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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有歸舟 江意難平 4325 字 6個月前

漪雲院回了。

一進屋便讓紫菽給她研磨,她潔麵淨手後,便將今日所聞大致分析了個遍,派人將信送到莎葉手裡,再轉到關越卿手上。

【定國公府】

嘭、嘭、啪啦幾聲響,將正在淨房著衣的大秦氏嚇了好一大跳。

外頭立時有丫鬟的步子聲響起,“公爺,讓奴婢先扶您起來罷。”

陳自應搖了搖頭,擺了手,口裡吐字不清,聲音卻煩悶的很,“一邊去,莫來煩我。”

大秦氏便加快了著衣速度,連忙出了去瞧。

隻見陳自應倚著一張倒下的杌凳,癱坐在地,另一張杌凳似察覺到他的火氣,滾得遠遠。

這夜裡地涼,大秦氏過去就要扶陳自應起來。

大秦氏方伸手去挽陳自應的臂,就被他一手甩開,他垂首悶聲道:“我說了莫來煩我!”

“你先起來。就坐地上,像話麼?”

陳自應聽了是大秦氏的聲兒,這才不情不願地以地借力,撐著站了起來。

大秦氏還是過去扶了一把,“你今日怎喝得這般醉,手腳都無力了。”

陳自應聽了就來氣,自己這幾日忙上忙下,幫著走了多少關係,到頭來卻落了空。

他腦子昏昏漲漲,氣得不行,“我何曾招惹過太子了,也不知怎的,江曠那事,折騰了這些天,卻沒有消息下來。外頭還不知從哪裡傳來了話,說是我礙了太子的眼,真是……”

大秦氏滿臉心疼地扶著陳自應,到美人榻躺下,“你也是的,事成定局,這也值得你喝這般醉麼?”

可陳自應沒看見她的臉,原想聽她寬慰幾句,怎知這頭卻被她嫌,心裡鬱氣難抒,皺了眉怒聲道:“玥兒!你如今怎變成這樣了?!”

☆、你彆這樣

大秦氏眉頭一蹙,難以置信地道:“你說甚?”

陳自應難掩失望的語氣,也不看大秦氏,“我知道,你不就是嫌我喝得醉,煩著你麼?”

“你喝醉了,在渾說些甚胡話呢?”大秦氏伸手去拉陳自應,可他卻一手甩開。

大秦氏此刻受不住了,厲聲發問,“你究竟是怎了?發什麼酒瘋?”

陳自應聽了大笑幾聲,自嘲地搖頭笑笑,“我怎了?”

陳自應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扶著桌子一步一步踉踉蹌蹌地往外走。

大秦氏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你要去哪兒?”

“我去哪兒不行。不是上回你說的麼?去書房,去東廂房,都不要來煩著你。”陳自應仿似在賭氣一般。

大秦氏哪裡試過遇著這種情況,成婚這些年來,哪一回不是陳自應寵著哄著,兩人才攜手走至今日。

“你……”大秦氏無語凝噎,怎知陳自應還當了真。

陳自應扶門而出,心裡麵皆是失意與失望。

大秦氏想不通陳自應的態度怎麼一瞬說變就變了,她跟上去,“你彆亂走了。我讓人給你端了解酒湯,待會洗涑便歇了罷。”

陳自應不做理會,招了小廝過來,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大秦氏的耐心一次又一次被耗了去,她何曾被陳自應這般冷遇過,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回事,無緣無故就來找麻煩挑刺頭,她也不拉著陳自應了,轉身回了房。

陳自應見後頭沒有響聲,便轉頭去看,怎知那大秦氏早已不在身後了,人影也不見了。

他東歪西扭地由小廝扶著出了正院,夜風微涼,湖麵一陣風吹來,讓他覺得腦上的悶熱散了不少。

他眯了眼歇在湖邊的亭子裡,迷迷糊糊中,聽聞有步子聲接近,後又聞小廝低聲細語稟了幾句,又漸漸遠去。

無人來擾,他也隻當是下人路過,怎知迷迷蒙蒙中卻聞到了清爽酸甜的味。

他伸出布了紅血絲的眸子來瞧,石桌上擺了一個紅漆托盤,裡頭放了一個青瓷小碗,冒著絲絲白氣,聞著胃裡舒服。

他往四周瞧了瞧,除了小廝立在亭外,也無其他人的身影。

陳自應雙肘離了桌,稍直了直身,將紅漆托盤拉到自己跟前。

他拿起了調羹勺了一口送入嘴裡,溫度恰恰,青梅與山楂的酸甜爽口讓他喉嚨一陣舒服。

他低了頭,借著黯淡的月光往碗裡看,這碗解酒果湯色澤鮮豔,味酸且甜,他捧了碗,一飲而畢。

小廝見陳自應喝過了解酒湯,立時就上前收拾。

陳自應扶桌起身,小廝便過來相扶,耳邊卻聞陳自應的說話聲:“我們去小彆院。”

小廝一臉發懵,立時跪了下來,顫顫作聲:“公爺恕罪,小人知錯了。”

陳自應背手而立,輕輕瞥了小廝一眼,“你何罪之有?”

“小人是遵了公爺吩咐的,不曾讓佟姨娘近身。”小廝急聲道,“佟姨娘確實未靠近公爺一步,她不過是問了小人幾句話,得知了公爺醉酒歇此,自作主張送來了醒酒湯,聽其語氣,也怕夫人多想,也吩咐小人不要說出。小人憂公爺明日醒來宿醉頭疼,這才私下接了過來,未曾想……”

“莫說了,走罷,我們去小彆院瞧瞧。”陳自應聽了小廝的話,那顆為大秦氏而堅定不移的心,早就不知動搖到何處去了。

小廝連忙起身,扶了陳自應去了小彆院。

第二日,大秦氏坐在妝奩前,神不守舍。鏡中人像映出她眼尾的幾道細紋,梳頭的房嬤嬤費了心思將其鬢間的銀絲藏於發中。

外頭一陣急促的步子聲趕來,大秦氏抬眸望去,是墨段回來了,墨段是從她的陪嫁丫鬟,二十年前許給了定國公府的大管事周成康。

自墨段嫁後,個個都喊她周管事家的,唯獨大秦氏還是喊她墨段。

“夫人。”墨段上氣不接下氣,著急的很。

“怎了?可是老爺醒了?”大秦氏緩緩轉頭望去,房嬤嬤手上仍幫著她梳頭。

墨段緩了兩口氣,臉色古怪,眼神擔憂地望著大秦氏,猶豫開口:“夫人,成康說老爺並未去前院書房……”

畢竟是相處了有三十多年的人,大秦氏知墨段分明還有話說,“你還有甚要說的,一並說了罷,吞吞吐吐的,可不是你墨段的風格。”

墨段知此事時大為震驚,現時心裡頭也全是膈應,但此事若是不說,等大秦氏從彆人的口裡知道,怕是什麼麵子都無了。

她咬了咬牙,還是說了出來,“夫人,昨日半夜,小彆院要了熱水。”

房嬤嬤聽著了之後,也嚇了一遭,手上的幅度力道控製不好,大秦氏疼得嘶了一聲。

房嬤嬤連聲告罪,大秦氏卻無甚反應,房嬤嬤怕觸了大秦氏的火頭,立時就想跪下認錯。

可大秦氏還驚在方才聽到的消息裡,全然沒有顧到歲數已大的房嬤嬤,墨段見了連忙去扶,阻下了房嬤嬤想下跪的姿勢。

區區頭皮被梳篦劃了一道,這點一瞬的小疼壓根算不得甚,真正讓大秦氏覺著呼吸不過來的是方才聽到的消息。

“夫人。”墨段輕輕喚了一聲大秦氏。

大秦氏倉皇抬眸,見墨段扶著房嬤嬤站在一旁,便招手虛弱出聲,“來,先幫我梳了頭。”

房嬤嬤心裡有數,知大秦氏心裡此時定不痛快,便利落地挽髻,又拿梳篦將露出的銀絲梳了藏起來。

大秦氏感覺到房嬤嬤一直在梳左鬢,便望了一眼,她聽到自己微不可查地歎了一口氣,“彆管它了,就梳整齊了就是。”

墨段何曾看過大秦氏這幅無鬥誌的模樣,此時自是不願,“夫人。還是同往日那般拾掇了妝容,不,還是揀個靚麗的妝容罷,總不能被佟姨娘給壓了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大秦氏想到了這六年來,一日一日陳自應態度的轉變,又想到了昨夜陳自應的異常,才微扯了扯嘴角,無奈道:“人家芳齡二十又四,年輕貌美,不是早早就壓了我一頭麼,現時我還要裝嫩邀寵不成?”

“夫人,您須什麼邀寵,老爺一心都在您身上,昨夜隻怕是同上回七夕夜一般,是她們趁老爺醉了,使了甚肮臟齷齪的下作手段。”墨段忿忿不平,怒而出聲。

“誰知道他的心,還在不在呢?”大秦氏打心裡歎了一氣,這六年來從大張旗鼓地防,再到老爺自己使了手段讓身邊的人去防,早在那時,她就隱隱有些不安了。

最初時,陳自應就當沒有佟夏清這個人的存在,每回遇著了,都不過當其是家中養的一個親戚。再後來,他便吩咐了身邊的小廝隨從,不得讓佟姨娘接近他,靠近她。

但若一個人真心不當其是一回事,是不會有所行動的。

可陳自應卻吩咐了不讓接近,這究竟是怕佟姨娘接近他,還是怕他自己會因此動搖。

大秦氏這些年嚴防死守也累了,六年來的一日日,陳自應對她的愛與忠誠,被磨損在了平淡的柴米油鹽中,她豈非沒有努力過?

即便是在佟夏清毫無威脅的時候,她就開始怕了,開始防著,變著花樣與陳自應經營感情,可這又如何,今日,不,是昨夜,還是走到這一步。

不過是尋常談話,可陳自應卻非要挑錯處,非要鑽牛角尖,其實不是的,她現在一想,全都明白了,哪是她的頑笑話開過了頭呢,陳自應不過是找借口罷了,即便他不是故意所為,但他的心卻悄悄引導著他一步步離去。

“要是自己昨夜拉住了他就好了。”大秦氏忽而這樣想到,可轉念一又自嘲地笑了一笑。

即便昨夜她拉住了陳自應,下次呢?她又怎拉的住他?

郎心自有一雙腳,她怎麼管?

她心轟隆陷下去一大塊,空落落的,有水滴落下去,一聲一響,她都能聽到聲音。

房嬤嬤心向著大秦氏,自是希望大秦氏能一展威勢,滅佟姨娘威風,便跟了墨段的意,給大秦氏拾掇了一個靚麗的妝容。

大秦氏見時候差不多了,便讓擺早膳。

等吃到半途,火急火燎地趕來了一人,著了她未見過的繡工樣式,卻是她見過的布色花樣。

那是她看上的,卻被陳老太太扣了下來,據說賞給佟夏清。

她慢條斯理地喝著雞絲粥,入喉溫暖,比她拔涼的心要暖上許多。

陳自應扶著額進來,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他讓人拿了一個空碗上來,見大秦氏自顧自垂眸在吃,並不理他,他就隻能自己動手去盛。

所幸方才已喝了大半碗,此時要大秦氏與陳自應同桌而食,她自是吃不下了。

大秦氏方起身,陳自應便伸手過來,隔了衣袖拉住了她的手腕,“你彆這樣,都是我錯了……”

大秦氏想抽回手,可奈何陳自應抓得緊,她捏著拳頭甩了一遍又一遍,還是沒能甩掉陳自應的手。

她輕輕嗤笑了一聲,手也垂了下來,放棄了掙紮,“哈哈……我彆這樣?你穿著這一身來膈應我?還想要我怎樣?”

☆、君有兩意

“有什麼話,我們不能坐下來好好說?你非得句句帶刺麼?”陳自應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