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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備受寵愛,一輩子稀疏平常,晃晃悠悠般便過去了,平凡不已,卻也令人覺得心滿意足。

他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可能會像常人一般過得如此尋常。玄風宮遲早會找上門來,可若非那老嫗恩將仇報,他們又怎麼可能輕易踏進死陣之內?說來一切均是尹千麵精心布置,到了現今這時候,他心中竟又起了複仇的心思。

他是真的想殺了尹千麵,不僅是為了給他的父母報仇,也是為了這些年所發生的事情。

隻是他又記得他父親與顧淵均勸過他切莫複仇,他心中越發覺得難受,卻又不想將這些事情說出來,他擔心顧淵會因此不悅,心中不知所措,顧淵說了那些話,他也隻是沉默著一言不發。

守陣獸扭過頭望了望他,又看了看顧淵那滿臉擔憂的神色,不由長歎一口氣,直接扭頭與顧淵說道:“他想殺尹千麵報仇,又怕你生氣。”

顧淵:“……”

黎穆:“……”

以往守陣獸與他們說話,那聲音都是直接在他們腦海中響起,他們回答它卻都是直接將話說出來的,他們根本不知道這守陣獸竟能讀人心。黎穆剛才在心中想的一切它都知道,而更糟糕的是——

顧淵想起自己以往總是在心中說守陣獸又愣又蠢,難道它其實全都聽得見?

守陣獸懶懶說道:“我大人有大量,懶得跟你們這些小輩計較。”

黎穆卻是茫然:“計較什麼?”

顧淵歎氣道:“黎穆,你為何覺得我會生氣。”

厲玉山不希望黎穆為他們報仇,那是擔心自己的孩子心陷仇恨之中,更何況冤冤相報,陷入了這怪圈,總有一日要自食惡果。顧淵想的與他差不多,可尹千麵再三挑釁,多次威脅到他們的安全,害得黎穆到如此境地。若不是他們運氣尚好,隻怕早有人死在了尹千麵手上。

退而再退,對方隻會得寸進尺,尹千麵既與黎穆有血海深仇,又想殺了他們,這可與厲玉山臨終所言的大不相同,不除了尹千麵,他們如何能過上安穩日子?

顧淵輕輕捏住黎穆的手指,一麵稍稍攥住一些他的袖口,低聲道:“不殺了他,他怕是便會想殺了我們。”

黎穆怔然思索片刻,忽而將手反握回去,一字一句輕聲說道:“我明白了。”

守陣獸道:“兩個小傻子。”

它話音剛落,猛然便從地上躥了起來,急退幾步,十分驚警地盯著黎穆,說:“你又想拽我尾巴!”

黎穆冷冷一笑,守陣獸夾著尾巴落荒而逃,賀潺坐在院外門邊,聽著聲響,往裡一看,不由咋舌道:“年輕人啊,怎麼就老想著彈琴說愛。”

顧淵低頭看了看自己與黎穆十指相扣緊握著的手,一瞬麵紅耳赤,扭開頭去不理賀潺的調侃,卻舍不得將手鬆開。

賀潺隻覺得被他們二人齁得慌,扭過頭去,哀歎自身孤家寡人,還得一個人坐在此處看他們卿卿我我,那守陣獸跑到他身邊坐下,一人一狗坐在破落的小院之前,看起來更是淒慘了幾分。

好在到了午後,越青峰便回來了。守陣獸搖著尾巴出門相迎,賀潺竟對他回來也有幾分開心期待。

越青峰受寵若驚,他方才在這城鎮四周稍稍轉了一圈,大約已明白了現今鶴山派在此處的局勢,他甚至出城走了一圈,大致看清了那些妖修的大本營在何處。而魔修們藏身之處太過隱蔽,午後的時間又十分短暫,他一時難以找到地方。

越青峰將自己的發現與顧淵等人說了,又想了些將來的應對方法,天色已晚,他估摸著鶴山派遣來的顧雪英也已快到地方了,便帶著幾人離開了這個小院子。

越青峰說,他們與洛掌門相約在鶴山山腳之下,顧雪英應當會到那兒等候他們,屆時他們再一塊趕往放著古今石的鶴山靈脈之處。

他早已將一切安置妥當,顧淵便想自己隻要閉眼跟著便好。不過剛出了院子,黎穆往前快走了兩步,一把牽住他的手,緊緊攥在手中,卻一言不發。

顧淵轉頭看他一眼,壓低聲音問他:“你做什麼?”

這麼拉著手走路,多少有些不方便。更何況越青峰走在前頭,賀潺又跟在身後,私下裡拉拉手便罷了,有兩人一獸在一旁看著,他們還這麼膩膩歪歪牽著手,顧淵隻覺得莫名羞赧。

黎穆抿著唇,像是不想理他。

“鬆手。”顧淵故意板下臉來,“好好走路。”

他想以往黎穆以為他是尹千麵時,平日裡甚為乖巧,從不敢惹他生氣,他說什麼黎穆便聽什麼,就算鬨脾氣的時候,他隻要假裝生氣,黎穆也會立即服軟,而他以為現今黎穆還會這麼聽他的話。

可他板了臉,裝出一副生氣模樣,黎穆隻是看了他一眼,十分冷靜,直接說道:“我怕黑。”

他的語調平穩,看來是連害怕都懶得去裝了。顧淵左右一望,現今隻不是傍晚,天色尚未全黑,怎麼就怕黑了?

更何況而今接近十五,今日天氣也還算不錯,就算天色全黑,那天上也還是有月亮的。

他想黎穆這分明就是故意想牽著他的手,一下又想不出理由——這家夥,現今連找個借口都懶了!

他想將自己的手自黎穆手中拽出來,可黎穆握得很緊,他扯了扯,黎穆反是轉頭看了他一眼,耷拉下耳朵,可憐兮兮地,說:“天色快黑了,潛之,我害怕。”

顧淵:“……”

他見越青峰走在前頭目不斜視,回頭一看,賀潺已移開目光,像是在欣賞路邊的景色,心中稍稍猶豫,咬一咬牙,乾脆便讓黎穆這麼牽著了。

守陣獸跟在賀潺身邊,搖晃著尾巴,扭頭看看二人,朝著黎穆吐出舌頭,說了一句:“真不要臉。”

黎穆對它冷笑,卻不言語,守陣獸慌忙快跑幾步,走到越青峰身邊,不時小心翼翼地回首望望黎穆。

賀潺看不過眼,輕咳一聲,故意將話題移開。

“應當已快到了。”他低聲嘟囔,“這路上怎的如此安靜。”

越青峰答道:“萬獸有靈,人妖魔三族於此處爭鬥,能逃的自然都逃走了。”

賀潺道:“掌門師兄說得在理。”

賀潺本就是隨口胡謅一句,以化解此時那尷尬氣氛,再看顧淵低頭垂首,一顆心早飛到了天外,似乎一直不曾注意到他們說了些什麼。黎穆更是誇張,全程將目光停在顧淵身上,哪兒還想去理他們。

這城鎮內本無一人,四下死寂,隻偶有兩三聲鴉鳴犬吠,氣氛甚為詭異滲人。可一到顧淵與黎穆身邊,那氛圍突然一變,端是甜甜蜜蜜卿卿我我,哪還有半點驚悚恐怖之感。

賀潺不由深歎一口氣,而後便聽得越青峰在前冷冷開口:“到了。”

他超前望去,隻見月光清冷,顧雪英在山腳下等候,隻是——那兒卻不止她一個人。

顧淵一句雪英還堵在喉頭,神色卻已沉了下去。

不遠處顧雪英抱劍而立,卻滿臉煩躁,而她身邊立著一名年輕男子,冷冰冰板著一張臉,看著她的神色間也儘是鄙棄。

“你幫那魔修做了那麼多事,不想師尊竟還容你走進鶴山派來。”那男子冷冷說道,“若是我做主,我早已一刀殺了你了。”

——是魏麟。

第78章

顧淵心中一顫, 控製不住便停下了腳步。

他想越青峰也是知道黎穆與魏麟之間的恩怨的,越青峰向鶴山派掌門求助,請鶴山派掌門派出一名弟子來帶領他們去古今石之處。他定然不會讓鶴山派掌門派魏麟出來的, 那麼魏麟為何又在此處呢?

顧淵不免覺得心中惴惴不安, 不知道此時到底還該不該走上前去。黎穆可不曾多加掩飾,他不過是多穿了件衣服, 將他的耳朵與尾巴遮了起來,若是他被魏麟認出來了, 那難免又是一場大戰。§思§兔§網§

他想魏麟還在幾步之外, 這距離太危險了, 趁著現在他還不曾認出黎穆來,乾脆他們先一步離開此處,省得生出些事端。這可是在鶴山派的地界上, 若是事情鬨大了,黎穆的身份便要被所有人都知道了,那接下來……隻怕連越青峰都會有些難辦。

一旁越青峰也微微挑眉,輕輕“嗯”了一聲, 低聲說道:“他為什麼會在此處?”

賀潺問:“你也不知道嗎?”

越青峰皺眉說:“我與洛掌門商量時,隻讓他將顧雪英派來了,他從頭到尾不曾提過魏麟半字, 我也不知道這小子竟然會過來。”

顧淵慌忙道:“現在該怎麼辦?若他認出了黎穆……”

越青峰不曾言語,幾人均沉默不言,黎穆則細聲安慰他:“你們先隨著他們上山去,我在後麵悄悄跟著便好。”

越青峰卻說:“怕什麼?是這小子自己過來的, 將他趕走了便是。”

賀潺苦笑:“他都過來了,想趕走他……隻怕沒有那麼容易。”

越青峰讓黎穆在此處等候,他先行走了過去,那兒魏麟與顧雪英見到他走過來,紛紛朝著他行禮。

顧雪英一揖下去,正要開口說話,魏麟卻已搶先了他半句,態度倒還算是恭謙有禮的,說:“閣下可是淩山觀的越掌門?”

越青峰冷冷掃了他一眼,並不言語,賀潺快步跟在越青峰身旁,心中一時覺得尷尬,可越青峰不說話,他也隻好沉默不言。

魏麟倒是不卑不亢,又朝著賀潺行禮,口中說道:“這位想必就是賀仙師了。”

賀潺向他回禮道:“不必如此客氣。”

越青峰終於目光轉了過來,他仔細看了看魏麟,上下打量了許久,忽而開口說道:“我聽聞顧雪英是名女子。”

魏麟一怔,還不曾反應過來,也來不及接話。一旁顧雪英已向前走了一步,說:“晚輩顧雪英,見過越掌門。”

他們早在淩山觀中見過麵,此時卻裝作互不認識的樣子。越青峰扶著她的手肘,將她拉了起來。很是客氣與她回話:“你不必多禮。”

顧雪英稍稍一怔,像是沒想到越青峰會來扶自己的手。她心中訝然,抬眸望了越青峰一眼,而越青峰神色平淡,好像自己這是做了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魏麟隻好訕訕笑著,一麵要在越青峰麵前介紹自己的身份,他說道:“越掌門,晚輩魏麟,是掌門座下的關門弟子——”

越青峰瞥他一眼,涼涼應道:“哦,知道了,你回去吧。”

魏麟更是呆怔原地,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一向伶牙俐齒,此時卻連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過了許久,方才愕然說道:“越掌門,我師父令我陪著你們去取古今石。”

越青峰反問:“真的是你師父讓你陪我們的?”

魏麟稍有遲疑,卻還是往下回答道:“當然是。”

越青峰冷笑一聲:“今晨我與你師父談話,他可說隻派顧雪英一人前來。”

魏麟解釋道:“古今石事關重大,隻有一名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