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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有歸舟 江意難平 4303 字 6個月前

留,豈不顯得她狠毒,她吩咐兩句,也不再阻了,就讓陳仲瞻回院了。

陳伯瞬步子在前,拉著陳仲瞻走得飛快,陳叔矚往後瞄,生怕在路上遇著自家爹爹和佟姨娘。

他們繞進了樹林,抄小徑往院子趕。

陳仲瞻滿腦子疑問,未等他出聲發問,旁的小徑岔口走出來有說有笑,動作親昵的陳自應與佟夏清。

陳仲瞻怔在原地,任陳伯瞬怎麼拉,都不動。

原是如此。

兄弟滿臉著急,拉著他往回趕,原是為了躲開這兩個膈應貨。

他上輩子就知道了,可他以為躲過了那一年乞巧夜,便能改了去。他們的來信中一字未提,他以為,娘親這輩子,不用熬這一劫難了……

陳自應一眼瞟過去,就看見陳仲瞻渾身冒著凶煞之氣,呆呆地立在原地,往自己這頭看。

他讓佟夏清待在原地,自己走了過去,伸了掌一把拍在陳仲瞻肩頭上,欣慰地道:“抗倭做得不錯!”

陳仲瞻從底下伸手上來,一把就推開了陳自應搭在他肩上的手,“我從小便想著抗倭,從一而終,自是做得好的!”

他心裡也沒有什麼顧慮的了,仔細算下來他也隻得四年可活,說他不敬不孝也罷,對他來說,多活了這一世,他能於母親跟前儘幾年孝,那便是賺了……

他挺直了腰板,渾身都是犟勁兒,像極了倔脾氣的大秦氏。

陳自應一聽,便明白了陳仲瞻話語中的含沙射影。

被兒子當麵折辱,他自是忍不了,當下就惱羞成怒,“好一個從一而終!年紀輕輕就說終,是想戰死沙場不成?”

他上一世便是如此,這世豈又逃得過?

他倔著開口:“若倭寇能滅,海域能平,為國獻身,有何不可?”

怎知陳仲瞻竟說出這願犧牲性命的豪言壯語,陳自應一時便也軟了心,這畢竟是他最看重的兒子,“無不可,隻是你也得替你娘想想……”

“休要提我娘!”他渾身散發著肅殺之氣,怒目而視,一點也不懼自己的爹爹。

陳自應對大秦氏的愧疚與日俱增,他知大秦氏不會原諒他,也沒有原諒他的那一日了。

陳仲瞻的身上的維護之意顯眼可見,那是在他曾經為大秦氏拒納妾,寧願長跪不起的霸氣;那是他曾為堅守一人之諾,拚著不孝之名反抗長輩的英勇。

自他踏入小彆院的一刻,這些曾屬於他的勳榮,全都化為烏有了。

他不再是信守承諾的英勇之輩,也不再是大秦氏認定的一人。

他被自己的兒子用怒火惡瞪,可此時,他卻罵不出聲,他負了大秦氏的期望,是他負了……

陳仲瞻一把揪過陳自應係在腰間的鴉青色荷包,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那是陳自應常年佩戴的,唯一一個大秦氏親手做的荷包。

陳仲瞻哪還有心思歇息,他%e8%83%b8腔裡皆是不平之意。林搖沒救活,娘親沒照顧好,雖得行軍作戰有所長進,又有何用,他身邊的人,尚且顧不好,他哪能撼動生死大局?

他腳下生風,直往正院去。

身後追上來一個火急火燎的陳伯瞬和一個心急如焚的陳叔矚。

兩人齊心合力將陳仲瞻攔了下來。

“你這般急,要去哪?要去給娘親添堵麼?!”陳伯瞬一下便戳中了陳仲瞻的軟肋。

陳叔矚一瞬間,就感受到陳仲瞻的力氣勁消了下來。

這不提也罷,陳仲瞻讓在家的兩兄弟多看顧娘親,到頭來卻讓娘親傷了個徹底。

他方才找了罪魁禍首,現時便捉這兩個不作為的兄弟。

“發生了這般大的事!你們有臉瞞著我,娘親鬢間的銀絲這般多,你們是都沒瞧見麼?”陳仲瞻捏著鴉青色荷包,怒火燒燒。

陳叔矚怯怯地道:“你擔心娘,娘就不擔心你麼,她攔著我們,不讓說的……”

☆、色迷心竅

“往後娘親就靠你們了,你們在家且顧不好她,以後成親有家室了,讓娘親怎辦?”

陳仲瞻怕該來的一天還是會來,往後若性命丟在戰場上,他照樣無力相顧。此時,還是得早早讓兄弟兩人多多相幫,不若以後自己去了,娘親的依靠又在哪裡。

“娘親是我們仨的,二哥攢夠了軍功,就回來好好孝順母親……”陳叔矚似聽出了陳仲瞻話語中的微妙,不敢將話題牽扯出來,隻能意有所指地帶過。

陳伯瞬見來往的人漸多了起來,便招呼著兩個弟弟一同回院。

陳仲瞻思忖半晌,覺著直直上前去找娘親,實是不明之舉,遂也隨了陳伯瞬的意,三人一同往陳仲瞻的院子去了。

怎知才行止半路,路的一頭卻出來一個身穿豆綠色雲紋妝花褙子的姑娘。

陳仲瞻自是沒見過,可這姑娘也甚是奇怪,分明見前頭有外男,也不避忌躲開去,反倒是落落大方地出來見禮。

“二姑娘,你怎到此處來了?”陳伯瞬出聲有些支吾。

陳伯瞬可從未稱她為二姑娘過,佟冬溫臉上的笑意僵了僵,偷偷瞟了一眼他身旁的膚色銅黃的男子,她一瞬便明了大概。

既是如此,她也不好在此礙著彆人的眼。

“回世子爺,我不過是路過罷了,此番還有事,便不擾三位了。”佟冬溫行了禮,不等陳伯瞬回話,就離去了,留下傲裡傲氣的豆綠色身影。

陳仲瞻從中看出了點端倪,也不急著發問,先回了院子。

兩人圍桌坐下,陳仲瞻身子有些乏了,便躺在美人榻上,讓兩人將來龍去脈說個清楚。

陳伯瞬日日陪大秦氏用早膳,知曉得多些,便將所知一五一十地將了個遍。

陳叔矚是大秦氏的幺兒,素來就得儘了大秦氏的寵愛,此時頗為不忿地也加了一嘴:“也不知爹爹是不是被豬油蒙了心,佟家的就不是好東西!”

這一提,陳仲瞻就想起了方才半路遇到的傲氣姐兒。

他插了一句嘴,“方才在路上遇著的那二小姐是誰家的二小姐?”

陳叔矚不屑地瞥了一眼陳伯瞬,嫌棄地道:“什麼二小姐,不就是佟姨娘的胞妹麼……”

陳伯瞬似被觸著了,旋即就替佟冬溫說話道:“她同佟姨娘是不一樣的,她甚也不曉,還傲得很,說罵她姐姐可以,但罵她不行,她又沒做甚傷天害理的事……”

陳伯瞬早早定婚,但卻等關越卿及笄等了好些年,現時還是個毛頭小子,哪兒明白姑娘的小手段。

“我說她甚了麼?大哥何須著急。”陳叔矚翻了個白眼,顯然覺著陳伯瞬頭腦已不清醒了。

陳仲瞻算是聽明白,大哥這是在為佟姨娘的妹妹說話,而三弟卻看不下了。

“我也不過是想說,你未了解她,便不要將佟姨娘做得齷蹉事,也按在她身上,平白汙了人。”陳伯瞬飛快地睃了一眼陳仲瞻,見他眼中帶著探究,心下有些慌亂,語氣也漸漸變得虛了起來。

陳叔矚嘖嘖兩聲,“也虧大哥能為她尋了這般多理由來。”

“三弟……”陳伯瞬怕陳叔矚越說越多,他眉頭輕蹙,隻能不再往下談。

可陳仲瞻活了兩世,其中的蹊蹺也看了出來,上世自家大哥久久未成親,不就是因為佟冬溫麼,他還以為今世大哥能定下婚事,也無佟冬溫甚事了,怎知還是出了岔。

現時就衝陳伯瞬的一聲“二小姐”,就知他心向佟冬溫,莫說後來與三弟爭辯,還頻頻為她出頭。

就連三弟也比大哥看得清楚,陳仲瞻覺著痛心,前有自家爹爹中招,後有自己兄長落套,佟家的把戲怎頑得這般好。▼思▼兔▼網▼

大哥怕是未見過甚叫真正的傲,前世的太子妃明日就成了世子夫人,能做太子妃的人,豈是沒點傲氣尊嚴的。

野雞與鳳凰,讓大哥親眼瞧一瞧,他才能辨得清,有世子妃坐鎮,諒他也掀不起甚波瀾。

陳仲瞻苦口婆心勸道:“大哥,你莫要被色迷心竅,著了她的道。佟夏清能將當年跪在祖母麵前拒絕納妾的爹收入囊中,佟二豈又是甚善茬?”

“渾說甚呢?!”陳伯瞬拍桌而起。

陳仲瞻抬眸正色道:“大哥可彆忘了,明日你便要大婚了,有什麼不該想的,就不要再想了。”

陳仲瞻即便是躺著,渾身的氣場也極為瘮人,陳伯瞬的世子氣勢完全被陳仲瞻壓了一頭。

陳伯瞬連連否認道:“我不知你再說些甚!你好生歇著罷!我明兒大婚,事兒忙著呢!”

言罷,他轉身便出了門。

陳叔矚才不跟著去呢,又不是他大婚,他自是留下來同二哥說說話。

“若不是澄添日日同我抱怨宮中爭寵多,我怕也會像大哥那般識人不清呢。”

“大哥豈止是識人不清,怕是不該有的心,都動了。”陳仲瞻話畢便無奈地擺了擺頭,闔上了眼。

陳叔矚一拍大腿,興奮地道:“二哥,你可真厲害,同澄添說的一模一樣呢!他說時,我還不信呢!”

“澄添是哪個?你還在六皇子處陪讀麼?”陳仲瞻躺在榻上,睜了眼看陳叔矚。

“六皇子與我同齡,年長的都不去了,現時也就剩我與一個年紀小的。澄添是六皇子的筆墨侍書小太監,聲音清悅細尖。”陳叔矚還拿了指頭點了點自己的喉結,“澄添是沒有這個的。他說小太監們都沒這個。”

澄添?這名字也太耳熟了……

“澄添?沒想到你同六皇子宮中的小太監還混得挺好……”陳仲瞻長期在外,最愧對的就是家人,何況三弟自小就黏著他,他也想多聽聽家人的平日裡的閒事。

“二哥不是我說,你可彆小瞧了澄添,他厲害著呢,鬼點子多得連六皇子拿他當寶呢,我就沒見六皇子對他動過怒。”陳叔矚也看不得二哥一句一句小太監,好似看不起澄添一般。

“噢?還這般有本事……”陳仲瞻愈發有興趣了。

陳叔矚聽出二哥語氣中的好奇,便一股腦地將往日相處的細節都倒了出來。

兩人聊了一個時辰,陳叔矚才放了陳仲瞻上床闔眼歇著。

日暮西沉,天色轉暗,定國公府上下也點了燈。

大秦氏來尋陳仲瞻去吃晚膳,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扯著閒天,很快便到了故葵居的花廳。

大秦氏已許久不曾來故葵居用過膳了,畢竟此處是陳老太太的地兒,她若來了,不僅讓老太太食不下咽,還讓膈應自己。

今日是因著陳仲瞻歸來,她總不能不給兒子麵子,一家人好生生地吃個飯罷。

她不知陳仲瞻已知曉了佟夏清一事,她還慶幸著妾室不能入席,省得讓陳仲瞻為她擔憂,吃得不省心。

一開席,陳仲瞻便扶著大秦氏落了座。

有陳仲瞻的陪伴,大秦氏顯然是興致高了不少,期間還吃了不少陳仲瞻夾來的菜。

膳後散步,大秦氏瞞著不提,陳仲瞻也不想在大秦氏麵前重提此事,壞了她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