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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諷刺,是針對自己。

許之煥道:“昨夜你自己找大夫醫治臉上的傷,大夫竟用錯了藥,讓你患了惡疾,堪比時疫。即刻起,正房由護衛層層把守,除了我,任何人不得出入。你死之前,若無意外,不會踏出這裡半步。”

“我的兒子呢?你連兒子都不讓我見了?他們會不問你要個說法?”許夫人惡毒地笑了,“母子連心,你當心父子失和。”

“自然要讓你見,等你好一些之後,他們就算想守在這兒給你養老送終,我都滿口答應。”許之煥恢複慣有的溫和神色,甚而笑容舒朗,“彆擔心。氣大傷身。”

許夫人隻覺得毛骨悚然。

有人趨近寢室,在門外停下腳步。是臨安,他恭聲道:“老爺,這兒的事情,小的都已安排妥當,護衛已經守在外麵,兩名婆子也在院中等候吩咐。”

“好。”許之煥轉身,“讓兩個婆子進來,服侍夫人湯藥。”

“你要做什麼?啊?你要做什麼?”太重的恐懼,讓許夫人渾身打顫,“你……你就真的不想知道真相麼?不想知道那女人到底是誰麼?多少事都還沒說清楚,你不能這樣囚|禁我……”

許之煥牽了牽唇,“該知道的,我遲早會知道,但那些事若由你來說,我便一字不信。”腳步一頓,他回眸望去,“隻說持盈,隻說我那掌上明珠,我感激你。”

許夫人掙紮著下地的身形一僵,繼而無力地癱倒在床上。

片刻後,兩名孔武有力的婆子走進寢室,其中一個,手裡端著一碗湯藥。

·

馬車繞過乾清門、乾清宮、交泰殿,停在坤寧宮門前。

懷裡的人又昏昏沉沉睡著了。蕭仲麟沒驚動她,仍舊抱著她,動作輕緩地下了馬車,走進正殿,轉入寢殿。

彆說她睡著了,就算清醒著,他也會這樣做。她麵上平白挨了一巴掌,宮人若是看到,懷疑他罰她可怎麼辦?他可沒閒情背這個黑鍋。

把持盈安置在床上,掖了掖被角,他走出寢殿,吩咐了甘藍、木香幾句,便到了正殿,盤膝坐在她的鳳座上,陷入沉思,腦筋一刻不停地轉動著。

卓永輕手輕腳走進來,偷眼望去,隻一眼,便咽下了請示的言語,垂首走到角落站定。

昨日至此刻之前的皇上,隻是一個寵愛妻子的夫君,體貼、耐心、周到。而此刻的皇上,則是麵色深沉,眉眼間宛若凝了霜雪,有著從未有過的讓人心驚膽寒的氣勢。

這一次,開罪皇後的人,是得不著好了。卓永想著。

·

許持盈醒來時,日上三竿。

甘藍、木香先是勸著她喝了一碗粥,隨後就忙著給她敷臉。

她願意配合她們,但是有心無力,仍舊乏的厲害。

兩個丫頭見狀,索性找出常備的擦臉油和藥膏給她塗上。

再次放心地墮入夢鄉之前,她吩咐道:“德嬪過來的話,一定要喚醒我。”

甘藍木香稱是,“您隻管放心。”

許持盈再次醒來,正是被木香喚醒的,“德嬪求見,說有要事稟明皇後娘娘。”

許持盈猶豫一下,“讓她來寢殿說話,除了你和甘藍,不需旁人服侍。”

木香稱是而去,很快回轉,陪著德嬪進門來。

德嬪是五軍大都督葛駿的二妹,樣貌俏麗,聰慧活潑。進門後,她趨近床榻,恭敬行禮。

“快起來。”許持盈歉然一笑,“實在懶得起身,隻好讓你進來說話。”

甘藍搬來一把椅子,木香則為德嬪奉上熱茶。

德嬪謝座之後落座,擔憂地望著許持盈,“昨日去問過賀太醫,他說的不清不楚的。皇後娘娘好些了沒有?”

“沒什麼。”許持盈一笑,“三兩日就能好,彆擔心。”

德嬪鬆了一口氣,從袖中取出一封信,讓甘藍交給許持盈,“是家兄寫給臣妾的,皇後娘娘看看吧。要是由臣妾說,不知要絮叨多久。”

許持盈失笑,“你啊,妄自菲薄的功力一流。”

德嬪也笑起來,特彆開心的樣子,“能博得皇後娘娘一笑,臣妾這回就沒白來。”

許持盈從甘藍手裡接過信件,仔細看過,唇畔的笑意更濃,“倒是沒想到,令兄動作這樣快。”

“也是機緣巧合。眼線盯著彆家的時候,順道知道了許夫人的動向。”德嬪笑盈盈解釋道,“那人在刑部尚書夏家和丞相許家來回轉了幾遭,家兄的人想不留意也難,對她的下落,自然是一清二楚。但願她就是皇後娘娘要找的那一個。”

“應該就是了。”

兩個人所說的,是李二爺提過的那個女子。女子自稱是蘇先生手下的大管事。

蘇先生是誰,許持盈一時還無頭緒,但這女管事在眼下,至關重要。

德嬪補充道:“午間沈大人通融的緣故,臣妾見了見家兄。他說不知原委,不知根底,便沒讓人詢問什麼,隻是把人關在了暗室,不曾委屈她。皇後娘娘想見人的話,宮裡能夠通融,隨時可以。”

許持盈思索一小會兒,“我今日就要見見她,彆的都好說。”

“那就好辦了。”德嬪笑著起身,“臣妾這就去讓小太監傳話。多說一個時辰之後就到宮裡。”

第058章(萬更)

058

郗驍急匆匆趕回王府。

剛剛有人報信給他:明月一麵吩咐一眾下人著手搬家, 一麵尋找拆掉王府的工匠。

想不通她是在唱哪一出。

昨晚, 正如蘇道成承諾的那樣, 兩個人坐在一起用飯、喝酒,很是快意。席間,蘇道成說的幾件事都關乎他的私事,例如問他有沒有改變心思, 娶妻成家;例如聽說他要□□,問是不是認真的;例如他的寶貝妹妹年紀不小了,是不是該張羅婚事了。這些, 蘇道成與蘇夫人都願意幫忙。

他與蘇道成的交情, 比酒肉朋友好了不是一點半點,離生死之交則有一大段距離。

是很投緣, 相互欣賞的那種好友。除非與彼此相關,否則從不談及公事。就是這樣的朋友,坐在一起才不會有壓力, 便願意時不時小聚。

至於生死之交, 他倒是想見,偏生隔著關山萬裡, 掛念彼此時隻能通信,信件來來往往, 大多數時候總結起來不過是一問一答:問話的說還活著呢吧,近期都不會出亂子吧?答話的就說還活著,幾年之內死不了。

最近裴顯錚的信件比較頻繁,第一封信裡說沒仗打了很悶, 我知道,但再悶你也不能發瘋吧?弟兄們八百裡加急的信件我收了不少,大夥兒是真懵了,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我正在寫請命回京的折子。

他看完就上火了,當即動筆回信,劈頭蓋臉一通罵,又說我現在管不了彆人,連你都管不了了是吧?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那兒,再曆練一兩年,沉澱沉澱心性。敢繞過我讓皇上準你回京做官的話,我也不會怎麼樣,最多是以後見著了不認識你,權當前幾年過命的情義是我做了一場自作多情的夢。

過了十來天,裴顯錚的信件又至,說真是難得,隔著幾千裡,我還能把你氣得跳腳。我隻是心裡沒底,逼著你給我交個底,連這都看不出來?我不問你還能問誰?難不成寫信給皇後?快跟我說說,彆磨煩沒用的。

末了,裴顯錚說我看出來了,你如今是真不對勁,不然怎麼會男女不分,連自作多情的話都出來了?

看著信件,裴顯錚那張壞笑著的俊臉分外清晰地在腦海浮現,他不由得也笑了,再回信時,便是扯閒篇兒的語氣了,提了提最近那些事,讓裴顯錚隻管放心。

能與裴顯錚說起的事情、殤痛甚至狼狽,絕不會與蘇道成提及。⑧思⑧兔⑧網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

究其原因,不是蘇道成人不夠好,而是道不同。

蘇道成骨子裡有著曆代忠臣的那顆忠心:隻要皇帝沒有觸碰天下臣民底限的罪行,他就會無條件效忠皇權。

而他郗驍不是,因為他不可碰觸的底限比尋常人多:親人、摯愛、弟兄、軍兵都是不可委屈的,都是他發誓再不會辜負的人。

有一度總擔心自己就要被逼急了,而到如今,終於心安。現在不好過的是皇上——皇上如今比他的顧慮還多,比他不可觸碰的底限也更多。

有時靜下心來冷眼旁觀,反複思忖,真會有點兒同情皇上:負擔太多也太重,還是餘生都不能卸下的重擔,想要做到遊刃有餘,可要著實辛苦好幾年。

可是,這真好。

持盈終究沒有嫁錯人。

而他,若是可能,若是皇上願意給他餘地,他會鼎力相助。這就不是單純為著持盈了。畢竟,好帝王與好夫君是兩碼事。

他隻是希望,皇上能夠兩者兼顧。

遐思間,一路疾行的馬車進到王府,在外院停下來。

郗驍下了馬車。

姚烈快步走來,麵色凝重。

郗驍看一眼來回穿行的下人,手指刮一刮一邊的濃眉,“誰惹著她了?在哪兒呢?”

姚烈道:“在您的外書房。嗯……聽說是把書房的擺件兒字畫藏書都毀了。”

郗驍麵色驟變,火急火燎地趕去書房院。

姚烈張了張嘴,隨後歎一口氣。這還沒說最要緊的那件事,王爺就這樣了,等下……他可怎麼張嘴呦。

郗驍疾步走進書房,邁過門檻兒的時候,差點兒被絆倒。

十歲起住到現在的地方,做夢都沒想過,險些在這兒跌一跤。斂目一看,見門口亂七八糟地擺放著一些小物件兒。

他又刮了刮眉毛。到此刻,心裡氣歸氣,卻知道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發作出來的。

他吸進一口氣,打量著空空如也的書架、博古架,視線最終落在站在書架前的明月身上,對她招一招手,“出來,咱哥兒倆說說話。”語畢轉身出門,席地坐在台階上。

郗明月對忙碌的下人擺一擺手,“都下去吧。院子裡不需人服侍。”

下人齊齊稱是,魚貫退出,離開書房院。

郗明月走到郗驍身側,也席地而坐,“生氣沒有?”

到此刻,郗驍的氣已經全消了,笑,“沒。”他側頭看著妹妹,“你是該這麼做。”他把父親的書房毀了、燒了,妹妹報複回來,合情合理。父親的書房,何嘗不是她時時流連、睹物思人之地。

郗明月手肘撐著膝蓋,雙手托腮,眼神無辜地看著他,“真沒生氣?不能夠吧?你書房裡好多物件兒,都是持盈和令言姐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