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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有歸舟 江意難平 4260 字 6個月前

“荒謬!你進來乾甚?還有沒有羞恥之心了!”關尚書一副拒絕與關越卿交談的模樣,繞過書案,四平八穩地坐在椅子上。

“爹爹一口一個婦道人家,卻不肯真心替女兒著想,一口一個羞恥之心,卻不讓女兒為自己著想,您莫不是為了權利,要獨斷專行,將女兒拿來做交易,執意要將女兒送進東宮麼?!”關越卿一進門就憤憤然跪下,一邊做出敬父的模樣,一邊卻說著大逆不道的話。

要說方才關尚書不過是被尚書夫人氣得拂袖,這會兒他就是被關越卿氣得氣血上湧,一腔火氣都被激得在燃燒,他拿起鎮紙用力拍在書案上,大吼一聲:“放肆!你看看你,成何體統,你娘就這般管教你,讓你竟敢爬到你爹頭上作威作福來了?”

“爹!你也想想為何我說這些傷您又大逆不道的話罷,我實在不願入東宮,我實在不願去啊!”關越卿說著就哽咽了起來,邊說邊哭,哭得梨花帶雨的,關尚書看著自己疼愛了十二年的骨肉,心中一軟,火氣被澆去了大半。

關尚書嘗試著心平氣和地說:“你是爹的女兒,怎能不知爹的心意。現時的太子妃,便是將來的皇後,你若是當了這太子妃,到日後太子登基,你便是這天底下的第二人了,誰也欺不了你。況以你的才學,以你的氣度,單單做一個世子夫人,豈不浪費。為父既想給你好的,便想讓你得到天底下最好的,你說得實在傷人,究竟你將為父想得是有多不堪!為父豈是貪圖權利,賣女求榮之輩!”

關越卿跪在地上抽泣,等關尚書言罷,才開口懇求道:“爹,你就應了定國公府罷。入東宮,我生不如死,若是非要讓我入,我也隻能求死了!”

☆、風言風語

關尚書拂袖而去,不管屋裡跪著的關越卿,獨自去了前院的書房。他思了一夜,未得闔眼,終還是想透了,無奈一歎,口裡也隻得道:“罷了,罷了。”

秋日晨上有些涼意,是該入宮了。

關尚書察覺屋外忽有動靜,起身推門而出,誰知關越卿雙腿跪著倒向一旁,昏了過去。

他心裡怕了,趕緊喚了人來,把關越卿送回了她的屋裡,讓府醫診治了一番,說是夜裡霜重,關越卿跪了一夜,身子受不住,才倒了過去。

關尚書當著尚書夫人的麵罵了關越卿幾句不知輕重的話,隨口就答應了定國公府的那門親。

申正下衙,等關尚書再來瞧關越卿時,關越卿已喝過藥醒來。

關越卿唇色發白,雙眼添了病態,見關尚書來了,就想下床給爹爹見禮。

關尚書見了連忙伸手止住,“都麵無血色了,還是莫要起身了,省得又讓人操心。”

丫鬟聽了識趣又不動聲色地將關越卿按回床榻,關越卿聽了就知自家爹爹對自己的疼愛,怎麼也忍不住鼻子一酸,哭腔裹了一字就出聲:“爹。”

“你還哭呢?從小到大事事如你意,現時兒婚事你都能自己做主了,你還哭甚?快彆哭了,也不羞。”關尚書坐在床邊的一張杌凳上,無可奈何地看著關越卿。

關越卿接過了丫鬟遞過來的帕子,輕輕拭掉了眼角的淚花,雙瞳裡裝了誠懇,對關尚書道:“多些爹爹成全。”

關尚書拍了大腿歎了一口氣,“這婚事是你自個兒求來的,日後過得不好,你也不能賴我,這事兒你自己管好,我老了,可管不了了。”

關越卿聽了呼息一滯,轉念間又覺著合情合理,自己不聽從爹爹的安排,往後不管是好還是壞,是甜是苦都得自己嘗,自己受了。

“嗯,自是賴不得爹爹的,路子是女兒自己的選的。”

關尚書一怔,遂即點點頭,便起身了,“你歇著罷,今日你娘在花廳同媒人說話呢。”

關越卿看著關尚書背在身後的手,漸漸遠去,忽覺著自己無所不能的爹也蒼老了。

丫鬟將放涼了些的藥碗端了上來,良藥苦口,關越卿從來就信這一點,自小到大一到喝藥,皺著眉一口就乾乾脆脆地喝了個淨。

這邊的江老太太就難哄得很了,妧姐兒艱難地騙得江老太太喂著喝了一口藥,就被吐了一身。

但每逢江曄一來看江老太太,江老太太就分外高興,人都倍兒有精神,隻可惜她連江曄也認不得,把江曄當成江老太爺來待。

明明江大老爺江曠比江曄更像江老太爺,但也不知怎的,江老太太就是把江曄當做江老太爺,讓江曠逮著嘟呶了好幾回,“娘就是偏愛幺兒。”

江曠把江老太爺的身後事都打理好了,其中讓江老太爺生前最記掛的便是這昌平老宅的學堂。

江老太爺一去,學堂也散了。

铖哥兒也還好,家中至少有個進士出身的爹爹能在學問上指點一二。李繼屏的學問就此耽擱了半年,等其父隨江昕商隊回來,才攢足了銀子要送去赴聞書院念書。

說起這李繼屏的父母,自打那年來昌平瞧李繼屏後,就未曾離開江家老宅。

江老太爺心善,見李繼屏的父親也是個踏實肯乾的,便讓江昕幫著找了個活計,自此就在江昕的寶江閣做了下來。

李繼屏的母親在老宅幫著慣廚房灶上的功夫,一月也得一兩銀子,兩人見比在江西李家時要好,就在昌平待下了。

江曠見铖哥兒正是讀書的好時候,不肯浪費了去,便同三弟江曄商量了,將铖哥兒也一同送去赴聞書院,正好跟李繼屏也有個照應,正好也能讓江曄分出精力來專心地教井時白。

井時白原就比兩人年長,此時的情況就不同了。井時白明年便要參加鄉試了,這課業一斷,對井時白來說極為不妙。所幸隨著年紀漸長,性子也收了不少,在無人授課,偶中隻得江曄來指點兩句的半年時間裡,也日夜苦讀,不曾放鬆。

江曄對這個未來的女婿還是很看好的,為著妧姐兒著想,就單獨為井時白授課。

江嫵看著心裡可不平了,這混蛋井時白占了江府多少好處,前世還敢退婚。

因此她一見著江曄就見縫插針地說著白眼狼井時白的壞話,原想讓江曄留個心眼,怎知江曄才去了幾回,便再也不肯聽江嫵的汙蔑之言了,直說井時白是個懂事的孩子。

江嫵氣得無法,也不知井時白是給他們灌了甚迷魂湯,個個都說他是個好的。

秋去春來,不枉江曄儘心地教了一年,井時白在鄉試中得了第四,亞元。

井時白也不滿足當前,立時又投入準備明年二月春闈的緊張中,江曄見井時白有這份心氣勁兒,教得也更上心了。

可江嫵卻沒得見江曄這番掏心掏肺,江府眾人在老宅待了一年後,便除了三位老爺,闔府皆回了京城。本原該是如此,但江老太太不願離開老宅,妧姐兒也就跟著留了下來。

妧姐兒明年就及笄了,這已定了親的人家原是不會在夫人閒談會上被提及的。但總有人惦記著她,時不時提起,恰逢一些去過敬天十九年春日宴的夫人也搭了話頭,說其囂張跋扈,不敬長輩。

一陣風言風語,越傳越亂,添油加醋,一推一添中就將妧姐兒的名聲給搞臭了,可妧姐兒遠在昌平,甚也不知。

此時,井時白也不知。

臘月隆冬,前幾日吃過臘八粥,天兒就倏忽一下冷得不行。

紫薔去庫房取了銀絲炭回來,一進屋又尋不到江嫵了,但口上卻不敢說江嫵,隻能怨兩句紫菽:“這紫菽,明知這天兒冷,竟偷偷聯合姐兒支了我去,又讓姐兒往花房裡跑。”

江嫵披著粉色雲錦鬥篷走在霜天雪地的花園中,忍不住打了個冷噴嚏。紫菽打側麵望去,江嫵的小腦袋縮在篷帽中,隻露出被凍得粉紅的小鼻頭,心裡就是心疼,立時小聲怨道:“紫薔都說不讓姑娘出門了,姑娘偏是要出,您要是著涼生病了,我可得被紫薔教訓到明年。花房昨日不是去瞧過了麼?姑娘怎今日還去呢?”

江嫵腳下走得可快了,餘光隻瞟到紫菽出聲時一朵一朵白霧一顯就散,嘴角就彎彎地笑了起來,“快些走罷,這般冷的天,我可不想多說話。”

紫菽怕江嫵凍著,也沒再發問,兩人快著步子,到了花房。

江嫵脫了篷帽,立時就跑到自己親手照料,親手栽的幾盆牡丹前,見皆覆了稻草,這才安了心,再多看了兩眼,這便要回了。

紫菽見江嫵隻是來瞧一眼,甚也不做,很是不解,“姑娘這就回了?”

“嗯。”江嫵戴上篷帽,哈了一口氣。ω思ω兔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線ω上ω閱ω讀ω

“甚都不做?”紫菽滿腦袋的疑問。

“嗯。”江嫵裝作正經,一臉理所當然。

紫菽的好奇心兒被撩撥地不行,見江嫵腳下一動,立時就跟上去,忍不住地發問,“姑娘究竟是來作甚呐?”

江嫵就知紫菽的性子,一件事非問清楚不可,就起了逗其的心思,此時見紫菽終於發問,才狡黠地笑著答,“昨日來施過肥,不記得是否有覆上稻草了,就跑來瞧瞧。”

紫菽無奈,“就為著這啊,您讓我們過來瞧就是,還自個兒來。”

“這不成,一株是二姐姐的,一株是爹爹的,我得親自來瞧過才安心。”言罷,江嫵就縮了小手,抬了輕蓮小步,出了花房。

江嫵鬥篷上沾了白白細雪,原想快些回了漪雲院,怎知路過念月洲時,見到許久不見的铖哥兒從赴聞書院回來了。

看铖哥兒的這幅樣子是剛從念月洲出來,但麵上卻無久彆重逢的欣喜,隻掛著憂愁糾結之色。

江嫵久著未瞧到铖哥兒,此時遇見自是滿心歡喜,也不急著往漪雲院走了,就小步進了念月洲,跑到抄手遊廊上堵铖哥兒。

“大哥哥!”

铖哥兒被江嫵的一聲嚇得抖了抖,顯然是未曾發現江嫵何時來了。

“五妹妹,你怎來了?”

“大哥哥怎魂不守舍的,莫不是在書院犯了事?讓娘給你說情,娘不肯?”江嫵脫了篷帽抖雪,铖哥兒見了便伸手幫江嫵拂去肩上的雪。

“渾說甚呢!你大哥哥是會犯事的人嗎?”經得這幾年在昌平念書,铖哥兒再也不是一遇到頑便興起的孩子了,當年是小兒的穩重,現時十二歲,才真真漸沾了些大人的穩重可靠。

江嫵聽了嘻嘻直笑,“那大哥哥怎心不在焉地從娘屋裡出來?”

铖哥兒回頭瞧了一眼白雪蓋定地念月洲正屋,心裡也似被雪沉沉壓住了一般,不知怎辦才好。原是一匣子話要問的,但見著娘親時,憋在喉中的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是都不敢說出來。

铖哥兒微扯了扯嘴角,輕歎了一口白氣出來,對江嫵搖了搖頭,隻敷衍了事地說了句:“無事。”

☆、不嫁江曄

歸家的這段日子裡,铖哥兒憋得慌,終於等到年近,闔府回了昌平,才匆匆去找妧姐兒。

江嫵從那日在念月洲見著铖哥兒,那副心不在焉又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