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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晉陽公主 魚七彩 4384 字 6個月前

李明達笑道:“和我客氣什麼,都是好姐妹,讓她們來。”

碧雲含應承,退下傳話。

李明達開心不已,打發田邯繕把她那件桃粉色的襦裙取來。她一臉病容,穿這個最顯氣色,姊妹們見她好也免於擔心。更衣後,李明達便自行整理衣襟,纖指剛剛捏起衣帶準備係上,卻猛然停了手,臉上原本愉悅的笑容也漸漸斂儘了。她耳側對著東南窗方向,眉頭越蹙越深,凝神片刻之後,她乾脆把衣裳脫了,換回原來的那件。

田邯繕見狀欲問,忽見公主轉眸瞧自己一眼。料知公主不許他出言,他便謙卑垂首,目視前方地麵,再無任何動作。

不久之後,傳報聲來,隨即響起女子清脆之音,“好妹妹,我們來看你了。”

李明達肅冷的臉上,方浮起一抹禮貌性的微笑。

她半躺在榻上,背靠著金絲線繡製的牡丹花樣隱嚢,身著半舊的淡藍衫裙。目光淡淡,循聲看去。

高陽公主率先進了門,穿著百花穿蝶的襦裙,大紅半臂,白紗披錦,花髻上釵簪步搖,五□□玉,繁複華麗,美得耀目。隨她之後的是李惠安,乃和李明達同為長孫皇後所出,小她兩歲的幼妹。

李惠安活潑,走路蹦蹦跳跳,步伐明快。高陽年長些,且已為人妻,走路相比之下端莊穩健。所以,這倆人的腳步聲很容易辨彆。

李明達曉得這二人來的時候該不在一起,是在立政殿門口剛巧碰了頭,而後一同進來。

為證實自己所聽無誤,李明達特意問高陽公主,“怎的今日進宮,特去找惠安?”

“冤枉,你摔傷了,我進宮必然第一個先來看你。我倆是在你這立政殿門口碰見的,剛還說巧呢。”高陽公主說罷,就笑著坐在床邊,拉著李明達的手,探看她後腦的傷勢,問她感覺如何,“好妹妹,疼不疼?我看著傷口可不淺。那日我們見你摔在崖下,血染溪泉,我們卻立於斷崖之上無法立刻將你攙扶起送去救治,急得直掉眼淚。好在魏叔玉路過,不然這要有什麼耽擱,我們真要愧疚一輩子了。”

李明達笑了笑,心裡卻失望到穀底,因為她聽覺的準確性得到證實,便說明剛剛她所聽的一切都是真實。高陽公主從宮外而來,自西傳來的腳步聲必定是她,步子穩健,且有些閒散,緊隨而至的是她身後宮人們整齊拘謹的步伐。起初聽到這些,是沒什麼,但隨後李明達聽到了一句很細小的嘀咕聲,相對於那些腳步聲來說,這個聲音本該小的幾乎不可聞,但她就是能清清楚楚聽到,而且這口氣音調是她熟悉再不能熟悉的十七姐高陽公主的。

“從那麼高的斷崖上摔下來竟沒死,還真是福大命大,早知當初該叫人先砸她一石頭。”

李明達腦子裡尚還回蕩著這句話,而眼前高陽公主卻熱情現出一副十分關切自己的樣子。事情發生轉變太快,令李明達覺得恍惚,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耳鳴,聽錯了。

“我現在沒什麼大礙。”李明達立刻定神兒,恢複理智,她一邊淡笑一邊眯眼審視高陽公主的神態。她想確認一下,到底是自己摔壞了腦袋耳鳴了,還是高陽公主真的是個雙麵人,人前一套背後一套。

“從那麼高的山崖摔下來竟沒死,十七姐,你說我是不是福大命大?”

高陽公主怔了下,這裡李明達的話剛好應了她之前那句嘀咕。高陽公主狐疑不已,她心虛地掃一眼李明達,見她態度並沒有異常,心料是巧合。忙清脆笑起來,為掩飾自己的心虛,她拍拍%e8%83%b8脯,故作鬆口氣的模樣,合掌念道:“阿彌陀佛,不枉我這兩日天天為十九妹上香祈福,請了和尚禱告。妹妹果真平安無事,感謝佛祖。”

高陽公主說著就又笑又哭,流下了看似感動的淚水。

李惠安也湊了過來,抱著李明達的胳膊,“當時我看十九姐流了那麼多血,我腦子空了,兩耳嗡嗡的,整個人很懵,真嚇壞了我。還好十九姐沒事,真好!”

李明達笑著把李惠安拉進懷裡,溫柔安慰她彆怕。長孫皇後去的時候,惠安尚在繈褓之中。而她也未記事,不曾有過與母親的回憶。李明達深知無母可依的心酸苦楚之感,遂一直對這個妹妹多般照料。至於高陽公主,在她未出嫁之前,對她們姐妹一直很好,李明達也心懷感恩,一直拿她當如親長姐般敬愛,卻沒想到這高陽公主對自己並非出自真心。

李惠安拉一拉李明達的衣袖,囑咐她一定要養好傷,“等著姐姐傷養好了,還帶惠安出去玩,好不好?”

“好好好。”李明達笑著刮了一下李惠安的鼻梁。

高陽公主見狀,忙讓她們姐妹彆忘了把她也叫上。

“我而今住在宮外,好玩的地方我都知道,你們帶上我可有好處。”

李惠安:“好,就這麼定,錢也十七姐出!”

“你這丫頭,就知道坑我。行行行,錢我出。”高陽公主乾脆道。

李惠安調皮地衝高陽公主吐了下舌頭,眼睛烏溜溜地透著靈性,歪頭看李明達,“那十九姐可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李明達淺笑著對李惠安點了點頭,然眼裡卻閃過一絲冰冷。事發突然,她真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這位雙麵的高陽公主。

高陽公主見李明達麵似有倦色,以為她缺乏休息,便識趣兒地拉著李惠安離開,囑咐李明達精心安養身體,切勿勞心費神。

“好,那我就不送你們了。”

李明達打發碧雲去送人,聽著腳步聲走遠了,她方沉下臉來,散了左右,命田邯繕道到自己跟前來。

“我知你早瞧不上她,今天就和我說說是何緣故。”

田邯繕忙跪地道不敢,“先前奴是聽說了一些關於高陽公主的非議,有些誤會。自貴主警訓了奴之後,奴已知錯,不敢對高陽公主有任何異言。”

李明達:“如何是你錯了,誰知不是我錯了呢。先恕你無罪,今日就和我仔細說說。”

田邯繕便把他所聞告知李明達,“這高陽公主先前未出嫁在宮時,就有宮人們議論,說她脾氣差,時常打罵欺辱下人,且風流不知收斂,曾有意算計去勾引人家房大郎。奴也是聽了這樣的傳聞,疑其人品不好,擔心貴主日久與她一起,受到不良影響。”

“倒是我冤枉了你,”李明達微微蹙起眉頭,疑惑問,“你說的房大郎,可是指梁公房玄齡的嫡長子房遺直?”

“就是他,這京城姓房的,還能被高陽公主瞧上的,除了他必不會有彆人了。”

李明達輕笑一聲,不得不承認確實如此。高陽公主心氣兒高,眼光自然不會太差。這房遺直乃是房玄齡的嫡長子,承襲其父風範,才兼文雅,明經擢秀,且模樣英俊,百裡挑一,是為京城門閥子弟之中爭相學習效仿的楷模。高陽公主中意於他,倒是合情合理。

“我隻知當初阿耶給她議親的時候,本意想將她婚配給房遺直,不過後來因房遺直拒絕,說什麼‘天下兩件難事,一是陪太子讀書,二是做公主駙馬’,以致令阿耶隻能令擇他人,選了房遺直的弟弟房遺愛。當時我還感慨,房遺直是個瞎子。”而今想來,李明達倒覺得自己是個瞎子了。

“房大郎確是個有膽識的君子。”田邯繕歎道。

李明達微微點頭表示讚同,她現在也終於意識到了,房遺直是個明白人。公主不好伺候,她大哥李承乾更是。?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本以為十七姐這樁親事不過是阿耶做主,和她並無乾係,而今聽你此言,倒是耐人尋味。”

若是高陽公主本就寄情於溫潤雅俊的房遺直,努力讓阿耶幫她張羅這門親事,結果轉頭來卻被正主給無情拒絕了,而且還導致她被配給了生猛彪悍的房遺愛。以高陽的性子,她心裡肯定不會舒坦。李明達忽然有點同情房玄齡,他有哥這樣的兒媳在家,房家的將來可未必能長久了。

貴主今日怎會忽然對高陽公主的事感興趣?莫非是終於把她看透了?

田邯繕見公主沉思,自己心裡也犯合計。田邯繕本人對高陽公主是一直都看不上,他覺得這位公主自小就心機多,有意算計他們公主。

從陛下登基以來,這太極宮裡就不曾缺過公主,便是不算夭折的也足有二十一位。陛下定然不會麵麵俱到誰都疼愛,隻會看重嫡出。高陽公主就是瞧著他們晉陽公主深受陛下喜愛,才故意巧費心思,天天前來巴結。他們公主仁和純善,從沒想過高陽公主會彆有異心,還時常在陛下跟前讚美她。高陽公主就是因此得了聖人關注,多博得一些聖寵。若不然就憑她生母卑微的位份,哪會有而今的地位。嫁給梁公兒子這樣的好事,可不是忍哪個公主都能有幸得到……

“你看秀梅綠荷二人如何?”李明達不提前話,忽然拋出另一個問題給田邯繕。

田邯繕怔了下,立刻收回飄遠的思緒,回稟道:“那二人做事倒還算麻利,就是有些不安分,貪玩,偶爾得閒就往外頭跑。奴碰見了兩次,訓斥過,卻也不見收斂,倒是該好好訓誡她們一番。”

“倒不用收斂了,挑兩個可靠的,監視。”李明達利落吩咐。

田邯繕應承,隻聽公主吩咐,這就交代下去,方回來複命。

“我落崖時的衣衫可還在?”李明達又問。

“在的,貴主落崖這事兒,奴一直舉得太蹊蹺,遂多存了一個心眼,早就叫人都收好了。”田邯繕回道。

李明達立刻命他取來,她要仔細查看。

布包一打開,李明達就聞到了一股子悶很久的血腥臭味。

田邯繕依命將衣物按照公主昏當日衣著情況,在地上順序擺放,包括帕子釵環等物。

李明達繞著血裙走了兩圈,然後蹲在袖子位置的地方,抽了抽鼻子。除了起先聞到的腥味外,李明達還聞出了青苔、泥沙和草木的味道,這些氣味倒都正常。但有一種說不清的香味,卻有點不對,淡淡的,不是花香,更像是香料之類的東西調和出來的味道。

李明達尋味溯源,便抓起袖邊上的絹帕。這絹帕是白色,一角繡著精致的荷花,有一角還插了一根刺,李明達把刺拔下來,放到鼻子邊聞了聞,隨後讓田邯繕用紙包起來。

李明達又仔細看了看帕子上的繡紋,又聞了聞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