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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天子不宜到臣子家中。”皇上去誰家串門,都是秘而不宣,隻是,暗衛和錦衣衛能守口如瓶,夏家的人怕是做不到。

蕭仲麟隻是道:“去安排吧。”

梁攸忍不住問:“皇上去夏家,因何而起?”

蕭仲麟笑微微的,“這是夏博洲該告訴你們的。”說著又擺一擺手,“快去安排。”

一頭霧水的兩個人從速安排下去,一刻鐘之後,護駕離開宮廷。

蕭仲麟的打算很簡單:今日是過去打草驚蛇,給夏博洲一個警告,那廝若再不知好歹,他就再次登門,且打出紆尊降貴去探病的旗號。

要知道,帝王到訪臣子家中,尋常都意味著是極為看重那名臣子。但若理由是去探病,意味的就是那人病重,不久於人世。

夏博洲給他添堵,他就讓他活不起也死不起。

這時候的持盈,正和明月帶著小風去往清涼殿,聽說前麵的這個消息,思忖片刻,猜到了蕭仲麟的意圖,微笑時心道:蔫兒壞。

清涼殿四麵綠樹環繞,後麵的殿中有個偌大的水池。

持盈和明月要親自教小風洑水,順帶的活動活動筋骨。因著前段日子下雨,蕭仲麟改為在練功房裡練習箭法,持盈則再沒專門騰出時間疏散筋骨。

好習慣一旦養成了,被打破之後,周身不自在,從骨頭縫裡透著不舒坦。隻是眼下天氣太熱,她實在不想弄得每日一頭一臉的汗回宮,便想到了這個一舉數得的法子。

蕭仲麟到訪夏家兩日後,夏博洲稱病,上了一道致仕的奏折。

蕭仲麟當即準了,驚掉了不少人的下巴。與此同時,他又發落了兩個幾乎每日一道折子詬病持盈的言官,賞了每人二十廷杖,理由就是橫加議論他的家事、對皇後有不敬之詞,且有言在先:若有人膽敢再犯,罷黜官職,賞五十廷杖。

要是連自己的小妻子都不能保護、維護,趁早撂挑子算了,橫豎也不是乾皇帝這差事的材料。

幾日後,夏家收拾停當,離京返鄉。

敬妃聞訊,大哭了一場,隨後便求見持盈,要戴罪去寺廟清修。

這一次,持盈把事情交給蕭仲麟處理。

蕭仲麟準了敬妃的請求,讓她帶發修行三年,三年後便可脫離嬪妃的名分返鄉,婚嫁自行定奪,皇室再不乾涉。

自此之後,朝堂真的清淨下來,臣子們再有爭端,隻限於政見不同、公務上有分歧,再無人用置身深宮的女子做文章。

宮中的嬪妃看到敬妃的歸處,便隱約看到了自己的前景,有人歡喜有人愁。可不管是怎樣的心緒,明裡暗裡,是不敢說皇後哪怕一個字的不是,更再也不敢招惹正宮的任何一個人。

就此,蕭仲麟和持盈總算是能夠放鬆下來,安然享有近前的歡欣平寧。

·

澇災的情形不算太嚴重,這應該是這個夏日最值得慶幸的事,朝廷體恤官員更體恤百姓,減免了受災各地百姓的賦稅。

酷暑之中奔波數日,郗驍病了。

返回京城途經涿郡的時候,他實在是撐不住了,走進當地驛站的房間,便昏然倒地。醒來後,寫了一道稟明各項事宜的折子,又說了說自己的病情和所在之地,請蕭仲麟同意他在此地將養幾日。

蕭仲麟看到折子,立刻派賀太醫趕去涿郡為郗驍診治,又喚暗衛隨行,吩咐驛站的人,妥善照顧郗驍的衣食起居。

皇帝這般周到,涿郡的官員聽說,自是百般殷勤,親自去了驛站一趟,問清楚短缺之物,命人送到驛站。

賀太醫給郗驍診脈之後,結論是心火旺盛、舊傷有發作之兆。

郗驍隻覺得周身每個骨節都在作痛,真的是要散架的感覺,沒力氣,額頭發熱,指尖卻冷冰冰的。

室內放了足夠的冰,應該是涼爽怡人,可他感覺不到舒適。

隻想好好兒地睡幾日。他知道,休息夠了,病痛便會消減。

一直都是這樣的。在沙場上受過的幾處傷,在當時都沒時間好生將養至痊愈,便成了長久的隱患,時不時地鬨騰他一陣。忙碌的歲月,有意誌力支撐著,並不覺得怎樣。

忙碌之後,要麼意誌消沉,要麼全然放鬆下來,病痛便會發作。

以前他害怕這樣的情形,以前總是忙完之後心裡空虛,空虛之後便消沉下去,病倒在床。真擔心自己一蹶不振,死在病床上。

這一次病了,他倒是並不擔心,心緒很放鬆。

有那麼多讓他牽掛在意的人,他哪裡有時間消沉,痊愈之後,要繼續伴著他們往前走。

現在,他很惜命。

這幾日,他幾乎日夜不分,長時間沉睡,隻晚間被人喚醒服藥的時候,意識到又一天過去了,喝完藥去沐浴,然後再回到寢室入睡,等待第二日的來臨。

這晚,他沒來由地醒來,是本能驅使,意識到有人潛入室內。

他一動不動,連眼睛都沒睜開,是感覺到來人對自己沒有歹心。

特彆特彆輕的腳步聲,緩緩到了床前,停下。

他聞到了淡淡的清香,是熟悉的味道。

有綿軟的手趨近,摸了摸他的額頭。

他緩緩睜開眼睛,抬手握住那隻綿軟的小手。

沈令言凝視著他,目光溫柔,含著疼惜。

“你怎麼來了?”郗驍摩挲著掌中那細膩的肌膚。

沈令言坐到床畔,仍是細細地打量他,好一會兒才說:“你瘦了好多。”

郗驍微笑。這句話,聽過好多次了,每日與他相見的人都說他瘦了,隻是,沒有一個人的語氣與她相同,沒有一個人的言語能如她一般讓他覺得溫暖。

“這是什麼嗜好?”郗驍緩聲與她開玩笑,“我威風八麵的時候,你不去看;我成了病秧子了,你倒尋了過來。”

沈令言輕輕掙開他的手,雙手捧住他的麵頰,重複說過的話:“你瘦了好多。”聲音已是悶悶的。

郗驍撐身坐起來,慢慢的。他現在是真正的紙老虎,起猛了都會眼前冒金星。與她四目相對一會兒,他把她擁入懷中,“心疼了沒?”

沈令言竟是輕輕點頭,“嗯。”

“這就值了。”他輕笑。

沈令言的手撫著他的背,“你離京之後,我也跟著離開了。這一段日子,一直在你附近。”

郗驍動容,旋即就訓她:“何必呢?你那小身板兒,比我能強到哪兒去?缺心眼兒的事兒都讓你辦了。”

沈令言笑了,笑得眼中泛起淚光。她和他拉開一點距離,撫著他的麵容,“你說過,你在外征戰的時候,我跑去遊山玩水了,也不擔心你戰死沙場。阿驍,不是那樣的……”

“我知道。”郗驍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那隻是我找茬時胡說的,於公於私,你去年的離開,我都明白。”

“可是,我現在很後悔。”她倔強地不肯讓眼淚滾落,大眼睛愈發的水光瀲灩,“我該早些到你身邊照顧你,我沒想到你平日是那樣的忙碌。”真的是忙得不可開交,連一餐飯都沒時間好好兒吃。

郗驍微微側頭,笑著看她一會兒,隨後捕獲她柔軟溫潤的唇。◇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很溫柔的親%e5%90%bb,溫柔到幾乎不像是他的做派。他總是很熱切,或是很霸道,甚至很粗暴。這溫柔,是因寬容而起——對她和他自己的全然理解,且珍惜。

她的眼瞼緩緩合攏,淚水終是滑落麵頰。

而這淚,無關酸楚。

·

數日後,郗驍與沈令言相形回京。翌日,郗驍上折子請蕭仲麟賜婚。

蕭仲麟挺為郗驍高興的,當即下旨為他與沈令言賜婚,命禮部協助攝政王府籌備大婚事宜。

持盈開始歡天喜地地幫沈令言籌備嫁妝,郗明月則是兩頭忙碌,平日不是哄著小風,便是回家去看看籌備的進展。

夏季就在這歡喜的氛圍中悄然而逝。中秋節之後,郗驍與沈令言大婚,當日蕭仲麟與持盈各有賞賜,且沒忘了以太後的名義賞了沈令言一柄玉如意。

隨後,郗驍與沈令言接明月、小風回家。

許府那邊也傳來好消息,許明的婚事定下來。

對方是添喜郎電子書,許之煥滿意這一點,又讓持盈尋機相看了那名閨秀。持盈確定那名閨秀性子活潑又識大體——大事從不含糊,小事上偶爾犯迷糊,是個很可愛的女孩。照實與許明說了,許明少見的隻是傻乎乎的笑,末了才說有些印象,遠遠地看到過,要是家裡和妹妹都認可,他自然沒什麼好說的。

至於女子那邊,對許家的門第無可挑剔,又賞識許明在外的才名,本就願意結這兩姓之好,說項的人登門兩次之後,便答應下來,互換了庚帖。

持盈閒時思來想去,記掛的便隻有一件事了。沈令言進宮的時候,持盈問道:“明月的婚事,我以前不方便和阿驍哥提,現在你是郗王府主母,少不得要張羅明月的婚事——可有眉目?”

沈令言卻有些意外地看著她,“你不知道麼?”

持盈比她更意外,“知道什麼?”

沈令言笑出來,“真是的,唉……我可是服氣了。”見持盈忽閃著大眼睛,愈發懵懂,解釋道,“春日裡,我就無意間跟皇上提了提裴顯錚意中人的事兒——算我多事吧,擔心有人嚼舌根,往你身上潑臟水。裴顯錚的意中人是明月,明月也很喜歡他。噯,你這日子是怎麼過的啊?皇上和明月都沒跟你說過麼?”

“……哦。”持盈托著腮,沉了片刻才皺眉,“這兩個人……著實叫我上火。”她沒深問過,他們就一直隻字不提,也太不像話了。

沈令言笑意更濃,笑夠了才問起宮裡的情形,“一切都好麼?”

“好得很。”持盈笑道,“一個個不知道多乖巧多安分,好幾個試探過我,問能不能效法敬妃去寺裡帶發修行。但那不是我的事,往後再說吧。”

沈令言很為她高興,又指一指慈寧宮的方向,“那邊那個呢?”

“還沒告訴她外麵這些事。”持盈低頭看著腳下,“紛擾太多也太久了,好不容易安靜了,我先享享清福。”隨後側頭瞧著沈令言,笑,“嫁人之後,更好看了。”

“是麼?”沈令言撫了撫麵頰,“好像是胖了一點兒。”

“聽小風說,你們兩個偶爾會吵架?”持盈說著,已經忍不住笑了。

“是啊,他那個人,有時真氣得我想打他一通板子。”沈令言語聲頓住,忽然緊張起來,“噯,小風是不是看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