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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甘藍去找沈令言一趟,“跟她說,必須照著我的意思辦,不準視為兒戲,不然的話,每日來坤寧宮按時服藥。”

“奴婢曉得。”甘藍笑%e5%90%9f%e5%90%9f地去找沈令言。

到傍晚,許持盈聽說了陸乾離京辦差,由沈令言、梁攸合力暫代統領職責。

其次,便是符家的去處:褫奪官職、流放千裡。

再一件事,就是許幼澄已死,今日許之煥請半日假,便是料理家事——這一節,蕭仲麟也知道了,是錦衣衛指揮使蘇道成領命尋找李二爺之後,與他提了提近幾日幾位重臣近日的動向。

隻是,錦衣衛隻知道許幼澄暴病而亡,並不知曉原因。

蕭仲麟想著,許持盈一定清楚原因,橫豎是上不得台麵。她都若無其事,他就更不用當回事。

此外,蘇道成又提了一嘴郗驍曾先後兩次夜訪沈府的事兒。

蕭仲麟隻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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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值班房的大臣們按時下衙。

郗驍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彆的官員都沒他品級高,也就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後。

他聽著亂七八糟的腳步聲、絮絮低語聲不耐煩,停住腳步,睨著眾人,慢條斯理地道:“跟著我做什麼?等我請你們吃飯啊?”

這是又氣兒不順了,說出口的話卻叫人發笑。眾人俱是陪著笑拱一拱手,加快腳步,走到前麵去。

蘇道成笑著趕上來,走在郗驍身側,“沒事兒總去沈府做什麼?我可是照實告訴皇上了。”

蘇道成今年二十七歲,跟郗驍相識十幾年,很有些交情。對有些事,隱約知道一些。

郗驍道:“那是你本職。說不說的,我該去也得去。”

“我還聽說,你那些幕僚在幫你物色王妃人選?”

郗驍瞥了他一眼,“怎麼著,想毛遂自薦啊?”

蘇道成笑得不輕,“你這是又要瘋啊?”

郗驍繼續胡扯:“你這婆婆媽媽的,比我認識的那些小丫頭話還多。這臉細皮嫩肉的,捯飭捯飭真就能立馬兒上花轎。”說完自己也笑起來。

“你少瘋話連篇的。”蘇道成隻關心一點,“那事兒到底真的假的?”

“你管呢。”

“我擔心是假的。就你這一根兒筋瞎了心的人——”蘇道成笑著收住話。

郗驍笑,“我都這麼缺心眼兒了,還不趕緊離我遠點兒?”

“我是得回去了。還有點兒事情沒忙完。”蘇道成臨走之前,道,“我盼著是真的。何必呢?你就非得在一棵歪脖樹上吊死?”

“你見過用直溜溜的竹子楊樹上吊的?等你忙活半晌把自己吊上去的時候,也懶得死了。歪脖樹怎麼你了?穩穩當當的就讓人咽氣了。”郗驍擺一擺手,“快忙你的去。”

“得得得,我走。”蘇道成哈哈地笑著轉身,回了值班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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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前,敬事房總管太監孫福托著銀盤進門來,跪倒在書案一側,舉起銀盤。

銀盤之中,盛放著美玉打造的膳牌。

孫福恭聲請蕭仲麟翻牌子。

蕭仲麟翻一頁書,道:“晚膳擺在這兒,晚些時候回坤寧宮。”

李福稱是,躬身退下,去坤寧宮傳話。

蕭仲麟得空就會比照著西越輿圖翻閱的書籍、公文、卷宗,是西越地域誌與各地貧富、軍兵駐紮等方方麵麵的情形。吞咽式地閱讀、消化。

地方上的折子送到龍書案上,總不能一無所知,單憑直覺批示。那樣批示完,也會被許之煥和郗驍原封不動地送回。

什麼時候才能做到一目十行、即刻批示?總這樣慢吞吞,實在是讓他起急。

不積壓奏折的皇帝屈指可數,而他奉行今日事今日畢的準則已久,短時間難以中和。

匆匆用過晚膳,便又轉回到書案後方落座,攻克奏折堆積成的小山。

亥時正,卓永輕聲提醒:“皇上,早些歇下吧?到底還沒好利落呢,可不能這樣操勞。”

蕭仲麟想一想,“把皇後接過來,讓她先到寢殿歇下。”

“……”卓永站在原地不動,有些心疼。皇帝今日可是足足忙碌了整日。

“去。”用他熟悉的時間算,剛十點,睡覺太早了點兒。

到了子時,他眼睛有些泛酸了,這才伸個懶腰,回到寢殿。

許持盈已經睡著了,穿著正黃色寢衣,平躺在床裡側,睡顏恬靜。

蕭仲麟看了她一會兒,低頭親了她的唇一下,放輕動作歇下,又喚人熄了燈。

這兩日沒費多少力氣,累的是腦子,精神上特彆疲憊。有她在身邊,隻覺心安。

將要入夢時,他忽然意識到:腿傷應該是要痊愈了,今日都沒怎麼發癢。

·

許持盈醒來的時候,晨曦初綻,身形蜷縮在他溫暖的懷抱。

她揉眼的時候,聽到了他溫柔的語聲:“醒了?”

“嗯。”許持盈抬眼看他,“這麼早就醒了?”

“惦記著跟你說說話。”蕭仲麟低頭撫著她的麵頰,“你睡著的樣子怎麼那麼好看?”

許持盈失笑,關心地問他:“昨日又忙到很晚吧?”

“還好,不算太晚。”

“彆總熬夜。”許持盈抬起手,“總這樣下去可不成。”本來那一場大病就讓他身體虧損許多,痊愈後再不好生調理,怕是會落下病根兒。

“怕我活不長?”他笑。

“胡說。”許持盈點著他的唇,打趣道,“看你平日這做派,真要疑心你在臨朝時也沒個正形。”

“不至於。”蕭仲麟笑道,“這不是怕宮裡宮外的人說我懶麼?”

“我可不敢。”

蕭仲麟親了親她的手指,“今日賀知非便可進宮,往後在戶部行走。其實他本該在外麵多曆練幾年。”

任誰都這麼看,但是郗驍不會。隻是,這話她不方便說,便隻是附和,“的確。”

他忽然道:“這事兒是郗驍促成的。”

許持盈看著他,“應該是。”

“有些事情,你真該早些跟我解釋的。”

“你也沒問過我啊。”許持盈扁了扁嘴,“我總不能好端端地跟你說這些,從何提起?”

“……勉強說得過去。”蕭仲麟點了點她的鼻尖,“隻是,讓我雲裡霧裡那麼久,一個一個比我還不當回事,心裡總歸有點兒不痛快。”

“擺明了就是無稽之談。”許持盈語聲柔和,“我跟明月從小一起長大,性子相差無幾。攝政王還是襄陽王世子的時候,有時候一看到我和明月就頭疼——真是把我當妹妹甚至當小輩人。”

蕭仲麟刻意將這話題延伸下去,“怎麼說?”

“嗯……”許持盈將麵頰上一縷發絲彆到腦後,“我和明月小時候淘氣,隻要有機會,就往郗王府世子的書房裡鑽,去找好看的擺件兒、匕首,尤其喜歡他私藏的名畫。那時候個子小,總要登著凳子拿東西,好幾次都摔到地上,順帶著碰掉一些物件兒。每一次他都氣得跳腳,又不能打罵,隻能發發牢騷。”

有一次,郗驍氣得點著她和明月的鼻子,說你們這倆小兔崽子,整個兒就是倆討債鬼,你們哪兒是我妹妹啊,活脫脫就是我姑奶奶。

郗王妃在一旁聽著他這亂七八糟的話,又氣又笑,當即就擰著他的耳朵把他往門外拎,嘴裡則柔聲哄她們,說持盈彆怕,我去給你修理阿驍哥哥,他就這一會兒的脾氣,轉頭就忘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知子莫若母,郗驍真就是一會兒的脾氣。她們還湊在一起商量怎麼彌補他呢,他已經是沒事人了,一手領著一個,帶她們去湖上劃船、爬小山摘果子。

那樣熱熱鬨鬨的回憶,過了太久太久了,久到她現在偶爾看著郗驍,有恍若隔世之感。

阿驍哥,攝政王,早已不可重疊,成了兩個人。可愛的率性的哥哥,被他埋葬到了逝去的歲月長河。

但是,那份兄妹情還在。

去年秋日,他命人送密信給她:進宮與否,要三思而後行。決定之後,給我答複。我與令尊隻是同朝為臣,與你卻是兄妹,到何時都不會坐視你受委屈。

她看完那封短信,心裡暖暖的。

隨著老王爺老王妃相繼離世,隨著他南征北戰的歲月越來越長,隨著明月與她年齡漸長,他與她們說話的時越來越溫和有分寸。但是初衷始終不改,總是護著她們,盼她們好。

人們都說郗驍有好幾個麵目,的確是。

往事在腦海一閃而逝,她聽到蕭仲麟語帶笑意:“你淘氣,我倒是不意外。郗驍跳腳的樣子,我可想不出。”小時候淘氣、頑劣的孩子才不受委屈,也討人喜歡。

“現在不叫跳腳了,現在是有些喜怒無常。”許持盈笑道,“他們兄妹一堆七大姑八大姨的,時不時就給他們添堵,被煩的緊了,就一點兒情麵都不給人留。橫豎都不是在意名聲、麵子的性情。”

蕭仲麟笑意更濃,“隻宮裡這幾個,就夠他們受了吧?”

“應該是。”

“沈令言說,建寧這一兩日就會進宮。”

許持盈問道:“會不會在宮裡住幾日?”

“不好說。到時你看她怎麼說,隨她去。她跟太後能共事,但沒多少情分。”

“這話怎麼說?”

“就是相處時不像母女,但有事會站在一起。”蕭仲麟道,“太後宮裡的事,隻能看出點兒端倪,參不透原因。”宮裡奇怪的可疑的事情太多,單就記憶裡那些,都已讓他見怪不怪。

“建寧公主和郗家兄妹,應該還算親近。是以前,現在就不知道了。以前時不時聽明月說起建寧。”

蕭仲麟想到沈令言針對蕭寶明、趙習凜說過的話,玩味地笑了。

說了一陣子話,卓永在門外叫起,兩個人相形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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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驍很早就來到宮裡的班房,坐在案前,提筆描描畫畫。放下筆的時候,李二爺活靈活現的畫像躍然紙上。

他算了算時間,出門點手指了一名侍衛,“喚梁攸、蘇道成來見我。”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兩個人快步趕來。

郗驍指了指桌上的畫像,“拿去。找起來容易些。”

梁攸、蘇道成麵上一喜,連忙道謝。

郗驍問道:“陸乾走了沒有?”

“走了。”兩個人異口同聲。陸乾昨日連夜跟梁攸、沈令言做完交接,天沒亮就走了。

“那你們接下來作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