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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罰,事情已了。內務府隻管按照她的位分,送去她宮中日常所需一切。”

“是是是,奴才明白了。”翟洪文笑著出去打賞、傳話,轉回來之後稟道,“皇後娘娘,許夫人到了。”

許持盈即刻道:“傳。”今日母親進宮求見的理由,是奉丞相之命告知皇後一些要事。話說到這個地步,她不能推諉。

翟洪文把許夫人請進殿中,便識趣地帶著宮女太監退下,隻留了甘藍、木香服侍在皇後左右。

許夫人畢恭畢敬地行禮,“臣妾問皇後娘娘安。”

“起來吧。”許持盈放下手裡的水晶盤,指一指近前的椅子,“坐下說話。”

許夫人謝座,半坐在椅子上。

許持盈側目打量,見母親比上次相見時憔悴了許多,心裡明白因何而起,但是不想提及,隻是和聲問道:“為何事來見我?”

許夫人斂目看著腳尖,麵無表情地道:“今日天還沒亮,趙夫人去許府求救,說了攝政王的驚人行徑。……”把郗驍如何刁難趙家的事和盤托出,之後抬了眼瞼,定定地凝望著許持盈,“趙夫人求我來見皇後娘娘,請皇後娘娘規勸攝政王手下留情。”

許持盈把玩著手邊的水晶杯,打量片刻,覺得不對勁,轉頭對上母親的視線。

許夫人眼裡並無憂心、同情,隻有嘲諷。

那眼神,如一根刺,深深地刺到了她心裡。許持盈沉默片刻,自嘲地笑了。

她與郗家兄妹來往、交好,母親一直都不讚成。小時候,挖苦說你這小小年紀,怎麼就知道攀附權貴了?襄陽王病故之後,勸她離郗家兄妹遠一些,說要是郗王府落難了,許家說不定會因為你這個禍胚落人口實,被他們連累。隱約聽到那些散播郗驍的意中人是她的流言的時候,母親一副快瘋了的樣子,說看看吧,這就是他郗驍報答你的,他遲早會害死你,而你會害死許家。

這麼些年了,她做的事,母親都不讚成,她看重的友人,母親都看不上。正是為這緣故,明月去許府的時候,總會被母親綿裡藏針地數落,讓她和明月都很難堪。漸漸的,便都是她去郗王府找明月。

郗驍對這些有耳聞,對她與許家的印象就成了“泥巴地裡開出了一朵帶刺兒的花”,讓明月珍惜那朵花,遠離泥巴地。他自己與許家的關係,僅限於把她當做妹妹,跟彆人都是淡淡的。

“有什麼好規勸的?”許持盈定一定神,笑道,“趙家若是真覺得冤枉,不會去許家求救,直接進宮稟明皇上就是了。沒進宮,便是做賊心虛,被刁難得上吊也是活該。”

甘藍、木香忍著笑意低下頭。

“皇後娘娘說的話,自然都是至理名言,臣妾完全讚同。”許夫人站起身來,“隻是,臣妾既為丞相夫人,該進言的時候便要進言。”

“說。”

許夫人欠一欠身,“不論怎麼說,攝政王行事跋扈殘忍屬實,那種門第教出來的女子,沒誰會相信是端莊敦厚的性情。皇後娘娘日後若還是動不動就傳平陽郡主進宮,難免會讓人疑心為人處世受郗家人的影響。皇後娘娘母儀天下,便該為人表率,正如帝王親賢臣遠小人。皇後的母族是許家,便隻是為著許家,日後也該謹言慎行。”

“這是在唱哪一出呢?”許持盈眯了眯眸子,促狹地笑,“說誰是小人呢?”

許夫人仍是麵無表情,“皇後娘娘多慮了。”

“隻有甘藍、木香服侍著,您不妨好好兒說話,我也有什麼就說什麼。”許持盈把幾個水晶杯子排成一排,深覺賞心悅目,“您明裡暗裡這般敲打我,歸根結底,是許幼澄那件事讓您心裡有怨氣吧?是怪爹爹心狠,還是怪我和爹爹都心狠?”

許夫人抿了抿唇,麵色有些不好看了。

“您可彆忘了,許幼澄是您一手調|教出來的。”許持盈言辭變得犀利,“她的事情要是宣揚出去,您不要說顏麵無存,便是治您的罪,您也隻能受著。這會兒居然理直氣壯地要我彆跟誰來往?我要是聽您的,才是缺心眼兒吧?”

有一陣子,許夫人麵色青紅不定,但她到底平靜下來,冷聲道:“膝下女兒做了蠢事,我自然逃不脫教導不嚴的罪過。可那件事終歸也有你皇後娘娘一份責任!你若願意待她寬容一些,她何至於一屍兩命?就是因為你如何都容不得她,老爺才下了那樣的狠手。一屍兩命啊,她就算再糊塗,腹中的胎兒何辜?你們父女想到她腹中的孩子,難道就不會於心不安麼?就不怕那孩子怨氣太重化為惡靈麼!?你們明知道我多年信佛,卻還是這樣做,豈不是要我餘生都要良心不安麼?”

許持盈愕然,繼而笑出聲來,隻是,笑聲裡沒有分毫的愉悅。

“我有什麼好怕的?我隻恨自己沒有親手把那個不知廉恥的貨色處置掉!”許持盈緩步走到許夫人麵前,語聲低低的、冷冷的,眼波寒涼之至,“你想要我怎麼做?讓她嫁給寧王做我的妯娌?做夢!你知不知道寧王禽獸不如,連皇上的嬪妃都敢染指?倘若許幼澄嫁給寧王,來日皇上新賬舊賬一並清算的時候,許家能不被牽連麼?!良心?你的良心可曾用到過我身上?你除了挖苦、奚落、嘲笑我,還為我做過什麼?”

許夫人踉蹌後退,神色驚駭,眼底深處是恐懼。她恐懼的,是許持盈說的關於寧王的事。

“實話告訴你,我就算是為了你,也要坐穩皇後這個寶座,也要力保郗家餘生榮華,更要與明月做一輩子的至交。”許持盈挑眉,現出淩厲之色,“至於你,給我聽好了,日後謹言慎行,不要胳膊肘向外拐,敗壞明月的名譽。我在許家沒有姐妹,明月是我的異姓姐妹,誰動她,我就讓誰在錦繡堆裡被人唾棄!”

甘藍、木香雖然早已習慣這樣的情形,但此刻也因為許持盈空前的暴躁心驚膽戰。

“甘藍,即刻命人傳我口諭,請平陽郡主明日撥冗進宮,與我小聚。”許持盈壓不住火氣,吩咐兩個丫頭的時候也是語氣冰冷,“木香,送許夫人出去,讓她回家好生求神拜佛,好好除一除見到我沾上的煞氣。”

兩個丫頭齊齊低聲稱是。

許夫人卻惱羞成怒。第二次了,女兒第二次當著下人讓她難堪至極。她恨聲道:“你若還與郗家兄妹過從甚密,便是自掘墳墓!到時我倒要看看,老爺是繼續縱著你,還是會設法讓你明白為人處事之道!”

許持盈冷笑一聲,凝著許夫人,“日後除了初一十五這種進宮請安的日子,彆私下來見我。見我一次,我就把許幼晴拎到宮裡打二十板子。我真是寧可與仇家朝夕相對,也不想見到你這樣的血脈相連的至親。保重。”

隻口頭吩咐是不行的,母親總能找到她不得不見的理由,但進宮若關乎許幼晴的安危,母親就會真的謹言慎行了。

很可笑。嫡女要用庶女的安危威脅嫡母,她不知這是什麼命數。

許持盈轉回到桌案前,再瞧那些水晶器皿,全不是那回事了。她差一點兒就想摔東西發泄,轉念覺著未免孩子氣也小家子氣,強迫自己去寢殿喝茶冷靜一下。

該是小日子的原因吧?沾火就著,也是要不得。

喝了小半盞茶,許持盈心頭的火氣轉化為對郗驍、明月、沈令言的擔憂。

現在事態很明顯了,郗驍心裡定是有著一股子能將他摧毀的邪火,行事才會這樣草率、跋扈。

沈令言能勸得他從長計議還好,若是不能,他一定是破罐破摔。

她不能乾等著。

她進宮前後,他或是對她說明自己的心思,或是幫她平息蔓延到宮外的流言蜚語,沒有他這樣雖然無言卻有力的支撐,她在宮裡,隻嬪妃的唾沫星子就能讓她疲於應付。

沒有他這個對皇權最有力的威脅,她雖不至於舉步維艱,卻一定會經受諸多波折和委屈。

她得讓他打心底冷靜下來,而且,還要在不為難不算計蕭仲麟的前提之下。

瞥一眼自鳴鐘,她撫了撫心口。還好,時間完全來得及。

她喚翟洪文即刻把沈輕揚請到宮裡。◎思◎兔◎網◎

沈輕揚來得很快,許持盈遣了宮人,言簡意賅地道:“接下來本宮要問你的事,你都要據實回答,如果你希望沈令言安然無恙的話。”

沈輕揚的猶豫隻有片刻,隨即恭聲道:“微臣曉得,皇後娘娘詢問的事,隻要微臣知情,便會如實稟明。”

許持盈略略鬆了一口氣,壓低聲音,詢問最關鍵的幾件事。

這期間,在殿門外守著的翟洪文輕聲問木香:“皇後娘娘是不是還沒消氣?不會讓影衛——”想問的是不會讓影衛放在宮外的人監視許夫人吧?但真是沒膽子明說。

木香失笑,“您想哪兒去了?不會的。”

“那就好。”翟洪文撓了撓頭,“這幾天聳人聽聞的事情出的多,我難免異想天開。”

木香但笑不語,心說許夫人自有丞相約束著,才不需皇後費心。

沈輕揚離開之後,許持盈腳步匆匆地去了書房,揚聲喚人快些磨墨,隨後提筆寫了一封簡短的信,又喚翟洪文進去,正色吩咐:“去宮門口等著,攝政王進宮的時候交給他,讓他務必即刻過目。事關重大,你一定要辦妥當。”萬一蕭仲麟恰好手邊無事,郗驍與沈令言不需先來坤寧宮,她這封信送去,便與和他們相見無異。

翟洪文神色一凜,分外鄭重地道:“奴才明白,皇後娘娘放心。”

·

辰正,郗驍與沈令言相形進宮。

兩個人麵色都不大好——整夜未眠,爭論到現在,他們的想法還是不能達成一致。

他先是竭力反對她要陪著他認罪,隨後又氣她早在去年就把關乎彼此和蕭寶明、趙家那些事的密信交給了許之煥——這很可能就是又多了一個知曉她被人要挾的原因的人。

許之煥,那是持盈的父親,他傷誰都不能傷許家人,就算許家說出損害她名譽的那些事情,他也隻能受著。

眼下他能祈求的,隻能是許持盈的通透練達磊落,都是許之煥的功勞。

翟洪文快步跑過來,把許持盈的親筆書信遞給郗驍,又照實說了許持盈的意思。

郗驍頷首,取出信紙看過,先是擰眉,隨即無奈地笑了。拿著信紙猶豫片刻,放回到信封之中,交還給翟洪文,很不情願地道:“告訴皇後娘娘,臣明白,遵命就是。”

翟洪文雖然不明就裡,還是喜笑顏開,“奴才這就去複命。”

郗驍側頭看一眼捧著一大堆東西的沈令言,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