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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宣揚出去那一日,你麼——聽說過一把年紀與人私通的高門貴婦麼?本朝好像從未有過,你可以開這個頭。我要給你找個奸夫,把你們扒光了扔到長安街頭,讓你成為親人的恥辱。橫豎你要讓丞相顏麵掃地,他也不差你再給他丟一次臉。”

“你混帳!”許夫人氣得渾身發抖,抬起手來便要打他。

郗驍拎著鞭子的手一揚,再一揮,將她的手拂開,繼續道:“還有你的娘家。你放心,你死之前,一定能親眼看到我一刀一刀把他們剁了!”

許夫人踉蹌後退。

“我不是小人,可也從不刻意奉行君子之道。”郗驍倏然轉頭,望向長街一角,“姚烈!”

“在!”姚烈即刻應聲,疾步而來。

“去魏家,把魏家眾人五花大綁,關押到刑部大牢!”

“是!”

“你不能這麼做。”許夫人慌亂起來,提醒他,“這樣做沒用的。知情人可不止我一個,宣揚出去的人也不會是我。”

“不管怎樣,先把你收拾妥當,省得你隔三差五去惡心持盈。”郗驍轉身上馬,居高臨下地深凝了她一眼,“以前我總以為,除了與身懷絕技的女子過招,這輩子都不會打女人。但是這一陣倒黴,總遇見欠抽的女人。”

策馬經過她身邊的時候,他手裡的鞭子看似隨意地掄出去。

許夫人低呼一聲,應聲摔倒在地。臉頰疼得厲害,她抬手一抹,觸?感濕漉漉的。

郗驍嫌惡地瞥過她,打馬離開。回宮的路上,迎麵遇到了傳旨太監,問了一句,得知是皇上讓許夫人返回去。

他放緩了速度,讓駿馬溜溜達達地回到宮裡。

·

許持盈命甘藍傳話給蕭仲麟:不要為難許夫人。

蕭仲麟聽了,心頭似是打翻了五味瓶。她是料定他會質問許夫人,所以有此舉。他不是她,不知道她心中都有哪些顧慮與考量,既然如此,便該尊重她的意願。

他頷首應下,叮囑甘藍:“讓皇後放心,你回去之後,好生照料她。讓沈令言去坤寧宮觀望,今日再不準出事了。”

甘藍眼中淚光閃爍,哽咽著稱是。

過了一會兒,卓永額頭冒汗地稟道:“回皇上,方才攝政王去找過許夫人,不知怎麼就動了氣,給了許夫人一鞭子,打得半邊臉出血了,該是傷得不輕。此外,攝政王命侍衛知會刑部,關押魏家人等。”鬨不好,許夫人的臉會留下一道長長的深深的疤,算是毀容了。

蕭仲麟不說話,隻盯著卓永運氣。

卓永身形又彎下去一些。

“找太醫給她上藥,隨後再來回話。”蕭仲麟說道,“喚攝政王過來。”

卓永稱是而去。

蕭仲麟又擺手遣了服侍在側的宮人,起身來來回回踱步。怎麼想都是一腦門子官司,越想越窩火。

卓永引著郗驍進門來。

蕭仲麟轉到書案後,沒好氣地望著郗驍,雙眼都要冒火了,“你一個大男人,打許夫人做什麼?就算把她打死又有什麼用?她也值得你動手?!”

“……”因為末一句,郗驍很是意外。

蕭仲麟吩咐道:“卓永,你下去,朕要跟這個混賬好生說道說道。”

卓永心頭敞亮了一些,笑嗬嗬稱是退下。

“混賬。你就是十足十的混帳!”蕭仲麟從坤寧宮帶回來的無名火,在此刻全然發作出來,他翻找出十來道奏折,一股腦地擲到郗驍腳下,“昨日跟你好說歹說,讓你平日收斂些,彆總給人揪住彈劾你的小辮子,可你是怎麼做的?大半夜的在自家宅子裡放火,有家不住,跑去客棧發脾氣。你明知道那些言官看不得你這做派,還將把柄送到人手裡。你到底做的什麼打算!?是不是真過夠了安生日子!?”

郗驍沒說話,默認了他的數落。沒人冤枉他,他昨夜去客棧住下,哪兒哪兒都不順心,發了通脾氣,摔了些東西,一早出門的時候,遇見了幾個去客棧探望故友逗留整晚的官員。被彈劾是情理之中。

“你就折騰吧,隻管往死裡折騰,早晚跟你算總賬!”蕭仲麟磨著牙睨著他。

郗驍反倒險些笑出來。痊愈上朝之前,皇帝也有過發脾氣的時候,但情形都與今日不同。今日要是換個大臣,一定會被這氣勢嚇得腿肚子轉筋。像是炸毛的小老虎,懾人,但有些話聽到他耳裡,便還覺得有點兒可愛,讓他心裡生出丁點兒暖意。

蕭仲麟負手站定,問道:“說眼前的事,你去找許夫人做什麼?”

“原本臣是要回府取些用得到的公文,路上遇到了許夫人。”郗驍麵不改色地扯謊,“許夫人跟臣說了些不堪入耳的話,臣實在是壓不住火氣,給了她一鞭子。”

蕭仲麟又問:“她跟你說了什麼話?”

“她說了皇後娘娘的身世,言辭委實惡毒。”郗驍輕描淡寫地道,“臣就告訴她,皇後是臣失散多年的妹妹,她若公之於眾,臣也會公之於眾。”

蕭仲麟望著他,目光柔和下來。還好,持盈沒有認錯這個哥哥。

郗驍感受到他情緒的變化,也就如實道:“皇後進宮之前,與臣和明月情同手足,在臣眼裡,她就是臣的妹妹。如今她是皇後,臣這樣說,在皇上看來是高攀了,原本臣也不想高攀,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臣思來想去,隻能如此。倘若有一日,有心人想要詆毀皇後,那麼,皇後就是郗家女。皇上今日姑且一聽,日後若有必要,臣會做到人證物證俱在。”

蕭仲麟語氣變得很是溫和,“可是,許夫人到底是如何與你說的?我必須知道。”

這就是放下`身份與他閒話家常的態度了。郗驍如實複述了許夫人的話,末了道:“她敢提及,便是料定臣絕不會對外人提及,而且定有七分屬實。隻是,皇後何辜?”

蕭仲麟長長地透了一口氣。

“皇上是不是已經有所耳聞?”郗驍問道。

蕭仲麟嗯了一聲。

那就難怪了,又是喚回許夫人,又是跟他發脾氣。火氣是因許夫人而生的吧?郗驍希望是這樣。

蕭仲麟道:“皇後的意思是,不要難為許夫人。她的處境,稍稍一想便知。”

“是。”郗驍蹙眉,到這會兒,心裡著實難受起來。

“你之前怎麼就沒想到?”蕭仲麟很是無奈地看著郗驍,“你難為許夫人,便是不給丞相顏麵,皇後知道之後,心裡得是個什麼滋味?”

是,他是意氣用事了,但是,並不後悔。郗驍沉%e5%90%9f片刻,問蕭仲麟:“那麼,皇上喚回許夫人,意欲何為?”

意欲何為?反正是沒想過跟許夫人客客氣氣的。“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蕭仲麟說。

郗驍實在是撐不住,笑了。心說你就跟我裝蒜吧,要不是持盈提醒,你不定怎麼懲戒許夫人呢。所以呢,半斤八兩,在這件事情上,誰也彆說誰。

蕭仲麟瞧出他的心思,嘴角一抽,低頭把案上一大半的奏折捧在手裡,走到他跟前,“接著!”

郗驍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卻是不明所以。

“都是關乎軍政的,你儘快過目,交回來的時候,附上批示的建議。”橫豎這廝有時間也是惹禍發脾氣,還不如給他找點兒正經事做。

“……”郗驍神色擰巴起來。

“去吧。”蕭仲麟用下巴點了點門口。

郗驍暗暗歎息一聲,開始後悔自己放火抽人了——平白多出一大堆事,要了命了。

待郗驍走後,蕭仲麟就站在原地,良久斂目思忖。

卓永走進來通稟:“許夫人到了。”

“傳。”

許夫人麵上的傷已經做過處理,上了藥。傷勢對於一個女子而言,的確不輕,傷痕自左眼角到唇角,深深的。郗驍那看似隨意的一個動作,其實是運了真力。

敷藥之後,反倒疼得更為鑽心。

她蹲下’身行了個福禮,請安之後,便已淚眼婆娑,“皇上,臣妾本不該形容狼狽的麵聖,怎奈剛剛攝政王……”

“住口。”蕭仲麟目光深沉地凝視著她,“跪下。”

他周身驟然有了讓人心驚的寒意。許夫人心頭一凜,連忙跪倒在地。¤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蕭仲麟看向卓永,“茶。”

卓永連忙喚奉茶宮女上茶。

奉茶宮女捧著茶走到蕭仲麟身側,他指一指許夫人,“讓她端著。”

卓永和奉茶宮女立時心領神會,指點著許夫人將茶高舉過頭頂。

“卓永,派人看著她,茶不可灑出來。等到丞相下衙時,便讓她回府。”

卓永稱是,喚來兩名小太監,交代下去。

“此事不要外傳。朕要回坤寧宮看望皇後,把奏折帶上。”

卓永稱是。

蕭仲麟舉步走出禦書房。他沒食言,隻是讓許夫人清醒一下,真沒罰她。

第056章(萬更)

056

入夜, 郗驍才把蕭仲麟交給自己的那一堆奏折處理完畢。每一份奏折之中, 附有寫著準或不準的建議及理由的箋紙。

蕭仲麟這次是理直氣壯的找轍偷懶, 他清楚得很,更清楚原由,因此,願意幫襯。換了彆的時候, 他就不見得樂意慣人這毛病了。

緩步離開宮廷的路上,遇見了沈令言。

沈令言走在前麵,聽到他的腳步聲, 停下來, 等著他。

他走到她近前,“沒事兒吧?”

“嗯。”沈令言與他相形往前走, 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皇上在坤寧宮,輕揚晚間都會留在宮裡。”

“持盈呢?”

“中了點兒毒, 倒是沒有大礙。”沈令言嘴角沉了沉, “最難受的是心情。”

“的確。朝夕之間,一切全然顛覆的打擊……”他已經領略, 正在承受那種蝕骨的折磨,“但願她能儘快熬過去。”

“有皇上陪著, 照顧著,應該能慢慢放下吧?”沈令言這樣說著,自己都不信,可總不能說喪氣話。

“她那個脾氣, 誰都跟她擰著來,反倒好過一點兒。”郗驍吸進一口氣,蹙了蹙眉,“越是要緊的人順著她哄著她,她心裡越不好受。”

“總會好起來的。”對持盈,沈令言願意口不對心地保有樂觀,“明月不是總說麼,滿天下隻兩個人會一輩子耀武揚威的活著,一個是她的哥哥,一個是她的摯友。”

郗驍終於有了一絲笑意,“那就借她吉言。”

“你彆總折騰了。”沈令言道,“彆人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