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副駕駛座上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看見關躍上車,輕描淡寫地瞄一眼過來,臉色如常,隻有唇角若隱若現的一抹笑。
關躍當做沒看到。
上路之後沒多久,許汝接到了個電話。
“喂?姑父,我在路上了,今天應該能到……你放心,我很安全……有人送我呢……”
關躍握著方向盤,聽著許汝的聲音,隻是幾句家常問候,很快他就掛了。
“哥,我姑父說要開車來接我,我們隻要開進甘肅地界就行,說不定半路就能碰到。”
關躍點頭,有意無意地說:“你姑父對你不錯。”
許汝說:“是啊,他跟我姑媽沒孩子,一直把我當親兒子養,我本來不想出國,也是他堅持要送我出去深造的。”
“出國深造是好事,為什麼不想去?”這句是言蕭問的。
許汝歎口氣:“我就是覺得出國的費用太高了,我姑父從小吃苦長大的,年輕時候沒能讀什麼書,賺錢比誰都努力還總覺得自己是個粗人,現在就費心費錢地要送我出國,其實我挺內疚的。”
“那還真是個好姑父。”言蕭沒回頭,話裡聽不出情緒。
天很快就黑了,車進了甘肅境內,公路兩邊荒涼無人,隻有起伏不斷的山脈連成一片。
許汝買來的東西都被當做晚飯吃了,他歪在後座睡著了。
關躍把車靠邊停下,對言蕭說:“就在這兒過夜吧,這裡沒風。”說著掏出手機下了車,“我打個電話。”
言蕭降下車窗,看著他走去路邊撥了個電話,身上的黑襯衣融進夜色,身形虛幻,隻剩一個高大挺立的輪廓。
大概有十幾分鐘,他掛了手機。
言蕭推門下去,朝他勾一下手指。
關躍走過來:“乾什麼?”
言蕭說:“抽支煙。”
被她一說,關躍自己也有點想抽了,伸手掏出煙盒和打火機。
言蕭已經拿出根煙叼在嘴裡,頭歪著,眼盯著他,等著他主動遞上火。
關躍摁了打火機,火苗竄上來,兩個人眼前被照出一團暖黃。
“自己點。”他盯著她,手不動。
言蕭叼著煙,笑得莫名邪氣:“你們男人是不是很喜歡看女人主動?”
說話時已低頭湊近,靠在他手上點了煙,抬起頭,煙霧朦朧。
關躍不做聲,低頭塞了支煙在嘴裡,“啪”的一聲打火機亮起又熄滅,乾脆利落。
黑暗裡隻有兩點煙火明滅,近看他的側臉在黑夜裡勾勒的分外深刻,言蕭吐出口煙,緩緩地問:“為什麼他們要叫你小十哥?”
關躍怕吵醒許汝,朝車後座看了一眼:“突然問這個乾什麼?”
“好奇唄。”
關躍抽了口煙,開口說:“最早進那個文保組織的時候一共隻有十個人,我最年輕,排在老十,就被這麼叫到了今天。”
言蕭淡淡點頭:“那你也算是那個組織裡的元老了,從那裡麵混到五爺手下,這算棄明投暗?”
關躍扯一下嘴角:“隨你怎麼說。”
他對自己的事總是一帶而過,言蕭已經習慣了,頓了頓又問:“小石他們還不知道這件事吧?”
“隊裡沒人知道,”關躍吸了兩口煙,手指一彈,煙灰飛落:“隻有你。”
言蕭抬起下巴,輕輕發出一聲:“哦。”
他這一句仿佛在說,這隻是他們兩個之間的秘密。
“原來連你信任的小蒲都不知道啊?”
關躍身一轉,正對著她,黑暗裡那張臉驀地湊近,在她眼前放大:“現在我隻能信任你,你也隻能信任我,彆忘了。”
淡淡的煙草味混著他身上的氣息,言蕭不自覺地%e8%88%94了一下牙齒。
一支煙抽完回到車上,座椅往後放了放,兩個人並排半躺。
很快睡著,外麵安靜,這一覺居然睡得出奇的好。
清早的時候,一陣喇叭聲把言蕭吵醒,她睜開眼,發現關躍早就站在車外麵,似乎剛洗漱完,臉上還有水珠。
一輛車迎麵開了過來,後麵的許汝動了兩下醒了,伸頭出車窗看了一眼,馬上叫:“姐,我姑父到了。”
說完他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車。
言蕭下去時正好那輛車開到跟前,一輛奧迪,臟兮兮的,車型看起來有點年頭了。
車門打開,下來一個魁梧的男人,許汝叫他:“姑父。”
“哎。”他應了一聲,聲音粗獷但很親和,轉頭朝關躍這邊看:“就是他們送你來的?”
“對,我朋友。”
關躍走過去,對方已經迎上來,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許汝的姑父,齊鵬。”
“你好。”關躍握了一下,刻意著重說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關躍。”
齊鵬忽然看了他一眼。
他已經有了老態,兩鬢斑白,看著至少也有五十多歲了,但身形魁偉,很高很壯,國字臉,濃眉,麵相嚴肅,眼神讓人頗有壓力。
關躍又說一遍:“我叫關躍。”
“哦,我記住了。”齊鵬回頭說:“小汝,你先上車吧。”
許汝挺聽他的話,跟言蕭和關躍揮了揮手就上了車,關車門的時候說了一句:“姑父,你替我好好謝謝他們啊。”
“知道了。”齊鵬掏出煙,遞了一根給關躍。
關躍推回去:“齊哥賞臉,應該我給你遞煙才對。”
齊鵬又看他,眼神已不大好,煙收了回去。
關躍已經確定他就是資助人,低聲說:“我有點事,齊哥能不能抽空跟我談一下?”
齊鵬看一眼遠遠站著的言蕭:“那女人是誰?”
“我的女人。”
齊鵬沉默不語,很久才說:“我給你個地址,下午三點,你單獨來。”
言蕭從頭到尾都隻是站在車邊上看著。
齊鵬的身形乍一看讓她想起考古隊裡的張大銘,但張大銘第二眼就能看出憨厚和樸實,這個齊鵬的身上卻有種讓人看不穿的深沉,一看就經曆過很多大風大浪。
兩個男人交談了很久,齊鵬上車走了。
老遠許汝還探頭出來跟他們揮手。
言蕭忽然覺得這家人有點古怪,可是哪兒古怪又說不上來。
關躍走回來說:“先找個地方待著,下午我要單獨去見他。”
言蕭問:“為什麼要你單獨去?”
關躍拉開車門,臉上出奇的嚴肅:“他說五爺也在。”
“……”
最近的城鎮離這裡也有幾十公裡,關躍把言蕭送過去,隻逗留了一兩個小時就又開車上路。
地方很偏,車停在一座山下麵時差不多時間剛好,下車後沿著曲折的山路一直往上,快到山頂才看到齊鵬。
他穿得很乾練,袖口褲腳都綁了起來,背後樹木掩映,有一間很開闊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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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哥。”關躍走過去。
齊鵬點點頭,忽然抓住他一隻胳膊,手裡亮了刀子。
關躍下意識反擊,手掰住他虎口,又馬上鬆開。
齊鵬手動得飛快,在他胳膊上連劃三刀,鮮血頓時滲透衣袖。
關躍忍著一動不動,眉都沒皺一下。
“小十哥,你壞規矩了,這是你應得的。”齊鵬收了刀:“說不出合理的理由,今天你就彆想下山了。”
第38章
血沿著袖口吧嗒吧嗒往下滴, 關躍看都沒看一眼:“齊哥,我知道五爺不見人的規矩, 但我有事必須得見他一麵。”
齊鵬眼神凶狠:“有朱矛聯係你,你沒必要見五爺, 今天你敢在小汝身上動心思,我就不想饒你。”
“朱矛為人怎麼樣齊哥該清楚,要不是他從中作梗, 我也不會冒險順著許汝這根線找上你。”
齊鵬臉色稍緩, 語氣仍然狠厲:“你到底有什麼事?”
“我手上有一批好貨。”
齊鵬冷笑:“得了吧, 那個墓的事情朱矛早就報上來了,裡麵就沒幾樣東西還遲遲不見你拿出來,現在你說你手上有好貨?”
關躍失血的臉有點白,但口氣平穩:“那個墓不算什麼,頂多是把鑰匙,開出來的寶庫裡才全是好貨。”
齊鵬臉色有了變化:“什麼意思?”
“我發現了一個地方, 一座地下古城, 你可以問一下五爺, 這算不算是一座寶庫?”
齊鵬一言不發地盯著他,將近一分鐘,掏出卷紗布扔給他:“在這兒等著。”
關躍單手接了,叼在嘴裡。
傷在左臂,他解開衣袖上的紐扣往上卷,衣袖破了,血水沾了滿手。
刀口還好不是很深, 齊鵬也隻是要給他個教訓。
他把紗布裹上去,緊緊係住,又把袖口拉下去遮好。
黑色的襯衣染了血漬也不太明顯,隻不過血腥氣很重,流的血多了,胳膊隱隱發涼。
齊鵬很快返回,看一眼他的胳膊說:“進來吧。”
關躍跟進院子,裡麵有一棟三層小樓,很舊,院子裡樹葉和塵土落了一地,看起來不像有人常住,大概隻是齊鵬臨時找的地方。
進樓的時候齊鵬停了一下:“小十哥,五爺器重你就是看中你在文保組織裡待過,有門路,做事能擺得上台麵。明麵上你跟我們是不該有交集的,所以今天不管你見了誰說了什麼,出了這個門馬上就給老子忘了。”
關躍點頭:“齊哥放心,我有數。”
齊鵬又道:“還有,你的女人……”
關躍腳步一收。
“是叫言蕭吧?她在上海的鑒寶會上得罪了五爺,照片我見過,怎麼跟在你身邊了?”
關躍麵不改色:“她就是在上海丟了工作才會來我隊裡做鑒定,發現這個地方也是她的功勞,她現在對五爺是有功的。”
“行,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就給你個麵子,隻要她識時務,我也不為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