想了想,等陳伯瞬去了前院,就令莎葉磨了墨,八卦地將此事寫下,等尋著機會就將信送給江嫵,讓她看看她口中的厲害人物,也會受女子所擾。

今日既是關越卿三朝回門,也是陳仲瞻要回山東的日子。

大秦氏與陳仲瞻在垂花門送走了陳伯瞬與關越卿。

馬房小廝牽了馬來,取過陳仲瞻的乾糧水囊與隨身行李,就搭在馬背上。

大秦氏萬分不舍地看著陳仲瞻,口裡怨道:“都快過年了,怎也不等年過了再走?就這般趕著回去,不能多陪陪你娘麼……”

陳仲瞻哭笑不得,“娘,現時也不過暮秋,離過年還有三個月呢。”

大秦氏還嗔了起來,“三個月後你也不還是不回來,這有什麼好計較的?還不如在家待足了,待到過年再走,讓娘也能多些舒心日子。”

陳仲瞻拉過大秦氏,寬慰道,“來年六七月,山東戰事便能平,到時兒子便回來陪您半年又如何!”

“你說真著?你莫誑我,不是說還打得難舍難分麼,這戰事難料,瞻哥兒,你可莫誆我……”大秦氏不相信地看了陳仲瞻一眼。

“我說的,您大可相信,說不準我還能回來陪三弟拜魁星呢。”陳仲瞻信誓旦旦地拍著%e8%83%b8膛。│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幾年了才回一趟,大秦氏心裡也不太信陳仲瞻許下的歸期,隻當是瞻哥兒為了她,所做下的安撫之詞。

這天色也不早了,大秦氏也不希望陳仲瞻頂著秋老虎的烈陽趕路,便也不再留他,目送著陳仲瞻利落上馬,回首張望,再揚鞭而去。

大秦氏交了繡房的管事權給關越卿,這暮秋一過,便入冬了,府裡的繡娘也要著手做來年的春裳了。

述定國公府之事的閒談信,關越卿整整湊了十張信紙,她才送出去。

等信到江嫵手中之時,已是臘月隆冬。

紫薔取來了兩枝椏淩寒而開的雪梅,放入青花白地瓷梅瓶中。

江嫵食過七寶五味粥,瞧著時辰尚早,便抱了個手爐窩在炕上。

“姑娘,關家姑娘來信了。”紫菽在屋外抖落了身上的雪,帶著一身未融的寒氣,進了屋。

紫薔皺了皺眉,“瞧你莽莽撞撞的,可彆讓寒氣衝撞了姑娘。”

紫菽聳聳肩,隨口就應:“知了知了,我遞了信就下去。”

江嫵將手爐放在懷中,接過來,展信就看。

信中調子輕快,看樣卿姐姐是過得還蠻有滋有味的。

自古英雄愛美人,陳二哥哥這邊又怎能幸免。她扁著嘴看完了陳仲瞻那一段風流逸事,便讓紫薔取來把鏡,照了兩眼,便又扔在一旁。

這關她甚事,她照鏡子作甚!

她有些慌亂地疊起信紙,將懷裡的手爐置於小方桌。她下了炕,穿著猩紅麵軟底睡鞋,走到床邊,將信放入床頭的小匣子,便吩咐更衣,要去花房一瞧。

她今日要同花夫人請教茄藍丹紗栽種的要處,她答應了關越卿來年要給她送去的,可馬虎不得。

江嫵披著銀白底色翠紋織錦羽緞鬥篷出了西廂房的門,東廂房的綠蘿就轉身入屋,裡間立時就傳出急促的喊聲:“五妹妹,你且等等!”

江嫵抱著手爐,從抄手遊廊拐到東廂房門前,裡頭立時就出來一個披著粉紅色雲錦鬥篷,抱著暖手爐的妤姐兒。

“四姐姐,你這是要作甚?”兩人並肩而行,身後跟著紫菽與綠蘿。

紫菽提著一食盒的豌豆黃,一入冬,江嫵餓得也快,食下不久,才便覺著腹裡空空,紫菽這才日日提著食盒跟著江嫵四處跑。

綠蘿提著筆墨紙硯的木盒子,跟在妤姐兒身後。

兩人出了漪雲院的門,妤姐兒便笑道:“我想去你那花房瞧瞧,好作一幅冬日歇牡丹。”

“這般冷的天,四姐姐也不怕手僵。”江嫵躲在篷帽中訝然出聲。

“你為花前去,我為畫前去,又有甚差彆。不說你比我還小一歲,這寒冬臘日的,你還不是日日前去,我不過去一回,有甚要緊的。”妤姐兒執意的很,落雪輕飄,她腳下的步子也漸加快了去。

花夫人立於花旁指點著江嫵,妤姐兒同花夫人打過招呼後,便令人挪了書案過來,全副心神都投入其中。

午正已至,她還沉浸在作畫中,江嫵勸也勸不動,便留下動過兩塊的一碟豌豆黃,讓其先墊墊肚子。

江嫵行至門邊,忽想起一事,“四姐姐,照這般,下午的針指課你還去麼?”

妤姐兒將筆擱下,擦過手,咬了一口豌豆黃,搖搖頭。

等咽下後,便開聲道:“我便不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