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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選進宮的,每每想起就膈應得厲害。停一停,他繼續道:“若是能有個光明正大的由頭就好了,到底,那些女子是被您安排進宮,到這上下,行差踏錯的終究是少數,總不能平白無故地降罪。”

太後蹙眉,“這哪裡該是一個帝王說出口的話!”

“看起來,您不打算幫朕這個忙。也罷了,朕慢慢斟酌就是。”蕭仲麟道,“要是沒彆的事——”

“你知不知道,此刻在禦書房裡的五名臣子,三個人家中的閨秀就在後宮?”太後定定地凝視著他,“吏部尚書高啟的孫女便是位列三妃之首的淑妃,刑部尚書的侄女便是敬妃,至於出自許家的皇後,便不需哀家給你提醒了吧?”

蕭仲麟玩味地笑了,“怎麼?您想讓朕利用後宮維係前朝?”

“明知故問!”

“彆的朕不清楚,眼下卻是再明白不過,按照您的意思,才是自尋死路。”蕭仲麟是真覺得有些好笑,“況且,臣子若都是因為一個嬪妃是否得寵來選擇是否儘忠的話,朕該想的就是先帝篩選的官員到底都是什麼貨色了,而您,又是否早在先帝在位時便將手伸到了前朝?”

這罪名就太大了,太後麵色一變,反駁的語氣卻仍然溫和:“你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哀家處處為皇上著想,要你的嬪妃快些生兒育女,還成了過錯不成?!”

蕭仲麟擺一擺手,“這些就彆說了,您自己都不相信,何況彆人。誰都想的到,您叫朕過來,是為著您的一雙兒女、女婿眼看就要落難之故。有什麼條件,不妨直說。再裝腔作勢,朕怕是連按部就班行事的耐心都會失去。”

太後倒也不惱,慢條斯理地喝茶,又凝眸審視他片刻,“正如你先前說過的,宮裡這些女子,有一些是哀家選進宮的。哀家也跟你說一句實話,從以前到此刻,哀家都看不上皇後。要說皇後是禍國殃民的妖孽,哀家一點兒都不會懷疑;要說皇後是儘心服侍你的六宮之主,哀家真是如何都不會相信。

“可是哀家也看得出,到如今,你對她已動了真情。你對嬪妃視而不見,都是因為鐘情她的緣故。

“那麼,哀家就要問你一句了,你能否為了她的安危,給哀家的一雙兒女一條出路?”

“為了皇後的安危?”蕭仲麟眼眸微眯,“朕倒是想不出,憑今時今日的太後,能將朕的皇後如何?”

“想不出就多想想。”太後笑意深沉,“就算你是九五之尊,也難以想象後宮女子被逼無奈惡毒行事的時候,會陰狠到什麼地步。皇後想要在宮裡不出岔子,除非誰都不見,終生不出坤寧宮半步。”

溫緩的笑意自蕭仲麟的唇畔延逸而出,“您這番話,倒是給朕提醒了。”他站起身來,“此刻起,您就在慈寧宮頤養天年吧。您教導兒女無方,寧王與長公主都對您滿心怨恨,平日裡又有意無意間引得朕的嬪妃都恨您恨得咬牙切齒——為了您的安危,朕隻能委屈您不出宮門半步,萬一出了岔子,天下臣民豈不是要說朕不孝?”

語畢,他緩步向外,吩咐隨侍的太監,“擺駕,回乾清宮。”

“你真是鬼迷心竅了不成?!”太後親耳聽到他隨意尋了借口要把自己終生禁足,再沒可能冷靜自持,“哀家也不妨告訴你,該安排的早就安排下去了,你便是把我禁足,也是於事無補!今日好生應對哀家,寬恕哀家的一雙兒女,日後許持盈興許還有一條活路,不然的話,你就等著給她收屍吧!”

第048章(更新)

048

蕭仲麟腳步一頓, 轉身回望太後,黑沉沉的眸子閃著冷芒,眼神帶著無形的刺兒, “朕最忌諱的, 便是受人威脅。”

“誰又願意如此行事?”太後搭著玉竹的手走向他,“你肯與哀家平心靜氣地說話麼?該說的, 不該說的,今日哀家便一並與你說了。眼下這局勢, 皇後的安危是最不打緊的一樁小事。你若縱容著攝政王攪弄朝堂風雨, 到最終, 不要說他落得一身罵名,便是你與整個皇室,都會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蕭仲麟問道:“這樣說起來, 你已打定主意趁機興風作浪?”

“的確。”太後到了他麵前,目光灼灼地與他對視,現出久居上位者的凜然威儀,“哀家已無退路, 倘若能夠保住一雙兒女的榮華,也罷了,倘若一定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那麼,哀家便將他們的性命豁出去。但是你與郗驍,餘生休想過得安生!”

“朕今夜肯來見你,想聽的便是這一番話。”蕭仲麟的神色不自覺有了幾分戾氣, “留著你這等人,朕餘生才會永無寧日。”

“可你到此刻都不知道看錯用錯了人!”太後麵色更為凜然,語氣顯得很是怒其不爭,“他郗驍先前敢自作主張率性行事,來日就敢反了你!”

蕭仲麟跨出一小步,逼近她,語聲低低的,涼涼的:“勇者、智者反了朕,朕認命;你這般人心不足者長年累月算計朕,則是朕的恥辱。”

“……”太後險些被他眼中的嫌惡傷得難以言語,蹙一蹙眉、抿一抿唇,反唇相譏,“這天下是蕭家的,身為帝王,你竟說出這等沒出息的話!來日有何麵目去見列祖列宗!?正宮那妖孽倒是說對過一句話——真該早些把你廢了!”

蕭仲麟怒極反笑,隨即轉身,步履如風地走出大殿 ,沉聲下令的語聲則清晰地傳入太後耳中:“太後屢次出言詛咒朕與皇後,似有瘋魔之症。

“傳令影衛,即刻擒拿貼身服侍太後的宮人,連夜刑訊;調遣暗衛,日夜看守慈寧宮,任何人不得出入。

“抗旨者、懈怠者,殺無赦!”

·

但凡何處有個風吹草動,很快就會傳遍六宮。許持盈聽到慈寧宮一事,心知太後這次是真把蕭仲麟氣狠了,但兩個人到底說了什麼,隻有玉竹知道。

甘藍服侍著許持盈歇下的時候說道:“影衛已經奉旨把慈寧宮裡有頭有臉的宮人抓起來了,明日一早,沈大人就會來為您解惑了吧?”

許持盈滑入錦被,搖了搖頭,“怎麼可能?”

“這話怎麼說?”甘藍不解,“難不成,皇上還會讓影衛對您三緘其口麼?”

許持盈就笑,“那倒不會。隻是,那些人隻要有機會就會自儘,哪裡會招供什麼事。”

“……”甘藍仍是不明所以。

“這可不是我烏鴉嘴。”許持盈解釋道,“她們都是太後宮裡的老人兒了,心裡不知道裝著多少見不得光的事。說了一定逃不過一死,不說又受不住影衛的手段。”

“可不就是麼。”甘藍一時不知作何感想,“橫豎都是一死,真沒彆的路可走了。”停一停,不由小聲道,“皇上這次是不是操之過急了?對付玉竹等人,應該慢慢來,先找到拿捏住她們的把柄才好。”

許持盈笑開來,“不是操之過急,他是根本就沒想到這一點。”蕭仲麟處理宮裡是非的時候,或多或少總有些不耐煩,這次亦如此。這應該算是他一個劣勢,可他又是打心底懶得理會這種是非,壓根兒就不想在這方麵曆練得遊刃有餘。

也是愁煞人。到底,宮裡擺著那麼多人呢。嬪妃都不傻,到現在應該都了解他們遇事或是粗暴或是沒耐心的做派了,若再出是非,絕不會是那樣顯而易見的情形。

若有膽大心細的嬪妃挖個坑,他們很可能會稀裡糊塗地跳下去,責難無辜之人,甚至傷了彼此。

那可不行。

她翻身向裡,閉上眼睛,腦筋卻一刻不停地轉動起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

將至戌時,蕭仲麟一麵翻閱手邊的公文卷宗,一麵耐著性子聽夏博洲闡明所思所想。

郗驍、許之煥等人站在一旁,陪蕭仲麟聽著,這才知道,夏博洲先前不發一言,是留著力氣給皇帝擺道理。

夏博洲的意思是:作為刑部尚書,在之前不曾介入甚至不曾聽聞的前提下,看到那份口供,隻有懷疑。他都如此,刑部彆的官員就不需說了,看完之後第一反應絕對不是為聖上氣惱,而是懷疑嫌犯屈打成招。

言辭就算再委婉,就算繞了八十個圈子,郗驍也明白,夏博洲是在懷疑他與暗衛不擇手段地逼供、栽贓趙家。換在平時,他早就噎回去了,而在今日、此時,他懶得說話。是心力被掏空的感覺,他得緩緩。

許之煥也明白,但是早已習慣了這種來回打太極的情形,自是氣定神閒。

高啟與孫成義則稍稍有些事不關己的無所謂:隻是被喚來旁聽的,輪不到他們著急上火。

由此,情緒最惡劣的是蕭仲麟。一想到太後那些話就一腦門子火氣,沒人給滅火也罷了,還要聽一個人長篇大論廢話連篇地念經,心情可想而知。

說完懷疑,夏博洲又假設這案子屬實並大力追究的情形:一定會引發趙家親朋的惶恐,或是眾口一詞地上折子為駙馬辯駁,或是牆倒眾人推——人們在洗脫自己嫌疑之餘對趙家落井下石,更會趁機禍水東引,指證或栽贓平時與自己麵和心不合的人。

而定北侯已經在兵部行走多年,兵部堂官盤根錯節,必然也會如趙家親朋一般竭力維護、辯駁,到時候,朝堂會變成官員對峙、相互詬病的所在,會持續多久暫且放在一邊,皇帝與攝政王可能落得個騎虎難下的尷尬處境——這才是最棘手的。

蕭仲麟不否認,這些都是實情。聽完之後,他說道:“你的意思是——”

夏博洲道:“臣以為,暗衛指揮僉事年輕氣盛,打著奉旨查案的旗號,興許會急功近利。是以,臣認為該急召暗衛統領陸乾回京,由他查證此事。至於皇上,隻需耐心等待,暫且將此事擱置,壓下不提。”

聽得夏博洲提及陸乾,郗驍側頭,多看了說話的人兩眼,目光冰冷鋒利。

夏博洲眼觀鼻鼻觀心,並沒察覺。

蕭仲麟也沒留意郗驍的反應,隻是淡然問道:“這樣說來,你比朕更清楚陸乾當差是否儘心?”

“臣不敢。”夏博洲躬身行禮,“臣隻是深覺此事關係重大,不可草率行事,隻憑一份口供、一個趙府的下人,實在難以服眾。臣仔仔細細看了幾遍,都覺得匪夷所思……”

這是打算跟他說車軲轆話。蕭仲麟清淺地吸進一口氣,放下手邊的公文卷宗,身形向後,倚著龍椅靠背,語氣有些冷了:“覺得匪夷所思?你在刑部行走多少年了?經手的懸案疑案還少麼?刺殺帝王的案子,你沒經手過,也沒在史書中見過麼?”

“臣……”夏博洲身形又矮了一分,“臣知罪,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