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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會平安,又為什麼還要留下後麵那些話呢?太後難道還不能掌控局麵嗎?

縱然皇上有心想要抬舉固倫雍華公主,賜他這樣大的權力,這是不是太過了些?

濟度敏銳的從中感覺到了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可他這些年雖得皇上重用。可比起安親王嶽樂,甚至是襄郡王博果爾來,他總是差了一層。

如今簡親王府的後院中不似之前那樣了,濟度待福晉也不似早年那樣了。談不上情意深厚,但福晉的地位是不可撼動的,在他心中也越來越重要。

但濟度似乎始終不能與皇上貼心。他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難道,還是為著他不能愛重福晉一人麼?

可嶽樂,不是也沒有愛重自己福晉一人麼?

今日這些話,若是嶽樂和博果爾在這裡,怕是很能明白皇上的心思與打算,不像他似的什麼都摸不透。

不知道皇上究竟有什麼事瞞著他。

他甚至連皇上私底下在做什麼事都不知道。他隻知道,嶽樂與博果爾,是有秘密差事在身上的。

濟度垂眸,箭袖之下,他的手腕還在隱隱發疼。

方才皇上攥著他的手腕用力極大,幾乎是要將他的手捏碎了似的。可見皇上有多信任他,叫他用心。

幾乎是將事情都托付給他了。

濟度深吸一口氣,將心中雜念全都壓下,他要將差事辦好,安守本分的做好他自己的事情,至於其他的,他想不到,想也無用,也顧不到。

現在要做的,就是守在這裡,保護皇上與皇後娘娘的安全。不然回家了,福晉可是要傷心的。福晉那樣驕傲明豔的一個人,他也舍不得她哭鼻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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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璋一開始的時候還能感覺到身體上的不適。

發熱,昏迷,沉重到無法蘇醒。還有皮膚上幾乎是有那種燒灼後的疼痛感。

這幾乎就是出花之後的那種感覺。

但漸漸的,含璋對於身體的感知就越來越弱了。

她無法出聲無法移動,感覺到自己似乎漸漸失去了對這個身體的掌控,含璋的心裡是十分恐慌的,可是她卻沒有力量去改變這一切。

她隻能被動的承受這一切。心裡卻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僅僅隻是種痘而已。難道種痘,是讓她離開這個身體,讓她回去的契機嗎?還是說,會再一次造就她的死亡,讓她離開大清,離開福臨?

等到含璋徹底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感知後,她覺得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這似乎不是死亡的黑暗,卻又不知為何什麼都看不見。

過了一會兒,又似乎過了許久,含璋感知,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前方一片的光亮。

她很謹慎,她沒有貿然過去查看。

似乎在這一片黑暗之中,她能夠漂浮的控製著自己,但是她也沒有過去看。隻是站在這裡,看著那一片光亮在飛速的靠近她。

含璋避無可避。

被這一團有些溫暖的光亮包裹住的時候,含璋聽到了一聲呼喚。

“含含。”是說的漢語。準確的說,是她的家鄉話。

那聲音她也很熟悉,是她的媽媽。

緊隨而來的,是各式各樣的呼喚,都是帶著哭腔的呼喚,也都是她熟悉的聲音。爸爸媽媽的,親戚朋友的,家裡長輩們的聲音。

適應了這片溫暖的光亮,含璋首先看見的,是一處病房。

病床前許許多多的儀器在閃爍,病床上躺著一個人,含璋覺得她的氣息很熟悉,再細細一看,那個人好像是她自己啊。

含璋情不自禁看了看自己,似乎是不存在的。

似乎是隻有她的意識?

病房外,是家人朋友們的呼喚與關切。

含璋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莫非,她沒死?莫非,都是一場夢?

莫非她,真的回來了?

仔細聽,耳邊,似乎還有湯若望祈禱的聲音,還有木陳忞那些和尚們念經的聲音。是為她和福臨祈福的。

含璋回頭望一望,來處黑暗,無一絲光明可見,卻能清晰的聽見那些聲音。

這邊的世界,她無可觸碰,也不知道待了多久,竟也看明白了許多。

她福大命大,出了事故沒死透,她以為自己死了,結果是成了植物人,就是永遠醒不過來的那種。

腦活動隻剩下一點。基本上等於死亡。但是沒有人放棄,他們都拚儘全力想要救她的。他們都期盼著能夠出現醫學奇跡。

似乎兩邊的時間流速還是不一樣的。

她在大清過了四年,在這邊好像才隻過了幾十個小時。

含璋輕輕碰了碰自己的身體,她的手似乎能融進去。

那是她自己的身體,當然熟悉萬分。她受了重傷,隻是碰一碰,就能感受到身體帶來的尖銳疼痛。

她可以回去。可以醒來。然後開始複建,做一個醫學奇跡,然後勇敢的活下來,繼續在現代的生活。

可是在大清的含含小皇後,就會死去。

選擇該選擇的。放棄情願放棄的。

什麼是該選擇的呢?什麼又是情願放棄的呢?

她剛開始的時候,還以為穿越是一場夢。就像做夢似的。可那根本就不是夢。

兩邊都是真實,都是她曾經和現在的生活啊。

憨璞說,她將來死後,還可以再回來的。不過就是要多等一等,多堅持堅持吧。

孰輕孰重呢。沒有什麼輕重之分。

刻進骨子裡的情意。含璋幾乎是沒有痛苦的選擇,她又怎麼可能丟下福臨,丟下她的歲歲呢?

不看到福臨平安,如何能放心?

這個時候讓她離開福臨,離開歲歲回來,她根本就做不到。

如果不和福臨相守到老,如何能甘心?

含璋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心裡念了一句,有緣再見吧。

她轉過了‘身體’,望向來時的那一片黑暗,心中漸漸隻剩下那邊的聲音,她要如何做,才能回到那邊去?

重新走入黑暗之中,去迎接她的帝星,她的福臨。

似乎是意隨心動,她隻是這樣想了一想,就重新墜入了黑暗之中,那片光亮越來越遠,含璋都一直沒有回頭,儘管她早已淚流滿麵,儘管她的手都顫唞到不能自已。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含璋感覺到了疼痛。

費力的睜開眼睛,感覺到自己的臉上涼涼一片,抬手輕輕摸上來,都是眼淚。

“主子!您終於醒了!”孔嬤嬤守在含璋床邊,幾乎是日夜不敢合眼,好不容易看見含璋動了,立時過來,眼圈早已是通紅一片,也跟著落下淚來。

含璋到處都很疼,孔嬤嬤不讓她亂動。

她的眼淚讓孔嬤嬤小心翼翼的擦去了,含璋這才看見,她身上手上都是剛結的痘痂,還沒有完全的剝落,孔嬤嬤將她照顧的很好,她應該是熬過來了。

眼睛酸疼得很,都不知道哭了多久。

“皇上呢?”含璋的嗓子也很難受。勉強喝了一點水,稍稍緩解了一下。

孔嬤嬤說,她昏迷了五日,一直都在哭。眼淚怎麼擦都是擦不儘的。但是在燒了三天之後,含璋終於是退熱了。

這一退熱,眾人也都跟著安心了。脈象趨於平穩,這是向好的跡象。隻是不知為何遲遲昏迷不醒。好在不眠不休的第五日,皇後娘娘終於是醒了。

可皇上他——

孔嬤嬤滿目擔憂:“皇上還未退熱,雖情形未曾惡化,但是皇上遲遲未醒,太醫們都束手無策了。”

含璋慢慢坐起身來,她身上還是很難受的,沒什麼力氣,可比起現代那個重傷隻剩下一口氣的身體,這裡還是好很多的了。

若是從前,早就疼哭了。可現在,含璋洇著眼淚想,好像哭的時候不是那麼怕了,似乎心定下來,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支撐著她似的。

“拿一點吃的來。”含璋啞著聲音說,“叫他們都彆怕。皇上會醒過來的。等我吃了,我親自去守著皇上。”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網⑤提⑤供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她回來了。帝星會長亮此生的。

她需要補充一點體力,再去守著她的福臨醒過來。

顯然皇後娘娘的蘇醒,讓眾人有了主心骨。

再也沒有人攔著含璋出來了,哪怕是盛夏時節,孔嬤嬤還是給虛弱的含璋係了個披風。皇後娘娘穿著明黃色的宮裝,卻並未遮住手和臉,隻是跪了一院子的人誰也不敢抬頭。

但是皇後娘娘臉上的痘痂和手上的痘痂,都落在了陽光下。

就好像是漂亮盛放的花朵生了些不該有的紋路似的。

含璋慢慢走進福臨的屋子,裡麵是很濃重的藥味。

含璋吩咐孔嬤嬤:“嬤嬤去休息吧。守了這幾日也累了。叫墨蘭墨心來。”

孔嬤嬤不肯,含璋輕輕笑了一笑,溫柔道:“嬤嬤去吧。我已經沒事了。”

也不知道怎麼的,瞧見皇後娘娘這樣溫柔的眼神,孔嬤嬤又想哭了。

卻不忍皇後娘娘再為她勞神,孔嬤嬤應了一聲是,退下去了。

含璋是想自己走進去的。

她恢複了一點力氣,自己攏著披風慢慢走進去了。

濟度跪在那裡迎她。

含璋到福臨的床榻邊上坐下,輕輕緩了一口氣,才含笑道:“王爺起來吧。王爺守了這幾日,也沒有好好休息。現在我已經醒了。皇上很快也會醒的。王爺出去休息休息吧。看看外頭有什麼亂象,王爺也管一管。”

濟度起身,他望向含璋,輕聲說:“娘娘,皇上至今都沒有退熱。”

含璋垂眸,輕聲道:“他會退熱的。”

濟度不能理解。

含璋抬眸,望著濟度輕輕笑了一笑:“姐夫。”

濟度忙道:“奴才不敢當。”

含璋笑道:“姐夫,你有真正愛過一個人嗎?你知道愛情是怎麼一回事嗎?”

“他若是舍不得我受苦,舍不得歲歲小小年紀就受苦,舍不得我和孩子被人欺負,他就會退熱的。也會醒過來的。”

濟度這怎麼回答呢?

濟度隻能說:“奴才退下了。娘娘如有需要,請叫奴才來。”

含璋默默望著濟度的背影,想了一想,想起溫西琿的笑臉,又想起德塞的活潑,還有高雲如今笑容增多的高興知足的模樣。

她說:“皇上當然喜歡忠心耿耿的臣子。可你是他的兄弟。忠心之外,也是要揣著些真心的。誰人有異心,都有讓你就地斬殺。你也不想一想,宗室皇家,要是他自己醒來像是換了一個人呢,你殺是不殺?”

“你敢殺嗎?”

“福臨待你,托付真心。姐夫可彆揣著明白當糊塗。”

生死關上走了一遭,含璋才明白了福臨的良苦用心。他是怕他萬一回不來。或者回來的不是他。

這也太殘忍了。可他骨子裡就是這麼冷酷瘋狂的。他的愛意和溫柔,是全都給了她的。

這樣的冷酷與瘋狂,也都是為了她。

濟度早就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