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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了,你冷麼。”

“嗯,很冷。”

裴澄嶼環伺一圈,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個溫度沒暖氣我們撐不住的。”

說著,他的視線落在兩隻空碗上。

有主意了。

裴澄嶼俯下`身子用牙齒緊緊咬住碗的邊緣,借助身後牆壁站起身,接著一張嘴,碗應聲落地碎成幾塊。

他蹲下`身子摸索著撿起一塊碎片,學著電視劇裡的場景用碎片切割著綁手的麻繩。

“可能需要很長時間,你再睡一會兒吧。”裴澄嶼道。

雪燈不動聲色看著他,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並未作聲。

他看到裴澄嶼因為雙手被反綁,隻能用掌心按著碎片切割麻繩,沒幾下,掌心已經鮮血淋漓。

裴澄嶼皺了眉,倒吸一口涼氣。

他倒還要安慰著雪燈:“沒關係,不用擔心我,我感覺繩子已經割開一道小口子,大概很快就能好。”

雪燈依然沒說話。

另一邊。

蕭衍熬了一夜駕車到首都,抵達目的地時已經是早上八點。

幸而他在這裡讀的大學,熟人多,現在又是意氣風發人,隨便動動口,熟人爭先恐後上趕著借錢。

但還是湊不齊十個億,隻湊到了兩千萬,加上他單日預約最大限額,加起來隻有兩千一百萬。

兩天內湊到十億現金,絕不可能。

綁匪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

況且就算真能一下取出十億現金,恐怕也早已上了警方密切關注名單。

事有蹊蹺。

仔細回想,昨晚接到綁匪電話時,裴澄嶼也在身邊,那麼這場綁架的幕後主使有可能是二人的共同敵人,梁淮?

不可能的,蕭衍覺得他和梁淮雖然私交不多,但也清楚他的為人,自始至終他要的就是裴澄嶼。

十億固然金額龐大,可出生於大財團的他也不是沒見過,更不可能不知道兩天內根本取不出這麼多現金。

倒不如說,如果真是梁淮指使綁架,比起十億贖金,他可能會更想直接對裴澄嶼來個霸王硬上弓。

所以綁匪主謀並不是梁淮。

極有可能,贖金,隻是個幌子。

再仔細回想,昨晚和雪燈通話,蕭衍聽到雪燈被綁架的地方似乎有很清晰的滴答聲。

是水聲。

……

廢棄廠房裡。

“啪!”功夫不負苦心人,裴澄嶼終於割碎了繩子。

他大喜過望,忙解開被綁住的雙腳,重獲自由後立馬幫雪燈解繩子。

雪燈卻縮了縮身體,轉向一邊。

“沒事的,趁綁匪不在我們快點找出口離開。”裴澄嶼輕聲安慰著。

他幫雪燈解開手上的繩子,又要解腳上的,雪燈身體直接轉個圈,低聲道:“我自己來。”

兩人解開繩子,衝到門口,發現鏽跡斑斑的大鐵門被人從外麵鎖上了。

但門上有道縫,湊過去可以看到一根鐵杆橫在上麵,似乎是老舊的插銷式門栓。

作為原文男主,掌握的技能自然多。

裴澄嶼環伺一圈,在廠房裡發現幾根片狀的鐵條,剛好能穿過門縫。

他將鐵條插進去,卡住外麵的門栓高高一提——

“打開了!”裴澄嶼丟了鐵條,打開門,拉住雪燈的手,“我們快走吧。”

雪燈抽回手,冷冷道:“我不走。”

“關傻了麼?”裴澄嶼抬手探探他的額頭,又被雪燈歪頭躲開。

“蕭衍說他會來救我,我就在這等他。”雪燈慢慢走回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彆天真了。”裴澄嶼眉頭緊蹙,聲調抬高,“你覺得兩天內湊夠十億現金現實麼?他是蕭衍不是神,我現在能帶你出去,你跟我走,我保證你會沒事。”

雪燈彆過頭,囁嚅著:“見不到蕭衍我不走。”

“為什麼這麼固執!你知道這裡距離晉海有多遠麼!還是你覺得蕭衍能找到這裡!不要滿口都是蕭衍好不好,你的性命安危更重要。”

這是裴澄嶼第一次用吼的方式和雪燈說話。

雪燈抱緊雙膝,視線再次落到裴澄嶼的鞋子上。

良久,他輕歎一聲:“他會找到的,我相信他。”

裴澄嶼眼見勸不動,乾脆上手,一把把雪燈從地上拉起來,強行拽著往外拖。

雪燈本就瘦,昨晚也隻吃了堪堪一碗飯,現在餓得全無力氣,被裴澄嶼拽著走,剛扒住柱子,下一秒被無情拽離。

剛走到門口,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兩人頓住。

四個戴著豬頭麵具的男人手提棒球棍,敲著掌心,戲謔笑道:

“哎呦,有點本事,這都叫你們脫身了?”

裴澄嶼拉著雪燈慢慢往後退,滿眼警惕。

雙拳難敵四手,何況雪燈根本不掙紮,裴澄嶼臉上重重挨了一拳,嘴角滲出鮮血。

得,又給綁回去了。

四個綁匪在廠房牆角鋪滿破布,倒上汽油,掏出打火機,對二人洋洋得意笑道:

“既然你們不配合,也彆怪哥哥們無情,姓蕭的到現在也沒湊夠錢,不過有多少拿多少吧。”

“既然能拿到錢,為什麼不放了我們。”裴澄嶼質問道。

“因為哥哥們對於你們私自逃跑一事很生氣,你們言而無信,我們還有什麼理由遵循拿錢放人的規矩?”

綁匪笑著,點燃打火機,扔進被汽油澆濕的破布堆裡。

霎時間,火光衝天。

四個人一路小跑到外麵,反鎖了大門,揚長離去。

麵對鍁天爍地的大火和滾滾濃煙,放到以前,雪燈麵臨此情此景也差不多該嚇昏過去了。

但這次他卻很淡定,無神的雙目中跳躍著橘色火苗。

不過這次,綁匪們似乎忽略了一點。

他們將裴澄嶼和雪燈的雙手綁在前麵,致使裴澄嶼可以順利解開腳上繩子。

他湊到雪燈麵前幫他解繩子,那張原本帥氣的臉因為綁匪的折騰已經腫了一邊,嘴角的血跡也沒來得及擦。

“他們這次反鎖了門,我們得看看有沒有窗戶,再這樣下去等警察來了咱倆就是兩具焦屍。”

雪燈不動聲色望著他,腳上繩子被解開也不走。

良久,他蹙起眉:“裴澄嶼,你……”

“嘭!”

話未說完,生鏽的大鐵門忽然傳來劇烈擊打聲。

一聲、兩聲——

雪燈不知道感應到什麼,明明剛才裴澄嶼怎麼勸他也不走,這一次他主動站起來,看向大鐵門。

最後一聲悶響過後,大門被人用力推開。

雪燈和裴澄嶼同時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

“老……老公!”雪燈驚叫一聲,瞬間淚奔,朝著門口跑去。

但因為雙手被綁住無法保持身體平衡,又因為濃煙過於濃烈遮擋了視線,他一腳絆在鐵管上,臉著地趴了下去。

蕭衍闊步而來,拉起雪燈,見孩子鼻血都出來了。

“怎麼樣,還能走麼。”蕭衍隨手抹掉他的鼻血,擔憂問道。

雪燈試圖往上起,但膝蓋疼得厲害。

早知道就應該聽蕭衍的話,多穿一條秋褲,就不至於褲子擦破,膝蓋擦傷。

蕭衍拂去濃煙,拉過雪燈的手:“我背你。”

雪燈點點頭,配合地挺直身子。

但下一秒,隨著急促腳步聲響起,雪燈驟然瞪大雙眼。

那一聲“小心”還沒來得及喊出口,一聲悶響下,蕭衍目光一怔,隨即眯了眯眼,身體重重倒下,跌入雪燈懷裡。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

背後,站著手持鐵棍的裴澄嶼,雙目似充血一般,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你在做什麼!為什麼打他!”雪燈上一次吼人,還是麵對元茂山時。

而這一次,是對著他自以為最要好的朋友。

裴澄嶼緊緊咬著牙,頸間肌肉不斷抽[dòng],猩紅的雙眼幾乎要滴出血來。

“我剛才拚了命救你,你不走,見到蕭衍就這麼開心?”

雪燈不想理他,雙手緊緊扣住蕭衍的手臂,卯足了勁兒把他往上提。

火勢還在蔓延,燒的隻剩狹小一塊區域,而雪燈還是沒把蕭衍拽起來。

蕭衍不胖,但壞就壞在他骨架大,肌肉瓷實,估計得有個一百六七十斤。

裴澄嶼一把抓起雪燈的手,表情是他從未見過的猙獰:

“如果你要救他,就做好葬身火海的準備,你也看見火勢蔓延多快,如果你不想死,現在就跟我走。”

“彆、再、管、他。”最後四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裴澄嶼,這出苦肉戲你都不打算繼續演下去了?”雪燈直起身子,表情與其說是憤怒,不如用心寒形容更貼切。

裴澄嶼瞳孔驟然擴張,明明周遭是高溫大火,可他還是感覺一股寒意從後背密密麻麻冒出。

果不其然,雪燈說完這句話,那四個戴著豬頭麵具的綁匪就拎著滅火器衝進來了,對著大火一通噴。

大火熄滅,徒留被燒得漆黑的牆壁和徐徐翻滾的濃煙,和無聲對峙著的雪燈裴澄嶼。

幾個豬頭麵具男見此情景,默默對視一眼,火速離開。

門外傳來警車鳴笛聲和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至近。

雪燈第一次感覺對一個人這麼失望,隻因為這個人曾經是自己毫無保留付出真心,堅定信任的“朋友”。

“我是被你請來的演員拖進來的,所以我的鞋子很臟,鞋跟處尤其,但你的鞋子這麼乾淨,請問你是不是在完全清醒的狀態下,自己走進來的。”

雪燈笑問道。

裴澄嶼喉結動了動,麵對雪燈的質問,他找不出一個字來反駁。

“你為了讓這場綁架戲更逼真,甚至不惜自毀容顏,讓綁匪打你,你是有多想讓我對你感到愧疚?然後再因為這份愧疚對你負責,直至動心,拋棄蕭衍,對不對。”

雪燈說著,蹲下`身子,抱緊還在昏迷的蕭衍,淚水簌簌落下:

“但是你怎麼能打他呢,他出了事我怎麼辦。”

裴澄嶼冷冷垂視著雪燈,收緊的雙拳再也沒有力氣支撐,狼狽鬆開了手指。

雪燈將臉埋進蕭衍懷裡,甕聲甕氣:

“裴澄嶼,我知道我不聰明,所以不知道,到底要多聰明才能看清你的狼子野心,才能去懷疑一個真誠交心的朋友?”

“如果早知道是今天這樣,我當初絕對不會救你。”

他抱著蕭衍的腦袋,護著後腦勺的手已經沾滿鮮血。

裴澄嶼怔怔看著他,隨即絕望地閉上了眼。

正如雪燈所說,這場綁架戲是他一手策劃,為的就是能在吊橋效應下讓雪燈對他增加好感,再讓雪燈看到他為了他挺身而出不惜自毀容顏,最後再讓雪燈明白,能救他的隻有他裴澄嶼,而不是蕭衍。

然後對他愧疚,對他感恩,對他負責。

急救醫生和警察匆匆而入,一幫人檢查現場是否有殘餘火種,另一幫人把蕭衍抬上擔架送去救護車,剩下的,對裴澄嶼敬了個禮:

“你好,我們現在懷疑你和這場縱火案有關,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

雪燈最後看了一眼裴澄嶼,跟著醫生們追著擔架上了救護車。

蕭衍總是說,人性經不起考驗,所以用惡意揣測一個人是必要的。

以前的雪燈不太喜歡這句話,但時至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