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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從前,還沒有含璋的時候,福臨這裡也是沒有被任何人碰過的。誰敢呢。誰都不敢。

偏偏他的含含小皇後就是敢。在他身上,她是半點顧忌都沒有。

含璋的聲音輕軟的仿佛和夜色融為一體了:“他們說,孔格格要入京了。孔格格曾在宮中住了四年,和皇上青梅竹馬。待處理完定南王的喪事後,孔格格就要入宮為妃,與我做姐妹了呢。”

福臨眸色冷了一瞬:“這又是誰?舌頭這麼不乾淨,朕才懲治過。就又來招惹你。”

福臨的話冷得很,懷抱卻暖熱非常,好好的把含璋攏在懷裡,叫她不要聽這些亂七八糟的話。

“朕知道,他們妒忌你得寵,想要害你。朕護著你,他們的手伸不到你這裡來。”

福臨說,“他們口口聲聲說朕此番不合規矩。為了爭取自己的利益,甚至不惜要動中宮的人。朕怎麼可能讓他們如願呢?”

福臨才下了旨意。令信郡王多尼為大將軍,往前線領軍。多尼是誰?是豫親王多鐸的兒子。

多爾袞死後被治罪,多鐸也跟著遭殃。多尼這個兒子,是多鐸當年過繼給多爾袞做嗣子的。

後來多爾袞沒了,多尼又回到了多鐸這一支。多尼承襲多鐸爵位後,福臨一直將他閒置,不愛用著他。

這回諸王貝勒大臣著實是過分了,為滿軍旗爭權奪利的嘴臉,叫福臨大大的看不慣。

他們不是想要控製他麼?福臨偏不叫他們如願。就是不用他們看中的人。

在冊孔氏為奉後夫人後,緊接著就是起用多尼,把這個外頭人都認為是福臨死敵,並且一輩子都不可能在順治年間出頭的閒散郡王給拿出來了。

福臨想到那些人氣歪了的嘴臉,心裡就痛快。他們絕沒有想到,他能摒棄前嫌選用多尼。

而這件事,福臨倒也不全是意氣用事。他是考慮多時了。多尼長成後,確實很有才華,而且在領軍打仗上,似乎是繼承了多爾袞和多鐸的驍勇善戰。

如今正是用人之際,福臨願意放下過去的事情,在他看來,大清遲早是要一統的,他不一統,難道要留給他的兒子來做嗎?

現如今他還年輕,這件事就該是他來做的。比起這個,其他的一切個人恩怨都不重要。更何況,多爾袞和多鐸活著生亂的時候,多尼還很小,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童。

福臨要給滿八旗的年輕一輩機會。不能總撿著老的用。

隻這一件事,加上朝務繁忙,絆住了那些人的手腳,叫他們不能再把眼睛盯在中宮身上。

可這些流言,又是從何而起?又是誰在背後弄出來的呢?

福臨捏了捏含璋的小肚子:“朕會查出來的。”

含璋嗅到了些陰謀的味道,她卻把這個丟開了,隻含笑問福臨:“那這麼說,孔格格是不會入宮為妃了?”

福臨揉了揉她柔軟的小肚子:“你啊,就隻是惦記這個。”

含璋小聲笑:“我還惦記皇上和孔格格青梅竹馬呢。”

福臨其實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再去回想過他親政之前的時光了。

原本那些痛苦的回憶都是深深鐫刻在他的心上的,他一時一刻都難以忘懷。

身處其中,是水深火熱。熬過去了,還是痛灼難過。

親政後的一兩年裡,福臨無處驅散這樣的灼痛,在那個小隔間裡,是那些書冊,寫著佛法體悟的書冊言語,將他慢慢開解。

沒有將那個不知何時種在他心裡的鮮活的凶獸放出來咬人,而是自製囚籠,將它好好的禁管起來了。

孔四貞。

福臨知道她。當然也是見過她的。提起她,總是不可避免的想起那一段歲月。福臨不愛提,也很少,幾乎是沒有人在他麵前刻意的提起來過。

畢竟外人眼中,皇上深惡多爾袞。孔四貞住在宮中的四年,是皇上被壓製的四年,是攝政王一黨囂張的四年。

孔四貞的四年不重要,皇上被壓製的四年,無人敢隨意提及。當今皇上的逆鱗,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很少有人會去碰的。

大清幾個異姓王的世子送到京中,都是在京城中居住的。遇上四時八節,進宮給皇上太後請安。

獨獨定南王送來的獨女孔四貞,與彆人還是有些不同的。太後憐惜孔四貞年紀小,又是女子,住在城中還是不好,怕出什麼事情,就叫進宮中陪伴左右。

隻是那四年裡,福臨的行動受到限製,甚至連皇太後都不能隨意見麵,更彆說孔四貞這個王爺之女了。

福臨的麵容隱在黑暗中,僅僅隻憑著外室的一點光亮,尚不足以窺見他的神情,那麼一點點的輪廓,也瞧不見什麼。

福臨心中甚至暗暗在慶幸,幸而此時尚未點燈。他的含含不會望見他眼中蓄起的風暴,不會看見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冷寒。

福臨甚至要誇讚自己,被小皇後抱住的腰身依舊如初,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沒有異常被她感知。

他的聲音都是溫柔的:“朕和孔氏,並沒有見過幾次。”

“說什麼青梅竹馬,其心可誅。朕與她,也過不好。朕和她脾性不和。”

含璋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隻是與他親昵日久,總覺得這溫柔的話語裡藏著一點點的繃緊。

含璋怕冷似的把自己縮在福臨懷裡,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哦。那也就是說,皇上還是想過,和孔格格過日子是什麼樣的。”

脾性不和?怎麼就脾性不和了?

含璋其實對孔四貞,是很好奇的。

又或者說,不是對那個傳言中要入宮為妃的孔格格好奇。是對那個定南王獨女孔四貞好奇。

孔有德在廣西被李定國孫可望逼的自儘。那一場是他們輸了,才致有這樣的結果。

在那樣的境況下,孔四貞護住自己的幼弟,又不知道經過了怎樣的混亂,才將定南王的靈柩收斂,一路送入京中。

如她姐姐高雲所說,孔四貞是有深仇大恨的人,這樣的女子,會願意身背著家族仇恨,入宮為妃嗎?

她會想要用一己之身,去求得福臨的首肯,將來,再請福臨給他們孔家報仇嗎?

福臨就笑了:“朕的含含真是個小醋壇子。”

含璋哎呀一聲:“我不是。”

她說了真話,“我就是對孔格格好奇。這些人把孔格格牽扯進來,若應對的不好,孔格格如今孤身一人,隻怕形勢逼迫。她的日子會很不好過的。”

風言風語的沒什麼。就怕有強權之人,認定了可效仿當初懿靖大貴妃的例子,要孔格格入宮。

不知道要孔四貞入宮為妃的,和先前針對她和孔嬤嬤的是不是一起人。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些事都是針對她的。

她這個受寵的科爾沁小皇後,真的是礙了很多人的眼啊。

含璋不想牽連無辜。又不知孔格格是否是真的‘無辜’。

含璋聽見福臨輕輕笑了一聲,然後一直環著她的暖熱懷抱忽而遠離了她。

含璋看見福臨下了床榻,她也坐起來。

隱隱約約瞧見福臨撩開床帳,往外頭去了。

她還不知道福臨怎麼了,要做什麼去,含璋還在想,總不至於福臨被她的話給氣走了吧。

屋內亮起的一抹光亮,證明含璋的想法果然是胡亂猜想的。

福臨是親自去點燈了。

等燈燭亮起,福臨已經重新回到了床榻之上。他又抱住了他的小皇後。

似這樣親親密密的擁抱,大婚以來有過無數次了,可此番不沾染一絲渴念的,在福臨身上還是很少見的。

含璋柔軟著身體,讓他抱的更舒服些。

燈燭亮起,她才瞧見了他的模樣。她不過是好奇問問嘛,沒想到一番話下來,他似乎上心了的模樣,好似叫她一番話,把心都給說的沉重了。

含璋有點兒後悔了。招他乾什麼呢?瞧他這個樣子,她心裡也有點兒過意不去。

要不,就彆問了吧。不是信他麼。°思°兔°網°

其實是信他的。隻不過話可能說的不好,似乎是詞不達意,就算她表達的很好,說不準就被福臨誤會了呢。

含璋心裡翻來覆去想了兩回,覺著還是要把這頁翻過去,被福臨抱起來坐在懷裡,似是長談的架勢,含璋就更慌了。

還是早早翻過去吧。叫他睡個好覺,什麼都彆想了。

成不成呢?

結果她這兒還沒開口呢,福臨就跟會讀心似的,捉著她的手,親了親指尖,輕聲說:“朕不是怪你。你可彆往心裡去。朕也不往心裡去。你來得晚,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他的聲音溫柔,眸光也熱,“含含,額娘將朕罵了一頓。說要朕改。可朕是改不了的。這輩子也難改了。隻你肯包容朕。明明你年紀比她們都小。”

但福臨也必須要說。對旁人,他從沒有這樣過。是愛惜她更甚,才更難以控製自己。

含璋想了想,也捉了他的手,安撫似的親了親:“皇上也很包容我啊。”

福臨深深望著她:“你想要朕改嗎?”

含璋小臉微微一紅。這很難回答呀。不是在說那什麼嗎,怎麼點了燈,反而說起這個了。

福臨似乎不容她閃躲,一直在等待她的回答。

含璋還在小小的糾結,是順著太後的意思,還是繼續包容他呢。

結果福臨又問她:“太後說,要朕溫柔些。朕想,如何溫柔呢?是緩緩的?如沐春風的?是不必用力?還是不必深入呢?”

“含含,你想要那樣的朕嗎?”

含璋想,太後其實,是要福臨克製吧。

可這樣的事情都要克製,那還有什麼意思?在這樣的事情上,都不能憑借自己的心意來,得多難受啊?

她在這事上清白如紙,全靠福臨教導。

以前耳聞快樂,現在親嘗快樂。

福臨其實並不是不溫柔的,他隻是喜歡全力以赴。總的來說,含璋在這件事上所體會到的快樂,已經遠遠大於她曾經感受到的疼痛了。

她一開始,就沒有壓抑過自己。福臨是很照顧她的。生怕她不舒服。如果她真的不願意,福臨也不會強迫她。

年輕人嘛,總有些貪圖快樂的。含璋不覺得這是福臨一個人的‘過失’。

他早幾年身邊就有了人,和靜妃成婚三年,受氣三年,夫妻帝後不和三年。對後宮嬪妃也沒有什麼深切的情意。

大約在床榻之上,也沒有很儘興過。

要不然得著了一個她,也不會這麼的如.饑.似.渴。

含璋稍稍想了一下,如果以後兩個人的快樂都要克製的話,她或者也會覺得索然無味。而福臨呢,難道又要他去抱著小隔間的那些講佛的書來開解自己的渴念嗎?

那些書有什麼好的。修身養性,是要把他這麼一個人給憋.壞了的。

含璋大膽的直視著福臨的眼睛,燭火搖曳,她眸光明亮,姿態嬌柔:“額娘是疼愛我。”

“但皇上也說過要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