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公寓裡有一個屋子的燈亮著，季憶去過他家很多次，能辨認出來那是書房。

這麼晚了，他還在忙事情嗎？

她多想上樓告訴他，不要那麼拚命的工作，要珍惜自己的身體。

她多想上樓告訴他，放假的日子就應該好好出去旅遊，不要紮在辦公室或者家的書房裡加班。

她多想上樓告訴他，應酬的時候，少喝點酒，能早點從飯局脫身就早點從飯局脫身，不要熬太晚的夜。

多想，多想，可終究隻是多想，她能做的隻是靜靜地站在樓下，仰望著他公寓裡透出的光亮，陪她度過他走之前，留在北京的最後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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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季家樓下。

賀季晨靠在車頭，半仰著頭，盯著季家窗戶上透出的一抹昏黃燈光靜靜地瞧著。

他一手插兜，一手指尖夾了一根煙，夜風吹來，將煙頭火星吹的忽明忽暗，有著簌簌的煙灰，不斷地隨風飄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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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漸漸地深了。

她在他的公寓樓下，因為站的太久，腳底發麻，換了一個姿勢。

他仰頭矗立在她家樓下，指尖的煙不知第幾根燃儘，他重新掏了一根，咬在嘴裡，點燃，靜靜地吸了一口，然後便夾在指尖，和之前一樣，沒再碰。

風越來越大了，傍晚本就陰沉的天，在後半夜飄起了細細綿綿的小雨，如絲絮般輕柔，隨風斜斜的飄在空中。

她沒因此從他公寓樓下離開。

他亦是斜斜的靠在車頭，沒有鑽進車裡。

雨不大，好半天，衣襟和發絲才有了濕意。

她站的地方，恰好是風口，便換了一個地。

他再次從兜裡摸了一支煙，點燃。

在接近清晨時，雨漸漸地轉大了，她的衣衫儘數濕透，衣角有著水珠，滴滴答答的開始往下淌。

有晨跑習慣的人，已經陸陸續續的起床，從公寓樓裡走了出來。

儘管季憶帶了墨鏡，但因為下雨，她這樣傻站著太過招搖，怕被人認出來拍了照放網上，便將望著賀季晨公寓窗戶的視線收了回來，衝著小區門口走去。

走了兩步，季憶轉頭，再次望了一眼賀季晨公寓的窗戶。

他的發絲已經完全被打濕，可他卻始終沒有上車的意思。

有著水珠沿著他精致的輪廓，流淌進他領口微敞開著的鎖骨間，畫麵哀怨而又纏綿。

天漸漸地亮了，上班的人撐著傘，不斷地從住宅樓走了出來。

不少人因為好奇，側目衝著賀季晨望來，他就像是感覺不到一般，依舊目不轉睛的盯著季家所在的樓層看。

第698章 賀季晨是……賀餘光？（8）

將近七點的時候，有著手機鈴聲響起。

過了好一會兒，賀季晨才將視線從季家的窗口收了回來，低頭，從兜裡摸出了手機。

隔著雨水，他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是陳白打來的。

滑動屏幕，接聽來電，將手機剛放在耳邊，陳白的聲音，透過雨聲傳了過來：“賀總，早上的路況有點擁堵，差不多該出發去機場了。”

賀季晨下意識地抬頭，往季家的窗口飄了一眼，過了約莫十秒鐘的樣子，很輕的“嗯”了一聲。

“那賀總，我現在出發去你住處，大概二十分鐘左右到。”

賀季晨仿佛沒有聽到陳白的話一般，隔著密密麻麻的雨絲，盯著季家看了良久，直到陳白在電話裡再次出聲喊了句“賀總”，他才回神，依舊是很輕的一聲“嗯”，然後掛斷電話，再次衝著季家窗戶目光深深的看了幾眼，然後繞過車頭，拉開車門，鑽入了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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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除了季憶和賀季晨在雨裡站了一整夜外，還有一個人也在雨天的夜裡，守在另一個人的樓下，從天黑呆到了天亮。

賀季晨第二天的飛機離開北京，頭一天晚上，在金碧輝煌，韓知返為他組了個局，當送彆會。

韓知返知道，賀季晨因為當初他設計程未晚，牽連了季憶有些不悅，但因為他要突然離開北京，把季憶的一些事情，拜托給他多多照顧，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才勉強回轉過來。

賀季晨最近的心情很低落，但和以往心情不好的樣子，又有點不像，具體讓韓知返說出來到底哪裡不像，他又說不出來，不過有一點，就是以前賀季晨心情不好的時候，或許會發火，但這次的他，絕大多數都是安靜的盯著某一處，想是丟了魂一般，陷入無儘的沉默中。

明明送彆會是專程為賀季晨準備的，但八點鐘不到，他就離了場。

有不少人就是為了賀季晨而來，他走了，大家也都陸陸續續的找借口散了。

韓知返倒沒著急回家，一直在“金碧輝煌”裡浪到晚上十二點鐘，實在是興致闌珊到極致後，才從包廂裡出來。

站在樓道的儘頭，韓知返抽了一根煙，等煙快燃完時，他給司機打了個電話，讓他開車來“金碧輝煌”門口接他。

不緊不慢的把最後兩口煙吸完，韓知返慢條斯理的掐滅了煙頭，然後才邁著晃晃悠悠的步子，沿著金光閃爍的走廊，左拐右拐了好幾道彎，出了“金碧輝煌”的大門。

司機已經開車等候在門口了，看他出來，立刻下來幫他拉開了車門。

彎身韓知返喝了不少酒，胃裡有些難受，他前一秒彎身鑽入車裡，後一秒就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從上個月底起，不知因為什麼緣故，韓知返不怎麼回他自己的家了，不是留宿公司，就是留宿老宅。

所以司機在問韓知返去哪裡時，根本沒提他自己的家：“韓總，我們回公司，還是回老宅？”

第699章 賀季晨是……賀餘光？（9）

後車座遲遲都沒傳來聲音。

司機想到韓知返最近這段時間，每天都回老宅，剛準備開口說：“還是老宅？”

結果話還沒到嘴邊，後麵就傳來了韓知返的聲音：“去永怡花園吧。”

永怡花園就是韓知返自己的家……

這都過去好一段時間了，他怎麼忽然想回自己的家了？

司機心底雖然納悶，嘴上卻還是很規矩的回了聲：“好的。”

回應司機的是一片安靜。

司機沒再出聲，踩著油門，衝著永怡花園開去。

車子開到永怡花園大門口時，坐在保安室裡正在玩手機的門外，察覺到車頭的閃光燈，立刻開窗，往外看來。

他認識韓知返的車子，看到車牌號後，立刻按了門的開關，還殷勤的衝著坐在車裡的韓知返打了聲招呼：“韓先生，您有一段時間沒來這邊了……”

韓知返沒說話，隻是透過車窗，看了一眼門衛。

門口有減速帶，車子速度開得很慢，在車子緩緩開進小區院裡時，門衛又開了口：“……反倒是程小姐，來過兩次……”

程小姐……在這個三個字，鑽入韓知返大腦裡時，他下意識地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前麵開車的司機。

司機懂他的意思，將原本就很慢的車速，放的更慢了。

“……不過，說起來也有點奇怪，有天晚上我巡邏的時候，看到程小姐了，她在樓下呆著，竟然不上樓……”門衛看韓知返的車速慢的堪比步行速度，知道他是對自己說的話感興趣，連忙將自己知道的所有，全盤托出：“……哦，我差點忘記正事，今晚程小姐就過來了，進去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了吧？”

韓知返依舊沒說話，但他卻抬起手，將落下的車窗關上了。

司機看到他這樣的舉動，連忙踩了油門，加快了車速。

韓知返的公寓，在小區的最裡麵。

直行約莫兩百米，左拐，在快接近韓知返公寓所在的高樓時，司機眼尖的瞄到前方的路邊，站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賀總，門衛沒撒謊，真的是程小姐……”

閉著眼的韓知返，猛地睜開眼，透過擋風玻璃，衝著正前方看去。┅思┅兔┅網┅

如司機說的那樣，程未晚靜靜地站在一盞路燈下，她大概是察覺到了車聲，好奇的側頭看來，可能是認出了是他的車子，下一秒，就飛速的躲在了路邊隨便停放的一輛車後。

“程小姐怎麼躲起來……”

司機納悶的聲音還沒落定，韓知返就開了口：“車子就停在這裡吧。”

“呃？”司機望著約莫還有五十米的距離，不解出聲。

韓知返又說：“我自己步行過去就好，你直接從這裡開車走吧。”

司機以為韓知返和程未晚有事要談，連忙踩了刹車。

韓知返下了車，等司機掉頭離開後，他才邁著不疾不徐的步子，衝著自己所在的公寓走去。

程未晚藏在車後，隨著他的靠近，始終沒有探出身來。

走到公寓樓前時，韓知返故意將腳步放到最緩。

第700章 賀季晨是……賀餘光？（10）

他一步一個腳印的衝著樓裡走去，他以為藏在車後的她會喊住他，沒想到直到他進了公寓大門，拐到了電梯前，她都沒有發出絲毫的動靜。

韓知返盯著電梯，停頓了片刻，才按了開關。

電梯門打開，他邁步走了進去，電梯門關上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按樓層。

回到家，換了鞋，韓知返進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小半杯後，他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邁著步子，走到了落地窗前。

透過窗戶，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燈下的她。

陽台上有個望遠鏡，他端著水杯，又喝了幾口水，還是邁步走了過去，將望遠鏡對準樓下的程未晚，然後貓身看去。

可能是因為做了流產手術的緣故，她瘦了很多，身上穿了一件很寬鬆的裙子，腳上踩著一雙小白鞋，現在已入夏季，晚上並不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怕自己流產後留下病根，竟然還穿了一條黑色的打底褲。

韓知返透過望遠鏡，觀看了程未晚沒一會兒，就直起身，昂起頭，喝光了杯中的水，然後將空杯往旁邊的桌子上一放，就一邊脫衣服，一邊進了浴室。

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韓知返裹著浴袍出來後，往窗外又瞄了一眼，看到窗戶上布滿了淅淅瀝瀝的水珠。

下雨了？

韓知返蹙了蹙眉心，衝著床邊走去，他剛準備躺下，然後就又踩著拖鞋，走到了窗邊。

她居然躲在小區設置的破舊遮陽傘下，還沒走的意思。

韓知返的眉心皺的更厲害了，他望著樓下的她看了一會兒，然後就當做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躺回床上，關燈，閉眼準備入睡。

不知道是晚上煙抽多了，還是彆的原因，韓知返當空大腦，躺了好久，都沒睡著。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拍打在窗戶上，發出陣陣劈裡啪啦的聲響。

她應該已經走了吧？

韓知返一邊在心底想，一邊翻了個身。

可他維持著這個姿勢，躺了沒多大一會兒，就掀開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