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什麼時候他的院長眼中可以有他？而不是完全的一視同仁？

他要做些什麼？

而他那晦暗詭秘不可測不能言說的心思，莊原當然是完全都看不出來，反而還誤以為自己說了什麼孩子才會情緒低落。實在找不到更多的語句，他拉起了項榆翰粗糙的小手“我們先回去。”

陽光暖融，項榆翰看著地麵上兩人的影子，一大一小，手緊緊牽著，牽著不放。

回去的路上，莊原一邊看著車，一邊再次絞儘腦汁的想讓沉默的男孩高興起來。

“我和學校說好了，等到九月開學就收你進去。現在插班有些晚，怕你跟不上。”

“恩。”項榆翰麵無表情的點點頭。

“等回去後，你先白天和其他那幾個小的一起學些基礎。家裡的老師會教幼兒園和幼小銜接的東西，晚上要是你還有什麼不懂我來給你講講。等到開學了，你一定不會落後其他學生。”莊原笑了下“而且你這樣上學，彆人都不敢欺負你。到時候你可不要隨便欺負彆人。”

“恩。”孩子非常惜字如金都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莊原很理解，到底是經過測試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懂，什麼都跟不上，能高興得起來那才叫腦殼瓦塔了。要是項榆翰一副歡天喜地興高采烈撿到大紅包的表情，大概莊原都會考慮以後要不要在學習方麵好好培養他，或者要重新給他找到興趣方向。

“那……今天回去後，我先讓家裡的幾個老師和你談談，看看你要從哪方麵進行加強。”其實……哪方麵都需要加強，這句話莊原自己心裡說，怕傷了人自尊。

孩子還是點點頭。

其實，說傷心說難過說自卑那都沒有，項榆翰知道自己的水平，更知道他不可能趕得上，今天的結果完全在他的預料之內，他那所謂的父母從來不管他，不，還是會打他罵他讓他去偷錢讓他送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一些成年人抓住後會被重判的東西。而學習讀書他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怎麼可能會？

但是，他喜歡院長安慰他，他喜歡這個時候，這個時刻院長心裡想的是他，勸慰的是他而不是彆人。

這個時候，這一分這一秒，某個人心中是他，眼中是他，說話的人是他。

想到這裡，心中那黑黑的沼澤就升起了小小的血紅的花，開放搖曳。不過接觸短短幾日，青年就入了他的眼，進了他的心，占據那小小的空間不讓其他再進入。

汽車裡他坐在副駕駛的位置，頭微微一偏就能看到院長。青年認真的看著前方在開著車，側麵那麼的順眼那般好看，淡淡的光仿佛給青年籠了層光暈。車內的廣播女播音員在講著春日午後的風景，分享著最新的歌曲。

“等下回去了我把你介紹給其他的孩子們，以後你們就是一家人了。”莊原偶然分個心和男孩說下話，因為要注意路況，他根本注意不到項榆翰的表情，更看不到他那黑黑沉沉的眼。

又是其他人，又是其他人！！！！隻是……男孩低著頭看著自己粗糙皸裂的手，就算院長想到彆人，最起碼現在車裡隻有他和他兩人，沒有其他人。現在他無能為力，但以後，以後他會想辦法……

回到孤兒院，莊原也是顧忌孩子的自尊，先和老師們講了他的情況，再領著他進入房間。未免已經受到打擊的男孩更情緒低落，他是牽著他的手進去教室。

甫一進去，就受到了孩子們熱烈到極點的歡迎，一個個花骨朵兒都圍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個不停。

“院長，院長，院長。”還沒上學的孩子們看到莊原，小臉笑的像燦爛的花兒一樣，話是一個接著一個聽得莊原有些頭暈。

“院長，我今天很乖呢，我還學會了一首歌。”

“院長院長，今天我吃了兩碗飯。”很得意的挺起他那小肚肚，恩，和小西瓜一樣。

“院長院長，今天晚上院長一定要和我說個晚安。不然我睡不著。”戴著厚厚眼鏡的小蘿莉聲音軟軟的“院長院長，好想院長再帶我們出去玩。”

……

嘰嘰喳喳各種圍著莊原不放，而青年也是笑的溫暖非常耐心的聽著孩子們的童言童語。

項榆翰的表情有些陰沉，為什麼這麼多人都可以分享院長的關愛？更讓他憤怒的是院長的溫柔，和對他一樣！某種澀澀的水將心浸沒，深深的浸沒。

“對了，這次我給你們帶了個新同伴。以後可是一家人。”莊原當然也沒忘了這次的目的，他將項榆翰拉了過來“他叫項榆翰，你們可是要相親相愛，不然我會生氣。項榆翰剛來，很多事情都不清楚，這裡許多人也不認識，你們都來了一段時間，要教教他。院長相信你們可以做的很好。”

孩子們都很單純好騙，嗯，莊原這麼幾句話說下來，他們已經拉著項榆翰的手要熱情介紹。而男孩眉頭皺起，肢體語言就是排斥。

“好了好了。”莊原將男孩拉到桌子邊“你們不要嚇到他，人家剛來。等到熟悉了你們就可以拉著他一起玩一起做遊戲。”

“那，我先去處理些事情。你和他們好好相處，以後是一家人了。”

項榆翰一下拉住了莊原的手，眼巴巴可憐的看著他，沉默了幾秒抿了下嘴唇“那……我晚上。”

“晚上先到我那裡，看看你學的如何。嗯，你今天和他們相處一下，如果想和誰一起住你和我說一聲，我會考慮。”

項榆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他怎麼可能會想和其他的孩子睡一起？他隻想要院長一個人。

等到處理完手頭的事情，了解幾個參股企業的情況，看看最近的分紅入賬，莊原愜意的喝了口珍珠奶茶。他現在雇的幾個廚師手藝都很不錯，這珍珠嚼勁特棒，奶茶也香醇絲滑，不是用速溶奶粉泡出來的大路貨，而是用泡得醇醇的大吉嶺紅茶加入純牛奶，裡麵的比例也有一定的講究。

碟子裡放的是綠豆糕，咬一口清清涼涼，紅豆沙餡特彆的細膩。

所以這次的身份莊原也是準備寫上個五千字的讚，處理好了這些事情後，再看看郵件刷刷朋友圈，順便發些可愛的孩子們的照片上去。

如果碰到一些有愛心的善良家庭願意收養那就是最好，雖然他可以給孩子們許多的關懷照顧，到底不是父母，不像被收養後會受到真正的寵愛。那些被收養的孩子他也會定期家訪走動，了解情況，保證孩子們都進入最好的家庭得到最好的照顧。

看看外麵，晚上風雨交加，白天倒是一片晴空，那些個孩子們已經跑到沙坑邊堆沙堡的堆沙堡，踢皮球的踢皮球了。

不過，莊原有些皺眉，項榆翰一人孤零零站著，就算彆的孩子招呼他他也沒參加任何遊戲。

還是……覺得陌生嗎？莊原開始反省，是不是他太操之過急？可能項榆翰內向的性格加上外貌要融入一個集體沒那麼快，他是不是有些考慮不周？

莊原放下手機，下了樓，和孩子們打過招呼就帶著項榆翰離開。

他沒注意到，那低著頭的孩子微微翹起的嘴角。

第22章

客廳仍然到處是各式孩子的玩具，厚重窗簾拉開，落地窗邀請晚霞，紅光給家具地毯都加了層淺淺朦朧的紗。讓男孩坐到沙發上，莊原關了電視，打開音響，隨機的是輕音樂。

“今天學了些什麼？”給孩子一些牛奶和綠豆糕，看著他和小老鼠般吭哧吭哧啃完，莊原靠在椅子上問“你不用心急，慢慢來。入學還有幾個月時間，肯定可以跟得上。”

“拚音，還有數學。”孩子擦去嘴角的餅渣，放下杯子，認認真真無比專注看著莊原，一板一眼的回答，就差把小手放膝蓋上了“老師說我沒基礎，先不要學英語，等到拚音掌握了再學英文字母。”

“嗯，這樣也好。你不要想一口吃成個胖子，所有的學習都一步一步來。”莊原拍拍孩子的小腦袋“你有什麼不懂的嗎？我反正晚上有時間，順便教教你，或者和你講講故事？”○思○兔○在○線○閱○讀○

莊原說完後搜刮了下可憐的腦容量想想自己還記得多少童話故事，恩，灰姑娘白雪公主睡美人他還是記得，但那些說給小女娃娃聽更加合適，或者晚上講個農夫與蛇的故事也行。要教育孩子以後不能傻白甜，不要巴心巴肺用儘心力，全心的付出最後養一條毒蛇在身邊。

教育要從小抓起，有些事情也是該一早就告訴孩子們。特彆這些孤兒，告訴他們社會不是溫室，告訴他們要學會自我保護。

現在他可以護著他們，可是等到他離開了，就再沒人可以這樣的護著。

“我先學習，好多不懂。”孩子低下頭，絞著手指，聲音有些怯怯，眼神也懦弱無力“院長能不能教我。”

整個一副內心敏[gǎn]自卑的孩子，多麼完美的假麵，一副院長會喜歡會放在心上會認真看著的假麵。遊走在黑暗裡，見過那麼多的詭秘做過那麼多的壞事，他自然知道該怎麼才能討好人才能讓人……為他所用。

小小年紀，心中已是詭秘難明，陰暗交錯中自如深淵。

不過，麵對他的院長，項榆翰還是想留下一個好孩子的印象。他希望他好，他就做出完美的假象讓他開心。

他開心了，自己的心中也會高興，無論開出的是惡毒的罌粟亦或是惡臭大王花，那也是心上的花。

自然，深淵又能生出什麼其他美好的花呢？

“當然可以。等下我來教你。”

晚上，燈光明亮，民國風的房間裡，莊原坐在厚重原木桌前，而孩子則是端端正正的坐他旁邊，認真仔細的聽著他說著一個個的拚音，講著一個個的算式。一大一小，暖黃的如同烘焙過的燈光下，顯得那麼和諧。

“這個，懂了嗎？”

孩子沒點頭，隻是緊張的雙手交握，一副的無措。

莊原了然，很是習慣的拍拍他的小腦袋，溫柔“那我再重新講解一下。”

好不容易將那幾個算式講清楚說明白，莊原口乾舌燥，直接捧著奶茶牛飲，完全沒有品出什麼紅茶的香醇，牛奶的絲滑，大寫的暴殄天物。

“對了，你的名字會不會寫？”莊原突然想到這一點。

男孩一愣，有些悲傷的搖搖頭“沒有人，沒有人教過我。他們也沒用名字叫過我。”

莊原覺得對那毫不負責的父母已經是無力吐槽，算了算了，項榆翰現在還尚未定型，是個好的。既然他收養了他，那麼他就負起責任來。

“來，那我教你。”莊原笑道“你去上學總不能不會寫自己的名字。”

他先握著項榆翰的手，教他怎麼寫。再一筆一劃的寫著，讓男孩學習。

一橫一豎一撇一捺，仔仔細細的教著。隻是這項榆翰三個字實在比劃多了一點，複雜了那麼一點，看著男孩寫出的東倒西歪不成樣子的名字。莊原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哎，說起來這父母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