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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數層厚厚的紗布般含糊不清,他像是在一間布置簡單樸素的房屋內,外麵是夜晚,他看見屋內有一名年輕男子,背對他坐在桌旁的椅子上,以手撐著額頭,看起來甚為疲倦。他小心翼翼走過去,靠近那男子身邊時,周遭的聲音才漸漸放大,而他看見了那男子的容貌,嚇得一把將劍拔出了鞘。

那是黎穆,他想,這人似乎是黎穆。

可黎穆有與狼一般的耳朵與尾巴,眼前這人看起來卻是個正常人。而且那人似乎並不能看得到他,也不知道屋中多了這麼一個人,隻是低垂著頭,等得焦躁不安。

再細看,眼前這人的容貌與黎穆雖然相似,卻也有著不少出入。更多不同的是二人的神態,跟眼前這人比起來,黎穆顯得要更加優柔寡斷一些。而眼前這男子眉目狠厲,像是殺伐果斷之人,他的年紀顯然也要較黎穆年長一些。

魏麟漸漸明白過來,那門上的凹陷並不是什麼陷阱,而是尹千麵他們已經開啟了古今石,他現在一段往事之中,而眼前此人……是厲玉山。

他很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且不論古今石究竟有多麼奇妙。他想黎穆殺了自己的父親,是因為父親殺死了厲玉山,而自己又因此去向黎穆複仇,一切開端都在厲玉山身上,而此刻厲玉山就坐在他麵前。

他緩緩將劍放了下來,身後房門忽而一聲響動,嚇得他猛然又提起了劍,卻隻見著一名老嫗跑出來,稍有些慌亂,開口喚道:“厲公子,夫人像是要生了。”

魏麟一時怔在原處,據他所知,厲玉山隻有一個孩子,那便是說——眼下正是黎穆出生的時候。

這未免也有些……太過奇妙了。

他見厲玉山一瞬焦急起來,迫不及待便要衝進裡屋中去,卻被那老嫗攔住,說是不大吉利,可他不管不顧,愣生生闖進了門去。

魏麟站在門外,他原想著這雖是往事,可這麼闖進人家的產房之內實在是不好,便站在門外一動不動,可漸漸他又覺得有些不大對勁,那屋子裡□□靜了,他聽不到一點兒聲音,哪怕是半句產婦的哭喊喘熄也沒有。

他心中覺得有些不對勁,稍有猶豫,終於推門進去,那房門剛剛打開,他匆忙進去,忽而一人從裡麵奔出來,幾乎與他撞了個滿懷。

他幾乎又將劍□□,定睛去看,見著的人他並不認識,而那人大驚失色,失聲道“魏麟”,而後轉頭便要跑走。

這聲音對魏麟而言,卻是萬分熟悉的,他一輩子都記得當年在宴席帶走黎穆的那個人,若不是因為他,黎穆早已在宴席上死了,他幾乎是立即攔住了那個人,怒聲道:“尹千麵!”

第80章

那人顯是嚇得不清, 一個側身閃過,轉了頭又想要跑開。

而魏麟喊出那一句話後,心中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尹千麵擅長喬裝易容, 還會剝人皮而令自己完全變成那個人的模樣, 可是尹千麵不會□□術。若先前扮成越青峰的那個人才是尹千麵,那眼前這個人又是誰?難道在這麼短短的一段時間內, 尹千麵又將自己變換成了另外一個人?

他何必如此?

更何況若此人真的是尹千麵,怕是早就已經對他動了術法。魏麟心知自己遠不是尹千麵的對手, 這人見了他卻要逃, 這人的身手難道還比不過他麼?

他心中疑惑萬千, 手上卻試探般一把拽住了那人的手腕,那人避閃不開,也無法掙脫, 嚇得動了術法。魏麟一下子覺察到此人的修為並不算高,可用卻好似也是淩山觀的路子……他一時怔然,想不明白這之間究竟有什麼關係。

是淩山觀也參與到了當年之事中,還是說……眼前這人是淩山觀弟子, 而他其實是無辜的。

他攥著那人的手,凶神惡煞地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那人抬首看他,欲言又止。

魏麟有些生氣, 正想再問,忽而一聲尖叫,嚇得二人俱是一驚,以為又出了什麼幺蛾子, 還未轉過頭去看,便聽得一名老嫗高聲尖叫道:“妖怪……有妖怪!”

他們所在的這間屋子空無一人,那聲響好似還是從裡麵傳來的,魏麟製著那人,小心翼翼朝裡走去,想知道裡麵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手中製的那人卻蹙眉歎了口氣,道:“應當是黎穆出生了。”

那老嫗隻是個普通人,乍一下見到長了尾巴與耳朵的嬰孩,難免會受到驚嚇,魏麟正要再問,又聽得有人喚了一句顧兄。他回過頭去,便見著賀潺站在不遠之處,像是也是從另外一間屋內推門進來了一般,怔然望著他們,而後立即出言製止魏麟,道:“魏麟,你先將他放開。”

魏麟一怔:“賀仙師?”

他大約是怕魏麟不信他,直接動手將自己喬裝時所用的幻術除了,露出了自己原本的樣貌來。魏麟能覺察到賀潺此時的樣貌並非幻術所變,而是真實的,卻仍不肯鬆手將人放開,反是繼續詢問道:“他姓顧?賀仙師,他究竟是什麼人?”

賀潺支吾道:“他……他是……”

那人道:“我姓顧,是雪英的兄長。”

顧家的事情,魏麟多少也聽說過一些。當初飛雲山莊雖不是名門大派,可確實也富甲一方,曆任莊主均是樂善好施之人。傳到顧雪英這一輩,她兄長被尹千麵害死了,所以鶴山派才許她進門修習,尹千麵在很長的時間內用的都是顧雪英兄長的人皮——魏麟隱隱有些想起來了,顧雪英的兄長好似是叫……顧淵。

他愕然道:“你是顧淵?顧淵不是早已死了麼?”

顧淵苦笑道:“我沒死。”

他想當年自己與好幾個人都如此解釋過,萬萬沒想到這麼多年他還需要再這麼解釋一遍,此人竟還是魏山的孩子。隻是現今他的命在魏麟手中,為了好好活下去,該解釋之事還是說清楚了比較好。

賀潺也說道:“他的確是顧淵,我與掌門師兄均可為他作證。”

魏麟心中雖仍是猶疑,卻也還是漸漸鬆開手,將顧淵放開。

顧淵鬆下一口氣,幾步上前,朝著賀潺略有焦急地詢問:“其……其他人呢?”

他原想直接問顧雪英與黎穆在何處,可是魏麟就站在那兒,他不敢這麼詢問,隻好委婉一些。賀潺當然也能聽得懂他的意思,卻隻是苦笑道:“不知道,我回過神時,便隻有我一個人了。”

方才他們一行五人到了那泉眼之處,顧雪英開了此處的門,領他們走到密室中去。越青峰卻忽而發了瘋,幾步上前,將古今石搶到了手裡,再而後……他們幾人便分散了,在昏暗中走了片刻,接著就是在這屋子裡。

“我想我們是經由古今石看到了往事。”顧淵皺眉道,“越掌門行跡古怪,實在有些蹊蹺,他便是再著急看到當年之事,也不該不與我們說一聲便去碰那古今石。”

賀潺歎道:“掌門師兄今日的確有些古怪。”

魏麟道:“那不是越掌門了。”

兩人扭頭看他,像是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魏麟說:“你們離去之後,我在山下又看到了一位越掌門。”

顧淵脫口而出道:“尹千麵?”

魏麟:“跟著你們的那位才是。”

顧淵蹙眉:“他什麼時候不剝皮也能變成那個人的模樣了?”

魏麟寥寥幾句話將方才發生的事情與所猜測之事告訴二人,又說越青峰也跟著來到了此處,隻怕也與他們一般陷在古今石所回溯的往事之中了。而尹千麵也在此處,他們應當要快些找到越青峰。

他說完這些事情,話鋒忽而一轉,問顧淵道:“越掌門與賀仙師借用古今石,你為什麼也在這個地方?”

顧淵:“我……”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網③提③供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他們是為了探求當年黎穆父母身上所發生的事情,所以才來到此處,為的是看看當年的那位雲遊道人究竟是誰,弄清楚尹千麵是否真的摻和在了這件事之中,可這種事能告訴魏麟嗎?隻怕魏麟一聽見黎穆的名字,就要開始想著如何為父報仇了。

顧淵隻好說:“此事說來話長……我們究竟要如何才能出去?”

他的話題轉變得太過生硬,魏麟看他一眼,那神色對他已是極其懷疑了,顧淵心中不安,低下頭去,忽而又聽魏麟說道:“當年救走黎穆的是你。”

他並非詢問,而是已知道了事實。顧淵心中一驚,又不知該如何才能搪塞過去,正不知所措,賀潺已開口道:“當下先離開此處才是最重要的。”

魏麟看顧淵的目光仍是滿是恨意,他好似不曾聽見賀潺的那一句話,顧淵不由後退一步,避到賀潺身後,忐忑不安,賀潺則伸手攔住魏麟,道:“你想死嗎?尹千麵也在此處。”

言下之意,是讓魏麟顧全大局,無論什麼恩恩怨怨,都等離開了此處再說。

魏麟卻不肯輕易繞過這件事去,他好似一定要從顧淵身上討出一個說法,賀潺的態度便變得強硬起來,直接與魏麟說道:“我與掌門師兄均為他做保,你莫不是在懷疑我們?”

魏麟啞口無言。

他今日已被人以這個借口堵了兩次話,內心憋著一口氣,恨恨轉過身去,卻也明白賀潺所說的話的確是正確是。他們現今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尹千麵還在此處,他們若是窩裡內鬥起來,難免會給尹千麵得了可趁之機。

顧淵鬆下一口氣,小心翼翼問賀潺道:“賀兄,我們現今該如何才好。”

賀潺道:“還是先出去吧。”

越青峰與黎穆的實力不容置疑,他倒並不擔心,在來反而是他們要更危險一些,趁早先出去,將古今石奪回來了,再去看當年的真相不遲。

顧淵問:“怎麼出去?”

賀潺一時沉默,越青峰不在此處,他一時也吃不透這個陣法,隻能試探著與顧淵魏麟二人循著記憶之處四下走走,畢竟古今石隻是為了回憶往事,對使用者與進入往事中的人並不會有什麼危害,他們至多也隻是要小心防備著尹千麵。

三人朝著方才那老嫗尖叫的屋子走去,賀潺走在最前,魏麟倒是緊緊跟在顧淵身側,像是擔心他逃走了一般,顧淵隻覺哭笑不得。他們走到了方才隔壁的那間屋子裡去,那屋裡卻也沒有一個人,隻見著地上打翻的水盆,與幾處血汙,不見那老嫗,也不見雅澤夫人與新生黎穆。

顧淵不由出聲詢問:“古今石能改掉過去麼?”

賀潺猶疑道:“應該不能。”

顧淵問:“那他們都去了何處?”

賀潺隻好沉默。

他們現今所見的一切未免都太過古怪了,方才厲玉山跑進一間屋子,而後突然便不見了,他們又聽見聲響,可傳出聲響的屋子卻空無一人,這一切不像是什麼依靠靈器回溯往事,倒像是誤入了什麼奇怪的陣法。

這想法令顧淵惴惴不安。

他們所處的這屋子已經是房子的最裡邊了,再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