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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急地為賀知非辯解著,“不論何事,其實都是下官一人的主張,請王爺高抬貴手。”

郗驍語氣平靜無瀾:“對,賀家滿門的性命,都在你手裡。”

“王爺到底想知道哪些事?”賀戎問道。他承受不住了,一個晝夜間,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看不到任何一位親人。他到了這年紀,生死可以看開,但是知非不能出事,賀家不能絕後。

郗驍示意姚烈詢問,自己則轉到裡間。

姚烈喚人進門記錄,之後道:“先從賀知非與沈大人那樁姻緣說起。”

提筆記錄的沈令言暗暗歎了一口氣。

郗驍走到她身側,一聲不響,幫她磨墨。

·

晚膳前的一個時辰,蕭仲麟去了練功場,親自遛馬,讓逐雲撒著歡兒地跑了一陣子,隨後還是練習騎射。

而且他已吩咐下去,今日起,每日傍晚都會抽出一半個時辰活動筋骨。卓永等人高興還來不及,自是沒什麼好說的。

晚膳之後,蕭仲麟當然沒彆的事好做,留在禦書房批閱折子。

一些官員委婉地數落太後、勸他儘孝也要講究分寸的折子,今日送到了他手裡,他逐一看完,心情更好。

其實也明白,如今能有人無意間順著他的心思上奏折,來日說不定就會搭幫結夥數落他——這年月的文官地位很高——看看許之煥就知道了,他隻要一個不留神惹惱了言官,就會挨罵。

忙碌期間,許持盈來了,蕭仲麟忙吩咐卓永:“快請。”

卓永樂顛顛地把許持盈迎進門來,上茶之後,便識趣地帶著宮人退出去。

蕭仲麟笑著看她一眼,“想我了?”

許持盈眉眼間有了笑意,“聽說你昨日忙到半夜,今日怎麼也不早早歇下?”

蕭仲麟還是沒正形,“你又不讓我回去,自己也睡不著。有輾轉反側的工夫,還不如找點兒事做。”

“瞧瞧你這樣子。”許持盈笑開來,忍不住點了點他的麵頰,“把自己說得可憐兮兮,怎麼好意思的?”

蕭仲麟批閱完手邊的折子,起身給她搬來一把椅子,“你來了正好,跟我說說話。”

“好。”許持盈端起茶,啜了一口。茶是頂級龍井,味道極好,她眯了眯眼,像隻心滿意足的貓兒。

蕭仲麟落座之際,忍不住親了親她的麵頰。

許持盈看他一眼,仍是笑著。

“晚間聽話沒有?給你準備的甜羹可用了?”蕭仲麟問她。

“嗯。”許持盈笑道:“皇上有旨,我怎麼敢抗旨。”

蕭仲麟解釋道:“忘了是從哪兒看過,說喝糖水、用甜羹好一些。”其實是前生就聽說過的小常識,那時候,女同事一說肚子疼,就等於拿到了特赦令,再嚴苛的公司,遇到這情形也會多一些人情味。

“我曉得你是好心。”許持盈又喝了一口茶,凝視著他的眸子,“其實,我過來是有件事跟你說。”

“你說。”蕭仲麟用蓋碗拂著茶湯上麵的茶葉。

“你可不準生氣。”許持盈放下茶盞,“其實今日我是做了件先斬後奏的事。”

蕭仲麟微微揚眉,“是麼?哪件事?”

許持盈打量著他的神色,見他隻看著茶湯,不由有點兒不滿,“你不能看著我麼?”看著他的眼神,她才能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

蕭仲麟一下子笑開來,順手把茶盞放回到桌案上,凝視著她,“怎麼不能?你說,我聽著、看著你呢。”

“嗯……”許持盈不好意思地道,“白日我見了見暗衛指揮僉事。”

蕭仲麟想了想,“是林墨吧?”

“對,是他。”許持盈如實道,“我其實就是看著暗衛慢吞吞地行事,有點兒著急。以前和哥哥又都識得他,交代了他一些事之後,便隨口問了問。哪成想,他對這些事情沒少下功夫,說會從速行事。結果……”結果下午便找到梁攸,讓局麵有了突飛猛進的進展。

宮裡的事情,現在沒什麼能瞞得住蕭仲麟。她是擔心他想到彆處去,那樣的話,自己還好說,連累到林墨可就糟了。

蕭仲麟抬手揉了揉下顎,笑微微地看著她。

“你怎麼不說話呢?”許持盈難得的小心翼翼地道,“生氣了?”

“嗯,有點兒。”蕭仲麟故意逗她,“你得好好兒哄哄我。”

“……”許持盈不自覺地扁了扁嘴。她哪兒會哄人啊?一向是被人哄著、讓著、縱著過來的。

蕭仲麟警告她:“你要是敢說‘我哄哄你’,我說不定會把你吊起來打一頓。”他是想到了先前一次她的那句“我求求你”。

許持盈心裡啼笑皆非,猶豫了好一會兒,雙手握住他的手,輕輕搖了搖,語氣軟軟的、柔柔的,“皇上,我真不是故意的。”

蕭仲麟分外受用,輕笑著把她帶到了懷裡,安置在膝上,用力吮了吮她的唇,“你也是好心,沒事。”

許持盈心裡踏實不少,一臂搭在他肩頭,“下次我再見外麵的侍衛、官員,都會事先問你行不行。”這一段,她真是被他慣出了不少毛病,在宮裡真就是隨心所欲的做派。晚膳後回想一番,險些冒一身冷汗。

蕭仲麟摟著她,柔聲問道:“方才你說交代了林墨一些事,指什麼?”

“這件事也正要跟你說呢。”許持盈如實道,“上午定北侯夫人不是進宮來了麼?其實是有要事告訴我。……”她把原委講給他聽,末了道,“我是想,那些陳年舊事,固然可能過段日子就會浮出水麵,但是我們另外命人打探、查證一番,總不會有壞處。”郗驍正在著手的事情,他就算不想知情,暗衛和錦衣衛也會如實稟明。

“……居然這麼複雜。”蕭仲麟眉心微蹙。到這上下,郗王府、賀家、趙家都已卷入其中,而這明明才剛開始。

說起這些,許持盈不由滿腹憂心,“萬一……事情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那麼……”那麼,你想怎樣處置郗驍?她想問,卻不敢問。怕他給出的答案,是她最不想聽到的。

“沈令言此刻就在攝政王府,也許到明日一早,就會回來給你我解惑。”蕭仲麟對這件事倒是不著急,更不擔心——橫豎都沒用,索性省省心力。想一想,他又道,“這些事,丞相應該心裡有數,明日我跟他說道說道這些,聽他是什麼意思。”

郗驍那個人,恐怕沒有人真正了解,正是因為他這種性情,才會讓事態無法預測。

誰都沒轍,隻能等著、看著他要做出的舉措。

“也隻能這樣了。”許持盈把下巴擱在他肩頭,摟住他肩背,“不管怎樣,我希望你們好好兒的。”

蕭仲麟笑著拍拍她的背,“誰又不是這麼想。順其自然吧。”停了停,他岔開話題,“你小字是什麼?我是不是從沒問過你?”

第039章(雙更)

039

攝政王府。ω思ω兔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線ω上ω閱ω讀ω

賀戎架不住姚烈軟硬兼施的訊問, 沉%e5%90%9f許久, 緩聲講述起當年是非:“七年前, 先帝曾大病一場, 那時不單朝臣, 便是太醫院, 也覺著先帝時日無多。彼時, 今上十一歲,寧王九歲。那時候, 襄陽王與太後一個心思,決意輔佐寧王繼承皇位。暗衛統領陸乾、定北侯趙家是他們的黨羽。

“我……也是——自寧王出生之後, 我便成了太後與襄陽王的黨羽。

“先帝病重期間, 我與定北侯便屢次三番上折子, 指出今上性情做派、為人處世的諸多不足。那些的確是實情, 並非我二人杜撰。

“先帝始終不改心意, 我們隻當是他與結發之妻情深意重之故。

“後來,先帝竟一日日好轉起來。我留心打探, 才知是沈令言尋了一位名醫到宮中, 那位名醫開了個需用虎狼之藥的方子,先帝竟也采用了。

“隨著先帝痊愈,爭儲之事便擱置下來, 沈令言則真正引起了襄陽王、陸乾和我的注意。慢慢觀望,覺著那女孩子少見的聰慧、有膽色,來日必能將影衛指揮使秦洛取而代之。

“先帝在位期間,影衛有著怎樣的分量, 不需贅言。我們三個都想將沈令言拉攏到身邊,篤定有了她,怎樣的事情都能輕而易舉做成。我另外存著的一份私心,則是為賀家尋個保障——到底,與太後、襄陽王為伍,是與虎謀皮。

“我決心讓沈令言成為賀家媳。

“襄陽王與陸乾……則是既看中了她的為人,又看中了她的美色。據說,是沈令言與他們年輕時都鐘情的一名女子樣貌相仿。”

說到這兒,賀戎很尷尬,又擔心郗驍會因為聽到這些懷疑甚至震怒,沉默下去。

姚烈警告道:“這些話,若有一句不實,不需王爺吩咐,我就會讓賀知非在你麵前受儘酷刑而死。”

賀戎歎息,“都已到了這地步,我為何還要捏造謊言?說白了,這些之於我,真不是多重要的事,彆人的、以前的是非罷了。我要的,隻是讓賀家無辜之人幸免於難。”

在裡間的郗驍磨墨的手停下來,斂目凝視著沈令言。

沈令言麵色沉靜,記錄口供的筆停下來,擱到玉石筆架上,她審視著麵前紙張上的一字一句。

七年前,郗驍仔細回憶著,先帝病重又痊愈……那一年,他們結緣、生情。

姚烈道:“說下去。”

賀戎稱是,繼續道:“當時,不論是為著影衛在宮中的勢力,還是越來越受先帝賞識的沈令言,在之後的一段日子,我們三家有過一番內鬥。

“我與襄陽王、陸乾分彆去找過秦洛,讓她做主,把沈令言許給自家——那時沈令言隻是影衛中一個小頭領,隻要秦洛答應,不過一句話而已。

“隻是,秦洛對沈令言視如己出,竭力反對。加之先帝痊愈是沈令言的功勞,我們三家隻能暗中設法拉攏,甚至威逼利誘。

“陸乾與秦洛共事多年,手裡自然都攥著對方的把柄;襄陽王在宮裡有當今太後和長公主,想要刁難秦洛也不在話下;至於我,手裡則握有襄陽王在公務、軍務上的過失證據。

“宮裡那時期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隻知道陸乾與襄陽王曾合謀算計秦洛,使得秦洛出外辦差時險些喪命,趁著秦洛傷重、昏迷不醒時,襄陽王強迫她在一份字據上按了手印。字據寫的什麼,我在很久之後才知情。

“我是在那個時候,把手裡的罪證亮給襄陽王,讓他收起那份惦記沈令言的糊塗心思。襄陽王不予理會。

“秦洛將養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