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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有歸舟 江意難平 4241 字 6個月前

了覺著荒謬,本不想理會,但他說一切都是姨母同他說的,我見有可聽之處,這才聽了下去。

你也知衛舅舅與大伯父是同年的庶吉士,爹爹與娘親也是因著兩人的關係才得以結了親。

黃成曲本也隻是聽其母說的,說是衛舅舅未中庶吉士前,娘親也未得上京,家住在曲靖。

曲靖五月,當時發生了一件轟動之事,準確來說,是外祖母嚴氏娘家,嚴家出了一件醜聞——嚴家九姑娘,嚴願與古舉人暗通款曲,有扇套為證,被沉塘處死。

可據姨母所說,嚴願是受冤而死,是替娘親而死。

當初替古舉人做扇套的其實是娘親,嚴願當時與娘親兩人交好,嚴家與衛家又住的近,娘親常常纏了外祖母,回嚴家同嚴願頑。

娘親不知是何時又是從何地,識得了古舉人,兩人你來我往間,私定了終生。

古舉人當時是在給嚴家哥兒們當啟蒙先生,娘親托了嚴願幫著轉交了一回扇套,再有第二回時便被人發覺了。

而當場抓到兩人交接扇套的人,正是古舉人的夫人。

古舉人夫人氣憤不過,就將此事鬨得滿城皆知,嚴願連連否認,還拿了繡工比對,但私通有婦之夫的名聲已傳的沸沸揚揚,族長先是將嚴願扔進了柴房關押,娘親下一刻就到了嚴家,但嚴家的消息被封得死死,再也未傳出半點風聲來。

據衛家舊仆所說,衛家與嚴家談了條件,權衡之下,決定保下娘親,犧牲嚴家庶女,嚴願。

第二日,嚴願就被族長及族人沉塘了。”

江嫵未曾想到當年還曾發生這麼一回事,按捺不住好奇心,接著發問:“談了條件?”

铖哥兒頜首作答:“嚴家當時是借著十年前的一場大旱發了一筆糧食橫財,等曲靖人休養生息五六年後,嚴家的日子就開始難過起來,人人記著旱時嚴家的吸血貪財模樣,各行業相互傾軋,嚴家處處受製,幾年後就成了空殼子。”

江嫵見铖哥兒的麵上布了寒霜,聲音帶上似衛氏一般的無情清冷,開口道:“兩方談的便是銀子。十萬兩白銀,就換了一條人命。嚴家靠著這沾了人血的銀子到南邊去做了彆的生意,自此,醜聞一案便終了了。”

江嫵聽完渾身打了個寒顫,心裡倏地湧滿了疑竇,恨不得立時衝到衛氏麵前問個清楚。

“姨母說,是娘親求著不讓說出真相的,所以娘親一入了嚴家,立時就封鎖了消息。說是娘親,求著嚴願頂罪去死的。但我不信,她是生我養我的娘親,我怎麼能信。我從書院一回來,就直奔念月洲想要去問她,但一見了娘,我就不敢問了。”

铖哥兒戚戚苦笑道:“我怕是真的,萬一真的是娘不敢認,不敢出頭,卻讓彆人頂罪怎麼辦?畢竟,娘最後還是嫁給了爹爹,生了我們三個。”

江嫵聽得明白,铖哥兒是想說,畢竟娘親害嚴願含冤沉塘,無辜頂罪死去,自己卻好好活著,還到京嫁給了自家爹爹。

江嫵也跟著是一陣沉默,腦中飛快地掠過一道記憶,思了半晌,便突兀地問道:“大哥哥,他們可有說嚴願被沉塘的具體日子?是幾月幾日?”

铖哥兒雖被問得一頭霧水,但還是有問必答:“隻知道是五月,黃成曲說五月時,還特特點出來說,果真是毒月,害人不淺。”

五月,是五月沒錯了。

當初卯曉拾得萬天明正是在五月,若不是當初卯曉說要謝娘親的恩情,自己執意從娘親處打探,到此時也不會知娘親明明是回衛府躲端午,可端陽那日卻去了萬佛寺。

江嫵想起那個特意在念月洲劃了屋來做小佛堂,麵上時常淡淡無色卻一臉虔誠地誦經的衛氏,心的某處就不明地滲出一淌熱流,滿是定信地同铖哥兒道:“大哥哥,姨母曾當著我同二姐姐的麵說過,娘親死活不肯嫁入江府,娘親當時定不是願意的。還有,娘親這些年來誦經禮佛,還有,我還有旁的一些線索,我覺著我們該相信娘親。即便她好好活著,嫁到了江府,我們還是要相信她。”

铖哥兒從黃成曲口中,得知了嚴願被沉塘後衛氏的舉措,心腸漸漸發冷發硬,幾乎都要信了娘親是這樣的人。此時聽江嫵這般篤定地一說,鼻根一酸,好似這冷硬心腸就等著熱力來澆,就等著有人來告訴他,不是這樣的,自己的娘親不是這樣冷血無情的人。

未等江嫵繼續說,铖哥兒一下子就趴在了自己的膝頭,久久沒有抬頭。

微微起伏的背部將铖哥兒暴露,江嫵見著铖哥兒強忍著%e8%83%b8腔的振動,自己的眼角是又酸又澀,哭意被一下子勾了起來,也伏在铖哥兒背上嗚嗚地低聲哭了起來。

兩兄妹,我趴著膝頭,你伏著我,心思明明白白地在空蕩無人的學堂裡哭了起來。

到底還是铖哥兒先收了哭意,讓江嫵起身擦了眼淚。

“你說你還有線索?是甚?”铖哥兒一改先前難看的臉色,眼裡還有水光,明亮亮又帶著希冀。

江嫵還是第一次要同铖哥兒分享自己得來的情報,立時就有些不好意思。

“你可記得,每年的端陽節,娘親定要回衛家躲端午的。平日裡娘親也不見得常與衛家來往,偏偏隻得端陽時,是年年都要回的,連二伯母這般常與娘家走動的,都不見得次次要回呢。”江嫵認真地同铖哥兒分析道,“而且,明明是回衛家躲端午,可就我所知的,便有一年。娘親端陽那日,不在衛家,去了萬佛寺。”

铖哥兒心湖一個激蕩,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聲音裡都含了些喜意,“遂,你是懷疑嚴願沉湖那日是端陽那日?娘親端陽是去萬佛寺祭她?”

江嫵其實也無十足的把握,但心裡認了死理,就覺得衛氏端陽那日一定是去祭嚴願,以此來說服自己,也說服铖哥兒。

便點頭同意了铖哥兒的說法,又有了定計,立時就同铖哥兒商量道:“嚴家南遷,衛家居京,看娘親在江府的境況,就能知江家上下也無一人知曉當年之事。若不是衛姨母嘴碎,此事怕是一輩子也不會傳到大哥哥的耳中。

況且衛姨母說的話顛三倒四,聽著雖不完全是胡謅的,但她定是掐頭去尾,剜去了不少事情。若從她下手打聽當年的事,其中可信的,實太少,你瞧你一聽了這事,心裡全是懷疑娘親的。

依我看,我們還是從娘親身邊的人下手罷,我總覺著這事,要直接問到娘親頭上,可沒那麼簡單能問出來。這事,畢竟是娘親過去的事。”

铖哥兒很是讚同,“娘親貼身陪嫁丫鬟,除了已被送去元成庵的楊姨娘金杏,就隻剩金梔一人了。金字頭的丫鬟,金朵和金杉資曆轎淺,雖更好套話,但怕是不知當年之事。眼下,我們也隻能從金梔下手。”

☆、十七年前

金梔果真像兩人所想的,並沒有那麼好套話。

江嫵陸續派了紫菽去探了幾回話,可每回都石沉大海,金梔那邊是半點風都沒有透露,口風比往日是要嚴上許多。

就淺淺地打探了幾日,這歲末的爆竹聲劈裡啪啦地就響起了。

春節應酬分去了兩兄妹的精力,等铖哥兒來給江嫵禮物之時,兩人才得以商討改變計策。

這會兒,铖哥兒坐下捧了青白素瓷茶盅,喝了幾口熱茶,江嫵支開了屋裡服侍的丫鬟,手裡絞著帕子,顯得有些心急。

“大哥哥,你月末便要回書院,我這邊還半點進展也無。”江嫵眼珠子有些慌亂地打著轉,她又咬了咬下唇,“不若我們換一個路子罷?”

“我正是來同你商量此的。”铖哥兒顯然也不想再拖了,“金梔既甚都不說,那我們便將我們知的透露給她。”

江嫵有些摸不著頭腦,疑惑地看著铖哥兒,問道:“嗯?”

“金梔這般忠於娘親,定會將我們近日打探的一舉一動事無巨細地同娘親彙報。此時若是我們問金梔關於端陽萬佛寺,亦或是,問嚴家,都會讓金梔警覺,繼而回稟娘親。”铖哥兒手指摩挲著茶盅,抬了眼皮,解了江嫵的疑問。

“大哥哥是想打草驚蛇?”

“不,是引蛇出洞。”①思①兔①網①

铖哥兒呷了一口茶,又接上自己的話尾,“若嚴願一事為真,我們一問,金梔的神情十有八九會露出破綻,屆時金梔一稟,娘親定會知曉此事已露,我們再看兩人的反應行事。”

江嫵見此法甚妙,兩人一拍即合,打算一鼓作氣行事,立時就派了紫薔去請金梔來。

金梔聽聞小主子有請,三下五除二安排好手頭的事兒,就跟著紫薔去了。

紫薔替金梔撩了門簾,金梔一進門,見大少爺與五姑娘神色認真,看著似一直在候著自個兒一般,心裡不知怎地驀地咯噔一跳。

“大少爺,五姑娘。”金梔向兩人恭敬地行了禮。

铖哥兒半點緩神的時間都沒給金梔,開門見山地問:“金梔,你可記得曲靖嚴家?”

金梔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兩人麵前,忽聞铖哥兒提起這塵封在記憶深處的嚴家,難以置信地抬了頭,愣了半晌,立時又低了回去。

“我問你,可記得曲靖嚴家?”铖哥兒的聲一字一字地竄入金梔的耳中,如雷炸響。

方才初從铖哥兒口中所聞曲靖嚴家,自是被嚇得愣神,這事她想過千百回,卻也不曾想會是從铖哥兒口中提起,金梔當年可是隨著衛氏見過大場麵的人,等铖哥兒複問過一遍,立時就撤去了臉上的慌亂,擺出一副不知所以然來。

“回大少爺,嚴家,奴婢自是知的。隻不知大少爺說得是哪個嚴家?奴婢離了曲靖也有十五六個念頭了,實不太清現時曲靖的大戶人家。”金梔藏在袖中的手指用力地掐了掐自己,提醒自己提起十二分精神來。

“哦?那你的意思的十五六年前的曲靖嚴家,你便是知的?”铖哥兒有一下沒一下地玩著茶盅瓷蓋。

金梔故作淡然地點頭應是。

“那你可記得曲靖嚴家的沉塘醜聞?”哐當一聲,瓷蓋被铖哥兒重重地蓋在茶盅麵。

與瓷器碰撞之聲相比,铖哥兒所言才是真正讓金梔身子一震的原因。

金梔狠了心擰了自己一把,強打著精神,笑得有些僵:“奴婢在內宅伺候,外頭的事自是少有聽聞的。大少爺說得沉塘醜聞,奴婢倒沒甚印象。”

铖哥兒早就料到金梔會這般作答,也不怒,輕哼著嗤笑了一聲,“那你便替我問問當年的知情人,明日是二姐姐的及笄禮,那就後日,後日你再來稟我。”

金梔低眉順目地點頭應是,見铖哥兒無其他吩咐,便離開了。

金梔一出了院子才覺著呼吸順了過來,立時提著步子心急火燎地回了衛氏住的屋。

“夫人,夫人。”衛氏為抄佛經,才淨了手,此時正拿了帕子在擦。

衛氏頭也不回地嫌了金梔一句,“這是怎的了,一大清早慌慌張張的。”

金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