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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有歸舟 江意難平 4278 字 6個月前

塞責的樣子,就留了個心眼,旁敲側擊了幾回,可铖哥兒嘴兒還是嚴實著呢,半點風聲都沒透露。

這些日子江嫵便養成了觀察铖哥兒麵上神色的習慣,她才下了馬車,就見铖哥兒左顧右盼,似在尋誰的身影。

又見铖哥兒一時眉間就鬆了鬆,江嫵定睛望去,妧姐兒扶著江老太太正緩緩地向這端走近。

原是想同二姐姐商量一番麼?究竟是何事?自己三番兩次裝傻賣楞地想要打聽,可大哥哥一直避之不談,謹慎如斯。

江嫵心下有些不忿,這付身子也不知要到幾時,才能長到能讓人信賴得地步,以至於府中諸事她都不得詳情,即便有心要助,也無力而為。

大哥哥定是覺著她不是可靠且有主意之人,遂才隱而不說,要等見了二姐姐,才會將事情吐露。

江嫵食指絞在一起,腳下步子隨著眾人走近老宅,心下卻暗忖著前世铖哥兒身上牽扯出了何事,可她想了大半天,連最得其胃的芫爆仔鴿也沒吃幾口,想到半夜也未想出來。

原是尋常的落雪夜,江嫵思來想去也沒能想個明白,這才放棄了,悶頭睡了過去。怎知才睡了個半熟,就被外頭的忿忿地步子聲和輕輕的咳嗽聲吵醒,便爬了起身,透過窗紗能模糊瞧見有人提著燈籠,打甬道過了。

在屋內守著的紫薔也隻是眯了眼,聽到有動靜就到門前,伸頭瞧了兩眼。

燈籠的光柔和地打在主仆二人身上,金朵麵上難堪又不滿,手也硬梆梆地持著燈柄,腳下步子聲略重,反倒是衛氏臉色更好些,但也不如往時一般神情淡淡,眉間也蹙了一層薄怒,衝身旁掌燈的金朵道了一句:“步子輕些。”

兩人回了屋,紫薔才輕手輕腳地進來瞧了瞧江嫵,見江嫵裹著被子坐了起來,便上前去問:“姑娘,可是要飲水?”

江嫵搖了搖頭,聲音中還略帶了些朦朧睡意,詢問道:“方才屋外是何人經過?”

紫薔見江嫵裹得不全,便伸手去幫掖了掖,低聲答道:“是夫人攜金朵而過。”

江嫵皺了皺眉,這不應該啊,晚膳用罷之後,分明安排了娘親今夜在祖母房裡值守,怎這天色還未亮,尚在淩晨時分,就回來了。

江嫵又問:“可見有何異樣?”

紫薔輕咬了唇,有些猶豫道:“異樣倒說不上,就是夫人與金朵臉上都不好看,看著似得了誰的難堪一般。”

江嫵臉上浮了一層疑惑之色,見有些夜寒天涼又攏了攏被子,遂即讓紫薔也上床歇了。

紫薔自是不肯,哪有姑娘還坐在床上,自個兒先去歇著的道理,勸了幾句,就把江嫵勸歇下了。

紫薔又出門去瞧了幾眼,回來稟了江嫵:“姑娘,夫人也歇下了,想必也無甚大事,明日天亮了,再讓紫菽去探探消息就是,您趁著天未亮,再歇會罷,不然明日即便是有事,您也無精力去管啊。”

江嫵覺著紫薔說的在理,便拋去了烏七八糟的雜念,很快就睡著了。

妧姐兒此時卻不得眠,捧著個鎏銀百花香爐掐絲琺琅的手爐,靠在江老太太的床邊守著,半點睡意也無,心下一頓火氣。

娘許久才回老宅一回,難得一回在祖母跟前值夜儘孝,就鋪了幾層厚被隔著屏風在榻上歇息,半點誠意也無,明明自個兒都特意說過幾回祖母偶會起夜吃些湯麵,讓娘記著給祖母披衣保暖。若不是自己不放心,前去一瞧,怎會發現祖母隻著了一層單衣就坐在桌前吃麵。

衛氏這般不儘心,也怪不得自己說話帶刺,當場給了她難堪。

妧姐兒告訴自己,生衛氏的氣皆是因為衛氏照顧祖母不儘心,可心裡也總有股不知名的鬱氣在作祟,越臨近她及笄之日,就越是鬨得慌。

妧姐兒眯了眯眼,再睜眼時,天已轉了青灰色,府中已有輕微的步子聲在響了。

江嫵迷蒙中由著紫薔服侍著起了身。原先淨麵洗漱,都應輪到紫菽來替了紫薔,但今日紫菽一來,便被紫薔派了去打探昨夜的消息。

紫菽探聽消息自有一手,紫薔方幫著江嫵梳好了雙丫髻,紫菽就麵帶無奈地回來了。

“你是說昨夜二姐姐又同娘親吵了一架?”江嫵把玩著一粉白堆紗絹花,略吃驚地問道。

隻見紫菽點了點頭。

雖說二姐姐同娘親不和早就鬨得闔府上下皆知了,但隨著二姐姐年歲漸長,娘親也不甚搭理,兩人早就無甚機會能攪在一起了。娘親這又是怎的惹了二姐姐不痛快了?

江嫵見時辰也差不多了,便讓紫薔下去歇著,由紫菽陪著去飯廳與眾人一同用早膳。

铖哥兒斟酌了一夜商量用詞,方想今日同妧姐兒說,怎知一到了桌上就察覺到妧姐兒與衛氏之間的微妙。他心下歎了歎,覺著此事還是不宜二姐姐商量了,若是讓二姐姐知曉此事,這兩人之間的關係怕是要再結上幾尺厚的冰。

江嫵把铖哥兒的神情變化皆看在眼裡,見铖哥兒看了一眼衛氏又看了一眼妧姐兒,才將昨日鬆的眉頭緩緩皺了回來。

江嫵心下似通了竅,又想起當時在念月洲遇著铖哥兒時,铖哥兒的那副臉色,立時就有了定計,不想在坐以待斃,打算詐铖哥兒一番。

玉田香米粥香得誘人,江嫵心裡的算盤打得啪嗒直響,此時倒不像先前那般無處著力,心裡一鬆,胃口立時就開了。

兩小碗粥下了肚,桌上的各位也快漸漸停了箸。

等早膳撤去,江嫵就一路跟著铖哥兒四處去了。

铖哥兒顯然煩得很,繞了東跨院,又去了西跨院,走走停停,好半天都沒發現跟在身後的江嫵主仆二人。

铖哥兒入了先前江老太爺還在世時教書的學堂,此處也隻得一入口,堂內空蕩蕩無一人,整齊地擺著一張又一張書案,他仿佛尋到了寶地,腳下步子也快了不少。

江嫵見堂中隻得披了寶藍色鼠灰襖的铖哥兒,便低聲吩咐紫菽尋個擋風擋雪的地候著,自個兒邁步進了院中。

铖哥兒負手正瞧著屋裡的一字一景,忽而聽聞身後傳來輕細地踩雪聲,轉身回頭,卻見五妹妹一張小臉藏在粉色雲錦鬥篷下,朝著自己走來。

“五妹妹,你怎來了?”言罷,就見江嫵在門外抖了抖雪,才伸出手將篷帽取下。

铖哥兒走近又關切地說了一句,“這般冷的天,你也不識得帶個手爐,就到處瞎逛。”

江嫵聽了就呶了呶嘴,好像反倒是铖哥兒的錯一般,不服氣道:“我怎知大哥哥會逛這般久。”

铖哥兒聽了眉梢一挑,幫著江嫵拂去了藏在鬥篷肩角的雪,怕雪化了,惹寒。

铖哥兒取了帕子來擦了手,頭也不抬地問道:“五妹妹跟著我作甚?”

江嫵早有準備,心下雖空空無著落,麵上卻雲淡風輕地答道:“想知道,大哥哥究竟想跟二姐姐說甚事?還是關於娘親的。”

铖哥兒雙目微瞠,嘴巴微張,很是訝然,見江嫵眨巴了眼睛,這才搓了搓手,收了收臉上的驚訝,躲著地上的雪水,來回地踱著步。

“大哥哥也太過分了,有甚事是隻能同二姐姐說,卻不能同我說的。這事兒要事關娘親,難不成就二姐姐是與你一母同胞的不成,隻把我一人蒙在鼓裡……”江嫵說著便有些委屈,铖哥兒聽了也覺得有點道理。

先前一心隻想著同二姐姐說,是因為二姐姐畢竟較自己要大兩歲,平日有甚都是慣同二姐姐商量,娘親一事無處可說,原想著回來能同二姐姐談一談,怎知在這個關頭兩人卻鬨了起來。

铖哥兒看了一眼江嫵,眼前已及自己肩頭高的少女,已不是當初還需要自己抱著上樓的胖乎乎五妹了。五妹妹在自己不曾察覺時已悄然長大,臉上可愛的嬰兒肥也漸漸消了去,露出鵝蛋臉原有的可人樣貌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仿佛墜了幾點星光,定定地看著自己,帶著對自己的信賴及不容敷衍的真摯。

铖哥兒隨意搬了兩張杌凳到江嫵身旁,見杌凳上浮沉無幾,就不再擦拭,讓江嫵坐下說話。

江嫵知铖哥兒終於肯拿出誠心來了,就也不再擺出委屈樣,屁顛屁顛就到另一張杌凳坐下了。

“五妹妹,大哥哥也從未拿你當外人,但此事還未有十足的可信。你也知二姐姐比我年長,我原想同她商量過,再定計調查清楚,但你也瞧到了,今日二姐姐與娘親又起了衝突,我怕此事一說,二姐姐與娘親反而更加疏遠,才糾結至今。”//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铖哥兒麵色一肅,臉上皆是認真的意味,“事情是這樣的,還在書院的時候我遇著了黃成曲,黃家表弟。我們寒暄了一番,他便顯得很是尷尬的樣子,被我勸得緊了,才磨磨蹭蹭地將事情說了出來。”

江嫵被铖哥兒感染得五官也有些緊張,“甚事?”

“他說,娘親年輕時因不想嫁給爹爹,害死了人!”

☆、暗通款曲

江嫵嘴角微動,十指相交疊,複述一遍:“你說,娘因不想嫁給爹爹,害死了人?”

铖哥兒點了點頭,臉色複雜,咬了唇思忖一會兒,遂而又搖了搖頭,“也不是,我覺著黃家表弟這話有些顛三倒四的,事兒說的應該是娘親因親事,害死了人,又嫁給了爹爹。”

江嫵也不急著問事情來由,麵上一凜,卻問了一句:“黃成曲?黃家表弟?又是哪個?”

铖哥兒被江嫵的問題岔了去,臉上辨不明的神色也稍淡了些,給江嫵解釋道:“不對,對你而言應是表哥。”

铖哥兒無奈一笑,笑裡全是苦澀,“怎麼?你是懷疑事情真假?”

江嫵抿唇點點頭,卻見铖哥兒搖了搖頭,無力地開聲道:“正因是黃成曲所說,我才覺得事兒真得可怖。”

“黃成曲的母親是衛家姨母,正是娘親的親妹妹。”

衛善夕?黃成曲是衛善夕的兒子?

江嫵眉頭就鬆了一半,就因著這位姨母,後頭娘親也少再帶他們回衛府頑了。這樣的人能說些甚真的話,聽到此,她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說娘因不想嫁給爹爹,害死了人,十有八九是胡說八道。

這個姨母滿嘴刀子謊言,還記著有一回還衝二姐姐說了甚難聽的話,讓二姐姐連禮數都不顧就出言頂撞了去。

慢,好像當時說得就是娘死活不肯嫁入衛府?

娘對爹爹的無情,對兒女的冷淡,一切就像一麵表象平靜的湖,讓江嫵捉摸不透。現時這一說,就似從藏得很深的湖底生出一根%e8%8c%8e苗,將湖麵破開,悄悄告訴來人,湖裡長著哪些東西。

思及此,江嫵原本微低著的腦袋猛的一抬,有些急促地扯著铖哥兒的衣袖,一反先前的不落重點,急聲發問道:“黃成曲是怎麼說的?他隻說了這一句麼?還有旁的麼?”

铖哥兒見江嫵一時一個態度,原想調笑幾句,但見江嫵眸子裡透出了急切,便也不好再說了彆的去,遂接了話:“我原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