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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不住便去想,若母親他們能過得好,自己在這死陣內哪怕呆上一輩子,也是極不錯的。

日子過得平淡無趣得很,很快顧淵便發覺門外那隻守陣獸真是無聊至極,每每聽見他們這邊有什麼風吹草動,便一定要從外邊跑來看一看熱鬨。它體型巨大,跑起來轟隆隆亂響如同地震了一般不說,一次顧淵沐浴時倒多了熱水,燙得低叫了一聲,那守陣獸竟然也要跑過來圍觀,它用一根指甲小心翼翼推開窗子,在窗外探過一隻眼,嚇得顧淵一陣驚叫,慌忙讓他滾遠一些。

不想一隻不怕死的鳥兒飛來停在守陣獸的鼻尖上,逗得它打了個驚天大噴嚏,如同卷了一陣颶風般,將浴盆前的屏風都給掀飛了,顧淵嚇得麵色慘白,扭頭一看,黎穆大約是聽見了驚叫聲,匆匆忙忙跑進來,乾脆上上下下看了個通透。顧淵的衣服原掛在屏風上,早已不知被吹到了什麼地方去,他隻好叫黎穆去幫他取件乾淨衣物來,眼見著黎穆搖著尾巴轉身離開,茫然不已,心想這傻孩子怎麼了,到底在瞎開心個什麼勁。

等他換好衣服出來,帶著黎穆去找了外麵翻肚皮曬太陽的守陣獸,義正言辭地問它能不能化一個小一些的模樣,貓兒狗兒的,什麼都好。

守陣獸顯然是想要拒絕的,它這些日子跟他們混熟了些許,便扭著身子搖尾巴喊著少主人要去與黎穆撒嬌,可黎穆早已堅定地站在了顧淵一方,他也覺得守陣獸動不動便從外跑來湊熱鬨很惹人煩躁,兩人威逼利誘之下,守陣獸隻得可憐兮兮地化了形,變成了一隻外貌肖狼的玩意兒。

顧淵幽幽歎一口氣,心想這下可好,家中一下多了兩隻四處胡鬨搗亂狼崽子。

第11章

守陣獸化作狼形後,非但沒有絲毫收斂,反而因為體型之便,更加胡鬨起來。

沐浴那是一定要扒拉著屏風看的,它似乎總覺得顧淵這種脆弱不堪的人類會淹死在浴盆裡,而它身為狼君厲玉山欽定的守陣獸,自然要看護好小主人與小主人的小夥伴,若是闖禍後顧淵惱了,它就飛速鑽到黎穆身後,而後再被黎穆拎著後脖子送去給顧淵謝罪。

往複循環,無窮儘也。

顧淵覺得甚為心累,一麵借機摸一把黎穆毛茸茸的狼耳朵以求安慰。

他覺得死陣內哪兒都好,就是沒有好吃的,所謂君子遠庖廚,他沒有這個天賦,實在是學不會這複雜無比的玩意。

而黎穆就更不用說了,他是個專業燒廚房的,幾月下來,顧淵實在悶得久了,便想去束桐鎮上走一走。

黎穆執意要跟上,守陣獸更是撒潑打著滾想要去見一見外麵的世界,可這一處死陣全賴它靈力所係,若它離了此處,死陣必將崩塌,守陣獸隻得可憐兮兮目送兩人離開。

死陣外已至冬末,顧淵踏出去便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他極怕冷,一路都是哆哆嗦嗦的模樣,身旁黎穆蹙眉望了望他,倒是不曾說什麼。

他們趕到束桐鎮上,顧淵要去酒樓中喝酒暖身,黎穆隨他一同前去,方才進門,便在酒樓內見到了前些日子見過的那隻公狐狸。

黎穆睜大眼睛,捅一捅顧淵的胳膊,顯得稍有些許激動。

“師父,你看!”他說道,“小相好!”

顧淵:“……”

那公狐妖顯是也注意到了他們,他大約還對上次的幾人的街頭一瞥有些印象,不禁朝著兩人莞爾一笑。

黎穆仿佛重新想起了那一日的疑惑,他總算憋不住再次向顧淵詢問道:“師父,為什麼隻有公狐狸才可以……”

顧淵一臉冷漠:“你閉嘴。”

黎穆委屈地閉上了嘴,顧淵對他的乖巧甚為滿意,主動為他夾了一筷菜,本想放進黎穆碗中,卻不想黎穆癟著嘴湊上來,就著他的筷子將東西吃了下去。

顧淵怔了一怔,抑不住雙頰微紅,他想黎穆並非是有心如此,大約隻是自己這些日子與他有些太過親近了,而黎穆不知道不該隨意對他人如此親昵。

顧淵將手中的筷子放下,開口教導黎穆說道:“你不該與旁人如此親昵。”

黎穆甚為不解:“師父不是旁人。”

顧淵無奈道:“你方才的舉動……難免會讓他人有些誤解。”

黎穆蹙眉說:“我敬我的師父,與他們又有何關係。”

顧淵扶住額頭,仔細思索著要如何告訴黎穆,方才他那舉動早已越過了師徒的邊界,師徒之間是萬萬不能如此的。

他正苦惱著,遙遙望見那隻公狐狸端著酒杯走了過來,彎著一雙桃花眼,說有緣千裡相會,要與他們喝一杯酒。

不過一麵之緣,顧淵難免覺得這狐妖太過自來熟了一些,他喝了那杯酒,卻露些冷淡意味,狐妖正覺訕訕,忽而瞥見黎穆正望著他,他雖看不見黎穆紗笠下的神色,卻早已覺察到了他身上的氣息,此時微微一笑,低聲道:“這位小兄弟是狼妖吧。”

顧淵微微挑眉,並不回答。

黎穆見顧淵不說話,他便也不去搭理這隻公狐狸,狐妖尷尬不已,卻仍是尋了椅子坐下,好聲好氣與他們說:“我許久不曾在這鎮上見過同類了,就當與我說說話可好?”

顧淵不過轉頭看他一眼,他便極為高興般將手搭上了顧淵的肩,得寸進尺般道:“我姓柳!”

黎穆忽而涼涼道:“沒有人問你姓什麼。”

那狐妖卻一點也不害怕,笑%e5%90%9f%e5%90%9f將後半句話說了下去:“名喚柳長青!”

顧淵訝然去看黎穆,隻覺得黎穆方才那一句話中的敵意極重,他想自己雖不想與狐妖過多交談,卻也不曾到要與之為敵的地步,對方既已如此客氣,他便也客客氣氣與柳長青道:“我姓……姓顧。”

他難免有些尷尬,若是說自己姓尹,通過名姓後對方難免會認出自己的身份,更何況尹千麵學人舉止,無論如何現今他也是“顧淵”,可若說了自己名喚顧淵……還是要被認做是尹千麵。

柳長青倒不曾細問,隻是笑道:“顧兄弟,你我有緣,我再敬你一杯酒。”

說罷他自斟了一杯酒,一飲而儘,亮了杯底,顧淵尷尬不已,盛情難卻,他隻好也飲了一杯酒。

黎穆忽而將手中的筷子放下,用的力道稍稍有些重了,引的鄰桌幾人抑不住瞥過目光來。

顧淵不免皺眉道:“你怎麼了”

黎穆說:“我不想吃了。”

顧淵歎一口氣道:“下次放東西的動作要輕一些。”

黎穆好似因他的這一句話生了氣,他答了一句“知道了”,而後站起身,悶聲說:“師父,你吃吧,我先回去了。”

顧淵心下茫然不已,他不明白黎穆怎的忽而就變得如此脾氣古怪,匆忙拉住黎穆的手,蹙眉問他:“你怎麼了?”

黎穆輕輕將他的手甩開道:“沒什麼,我回去就好了。”

說罷他竟真的轉身出了酒樓,順著來時的路走回去。

顧淵心中茫然,正猶豫自己是否要追上去,柳長青站在一旁,似乎也有些訝異,滿是歉意地與他說道:“顧兄弟,對不住了,我不知他會因此生氣……”

顧淵也隻得解釋一句:“我徒兒平時不是這樣的,今日不知為何……有些古怪。”

柳長青怔了一怔,似乎在心中細細想過,忽而噗嗤笑了出來,一麵道:“我明白了。”

顧淵皺眉看他,問:“你明白什麼了?”

柳長青道:“妖雖似人,可畢竟還是自鳥獸化來的。”

顧淵萬分不解。

柳長青掩麵而笑:“現今已是冬末,轉眼便要開春了,既是鳥獸,難免會有些心煩意亂的時候。”

顧淵仍是茫然不已:“何解?”

柳長青大笑:“你是人,自然不會明白。”

他與顧淵行過禮,道:“還是儘早將你那徒兒追回來吧。”

顧淵猶是不解。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鳥獸開春為何會心煩意亂?更何況黎穆隻是半妖,算不得是鳥獸才對。

他付過賬,照來時的路回去,一路苦思冥想,行至郊外時,見樹梢上冰雪消融,幾隻鳥兒在樹梢上婉轉啼鳴,又怔了片刻,忽而明白過來柳長青那一句話的意思。

顧淵:“……”

若柳長青所言為真……那就很尷尬了。

第12章

顧淵憂心忡忡回到死陣之內,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才好。

他想自己以往雖未養過狼,可母親卻是養過貓的,那時候他年紀還小,隻記得貓兒平日裡極為親人柔順,接近一歲時卻忽而變了性子,每日裡煩躁不安,夜中吵得家人難以入眠,叫聲淒艾,甚是嚇人,顧淵不過是想抱抱它,便被它在手背上撓出了兩道血口子。

直至後來孫伯又捉了一隻公貓回來,與它配了對,這才消停下去。

現今難道要他去捉一隻狼妖回來與黎穆……這麼想來總覺得很是奇怪,更何況他壓根捉不住狼妖,黎穆今日情緒反常,說不準他真的隻是心情不好罷了,倒不如不理柳長青所言,先觀察黎穆些時候再說。

他走到花圃內,守陣獸一溜小跑衝過來要與他告狀,說狼崽子回來時胡亂發脾氣,將幾株花苗通通踩斷了。

顧淵順著它所指的方向一看,的確折了幾株花,他請守陣獸將黎穆喚來,想要好好與黎穆談一談此事,守陣獸搖著尾巴去了,轉頭便被黎穆從屋內丟了出來,它十分委屈,又要與顧淵訴苦,顧淵卻已皺著眉進了黎穆的屋子,反手帶上門,而它躲閃不及,門框狠狠撞上了它的尖鼻子。

這日子沒法過了!

守陣獸捂著鼻子如此想到。

……

顧淵進了門,他見黎穆正坐在桌旁,神色冰涼,從臉上實在看不出他此刻心緒。黎穆見他進來,也隻是微微蹙眉,彆過身去,好像一點也不想要搭理他。

顧淵在他麵前坐下,問:“可是生氣了?”

黎穆轉開目光:“沒有。”

顧淵問:“既然不曾生氣,門外那幾株花兒又是如何得罪你了?”

黎穆仍是一言不發。

顧淵就這麼看著他,其實他心中也沒多少底氣,他隻是不知該要說些什麼,所以才故意沉著臉色等黎穆先開口,他想黎穆是小孩子脾氣,那是最耐不住性子的,他若是一直不開口,黎穆反而會將事情告訴他。

兩人便這麼對坐沉默著,黎穆盯著屋中牆上掛著的一副山水畫,那畫的筆觸行雲流水,大氣磅礴,其間似蘊有劍意,他這麼看了一會兒,倒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平日裡師父總會哄著他,而此時顧淵卻始終不曾說話,他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了,悄悄地回眼去望顧淵,卻發覺顧淵一直蹙眉看著他。

兩人目光相交之時,黎穆忽而便慌了神,他覺得太過丟人,正要重新扭過頭去,顧淵卻已忍不住笑了。

黎穆想轉開目光不去理他,可他卻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他如同做錯事的小孩一般,一點一點將目光轉回顧淵身上,卻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