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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有歸舟 江意難平 4307 字 6個月前

的苦味都衝淡了些。

這才緩緩開口,“你姐夫要納妾了。”

江大奶奶才喝了一口茶,嗆到了喉嚨裡,直咳不停。

等緩過來,才看見大秦氏臉上帶著無可奈何又不甘的神色。

“這是怎麼回事?你辛苦主中饋多年,也不可能是子嗣問題,他們陳家哪裡來得臉麵要求納妾!”

江大奶奶為大秦氏忿忿不平起來。

當初江大老爺與江大奶奶兩口子也是恩恩愛愛地過日子,隻可惜成婚多年未有子嗣,這江老太太不允大房斷了血脈,就為江大老爺納了李姨娘,至生下了大房長子釗哥兒後,才肯消停。

江大奶奶此時知定國公要納妾,一時又感同身受起來,自是氣得不行!

“這事是姐夫主張的?”

大秦氏無奈地搖了搖頭。

“那定是那顧氏在作祟!她怎就這般看不上你,處處給你使絆子。你方主中饋的時候,她就處處藏著掖著不肯指點,要不是你那過世的公公,她還不肯放權呢。這才除了服,就給你找晦氣!”

江大奶奶見大秦氏一直不做聲,便不肯了。

“姐姐你倒是多說幾句啊,就這一句,我實在是摸不清頭腦。”

“你倒是說了個九成九。”大秦氏又喝了一口蜜水,這才繼續道。

“你還記得那天春日宴我早早便走了麼?”

“記得,可這跟春日宴又有何相乾?”江大奶奶甚是不解。

“顧氏早早派人隻請我回去,聽我說了為瞬哥兒相看之事,便又問了我些旁的無關緊要之事。等到第二天我與你姐夫一同去請安之時,她才重重地給了我一擊。”

大秦氏苦笑自嘲地輕哼了一句,又道:“我真是老了腦子不中用,怎會以為顧氏會將她外甥女嫁給我兒,她想的可真好,而是想送給你姐夫當妾!”

大秦氏麵露嫌棄,“怎會有這樣作踐自己外甥女的人!這老太太從三年前就將佟夏清帶著身邊,我們守孝三年,她就留了佟夏清三年。生生拖累了她,又將責任推於定國公府頭上。

你姐夫說願意幫著出嫁妝讓佟夏清厚嫁,這老太太還不願,一會兒以斷絕母子關係相逼,一會兒又以命相脅,非得送人進來當那要給主母立規矩的妾室!

她一心要惡心我,就是連自己的外甥女也不肯放過!怎的這般狠毒!”

江大奶奶聽了大驚失色,雖說內宅之亂早有耳聞。但因著江老太太是個好說話的人,除了為子嗣給江大老爺納妾以外,闔府上下就沒多管過甚。

是以這等醃臢事,江大奶奶還是頭一回在親近之人口中聽說。

“老太太還拿命來威脅?這是怎麼回事?”

江大太太抓住了重點。

“你姐夫不肯納妾,老太太氣的發了病,後來太醫來開了藥,說老太太是氣急攻心。

我給熬了藥,老太太便威脅你姐夫,若是不納妾,老太太就不喝藥。這不是讓你姐夫擔上那不孝之名嗎!

你姐夫自是不願違背給我的諾言,跪了三天三夜,以示不願納妾。”

大秦氏說到後麵,聲音也變得低沉,雙眼微闔,“這身體哪是鐵打的啊!第四天便昏倒過去,等我將當日府裡的事處理畢,太醫都已來看過了。”

江大奶奶隻靜靜地聽著,憐惜地看著大秦氏。

“老太太便來指責我,說我善妒,說我沒有容人之量,這些壞名聲我都擔了又如何!隻要他是我一個人的!我就是惡名遠揚,又有何懼!

可是她偏偏拿你姐夫的身體健康來要挾我!她不肯喝藥,迫你姐夫納妾。你姐夫跪著,求她收回成命。可她怎麼就這麼狠心呢!

她說,以你姐夫的性子,醒來後會繼續跪,她不鬆口,你姐夫跪破膝蓋也會跪到她成全。

可是她對我說,她不會鬆口,即便跪熬至腿疾,也無妨,至少還有爵位在身,還說些世子也不小了的話!

那可是她親生兒子!她為了讓佟夏清嫁進府裡來當妾!連她兒子的腿都不要了!”

大秦氏微闔的雙眼冒出地淚珠直湧而下,語氣十分心疼地道。

“她不止這一個兒子,可我隻有一個相公!她不心疼,可我心疼。他願意我為跪著,跪這漫漫長日,哪我呢,難道又能自私地看著他長跪,再倒地不起嗎?”

“我豈能,這般自私?”

大秦氏淚流成線,睜了皆是淚水的眼,哀痛望著江大奶奶,似在說服自己。

江大奶奶看著大秦氏這幅哀傷的模樣,心中一痛,嘴上卻罵道。

“你怎這般愚蠢!那可她十月懷胎的兒子!她豈會舍得!她不過是說些空話來詐你!她就是仗著你心疼姐夫,這才肆無忌憚!”

大秦氏自嘲地笑了笑,“你說的我豈有不知之理。但她既能狠下心腸讓你姐夫跪個三天三夜,就會有五天五夜,七天七夜!

你可是不曾見著,她這幾天可是吃的安穩睡的香,半點也不見心疼的。

隻這三天三夜,就這般!我哪裡舍得拿你姐夫的身子再去博個未知的幾天幾夜!”

大秦氏垂了頭,“我不敢賭,她便是誑我,我也隻能認了。”

大秦氏這幾日的臉以明顯可見的速度增了衰敗之色,江大奶奶看了很是痛心。

“那姐夫?”

“他昨日方才醒來。”大秦氏說到陳自應的情況,又側過了頭捂了心口,微歎了口氣道。

“他發現自己躺在正院的床上,立時就想下床。誰知連跪幾日又臥睡在床,腳已無力,剛站起來,就摔在了地上。我扶他,他都不願起來,直直恨自己不中用。”

江大奶奶聽了,微點了點頭,就問道。

“那你可有同姐夫說?”

“自是說了。”大秦氏喝了一口蜜水潤了喉。

“他聽了怒火中燒,連番質問我‘為何擅作主張\'、‘為何不讓他守信’、‘都堅持三天了為何要放棄’,我能怎麼辦,我也很難做啊......

相對於他受人彈劾‘不孝’,或是納妾,我寧願見他完完整整,意氣風發,好端端地站在我的麵前,同我共度一生。”

江大奶奶聽出大秦氏語氣中的妥協,更覺心酸。

大秦氏神色黯淡,微低了低頭,又道。

“你說誰人府中又沒納一兩個妾室呢?她們都能受得了,我怎麼就不行了?況且他的心都在我這,我又怕什麼?我又怕什麼?”

江大奶奶沉默著沒有接話。

大秦氏似是說給江大奶奶聽,實則是說服自己。說服自己也認命,跟這全天下幾乎所有的正室一樣,大房地麵對妾室的存在。

江大奶奶明白大秦氏是怕的,之前不怕,但現在確確實實是怕的。

雖然大秦氏一字未提那佟夏清的相貌,一字未提那佟夏清的性情。江大奶奶明白,這少女十八,正是花顏月貌的時候,而大秦氏如今已三十有四,豈會不擔心,豈會不緊張。

江大奶奶吩咐玉姑姑將羅漢床上的黑漆小幾挪走,讓大秦氏躺了下來。

兩人相顧無言,安靜聽著午後的蟲鳴聲,久到江大奶奶以為大秦氏睡著了,才聽到大秦氏問一句:“當初妹夫納妾,你是如何才不介意的。”

江大奶奶抿了唇,微昂起頭,向上望去。

“我未曾不介意過,我心未死,就是無法不介意的。他去一次姨娘的屋,我這心就揪著發酸發疼一次,但又能如何,這子嗣問題,豈容我們胡鬨。好在隻是為了子嗣,等李姨娘誕下一子,他就一次也不曾踏進李姨娘屋裡。”

大秦氏聽了,便輕笑了一聲。

“我心未死。你說的極好,我心未死。”

江大奶奶伸手摸了摸大秦氏的鬢角,“你素來要強,未戰先泄氣,倒不是你的性子了。先前姐夫連跪幾日也要守諾,他的心意,你難不成還不明白,何須再此庸人自擾。”=思=兔=在=線=閱=讀=

大秦氏這才啟顏。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看文的小天使~求收藏呀_(:з」∠)_

☆、我心晃蕩

四月暮春,上夏漸熱。詩說人間四月芳菲儘,就連江府藤息閣旁的桃花林也未得幸免。

婠姐兒今日吩咐梳頭的姑姑梳了垂鬟分肖髻,踏著盈盈步子去了二房正院給文氏請安。

沿著抄手回廊往正院走,遠遠就聽到文氏嬉嬉笑笑的聲音。

婠姐兒心情不禁大好,父母關係和睦,作為子女實是十分為之高興。

更何況這二房的江昕與文氏因科舉之事各執一詞,多年互不理睬。

婠姐兒剛出生那幾年,兩人關係尚且還好,隻是小吵小鬨,後三房江曄先是成了生員,後又成了舉人,文氏氣江昕意不在仕,才與江昕鬨僵。

且文氏生婠姐兒的時候虧了身子,得休養三五年才適合為二房再續香火。因此這些年二房便隻得婠姐兒這一姑娘。

這些日子文氏皆在為婠姐兒挑人家。婠姐兒自是明白再等兩年便要及笄,若是定了親,指不定就要嫁人了。

文氏膝下難免空虛,婠姐兒便在心裡暗暗埋下一個念頭,好時不時跟文氏念叨幾句,讓文氏也長個心眼。

站在屋簷下的尤姑姑見婠姐兒來了,便上前福了福,喊了一聲:“姑娘。”

聲音不高不低,一是跟婠姐兒打過照麵,二又正好穿過門簾,向文氏稟告。

文氏聽了,連忙喚婠姐兒進門,聲氣中都藏不住笑意,眉飛眼笑的。

江昕與文氏剛用完早膳。婠姐兒一進門,就見江昕坐在杌凳上揚著笑,文氏也好似坐不住一般,見婠姐兒進來,立馬上來迎。

又對尤姑姑吩咐了一句,“去枝霽樓把我交代的功課給幾個姐兒說一聲,還有跟她們說不用等婠姐兒了,今日婠姐兒有事。”

文氏扶著婠姐兒置於前的手,笑著把婠姐兒端詳了個透。

婠姐兒一陣疑惑,又被看的是老大不自在了,便出聲道,“娘,你這作甚?看得我心裡直發毛。”

文氏掩口咯咯地笑,又輕拍了拍婠姐兒的手,道:“我跟你爹給你相中了一個夫婿。你待會便跟你爹去前院瞧上一眼,若是看不上,娘再另做打算。”

婠姐兒耳根發熱,臉頰暈了微微一抹紅。嗔道,“女兒婚事但憑父母做主。”

文氏略不讚同地搖了搖頭,說:“這女兒家的婚嫁等同於第二次生命,可馬虎不得,你若不瞧上一番,貿貿然嫁過去,屆時想吃後悔藥,即便你爹再有錢,也是尋不來的。”

江昕也在一旁開口應和,“你娘說的有道理。我們也不是迂腐人家,多少人是一眼沒見蒙著紅蓋頭就嫁人了,你有這般機會,還是瞧上一瞧好。”

婠姐兒說的本就是害羞敷衍之詞,聽這兩夫妻一唱一和的認真勁,更是不好意思,連連應是,巴不得兩人趕快就此打住。

江昕見婠姐兒同意了,便喊站著的兩人坐下來談。

等兩人都落了座,江昕才緩緩開了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