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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拐的了。

卓永請他在臨窗的木炕上落座,關切地問道:“皇上,傷口是不是裂開了?”

蕭仲麟嗯了一聲。

卓永連忙命人去傳賀太醫過來上藥、包紮。

許持盈自顧自去了小書房習字。

甘藍一麵磨墨一麵輕聲道:“皇上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誰知道。”

“不管怎樣,這也算是向您低頭了吧?”甘藍是陪嫁到宮裡的,雖然知道皇帝可恨得緊,但還是盼著帝後儘釋前嫌、舉案齊眉。

“向我低頭?”許持盈失笑,“那可是要我進宮之前自儘的人。”

甘藍暗暗歎息,嘴裡還是往好處說:“說不定,摔了那一跤之後,腦子清醒過來了。”

“也說不定,他要坐實我想殺害他的罪名。”蕭仲麟不明不白地摔下山那日,隻與她起過爭執。後宮裡的人都懷疑她是凶手,隻是沒有證據,他也沒說過什麼。

甘藍神色一凜,“真是這樣的話……您該想個法子,離皇上遠一些才是。”

“那不是長久之計,又憑什麼躲著他?”許持盈有些煩躁地蹙了蹙眉,“隨他折騰吧,見招拆招就是了。”

甘藍黯然點頭。

“皇後娘娘,”翟洪文走進書房,行禮後躬身站到許持盈近前,低聲道,“賀太醫給皇上換藥的時候,奴才留心看了看,傷勢真挺嚴重的。就走了那麼幾步路,血就滲透了中褲。奴才就是想不明白,這傷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上次落下的麼?”他是坤寧宮大總管,卓永一手提拔上來的,頭腦倒是很清醒,自許持盈進宮,一直忠心耿耿。

許持盈反問道:“你怎麼看?”

翟洪文思忖片刻,語聲壓得更低:“要是上次落下的傷,會不會是中毒所致?皇上若隻是從高處跌落,哪裡需要將養這麼久?”皇帝自幼習武,雖然天資有限,身手一般,隻擅長騎射,可畢竟有著數年的功底,傷又不在頭部,哪至於摔一跤就將養幾個月之久。

許持盈微一頷首,應該就是這樣。那一晚,蕭仲麟出事之後,卓永帶侍衛送他回到乾清宮,傳賀太醫前去診治。知曉內情的人口風都特彆緊,對外隻說皇帝摔傷了腿,沒有大礙,但是不能行走,要將養三五個月。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是誰要殺掉他?是誰比她還要厭惡他?他又知不知道真凶是誰?

真凶對他都敢下手,對她呢?

此刻,包紮完畢的蕭仲麟也在思索這件事。

穿越前,他心裡住著個文藝青年,走出校門之前,酷愛文學、曆史,熟記詩詞史書;走出校門之後,幾年打拚,成為商業精英。

看起來是豐富多彩的生活。也隻是看起來如此。示人的一麵與真實的性格完全相反,便有了很多自相矛盾的情況。

真正交心的朋友很少,從沒有與人談情說愛。被女孩子說心高氣傲得不可一世,也被懷疑過取向。

原因是他的家族有遺傳型骨癌。

十幾歲開始,他對死亡的畏懼形成陰影,揮之不去。有些時候,是怨恨長輩的:如果明知道可能殃及後代,為什麼還要結婚生子,為什麼要讓後輩隨時麵臨步自己後塵的危險。

終究沒能幸免。死之前,病情反複,極為痛苦,脾氣不受控製的變得特彆孤僻、暴躁。

那一生,終於解脫了。

靈魂來到這個時空,成為九五之尊,喜悅隻有片刻,長期縈繞於心的隻有一種感受:窩囊。

處境正如許持盈說過的那樣,不是一般的窩囊。

他承襲了身體原主的記憶,很清楚一件事:下殺手的人,其實已經得手了。

那天下山途中,傷處中了一支隻有寸許長的毒箭。賀太醫趕去給他治療的時候,箭支周圍的皮膚已經發黑、潰爛,隻能將那塊腐肉剜掉,配合湯藥祛除毒性。

萬幸,毒性雖猛,幾次反複,終究是有方子可解。不然的話,任誰的心魂附身,這條命也撿不回來。

到底是誰要殺他?

直覺告訴他,不是許持盈。她就算恨極了,也不應該那樣迫切,而且她當時剛進宮,能確保自己不出事就已不易。

但是,凡事都有個萬一。

因為正反兩麵的考慮,他選擇住到坤寧宮。

身體原主對女子有著一份固有的輕視,他不敢。

他惹不起太後,惹不起滿朝文武,尤其惹不起她。丞相的掌上明珠,攝政王心中的白月光,她若是來回挑撥,讓那兩個人聯手,真有可能把他廢掉。

不管怎樣,總得努力讓她對自己改觀,最起碼,不再劍拔弩張。

·

下午,蕭仲麟倚著紫檀雕龍鳳炕幾看書,許持盈留在小書房習字作畫。

晚間用膳的時候,蕭仲麟邀她一起,她不肯,他也沒勉強。

用過飯,卓永扶著他到了裡間,他循例擺一擺手,示意卓永退下,獨自洗漱、擦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感覺是不錯,但是當著太監或宮女脫衣服是他消受不來的福分,由人服侍就更不需提了。

許持盈帶著宮女到暖閣取衣物首飾的時候,留意到了這一點,不免有些意外。是他本來就有小事上親力親為的習慣,還是身體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

橫豎都不關她的事。她隻要記得他那些歹毒又愚蠢的言行就夠了。

不可能與他睡在一張床上,在他離開之前,她做好了睡在書房裡間的準備,不認為他會反對。

回到書房,她剛要吩咐甘藍叫水、鋪床,蕭仲麟帶著卓永慢悠悠晃了進來,問道:“今晚你睡哪兒?”

“不勞皇上關心。”許持盈麵色冷淡,語氣亦是。

蕭仲麟一本正經地道:“我總得知道,要陪你睡在何處。”

許持盈凝視著他,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自己打自己臉的時候還多著,蕭仲麟告訴自己要習慣,“我瘸著一條腿,能把你怎樣?”

“……”

“卓永,請皇後就寢。”蕭仲麟把難題扔給卓永。

卓永笑嗬嗬地稱是,上前兩步,躬身行禮:“皇後娘娘,天色不早了,早些歇下吧。”

許持盈盯著卓永,不說話。

蕭仲麟道:“這麼多宮人瞧著,分開睡的話,不是誤會我冷落你,便是誤會你無心侍寢。話傳到太後宮裡,不好吧?”

許持盈忍耐地吸進一口氣。她到這時候才發現,他住進來,真是一個能把她膈應死的大難題。

“皇後娘娘。”卓永身形低了三分,隨時要跪下去的樣子。

“走吧?”蕭仲麟笑笑地道。

許持盈去了東暖閣。

蕭仲麟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後,視線一直不離她那把小細腰。

這女子是真美。反複打量,都找不到一絲不足。

蕭仲麟先一步到床裡側歇下。

許持盈再不情願,終究是不想他把這種事情鬨到太後跟前,沐浴之後,拿著一冊書上|床歇下。

蕭仲麟指了指服侍在門邊的甘藍,“下去吧。”

甘藍心裡再向著許持盈,也沒有許持盈的膽子,即刻稱是,悄然退下。

許持盈倚著床頭看書。

蕭仲麟側頭看了她幾次,得到了幾記冷眼之後,自覺無趣,閉目養神。

過了一陣子,有了睡意。

他坐起身來,脫掉中衣,隨手扔到床尾,問道:“還不睡?”他不習慣穿著衣服睡覺,更不習慣睡前亮著燈。

許持盈瞥他一眼,眸子裡有了火氣,“你要做什麼?”

“睡覺。”

她轉身向外,“我要看書。”

蕭仲麟躺下去,蓋好錦被,閉上眼睛,語帶揶揄:“廢了我的心思都有,卻沒有多看我兩眼的膽子?”◆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許持盈不理他。

“你得習慣,這種日子還長著……”蕭仲麟的話沒說完,隻覺得身上一輕,再一涼。她把錦被掀到一旁,手按在了他膝蓋上方的傷口,緩緩用力,“你發話,讓我睡到彆處去。自己睡不著的話,召一個嬪妃來服侍。”

“不。”蕭仲麟睜開眼睛,笑微微地看著她,“就要你。”

許持盈立刻用力揉捏起他的傷處來。

蕭仲麟蹙眉,狠狠地吸進一口氣。知道一定會掐架,但真沒料到她會來這一手。也太狠了。

他抬手扣住她纖細的手腕,“當我是死人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 更晚了更晚了,讓我長二兩肉吧( ⊙ o ⊙ )

前兩章的紅包,八點發過了,本章繼續哦~快快快,給點兒動力,治治我這手殘的毛病~稍後捉蟲。

晚安,麼麼噠!

第004章

004 不準脫

許持盈手腕吃痛,咬住唇睨著他,手指的動作更粗暴。

蕭仲麟立時意識到弄疼了她。習武之人的力道,他還不能掌控自如,方才又不自覺地用了些力氣,由此,原本隻是阻止的舉動,有了與她動手的嫌疑。他即刻鬆開手,單手做出個投降的姿勢,“抱歉。”

他語氣懊惱,眼裡有著不容忽視的歉意。許持盈目光微凝。他居然還會道歉?

蕭仲麟很不好過。餘毒上個月才清儘,得以生出新肉,這年月避免發炎感染的手段有限,傷口又不小,恢複起來著實緩慢。經她這樣蹂|躪一番,傷勢起碼退回到了十天前的情形。

但他隻能在理智上忽略,支肘撐身,完全放鬆自己,“接著來,彆累著你就行。”

許持盈紅唇微啟,著實驚訝起來。她本意是氣得他連夜回乾清宮,他卻擺出憑她發落的樣子。“瘋了吧?”她認真地審視著他。

這是瘋了的話,那他要瘋的日子還長著。蕭仲麟牽了牽唇。

許持盈看向他的傷處。右腿膝上結結實實地包紮了一圈,此刻,鮮血沁出,把細白的棉紗染紅大半。

她立刻收回手,嫌棄地蹙了蹙眉。

他坐起身來,“來人。”

甘藍即刻應聲入門。

“喚卓永拿藥箱過來。”

甘藍稱是而去。

許持盈沒事人一樣回到原先的位置,收起腿,繼續倚著床頭看書。

蕭仲麟起身下地,登上中褲的時候,鮮血已經沁出棉紗,順著膝蓋緩緩下滑。

又要折騰半晌,又得疼得渾身冒冷汗,再想到她那個嫌棄的神色,他心生無名火,濃眉緊蹙,磨了磨牙。

許持盈用力翻了一頁書,在心裡默念著:快走吧,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