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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很輕鬆,眼裡也沒有奸詐狡惡,可溫凜就是感覺不舒服。

她覺得錢東霆一看就是能掙大錢的人。

這樣的人一般都狠心, 或者有沒有心都難說。

所以她不太喜歡楊謙南和錢東霆混在一起。她最喜歡他的地方,就是他對錢毫不熱衷。

但他們倆已經混了二十多年,她沒有置喙的餘地。

溫凜對此不聞不問,隻是默默把楊謙南的持倉拷下來,歎息著想,倘若真有他樓塌了的一天,她好歹掙點晏賓客的小錢。

這種錢掙起來像玩兒一樣,時常伴隨做噩夢,會劇烈喘熄著驚醒。她慢慢意識到自己沒有掙大錢的天賦,逐漸也成為應朝禹那種,賭技奇爛、揮金如土的人。

就想輸掉點錢,圖個心安理得。

整個四月,半是因為琅琅,半是因為打牌,她見應朝禹的頻率比楊謙南還高。

楊謙南忙活了大半個月,四月末的時候閒下來,帶她去北戴河休養。

他們在溫泉酒店的湯池邊交合。楊謙南從身後撩起她的長發,說:“最近往應朝禹那兒跑挺勤?”

溫凜長長地嗯一聲,也不知是答應還是口申%e5%90%9f,低低地解釋,“我小侄女喜歡他。她每周休息兩天,集體宿舍裡也沒什麼好玩,就帶她去打打牌。”

楊謙南緩緩動作,握著手裡那一捧長發嗅了嗅:“是小侄女喜歡,還是你喜歡?”

“……你吃什麼飛醋。”

楊謙南把她的頭發拽起來,附在她耳邊說道:“我就不講道理。”

他的嗓音低沉,危險,帶幾分愉悅。

溫凜被他提著下地,跪在灰石鋪成的地麵上。石頭不規則的棱角硌到膝蓋,尖銳地痛。她輕啊了一聲,緊接著是疾風驟雨。

楊謙南喜歡她的叫聲。她有一把溫柔的嗓子,在江南煙雨裡浸過似的,乾淨如白雲出岫。沒有什麼聲音比她沙啞的、瀕死一般的細喘更動聽。屢試不爽,總能激發起他身體裡原始的狠勁。

那天夜裡,湯池邊的草叢裡有啁啾鳥鳴。

小心沐浴完之後,溫凜抱著一小瓶碘酒,坐在床上塗。

膝蓋上傷口斑駁縱橫,掀開的皮被熱水泡過,發白發腫,周圍一大片淺紅。她稍稍一碰到就覺得疼。楊謙南洗完澡出來,發現她還皺著張臉躊躇,挑挑嘴角:“我來。”

溫凜哎了一聲,想拿回來。

他坐在床沿,蘸足了碘酒,就往她膝蓋上抹。

“彆……”溫凜把他胳膊牢牢拽住,“疼。特彆疼。”

楊謙南笑:“那怎麼辦,不塗了?”

溫凜衝他皺眉。

楊謙南把手罩上她的眼睛,說:“這樣,你閉上眼和我說話,分散一下注意力。”

他剛沐浴過的手掌是溫熱的,殘存沐浴液溫和的清香。

溫凜乖乖閉上眼:“說什麼……”末尾的語氣詞還沒出來,楊謙南已經沾了上去。

傷口上仿佛有無數隻螞蟻咬。溫凜痛得揪他胳膊:“楊謙南——!”

“好了好了,長痛不如短痛。”他溫聲安撫著,幾下抹完,抬頭發現溫凜還聽話地閉著眼睛。

她眉頭全皺到一塊兒,緊張道:“好了嗎?”

楊謙南說:“沒好。”

他靜靜端詳著她,白皙的臉,緊抿的紅唇,鼻尖上一顆顫顫巍巍的咖啡色小痣。

溫凜彆著臉,說:“還沒好嗎?你怎麼不塗。”

楊謙南按著她的小腿,俯身輕輕銜住她的唇——

“沒好……”

他很少%e5%90%bb得這樣深入,唇瓣,舌尖,悉心品啜。

房間裡彌漫著碘酒刺激的乙醇味,可她的唇息是香的,溫和動人。

是他先亂了呼吸。

手掌不由自主地上移,擦到了傷口邊緣。溫凜痛得驚呼一聲,把他猛地推開。她兩腿戒備地收攏在懷,手隻敢扶在外圍,小心翼翼地給自己舒緩疼痛。

“你當心一點啊,真的很痛。”溫凜怨怪。

楊謙南百口莫辯。這回真不是故意的,他手想伸過去幫她揉揉,她看起來也不太願意放他觸碰,防他像防個刑事罪犯。他僵硬地收回手,起來去倒水。

一口涼水入腹。%e8%83%b8口堵著口氣似的,莫名憋屈。

他們幕天席地玩了一個假期。五一過去,溫凜回到學校,宿舍都沒著,直接去趕牌局,這回約在應朝禹家。

楊謙南一邊開車,雲清風淡般嘲弄:“你還打上癮了?”

溫凜:“今天琅琅最後一次休息日,應朝禹都把她接過去了。這小丫頭我不放心,得去看著。”

“哦。”他麵色冷淡。

開到物業門口,他把她放下,讓她自己走進去。

溫凜疑惑道:“你不進去看看嗎?”

楊謙南放低座椅,擰一瓶礦泉水喝,“不去。”

“那我走了。”溫凜敲敲剛鎖上的副駕駛門,“你把門打開。”

楊謙南彈開保險。

溫凜跪進去,在副駕駛座上膝行到他身畔,撩開頭發,親了下他臉頰。

楊謙南轉過去,她正嘶地一聲捂膝蓋,低頭自言自語:“疼死了……”

接著,退出了車頭。

“走啦!”溫凜回頭甩甩包,在夜色裡,白衣紅裙,輕輕曳動。

他看著她,笑了笑。

應朝禹家的是一層一戶的格局,沒卡刷不上去。

緒康白穿了雙拖鞋就下來,幫她刷卡。

溫凜一身正裝,和居家穿著的緒康白同乘一部電梯,不說話有點尷尬。

“葉騫今天沒來,換你啦?”

緒康白笑笑:“怎麼,難度係數是不是高了。”

溫凜嗤道:“還難度係數呢,我最近天天輸錢。”

“這不像你啊。”他調侃。

一句趕著一句。

緒康白揶揄道:“輸的都是小錢吧?”

贏的都是大錢。

溫凜賣乖地笑,說:“那也是輸了!我輸一點點,我侄女輸得可起勁。”她說完麵色忽然凝重,說,“你這麼下來了,上麵不會隻有應朝禹和琅琅兩個人吧?”

緒康白見她如臨大敵的神情,朗聲笑:“放心。應朝禹還能吃了你侄女?”

果然,他們進屋的時候,琅琅的眼神很失望,一副她還沒來得及乾點什麼的表情。

溫凜盤算了一晚上,回去得和這丫頭嚴肅談談。

她一邊打牌,一邊在心裡想說辭。

要如何向琅琅解釋呢?不光是她,就連溫凜自己,假若有朝一日和楊謙南分道揚鑣,這群人也會迅速蒸發在她的世界裡。她不是一個獨立的人,隻是楊謙南的附屬品。

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她卻不知該如何向小孩子解釋。

琅琅抓牌最快,壘完向下一瞥,溫凜的半身裙由於坐下,撩到了大腿上。

她咦了聲:“小姑姑,你膝蓋受傷啦?”

溫凜還沒反應過來,應朝禹和緒康白兩個人就怪叫了起來,彼此交換齷齪的眼神。她連忙拉下裙子,遮遮掩掩,下半圈牌打得也不安生。

那天有小孩子在,沒有打到多晚。

回程三人一車,緒康白送的她們倆。

溫凜坐在副駕駛,看著一臉戀戀不舍的琅琅,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琅琅兩手撐在身側,望著窗外飛馳的霓虹燈火。

“小姑姑,你為什麼要考來北京啊?”

“嗯?”溫凜瞟了眼開車的緒康白,問琅琅,“怎麼了?”

“我媽說你當初能拿到複旦的直推。那不就等於保送了嗎,上海離家這麼近,你為什麼還要考出來?”

溫凜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想出來看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不辛苦嗎?”

“還好。”

琅琅又問:“不後悔嗎?”

緒康白唇畔逸出半分笑。

溫凜從後視鏡裡捕獲他的笑意,心裡有些不自在。

其實不需要多老,隻消二十來歲,上幾年大學,就會越來越少思考“後不後悔”這種問題。隻有琅琅這個年紀還懷揣幻夢,理所應當地以為,將來後悔了總還有補救的餘地。

可惜這輩子積重難返,誰也回不去了。

緒康白先把琅琅放下,又開車去北四環的R大。

他和彆人不一樣。

應朝禹如果送她,一定把她放在校門口,然後燦爛地把手掌舉上天,說再見,下回再喊你玩兒!

如果是楊謙南,他從來都是大搖大擺開到宿舍樓下,迎著旁人異樣的目光,跟她親熱一會兒再放人走。

緒康白不同。他找了個校門口的停車位,規規矩矩倒進去,然後下車拉開她這邊車門,說:“送送你吧。”

陪她走進去。

有時她會覺得楊謙南暴殄天物。校門到她宿舍那一路一到三四月,幽夜生香。不知多少情侶在此間散步,他卻從未下過車。

如今已是五月,暮春時節,狼藉殘紅,空氣裡幾許遺香,嗅不出是什麼花。

緒康白把手放口袋裡,陪她慢慢走,“聽說你拒絕了付總那邊的邀約?”

“嗯。”溫凜如實道,“我覺得如果單單是去公司裡就職,對我現階段的意義不大。”

她從來是個對自己規劃很清晰的人。

緒康白說:“那你希望是怎樣的呢?”

“我希望……獨立。我手頭有人,自己組得起團隊。”

緒康白興致頗濃地轉過身:“有想法雛形嗎?”

溫凜邊走邊描繪:“我想過了,SNS發展到現在這個階段,已經不是單純的用戶社區了,更是一種強有力的新媒介。我如果做個團隊,不希望隻做內容,更希望自己是平台,所有廣告創意和公關思路都是我出,等於為現有公司做了一部分外包。”

……

緒康白聽了一段,這個想法其實很小,實踐起來也很初階,他評價:“難為你看得上這點小錢。”

溫凜回了下頭。

他的表情是中肯、不含任何嘲諷意味在的。

溫凜笑了:“那我本來就隻有這麼一點小本錢。人心不能一下撐太大,什麼樣的人做什麼樣的事。背著幾十萬的包去擠地鐵,包也會像是A貨。”

她隻想去嘗試,去看看。不去摘這座城市的月亮,隻願撈一捧月輝。

緒康白停了下來。

麵前的溫凜美麗,通透,聰慧,擁有她這個年齡女孩子能擁有的一切美好品質。

她的衣著簡約,不露LOGO。但他還是看見了她衣領裡藏的項鏈,銀色小巧的雙C吊墜。

他友善地說:“你有才華,有想法,其實不必像現在這樣生活。”

溫凜早在他開始審視他時,就已經猜到了這個結局。尤其今晚還有琅琅那一聲插曲,令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許微妙。

其實他們這群人,都沒有什麼女朋友的概念。或許在他們眼裡,她和楊謙南,也就是另類的包`養關係。

溫凜不知怎麼的,露出一絲笑,坦然道:“謝謝你。”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月榜底端那個顫顫巍巍的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