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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動的家夥身上,映在牆上的影子活像一隻頂著賣萌尖耳朵的龐然大怪物。

郝眉眉也好不到哪去。

她頭發上的那個鹿角發箍的影子突然出現在牆上,嚇得正發出喵喵喵軟萌聲音出來迎接鏟屎官的主子,連喵嗚叫的聲音都變了,飛快地撤離這個嚇人的玄關口。

第一次與老板家主子的會晤,給雙方都留下來難以磨滅的印象。

“老板,到家了,你家有沒有醒酒藥,熱水也可……”

郝眉眉感覺身子一輕,抬起頭來就見淮戈仿佛習慣成自然的把鞋一甩,手往牆壁開關處一拍,整個客廳就都亮了起來。然後他一言不發地邊解扣子邊往前走,一路脫掉聖誕老人的外套和襯衫,露出上半身最後一件遮蔽物,一個純白色的t恤。

“以。”她艱難地把最後一個字吐出來。

淮戈直直地停在離沙發不遠處的寬敞空間處,側過身抬手指了指裡麵的方向:“廚房。”

而見到主人再也不害怕那個鹿角怪的橘貓快速地黏在他腳邊,順著他的褲腿蹭來蹭去,仿若一隻磨人的小妖精。

淮戈蹲下來一把舉起自家兒子,吧唧親了一口。

據郝眉眉目測,這隻橘貓體重絕對超過了十斤。

兒子用腦袋蹭了蹭老爸的臉頰,聽到動靜,立刻虎視眈眈地盯著那隻移動的鹿角怪,見鹿角怪路過它身邊時,露出明晃晃的大白牙,它嗷嗚了一聲,躲進粑粑的懷裡,慫的可以,枉費它養了十幾斤的肥膘。

郝眉眉在廚房摸索著找熱水,沒有找到後隻好在壺裡添上水,打開天然氣燒水。

忙乎了一陣,再次回到客廳,淮戈早就躺在沙發上,懷裡還摟著他兒子閉著眼睛不知道睡著沒睡著。

橘貓聽到動靜倒是抬起臉來,見到鹿角怪坐在它和老爸的麵前,無聲無息,嚇得它一動不動。

這身肥膘摸上去手感肯定特彆好,這麼想著郝眉眉有點手癢難耐。正盯著它,企圖以偷襲的方式擼一把時,這隻肥貓似乎感受到自己皮毛不保的危險,警惕到耳朵都側起來。

以敵不動我不動方式貓眼瞪人眼的對峙了好一會兒。

直到仿佛進入夢鄉的第三者似乎感應到什麼緊張的氣氛,無聲地睜開了眼睛。

“……你是想非禮我還是想非禮我兒子。”淮戈一身酒氣,拍了拍兒子的屁股,讓它遠離這個女流氓,然後自己撐著半坐起來。

“……”郝眉眉遺憾地盯著遠走的肥貓,半跪在柔軟的地毯上,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你……裝醉?”

淮戈:“……沒有。”

郝眉眉:“可是你很清醒。”

淮戈:“醉酒和清醒有必要的因果關係嗎?”

郝眉眉:“…………沒有,但是和電視劇裡演的完全不一樣。”

“你還想有什麼樣的情節?”淮戈掀起唇角,伸出手將她的胳膊拽住,然後撤回另外一邊撐著身子的胳膊,身子沒有了支點的倒下去,順帶著拉上了郝眉眉一起,這動作讓她猝不及防地失去重心,還好眼疾手快地一手按在他的%e8%83%b8口上,在距離淮戈一個小臂的距離前堪堪停住。

“這樣?”

彆在耳後的頭發零零碎碎地散落在淮戈臉上,兩個人保持著這種姿勢,大眼瞪小眼又過了十幾秒。

深咖色的瞳眸盯著郝眉眉,沒有半點迷蒙眼睛裡除了她就是她。看得郝眉眉一陣心慌意亂,連手掌摸在他%e8%83%b8`前感受到的心臟跳動頻率也越來越清晰,咚咚咚的,快速而有力。

郝眉眉眼睛都不敢眨動,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你,你果然喝醉了,這點我證,證實。”

淮戈的瞳孔暗下來。

他開口正想說點什麼,廚房裡燒熱的熱水壺不合時宜地叫起來。

這一叫,仿佛打破了兩個人中間湧動地一股暗流。被封印的郝眉眉立刻活動自如地掙紮起來,磕磕絆絆地往廚房跑去。

“水,水開了。”

她把天然氣開關關掉,用冰箱裡現有的礦泉水和熱水兌成了溫水,舉著杯子再次回來。

而淮戈的姿勢還是像個二大爺似的躺著,此時的橘貓再一次占領了他爸的懷抱,呼嚕呼嚕地發出舒服的聲音。

雖然經曆了剛才如同電視劇般的情節,但是明顯的感覺有意為之還是故意為之的區彆,但是還免不了那種小鹿亂撞的心跳,努力裝作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把水遞過去。

淮戈半垂著眼低頭喝水,就算什麼都沒做,今天晚上兩個人之間也已經擺脫不了那股若有若無的曖昧了。

正想著找個什麼樣的話題來打破這個尷尬的氣氛,郝眉眉無意間看到茶幾上放著的兩個劇本,其中一個劇本的名字正是她馬上就要去試戲的那部劇。

看到這部劇,她的心跳指數立刻降低了好多。

郝眉眉想了想,再次坐回沙發旁乾淨的地毯上,不過預防淮戈再耍酒瘋的,乾脆盤起腿來,姿勢如入定老僧般安穩。趁著這次機會,雙手支在膝蓋處鄭重其事的說道:“老板,雖然不知道你喝多了會不會斷片,不過我還是有件事要趁早稟報一下。”

“劉導的那部戲,我可能拍不了了。”

淮戈喝水的動作一頓,不過他還是惦記著堅持自己醉酒的設定,半坐起來的身子倒下,有些脫力的想要摔在地毯上的水杯被郝眉眉趕忙接住。

“什麼?”他側過頭,眼皮半闔著。

“那部劇主角的設定是對美術擁有極高追求的狂熱分子,我……我投入不進去,對,你好像上次在廁所聽說了,那個……我曾經是美術生……總之因為我的個人原因,這部戲我是真的演不來,就算去試戲,劉導演眼神那麼毒辣,也肯定能發現我不在狀態,隻憑技巧乾演。”郝眉眉嘟嘟囔囔一大通,也不在乎淮戈聽沒聽進去,或者隻是覺得淮戈現在醉酒的狀態降低了她的防備才說出這麼多。

淮戈聽了她這一大段話,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什麼個人原因?”

“演不好就是演不好,沒有什麼個人原因,這種借口。”他嘟囔著翻了個身,依舊是沒有逃離他說話的風格。

而已經習慣他這種語氣的郝眉眉聽了這話,有點怔住。

“可是,我不想再接觸畫畫了。”她似乎想到什麼事情,不怎麼開心地蹙起眉頭。

見她說到這件事情上了,淮戈半眯著的眼睛又闔上一點,似乎進入了一種似睡非睡的狀態:“為什麼?”

郝眉眉坐的筆直的身子垮了垮,仿佛沒有安全感似的放棄了這個盤坐的姿勢,蜷起腿來抱住。

盯著看淮戈,等了很久,直到他好像真的快睡著似的,才突然開口說道:“壓力,自我懷疑,還有想做自己。”

淮戈沒有出聲。

郝眉眉低下頭手指摩挲著手感極好的地毯,自言自語道:“我家啊往上數兩代都是文人,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還有我爸我媽,都是混藝術的,你感受一下從這種家庭出來的孩子,連鉛筆都不會握的時候就能握著毛筆在宣紙劃來劃去,從小就被喊做繪畫神童是什麼心情。”

“特彆爽,從國畫學到油畫我根本就沒有彆人說過的瓶頸期,這種瑪麗蘇的橋段現實生活中也不是不會發生的對吧。”

第50章 察覺

還是頭一次見這麼不要臉誇自己是瑪麗蘇的家夥。▽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淮戈眼睛微眯, 瞧著抱腿坐在地毯上的女孩低著頭,沉默地聽著她自己一個人在那所謂的“自言自語”。

從那次廁所事件後,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提起這件事。

“像我這樣踏進藝術圈是理所當然的吧,他們都是這麼想,連我自己也覺得是這樣。”郝眉眉下巴抵著膝蓋,嘴巴一張一合, “所以我從小就理直氣壯的以為我就是當藝術家的料。”

在畫室可以聞著顏料的味道兩三天不出來,拿著畫板在肯德基一坐就是一天,就是為了觀察人物百態, 不管是被動學習還是主動接受, 這些幾乎占據了她十八歲之前的全部人生。

淮戈默默地聽著這些說出來挺搞笑的話, 幾乎能想到當時年少輕狂的她舉著畫筆誌得意滿的模樣。

“可是啊……”郝眉眉的聲音頓了頓,突然抬起腦袋, “淮導你睡了嗎?”

淮戈在她抬頭的瞬間閉上眼睛,隨後意識到自己在乾什麼,內心禁不住飄過三個“。。。”

可能是真的有點多,除了腦子有些暈沉外, 連行為也退化了……

或許是又認真觀察了一小會兒確定麵前的人真的沒意識, 郝眉眉這才慢慢收緊抱著小腿的雙手。

“可是啊,是不是這一切都是因為理所當然所以我才覺得這就是我未來一輩子要做的事。”

“我到底喜不喜歡畫畫, 還是因為彆人說我有天賦才覺得就隨波逐流的這樣得了。”

房間再次安靜下來,淮戈悄無聲息地睜開眼睛。

“之前聽家裡大人聊曾經的時候, 就聽到外婆說她這輩子就想唱歌, 我老爸看上去挺仙的吧, 到現在我家地下車庫裡還擺著鋪滿了灰的架子鼓……”

“你看,沒有夢想人生豈不是和鹹魚一樣,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就是條鹹魚。”

郝眉眉絞著手指,突然煩躁地摘掉鹿角撓了撓頭發,“高中那會突如其來的中二病爆發,不想再做條鹹魚了,想了這麼多才下定決心放棄,選了一條自己感興趣但是前途渺茫的路重新開始走下去,現在突然再讓我接觸畫筆畫板,這不是把人按在回憶殺裡蒸煮嗎。”

“萬一,萬一我後悔,懷疑自己當初所謂的按照夢想的選擇是錯的,那我這兩年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又重新變回了一條鹹魚。”

“是不是會和家人一樣夢想是夢想,人生是人生,我表演的夢想一樣和蒙了灰的架子鼓一樣……哎呀我到底在說什麼。”

郝眉眉把積壓在心裡的那點糟心事說出來,說出來又覺得自己說來說去還是害怕自己當時的選擇到底是不是衝動,膽子小的一批,頭發已經被她撓成了雞窩還在繼續增加發量。

“怎麼辦,突然說出來怎麼覺得這麼可笑,嗬嗬……嗬嗬……就當是個冷笑話吧。”

郝眉眉乾笑了兩聲,說話的聲音不像剛才那麼低迷,再加上是這個客廳本來就□□靜。因此她說的假笑,在房間中中顯得格外清晰。

從來沒有對彆人提到過的對自己的不確定,對選擇的迷茫,在這個剛滿二十歲的大一學生口中說出來,顯得滑稽可笑卻又倍感真實。

淮戈靜靜地聽著,良久,就在郝眉眉以為他肯定睡著的時候,說了句。

“不去想失敗,隻把夢想儘力做到最好,你的努力為什麼會白費?”

“……”郝眉眉愣了愣,呆滯地抬起頭來,見淮戈已經翻了身衝著沙發靠背躺著,一貓的尾巴從他腰間環住露出一點,仿若腰部掛件。說話的聲音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