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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哪種謠言屬實, 甚至於……誤以為戳到了皇後娘娘的痛處——那可怎麼好啊?”

“誰這樣誤會, 隻管與本宮言明。”許持盈語氣漠然。

蕭寶明迅速轉動腦筋, 許持盈卻不給她繼續說話的機會:“長公主若是認為這等風氣該縱容, 該捕風捉影大肆查證,好說。不瞞各位,你們每一個在閨中來往的人——不限男女,本宮一清二楚。”

語聲微頓, 許持盈對蕭寶明凝眸, “你大婚前後來往過的男子, 尤其被傳過閒話的男子,本宮亦是如數家珍。”繼而抿唇微笑, “對不住了。”

這不是她有先見之明, 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危言聳聽。她篤定, 在這個節骨眼上,沒有人能不心虛。

在適當的時候為上選的一種手段而已。

嬪妃皆變色。

蕭寶明亦是神色一僵。

淑妃先沉不住氣了,強笑著對蕭寶明道:“下人嘴碎,就該當下處置掉,長公主何必往前朝扯?後宮不得乾政, 皇後娘娘話裡話外都是這個意思,長公主怎麼就還沒明白呢?”她生怕許持盈跟自己來捕風捉影那一套,便分外惱恨引得許持盈生出這心思的人,偏生還不能發作,臉上的表情就分外古怪。

淑妃一帶頭,彆人連忙附和。這年月風氣開化,女子與男子見麵、切磋學問都屬尋常事。許持盈如此,彆家閨秀亦如此。

許持盈承受過的流言蜚語,她受得起,無所謂,彆人可沒她那麼心寬。

況且這位皇後娘娘在閨中就行事狠辣,彆人望塵莫及,到了宮裡,貴為皇後,想整治她們,還不是易如反掌麼?

一時間,蕭寶明被一幫女子態度柔和謙恭地群起而攻之。

許持盈笑微微看戲,直到殿外傳來太監的通報聲:“皇上駕到——”

殿中這才恢複平靜。

蕭仲麟進門看到殿中情形,心頭訝然。文鴛趕去通稟的時候,並不知道因何而起,便隻說正宮有事。這樣的陣仗,不在他意料之中。

許持盈起身行禮,站到一側,把座位讓給蕭仲麟。

“平身。”蕭仲麟負手走到許持盈跟前,端詳片刻,落座時柔聲問道,“怎麼了?”

許持盈自是不能與他一般隨意,恭聲回話,簡明扼要地講給他聽。

蕭仲麟望著跪在地上的靜嬪、馮嬤嬤,揉了揉下顎。

許持盈看得出他有些疲憊,雙?唇有些乾燥,示意甘藍上茶。

“皇後與平陽郡主自□□好,因此與攝政王相識。裴顯錚曾在相府借住,他的意中人是一官家閨秀,朕早就知情。”蕭仲麟語氣和緩地為許持盈辟謠。

許持盈聽了難免意外。他說的關乎裴顯錚的事,她都聞所未聞。

她都如此,彆人更不消說。蕭寶明再不能強行維持鎮定,麵色微微發白。

蕭仲麟抬手揉著後脖頸。方才練習騎射很儘興,到這會兒才覺得周身都有些酸軟。他凝視著馮嬤嬤,“這奴才為何還在此處?”

話音一落,翟洪文與影衛會意,合力將馮嬤嬤拖出正殿。

甘藍捧著一盞茶,走到許持盈近前。許持盈接過,轉手遞給蕭仲麟。

“靜嬪,”蕭仲麟接過茶盞,呷了一口,“除去皇後賞的三十板子,降為貴人。”

靜嬪,不,靜貴人抬眼望向蕭仲麟,滿臉的不可置信。他知不知道,這樣做意味的是為了皇後拿言官之女開刀?所謂的後宮不可乾政,自欺欺人的說法而已,皇帝充實後宮的一個目的,不就是為了平衡穩固朝綱麼?

蕭仲麟道:“帶下去。”隨後,他沉默了一陣,專心喝茶,期間偶爾看一眼眾嬪妃。

三妃之外,還有德嬪、賢嬪、莊嬪、李婕妤、葉昭儀和包括靜貴人在內的三名貴人、兩名選侍。

也就是說,算上許持盈,目前後宮共有十四名女子。

除了許持盈,十三名出身不同的女子,都由太後做主進宮。

有那麼一瞬,他想,先帝是不是料定了這種局麵,才執意選擇許持盈做自己的兒媳婦——這樣的局麵,也隻有%e8%83%b8有城府、果決狠辣的高門女子才能應對。

喝了小半盞茶,他才放下茶盞,問蕭寶明:“皇後準你在慈寧宮小住儘孝?”

蕭寶明連忙行禮稱是。

蕭仲麟語聲一沉:“你就這樣報答皇後?”

“皇上容稟,”蕭寶明委婉地辯解,“那下人也不知被誰挑唆,竟說出那等大逆不道的話,臣妾便想查個水落石出,將嚼舌根的人一網打儘,怎奈言不及義,倒讓皇後娘娘誤會了。”

“管教無方,且不知反省。”蕭仲麟語氣更冷,“日後朕再聽說這等閒話,為你與趙家是問。”消滅謠言的根本,是控製住造謠的人。

蕭寶明稱是,語聲有些沙啞了。

“太後本就不舒坦,你進宮來不知好生服侍,反倒讓慈寧宮生出這等是非。皇後待人寬和,朕卻不能袒護於你。”蕭仲麟說出對蕭寶明的發落,“即刻離宮。往後有心,每日到慈寧宮請個安也就是了。”

風風光光進宮來,當日就灰溜溜地被攆出去——這臉可是丟大了。

因著先前蕭寶明引發的驚惶,不少嬪妃很有些幸災樂禍。也有人在心裡品著蕭仲麟那句“皇後待人寬和”,當真是啼笑皆非。

蕭寶明作為被發落的人,比誰都更明白輕重,當即跪倒在地,“求皇上開恩……”

蕭仲麟卻冷聲斥道:“下去!”應付這些女子大半晌,他不耐煩了。

蕭寶明在嬪妃注視下離開時,白皙的麵容漲得通紅。

末了,蕭仲麟站起身來,俯視著嬪妃,語氣涼涼的:“若再有搬弄是非、辱沒皇後清譽之事發生,朕絕不姑息。馮嬤嬤的下場,便是作祟小人的歸處。”

眾人齊聲稱是,告退出門之際,才有人反應過來:皇上那些話,分明是隻針對皇後,那麼,日後彆人要是陷入皇後今日的風波,在他,是不是就另當彆論?

隻說這一點,他比皇後對她們還歹毒。

是太偏心,是對皇後的信任寵溺,還是刻意在言辭間留了三分餘地?

一場風波過去,蕭仲麟剛要與許持盈說說話,蘇道成與梁攸求見,前者要稟明今日錦衣衛所知的比較重要的消息,後者則要請示暗衛內部一些人員的任免——他要放開手徹查宮廷,擋路的留不得。

蕭仲麟當即起身,對許持盈道:“晚間再與你說話。”

許持盈則是欲言又止。

“嗯?”他不解。

“沒什麼事。”許持盈瞥一眼隨侍在側的宮人,恭敬行禮,“臣妾恭送皇上。”

蕭仲麟反倒更為好奇,卻不是追問的時候。

·

攝政王府,後花園中衣香鬢影、珠光寶氣,身著各色錦袍的男子點綴其間。

宴請自上午便開始了,由郗明月一手操辦。

賓客雲集,絕不是不是郗驍對沈令言說過的那樣。郗明月想讓沈令言在這種場合散散心,和自己說說話,再有就是心存一絲僥幸:令言姐與哥哥若能偶爾碰麵,說說話,誤會說不定就能解開了。

偏生哥哥跟她搗亂,居然命剛回京的賀知非赴宴,弄得她反倒害怕沈令言會來。

郗驍獨坐在聽月樓三樓的廊間,幾上有佳肴,手中有美酒。

聽月樓建成,匾額掛上的那日,明月好笑不已,說聽月這個詞兒不通吧?

他就說那是你不懂這個詞兒的韻味。

有人跟他說過,有月的夜,大多流雲慢舞、清風徐徐,置身於屋頂、樓上,可以聽到花瓣、樹葉落地,偶爾還可聽到流水潺潺。﹌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好美。她說,月色不單要賞,更要聽。

那時,他陪她在屋頂上吹冷風,聽她說完,摟緊了那纖細柔弱的身形,說等我給你建一座聽月樓,餘生陪你賞月、聽月。好不好?

她說好,謝謝。謝謝你,阿驍。

謝謝。她對他說過最多的是謝謝,和再等等我。

他等,一等再等。

隻是,還能等多久?

若是壽數不長,隻能活個四五十歲,如今半生已過。

若是英年早逝,三十來歲就赴黃泉,隻剩幾年光景。

總不能落個死不瞑目終生抱憾的下場。

郗驍喝一杯酒,再斟一杯。

王府一等侍衛姚烈引著賀知非走進聽月樓,靴子踏在木樓梯上,發出輕微而渾厚的聲響。

一樓是待客的廳堂,二樓是宴息室、書房,三樓室內則是空無一物,有著叫人覺得突兀的空曠。

姚烈躬身示意賀知非去走廊。

賀知非頷首走過去,看到了郗驍。這位王爺頗受蒼天眷顧,南征北戰、烈日狂沙不曾在他臉上留下痕跡,最多是戰捷回京時麵容變成蕎麥色,過不了多久,便又恢複成養尊處優的白皙瑩潤。

這一刻身著玄色常服的郗驍坐在那裡,若是忽略掉懾人的氣勢,便是黃昏小樓獨酌的一位翩然貴公子。

郗驍也正凝眸打量著賀知非,是容顏俊逸的男子,有著文人的謙和、清雅,而非他反感的酸腐相。

賀知非行禮,謙而不卑。

郗驍指一指對麵的園椅,“今日不需拘禮。坐。”

賀知非道謝、落座。

郗驍給賀知非斟了一杯酒,態度溫和:“特地請你過來,是要跟你交個底。今日你若是不能知無不言,日後少不得要開罪你。”

“王爺言重了。”賀知非客氣一句,直言問道,“敢問王爺所指何事?”

郗驍的脾氣、做派,官員大多有所耳聞。他挖苦、責罵的,都是他看重的、不見外的人,說罵誰是看得起誰並不為過;他溫和有禮、公事公辦對待的人,都是與他不相乾的人,這類人要是惹毛了他,他還是不屑數落責罵,直接就下重手懲戒。

賀知非被調回京城,他知道是郗驍促成。有些人滿心以為他要飛黃騰達了,可他清楚,自己回京的日子定是舉步維艱。

郗驍從來不會在明麵上做這種事,此番破例,不定是為了怎樣要人命的原由。

“你與沈令言的成婚、和離。”郗驍語速很慢地給出答案,鳳眼定定地凝住賀知非,眸中是濃得化不開的陰鬱、沉冷。

“那些是非,下官無可奉告。”賀知非直言回絕,“那是下官的家事,亦關乎沈指揮使,下官與任何人都不會提及隻言片語。”

郗驍並不意外,“料到了。我也跟你交底了,開罪到你頭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