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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許持盈和他拉開一點距離,目光溫柔而悵惘地看著他,“你會一直對我好麼?”她緩緩搖頭,“這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事。而且,宮裡的嬪妃、宮女,都是你的人。”

這是無法改變的現實。

隻要他肯留心,總會發現有人比她更多才多藝、善解人意、溫柔體貼,甚至,總會有一個人的樣貌比她更出眾。

她不是萬金油,不能隨著處境把自己揉圓搓扁,甚至始終都有著故有的不足之處。

就算是絕世的美人,也有遲暮之時,何況美人正如英雄,總有新人應運而生。

帝王將相的恣意之處就在於,身邊永遠不會缺少出眾的女子,後妃的可悲之處就在於,就算鬥得過一切女子,也鬥不過似水流逝的光陰。

所以,才要爭鬥,才要在宮裡穩固自己的地位。

所以,她今日才要提攜嬪妃,防患於未然。

說到底,她的心結是隱憂太多。為此,不得不事先籌謀。

蕭仲麟對著她清靈靈的大眼睛,無法忽略她眼中的情緒,便不難猜到她所思所想。

“我願意一直儘自己所能善待你。”他笑著揉一揉她的長發,“你呢?持盈,你是想賭我信守承諾,還是相信之餘在宮裡為自己築起銅牆鐵壁?”

言語有所保留,是他刻意為之。他要看一看,她目前對自己的信任有多少。

不要說夫妻之間,便是尋常友人,若是沒有信任,就算他喜歡她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也難長久維持。

“我不賭。”許持盈唇角上揚,目光變得清明和煦,語氣認真,語速溫緩,“我信你守諾。如果有築起銅牆鐵壁那一日,定是你厭棄我之後。——如果我還可以的話。”

蕭仲麟把她緊緊地摟到懷裡,繾綣地%e5%90%bb著她的額頭、眉心,這才回複她先前的問題:“我會一直對你好。”

她從沒對他遮掩過性情中的任性、霸道——被人詬病的缺點,亦從沒刻意在他麵前展露不少人津津樂道的精於琴棋書畫這些長處。

倒讓他對她的牽念、愛戀逐日加深。

就是那樣鮮活灑脫的一個女孩,亦是他要攜手一生的女孩。

許持盈笑容甜甜的,語氣柔柔的,“我相信。”她手臂攀上他肩頸,下巴蹭了蹭他肩頭,亦輕聲對他許下諾言,“我會一直相信你,陪著你。”

隻是因為他方才言辭的有所保留到鄭重允諾,她便意識到了關鍵所在——如果做不到信任彼此,一切都是空談。

這般敏捷、通透,也隻有她了。

真的。他會一直對她好。

時間會證明。

作者有話要說: 皇桑:往後就不用吵架掐架了吧?

持盈:想得美。你跟我的定位是倆斯文敗類——這要是能不吵架沒矛盾,不是她瘋了,就是害了健忘症。

皇桑:……越吵越親,也挺好。

持盈:反正你得讓著我^_^

第050章(三更)

050

將至寅時, 郗明月走進外書房。

郗驍回來之後事情繁多,可她必須得見他,說說白日裡一些事情, 便等到了這個時候。

室內落針可聞, 郗驍坐在桌前,放在案上的手握著酒杯, 對著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出神。郗明月一進門,看到的便是這情形。哥哥心神恍惚的樣子, 讓她心生不安。

站立片刻, 郗驍也沒察覺她的到來。

郗明月輕咳一聲, 有意打趣道:“長本事了?看著就能吃飽喝足?”

“嗯?”郗驍眉梢微動,慢悠悠地轉頭望向她,“嗯。”

“嗯什麼嗯, 亂搭腔。”郗明月笑起來,款步走到他身邊,拍拍他肩頭,“怎麼了?誰把你禍害成這樣兒了?”

郗驍牽了牽唇, “少胡扯。說吧,找我什麼事兒?”

“下午有幾位夫人來找過我,讓我跟你說一聲, 你要是下狠手,她們自家老爺也不會客氣,到時候貪贓受賄之類的罪名,都會不遺餘力地拉你下水。”郗明月一邊說一邊觀察著他的神色, “瞧你這沒了魂兒的樣子,我說了你也記不住,給你寫下來吧。你當個事兒,彆忘了。”

“嗯。”郗驍端起酒杯,送到唇邊才發現酒杯空了,擰了擰眉。

郗明月哭笑不得,幫他斟滿一杯酒,“說你什麼好?”

郗驍也笑了,“的確,說什麼好?”

郗明月在他左手邊落座,“瞧你這樣子,這回是出了天大的事兒吧?”

“是。”郗驍抿了一口酒,“咱家祖墳冒黑煙了,得空你去一趟,看看是哪個要成精。”

“你就胡說吧。”郗明月繃不住,笑了,“換了彆家,就這些話,足夠你挨八十大板。”

“要不總說你有福呢。”郗驍又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酒,好聲好氣地跟妹妹扯閒篇兒,“彆說你隻是淘氣,就算是離經叛道,跟我一比,都不夠瞧的。”

“對,我是傻人有傻福,你遇到多遭難的事兒都不讓我知道。”郗明月關切地看著他,“這回呢?能不能破例?”

“這回怎麼了?”郗驍對上她視線,眼神溫和,神色坦蕩,“我表妹、表妹夫犯了該砍頭八百回的錯,我難受一半日都不行?”

“騙誰呢?”郗明月挑眉,“這是把我當小孩兒還是當傻子了?你遇到什麼事兒是什麼樣子,打量我看不出來?”

郗驍也挑眉,道:“那你就說說。”

“……”點破的話到了嘴邊,郗明月忍了回去,“反正我知道,你不說我也知道。”

“行,你知道,你什麼都知道,趕明兒你就去街頭開卦攤兒,我不攔著。成了吧?”郗驍笑微微地擺一擺手,“這會兒,回房去。”

郗明月起身,“把來過的那些人給你寫下來就走,好像我多樂意搭理你似的。”

郗驍輕笑出聲,“我缺你搭理。”喝完了杯裡的酒,拿起筷子用飯。

郗明月備好紙筆,磨墨的時候,望著哥哥透著寂寥、疲憊地側影,終是忍不住輕聲問他:“是不是與令言姐有關?”

郗驍吃完一筷子菜,語氣平靜:“沒有的事兒。前兩天是公務上讓她幫把手,眼下事情已了。你們該來往還來往。”

“哦。”郗明月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問他,“說起來,你什麼時候給我娶個嫂子回來啊?不是我說,跟你年紀相仿的幾個熟人,孩子都六七歲了。”

筷子在半空略一停頓,再在幾道菜之間打了個轉兒,他收回去,輕輕放下,“大抵是不能夠了。”語聲透著不自知的無力感。

郗明月忽的心頭一酸,“不會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怎麼,怕郗家絕後?”郗驍有意岔開話題,轉頭看她時,十分自然地牽出一抹笑意,“沒事兒。過幾年從旁支過繼個孩子就行,總會有人喊你姑姑。你要是覺著一個不夠,我就多過繼幾個。到時候你說了算。”

“你少打岔。”郗明月為他心酸,為他難受,那份心酸難受頃刻間變成了無名火,不可控製地把他當成了宣泄口,“你跟令言姐到底怎麼回事兒?!你什麼都不跟我說,可我看得出來。想幫你們吧,你還總給我拆台,這不行那不行,這不準那不準。沒有令言姐,你活出個人樣兒來也成,可你不是辦不到麼?風一陣兒雨一陣兒,人一陣兒鬼一陣兒的。瞧你這一段兒你這個德行,看得我難受死了!”

郗驍訝然失笑,“好好兒的跟我河東獅吼,怪不得我覺著祖墳上冒黑煙了。彆鬨。這大半夜的,你要是氣活幾個,我可受不了。”

“又打岔、又打岔!”郗明月鼻子發酸,偏生還覺得好笑,一時間真是啼笑皆非,“你要是不跟我說,明兒我進宮的時候就去找令言姐,去問她。”

郗驍漫不經心地道:“她才沒閒工夫兒搭理你。”她才不舍得讓明月難過。

“郗驍!……”郗明月實在沒轍了,瞪著他,“你跟我說句實話我又死不了,你到底怕什麼?”

“好好兒說話。”郗驍好脾氣地道,“你這小丫頭怎麼不分輕重呢?沒看一堆人要拖我下水一起吃牢飯麼?都快活不起了,哪兒來的時間給你娶什麼嫂子。”

郗明月剛要說話,他已繼續道:

“先把這一陣度過去再說,成吧?事兒了了之後,你給我選個女的,哪怕是斷了氣兒的我都給你娶回來。”

“……什麼叫給我娶?”郗明月被氣笑了,“我是催你成家的意思麼?”

“不是最好。”郗驍凝了她一眼,“逼著我跟你商量你的終身大事是吧?”

“……”郗明月徹底敗下陣來,沒好氣地磨好墨,提筆列出一個名單,末了拿著走到他跟前,摔在他手邊,“都是想要你命的貨真價實的討債鬼,你給我腦子清醒點兒——弄死他們。”

郗驍低低地笑起來,“得,遵命。”

郗明月轉身之前,瞧著他憔悴的麵容、眉眼間的滄桑,又是一陣鼻子泛酸,“哥……”

“姑奶奶,饒了我成不成?”郗驍最怕見到她這個樣子,直接笑著告饒,“但凡你正兒八經喊我聲哥,我就想找個地兒麵壁思過。”

郗明月再一次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末了紅著眼眶推搡著他,“又拐著彎兒數落我。我知道,持盈更像是你的親妹妹。”

這些年,平時她正經喊他哥哥的時候很少,雙親先後去世之後,她每日哭哭啼啼找哥哥、喊哥哥——該是把他折磨出心病了。

“什麼叫像,本來就是。”他說。

“要真是多好。”郗明月又推搡他一下,“她一定有法子對付你。”

她說完這句,昔年回憶浮上兄妹二人心頭:小小的明月、持盈追著他跑,前者“阿驍”、“郗驍”換著叫他,後者則隻喚他“哥哥”,實在著急生氣的時候也隻是不滿地喊“阿驍哥”。

他那時實在沒個兄長的樣子,明月除了怕他煩他,向來以惹他為樂。持盈倒是很能理解他的做派,該是打心底把他當成了同類人,一來二去的,真如親兄妹一般。

“我就是——”郗明月指了指郗驍的麵容,“看著你這樣,心裡真挺難受的。”

“這話說的。”郗驍雖然還是沒正形,笑容卻有著被關心的感動,“把心放下,過幾日就緩過來了,你哥又不是紙糊的。”

郗明月稍稍心安。

郗驍站起來,語氣柔和:“走,我溜達幾步,送你到垂花門。真太晚了,回去趕緊睡,沒事兒彆來外院。這是我的地盤兒,咱不是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