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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其中——怪不得如此暖和,這幾乎就是裹了一條熱哄哄的皮毯子。

顧淵愣了片刻,忽而又開始生氣,他心中羞惱不已,便真的拽住了黎穆的尾巴,用力扯了扯,怒道:“你給我起來!”

黎穆大約真的也是睡著了,忽而被人扯著尾巴,疼得厲害,自夢中驚醒,幾乎從床上跳了起來,大驚失色,見扯著他尾巴的人是顧淵,神色間立即帶上了一份委屈,可憐兮兮說:“潛之,疼。”

顧淵不曾鬆手,反而是怒道:“你怎麼到床上來了!”

黎穆說:“我困了,床又這麼大……”

顧淵憤怒不已:“那你為何要摟著我!”

黎穆更加委屈:“你將被子都卷了去,我冷。”

他說得有理有據,顧淵一口氣憋在心中撒不出來,黎穆的歪道理這麼多,他正在氣頭上,腦子裡有些混亂,一時也轉不過彎來。他忽而想起自己手中還抓著黎穆的尾巴,又正氣的厲害,不由得用上了幾分力氣,狠狠捏了一把。

黎穆倒抽一口涼氣,他的尾巴除了自己之外,幾乎就再也沒有其他人摸過,而顧淵不僅摸了,還如此用力的扯了一把,的確是有些疼的,那尾巴上的細毛幾乎都炸了起來,他不由得沉下臉,冷聲說:“鬆手。”

顧淵不肯鬆開,氣呼呼的,兩人都有些不曾睡醒,當下便如同三歲孩童吵架一般爭執起來。

黎沐怒氣衝衝說道:“快鬆手!再不鬆手,我就……就要……”

他想不出狠話,一時卡了殼,顧淵便說:“就要什麼!”

黎穆脫口而出道:“就要親你了!”

顧淵的臉上騰的便紅了,他氣呼呼的接著往下說:“你你你要是敢,我就扯斷你的尾巴!”

他說完這話,兩人都是一怔,忽而齊齊回過神來,各自麵紅耳赤背過身去,心中懊惱不已,想,天啊,剛才我都說了些什麼。

兩人尷尬著起床洗漱,又尷尬著結了帳走出客棧去,途中更無一人再敢說話,一直趕到死陣之外,進了死陣,守陣獸趕來迎接,它見黎穆身旁還跟著顧淵,顯是高興不已。

今日守陣獸並未化出狼形,還是一副巨獸的模樣,它低低垂下腦袋來,要蹭一蹭顧淵,顧淵卻被他頂的退開兩步,險些摔倒,守陣獸尷尬不已,又收到黎穆一個白眼,急忙化作了狼形,搖著尾巴蹭過來,繞著顧淵的腿轉圈。

顧淵將黎穆的那一把劍交給守陣獸,讓他將這把劍封印好了,決不可再取出來,守陣獸興高采烈去了,轉眼便聽顧淵說他們還要離開此處,它是這兒的陣眼,無論如何是動不了,一想到又要一獸在此孤單等候兩人回來,便十分難過,耷拉著尾巴,不肯再與他們說話。

顧淵安慰了他幾句,好容易將它勸了過來,又稍稍收拾了東西,便和黎穆出了死陣,再次動身趕往清玄山。

清玄山離此處極遠,沒有數日時間是趕不到的。而去清玄山必將途經飛雲山莊,顧淵想再去驗一驗尹千麵的屍骨,便決定和黎穆先在山莊下的小鎮歇息,趁著天色昏暗,再溜進山莊裡去。

顧淵自幼在山莊內長大,他幾乎熟悉山莊裡的每一處暗門小道,山莊極大,防衛雖嚴,可無論如何總歸是有些紕漏的,他知道如何避開守衛溜到後山墓園之處,可保險起見,他還是與黎穆一同蒙了麵,偷偷摸摸的,倒像是偷東西的賊一般。

他從未想過竟會以這種方式重回山莊,心中不免覺得有些難過,這本是他的家,可往後他還能將此處當作是他的家嗎?

他不知道。

一路無驚也無險,他們順利避開了守衛,溜進了後山墓園。顧家的曆代子孫均葬在此處,據說此處是塊風水寶地,顧淵並不了解,他隻知顧家是有幾個守墓人的,他們要掘墓,自然得先將那幾人弄昏過去。

顧淵自知手法生疏,便將此事交與了黎穆去辦,黎穆熟門熟路弄暈幾人,又在他們身上布下了術法,他們醒來時便會忘卻這一切,以免被人察覺有人來過此處。

顧淵自懷中掏出了賀潺的那一麵鏡子來,念過法訣後將賀潺召出,低聲說:“賀兄,我們已到了。”

他將鏡子立起,以便賀潺能夠看清周遭境況,賀潺四下看了看,讚道:“好風水。”

顧淵卻已開始找尋自己的墓%e7%a9%b4所在,他對這墓園算是十分熟悉,隻看著何處多了一方新墳,便知家中仆役是將尹千麵葬在了此處。

他與黎穆一同過去,那墳前的石碑上的確寫了他的名字,看著自己的名字刻在墓碑上,這滋味實在是古怪,顧淵搖一搖頭,與黎穆配合著掘起墓來,他祖父不喜鋪張,故而家中子弟的墳塋都甚為簡單,隻不過家境富庶,棺槨之內總歸是有些貴重珠寶的。

他們已掘到了棺材,黎穆將那棺材弄了上來,撬開棺蓋,裡麵躺了一人,看外貌正是那日死去的尹千麵,這屍體葬了數月,竟一絲一毫也不曾腐化,黎穆不由得覺得古怪,正想開口詢問,顧淵卻皺眉伸出手,捏住屍體的下顎,那屍體張開嘴,吐出一顆隱隱散著微光的珠子來。

顧淵道:“這是上好的靈珠,可用於防止屍身腐爛。”

這自然是他的家人放進去的,他沉默不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黎穆隻得皺著眉,垂下頭仔細觀察著那屍體的模樣,一麵問:“如何才能知道他是不是我師父?”

賀潺訝然道:“你竟不知道?”

黎穆不解:“我為何會知道?”

賀潺說:“我原以為你是他的徒弟,他自然會教你一些變幻容貌的辦法……”

幾人麵麵相覷,他們挖出了屍體,此時反倒是不知該要如何去判斷了。

黎穆無言低下頭去,仔細檢查著那人臉側肌膚,似乎是努力想要找到一絲破綻。

顧淵皺著眉細細想了片刻,忽而開口說:“尹千麵易容,不過是剝皮後學人舉止,那麼體內臟器他定是模仿不了的。”

賀潺問:“顧少莊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顧淵指了指棺內屍體,說:“這本是我一位朋友,他天生器官便有些異於常人,他的心器生在右側。”

顧淵自袖中摸出了一把短刀來,他走到棺材前,歎了一口氣,道:“遊兄,得罪了。”

他解開屍體身上的衣物,將刀子自%e8%83%b8口切了下去,他從未做過這種事,走刀間難免有些困難,手上的觸?感又極為惡心,令他幾欲作嘔,正不知如何才是,黎穆已接過了他手中的短刀,說:“潛之,我來吧。”

顧淵退到一旁,胃中翻江倒海,閉眼喘了一口氣,聽黎穆說好了,才站起身,拿著鏡子,湊過去看。

那屍體%e8%83%b8膛大開,靈珠將他的臟器保護得極好,那心臟鮮活,幾乎如同還會立即跳起來一般。

顧淵的神色卻沉了下去。

那顆心臟生在右側。

這不是尹千麵。

第30章

兩人一同在那大敞的棺材邊上站著, 各自沉默,被這變故弄得不知所措。

賀潺在鏡中,此時顫聲問道:“顧少莊主……這……尹千麵可是還活著?”

顧淵隻得搖了搖頭, 說:“我不知道。”↓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閉上眼, 隻覺得腦中一片混亂,他想起最初他卜的那一卦, 卦象顯示尹千麵生死不明,難道是這個意思?尹千麵一直未死, 隻是在故意欺騙著他們?顧淵已不敢再想下去。

可若尹千麵真的不曾死去, 他去了何處?為何又要在顧淵麵前摔死, 再令所有人誤會顧淵是他?他有什麼目的,又是何居心?

或許連這荒唐的死法都是尹千麵想好的,他知道沒有人會相信他竟能踩著香蕉皮摔死, 顧淵百口莫辯,他是故意要所有人將顧淵當做是他的,他究竟想要做什麼,而他現今又去了何處?

顧淵忽而覺得毛骨悚然, 一股寒意自胃中躥起,緩緩散遍全身,連心底都已冷透了。

這豈不是說——他身邊的每一個人, 都有可能是尹千麵。

他下意識便抬眸看了看黎穆,黎穆覺察到了他的神色,倒也看了看他。顧淵心想賀潺並無肉身,他不過是一縷生魂, 自然不可能是尹千麵的,那……眼前的黎穆究竟是真是假?

顧淵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臉,告訴自己切莫胡思亂想,賀潺顯是明白了他們兩人各自的想法,不由得皺起眉來,道:“顧少莊主,切莫自亂陣腳。”

顧淵隻得歎一口氣,說:“我知道。”

黎穆終於明白顧淵方才那一眼的含義,他在一旁委屈說道:“我是真的!”

顧淵隻好說:“我錯了,是我錯了。”

現下想來,最有可能是尹千麵假扮的人是欒君,他行動古怪,隨意看出顧淵並非是尹千麵,又唆使著黎穆去複仇。兩人均是古怪至極,他確有可能是尹千麵。

可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呢?顧淵覺得頭疼不已,而賀潺在一旁為他出了建議,令他以通靈之符問一問易先生應當要如何辨認出尹千麵,最好將他們現下的境況告訴易先生,請易先生為他們出些主意。

顧淵與黎穆均覺得此時也隻剩下了這麼一個辦法,隻是這兒是顧家墓園,在此處詢問易先生總歸有些不便,若是被人發現那便更加糟糕了,顧淵便想著先離開此處,到外再傳訊給易先生。

他們又將那棺材依樣放了回去,填好土,黎穆用了些術法,令那泥土看起來仍同未曾翻動過一般,他們方要離開,顧淵的腳步卻有些躊躇,黎穆不知顧淵心中所想,見他停下,便回首萬分好奇得看著他,賀潺反倒是問:“顧少莊主可是想去見一見老夫人?”

顧淵悶聲歎一口氣,輕輕點了點頭。

黎穆自幼父母雙亡,他是不懂這種感情的,難免一時不曾猜到顧淵的心意,此時見顧淵如此說了,便也小心翼翼說:“潛之,你若是想去……我可以陪你去看一看。”

顧淵點了頭,正要移出步子,卻又蹙眉歎氣道:“可惜雪英不在莊內。”

他原是擔心母親與妹妹接受不了黎穆的身份,又害怕將她們牽扯進這件事裡來,這才請易先生暫且不要將此事告訴她們。他本已在懷疑自己這麼做究竟是對是錯,既已走到了此處,他是極想去見一見母親的,隻可惜顧雪英去了鶴山派,他不知妹妹現下過的如何,便越發覺得愧疚起來。

賀潺在鏡中安慰他道:“顧少莊主,我與鶴山派的幾位堂主都十分熟絡,待我出來後,我可以寫信幫你問問令妹的近況,托他們多照顧她一些。”

顧淵心情低落至極,也隻能點一點頭,說:“多謝賀仙師了。”

他將鏡子收起,又繞過守衛去了顧老夫人房外,自他父親過世之後,老夫人便久居佛堂,為他與妹妹吃齋念佛,祈他們過得一世安穩。她從不奢求兒女成龍成鳳,隻是希望他們能平平安安過了這一輩子。而今母親年邁,顧淵卻不能在她膝下儘孝,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