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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有歸舟 江意難平 4316 字 6個月前

屋外的丫鬟紛紛飛快地往屋裡瞥了一眼,他覺得有些難堪。

“我素來如此,說話是不中聽的。可膈應就是膈應,我又沒說錯。”大秦氏伏低了身,湊到陳自應耳邊,伸了食指去戳他的%e8%83%b8膛,“你若覺著刺耳,那便是你心虛。”

陳自應能感受到大秦氏指尖傳來的用力,恨恨的力道之大,陳自應的一邊%e8%83%b8膛都側了去。

陳自應伸了另一隻手上來要握住大秦氏的手,她對他的行為似有所查,趁他的手未來到,便早早收了回來。

他確實是心虛的,昨夜在小彆院過夜,雖未與佟夏清圓房,但他確實是在彆的女人屋裡過了一夜,還換了一套衣裳。

他沒有得償所願地抓住大秦氏的手,便將原先握住的手腕,攥得更緊了。

他嘗試地開口道:“我不過是醉了,在小彆院換了一身衣,旁的可什麼都沒做?你不相信我嗎?”

“我信啊,我信你們半夜要了熱水,隻為泡茶用。”大秦氏見陳自應說一半隱瞞一半,心下隻覺得可笑,麵上也忍不住了,輕輕嗤笑一聲。

“我一身酒氣,渾身不爽利,才就近擇了地……”陳自應自己聽著都覺得荒唐,遂說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大秦氏覺著陳自應今日實在是來氣她的,甚就近擇了地,洗涑這樣的事兒,是就近擇地便可無所顧忌地進行的嗎?

大秦氏嘲諷道:“您聽聽您說的這是甚話?您是定國公,在哪兒洗涑誰能管的著您啊。”

“除了你,府中就沒誰敢陰陽怪氣地跟我說話。”陳自應雙目定定地望著大秦氏,眼裡帶著寵溺,見大秦氏扭頭不看自己,便一把拉過大秦氏,將自己的腦袋埋於她的小腹前。

他感覺到大秦氏身子都僵直了,成婚這些年來,也唯獨成婚一月內,方才遇著過這樣渾身不自在的大秦氏,他有些怕了。

昨夜他與佟夏清相談甚歡,佟夏清的一顰一笑,言談舉止都是搶眼亮麗的,他未曾見過的,他心動了,借著憤意和酒意,他在小彆院過了夜,儘管在美人榻上歇了一夜,他也無半點疲倦。

一大早醒來,頭個想到的便是大秦氏,睜眼才想起是小彆院,昨夜莫名的氣也消了,立時就內疚起來,覺著自己好似辜負了甚,招呼也不打,就從小彆院衝了回來。

他原以為一盞茶,一炷香,隻要時間夠久了,大秦氏的身子就會漸漸變回柔軟。

可事實卻不如他所想,大秦氏沒有,她沒有感覺到有半點溫存,陳自應衣上的熏香一直刺激著她,她片刻都忘不了,這個男人昨夜歇在彆的女人的屋裡。

陳自應鬆開大秦氏的手腕,想要抱得緊些,怎知大秦氏離了他的束縛,如擱淺於灘的魚重回大海一般,感覺得救了,立時借力,一把將自己推了出去。

她終於得以喘熄,僵直久了的身子,一瞬間就湧上了疲倦,她靠門而立,防備地看著陳自應。

陳自應看到她的眼神,心裡十分不是滋味。

他知道自己昨夜分明就對佟夏清有了彆樣的感情,他愧疚他無從辯解,他變得貪心,開始覺得不滿足,也不知要如何麵對,或許,他在等大秦氏開口原諒他。

今日趕來的時候,他是怕大秦氏要犟要鬨的,但一入門見大秦氏換了年輕的妝容,他心裡的一顆大石也落了一半。

他覺著,至少大秦氏還是想要爭寵,念著自己的。

可現在卻好像不如自己所想,而大秦氏的肢體語言通通都告訴了他,她嫌惡他。

“你這是作甚?”陳自應想站起來靠近大秦氏,可大秦氏一見他有動靜,便往後縮,往門邊躲。

陳自應便改掌去製止了她,自己又緩緩落了座,表示自己不再有所舉動。

大秦氏才停了下來,她的歲數也追著陳自應,今年方入不惑之年,身子骨開始變差了。

她譏笑道:“我作甚?你看不出來麼?我可是真真沒想到,你陳自應,還是這般厚臉皮的人。”

陳自應臉上一訕,“我跟你說了,我與佟姨娘,並未發生你想的那些關係。”

大秦氏輕輕擺了擺頭,“你昨夜為何生氣?為何踏入小彆院?為何在那兒過夜……”

陳自應剛應:“我……”一副千言萬語要解釋的模樣。

可大秦氏卻伸了手製止,無奈地擺了擺頭:“我都不想知道,我也大概知道。”

她目光中皆是黯淡,笑容戚戚,“我同你相處有二十餘年,你眉頭一動,我便知你想甚,可昨夜,我真是不知,你火氣竟沒由來的這般大。可今早一想,甚都明白了。前院書房,東西廂房,處處可去,可你偏偏去了那個地兒,看來是同我無話可說,一說便會發怒罷。

既待得了一夜,便會又下一夜,此回未成,下回呢?下下回呢?終有一天會成的?我阻得了你麼?

我怕了六年,前幾年你不為所動,視若無睹,你心如磐石,可僅僅幾年,你心裡的這塊磐石,不就移了麼,這世間哪有什麼不可移的?

林大人先前不是與方柳葵兩人,隻羨鴛鴦不羨仙,可到頭來呢,林大人寵妾滅妻,方柳葵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搖姐兒,現不是孤零零地躲在後院度日麼。”

“你拿我跟那林構比?”陳自應聽了便有些憤怒。

大秦氏扶著門,輕嗬一聲,“怎麼?覺得玷汙了你?你覺得你又高尚多少?”

“林構他拿什麼來同我比,他寵妾滅妻,這些年來,我可曾虧待過你,何時不是事事以你為先?就連母親當時都氣得病倒了,我還是一心守諾!”陳自應握拳重重地砸在桌上。

大秦氏氣得笑出了眼淚,“你這算是怪我了?一生惟我而已?!那是之前你說的,可你現在怎麼不說了……”

她靠著門蹲了下來,大大地呼了一口氣,陳自應卻沒有出聲,他原來是想說的,可他知道自己的心境已如當初不一樣了。

大秦氏盯著地麵,自嘲地想,現在看來,他唯一的一點好,就是不扯謊,即便他隱瞞一部分,但他也未編出些話來誆她。

“你心裡清清楚楚,我現時也看得明白。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大秦氏淡淡抬眸,決絕地看著陳自應。

陳自應心中一震,語帶悲涼地道:“你這算是‘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麼?”

大秦氏睨了一眼,冷冷地述道:“君有兩意,你承認便好,這才是你,才是敢作敢當,敢為守一人之諾的你。終於還是認了……”

她%e8%83%b8腔裡的一口氣憋得難受,聽了陳自應這麼一說,她更是承受不住了,悶悶開口,“你出去罷……”

陳自應自是不動,他心裡有二十餘年與大秦氏的感情,也有蟄伏許久對佟夏清的悸動,他是個混賬,可他卻不知該怎麼辦。

大秦氏就快要撐不住了,可她不願倒在陳自應麵前,她這般要強,才不要拿虛弱來博同情。

“你給我出去!你不走!我便走!”言罷,大秦氏攀扶著門,就要起身。

陳自應見大秦氏下盤虛浮無力,上前去扶,可大秦氏半點也不領其情,揮袖拍開其手,“你少來惡心我!你跟你身上的味道,最好是離我越遠越好,我看著你,就夠膈應的了。”

大秦氏攀扶著門,臉色極差,陳自應忽就明白了她的意圖,讓大秦氏能安心在屋裡歇下來,他也不說破,滿臉擔憂地出了屋。

“墨段。”大秦氏伏在門上,虛弱地喊墨段進來。

墨段手忙腳亂地扶起發抖的大秦氏,怎知大秦氏又開聲命令道:“榻上歇歇就好。”

大秦氏大半個身子都靠在了墨段身上,由墨段攙扶著,到榻上躺了下來。

“你讓灶上燒些熱水,抬進來,我要洗漱一番,這身衣服沾了彆的院子的氣味,也不要了,重新拿一套過來。”

大秦氏躺在榻上,隻覺得渾身無力,心似被剜去了一大塊。

墨段吩咐下去,這才回來諫言:“夫人,您怎就這般放走了老爺?既老爺回來認錯,您應該趁此機會拴住他才是啊。”

“誰栓得住他?當年他為我不肯納妾,老太太栓得住他麼?他一心分為二,如今認錯,不過是想要我妥協罷了。”大秦氏捂住心口,卻止不住心裡發酸,眼中的水光直冒。

墨段張了張口,卻又沒有說話,她心裡明白,卻又不甘。

她想了想,索性也不勸了,走到桌旁,為大秦氏倒了一杯溫水。↘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就一瞬,等墨段轉身回頭時,大秦氏臉上的妝全被淚水糊了去,還聽到低低的抽泣聲。

墨段拿了帕子上前去拭,怎知才拭了去,大秦氏又哭濕了一張臉,口裡自言自語喃喃道:“他有兩意,這要我怎麼妥協。”

☆、美玉有瑕

哀莫大於心死,悲莫過於無聲。

大秦氏也就在墨段麵前哭過一回,便再也未因此動容過。

陳自應每夜都住在書院,早膳便來正院陪她吃,可隻要他在,她便沒甚胃口。一月又一月,大秦氏還是無法釋懷,也沒辦法妥協。

才不過五六月份,她麵上卻一直掛著寒霜。

小彆院那頭是溫柔鄉,這邊卻是硬骨頭,陳自應的耐心早就不如從前那般,不過兩個月,他就來正院得越發地少了。

墨段覺得很是可惜,這最佳的和好時機一過,夫人與定國公之間的關係怕是沒有和好如初的那一日了。

大秦氏犟得很,她不覺得有甚值得可惜的,美玉有瑕她尚且不要,何況是她獨享過的一份感情。

陳伯瞬與陳叔矚受了遠在山東的陳仲瞻囑托,要多幫著看顧娘親。

早膳陳伯瞬便來蹭,害得陳自應每回都沒尋著機會同大秦氏說話。大秦氏與陳老太太撕破了臉,晚膳早就不同一處吃了,陳叔矚下了學,便回來陪大秦氏說話。

儘管有兩個兒子的陪伴,大秦氏也恢複不了從前的乾勁兒。

有些失去的,是沒法用旁的來代替的。

消息打八方而來,她沒有去打聽,可總有人來稟告她。

他們圓了房,他們同出同入,他答應了她七夕接她的妹妹進府頑,他賜了她幾間賺錢的鋪子。

大秦氏在聽到第一個消息的時候,心鈍痛了半天,眼神裡的微弱的光終於到了滅去的那天。

往後各處為了奉承她,而遞來的消息,她聽了眼都不眨一下。

日子長了,最是勢力的下人看著風頭轉,知定國公近期寵的是佟姨娘,便也少去正院了,大秦氏才得耳根清淨些。

大秦氏主中饋的權利倒是一點都沒變,陳自應沒有奪了她的,反而還因愧疚,從私庫裡添了不少銀子到大秦氏的賬上。

她自是照單全收,誰能跟錢過不去啊?她還要給兒子娶媳婦呢,至少兒子是自己的兒子,可丈夫就不一定隻是自己的丈夫了……

陳自應希望大秦氏同旁的人一樣,見他這般寵幸彆的人,會吃味,會找麻煩,會同他攤開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