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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燈沒有忽然衝到衛生間抱著馬桶狂吐。

蕭衍忙給他順著後背,神情焦灼:“怎麼還吃吐了。”

雪燈氣若遊絲坐在地上,擦擦嘴,人肉眼可見的瘦了。

“其實昨晚也有吐,但吃的都是平時常吃的。”

蕭衍不信,就他這見了好吃的就麻了腿肚子的德行,趁著自己不在不更是放飛自我胡吃海塞?

好不容易安撫了翻江倒海的胃,雪燈顫巍巍站起身。

倏然,兩眼一瞪。

等等。

懷孕的征兆,其中一條不就是惡心嘔吐?

算算日子,從第一次同房到現在,也有六個周了,完美符合。

雪燈眨眼、眨眼。

他扶著洗手台勉強支撐起身子,做了數個深呼吸,擺出微笑:

“老公,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蕭衍:怎麼又來這一套。

“壞的。”

雪燈再次深呼吸:“其實,我頻繁惡心嘔吐,可能不隻是吃壞肚子這麼簡單。”

蕭衍蹙了眉:“胃癌?”

“你最好不要咒我。”

蕭衍倒是一點不擔心,之前懷疑他撞壞腦袋時曾經帶他去過醫院,做了個詳細的全身檢查,用醫生的話說就是:

“彆開孩子瘦,拉了一輩子犁的老黃牛都沒他結實。”

“那好消息是?”蕭衍問。

雪燈惜敗於身高,隻能仰視著蕭衍。

他秀麗的眉一點點舒展開,清澈的眼眸泛起柔柔漣漪:

“你,可能要當爸爸了。”

蕭衍:……

雪燈也顧不上他期待了好幾天的海鮮鍋,也忘了還在一邊如秋風掃落葉般的蕭衍,急衝衝進了房間,打開新華字典,嘟噥著:

“得趕緊想名字了,兒隨娘姓,雪姓配什麼字比較好聽還顯得有文化。”

蕭衍:……

字典沒翻幾頁,他又撈起手機一通亂點,嘴巴始終沒停下:

“名字先不急,寶寶出生後得有衣服穿,是純棉的好還是混紡的好?”

看著還傻站在門口的蕭衍,他嗔怒著招招手:

“你怎麼回事,都快當爹的人了還這麼不上進,一起想啊。”

蕭衍不知道雪燈這個男孕的xp梗到底要玩多久。

隻是看他一邊看手機一邊捂嘴乾嘔,知道不能再拖了。

他給雪燈披上外套,順著他的梗來:

“都要當媽的人了還這麼毛躁,先去醫院檢查一下。”

雪燈醍醐灌頂:“對對對,先檢查日子。”

帶著人到了醫院,掛了消化內科。

等待叫號的過程,雪燈好奇問道:“消化內科現在還兼職產科?”

蕭衍點點頭,一臉認真:“現在科學很發達。”

旁邊一起等待叫號的大嬸帶著小孫子,詫異看了他倆一眼。

雪燈伸了個懶腰,靠在蕭衍肩頭,腦內無限幻想,嘴角不自覺上揚:

“你說,現在能看出性彆麼,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蕭衍:“都行……”

雪燈溫柔地撫摸著小腹,恍惚間好像透過皮肉感受到了那裡麵生命的律動。

“老公,寶寶好像在踢我。”

蕭衍:“看來是個運動小健兒。”

大嬸大驚失色,忙捂住小孫子的耳朵,拉著孩子火速逃離,嘴裡還念叨著:

“崽兒咱們掛錯號了,掛成精神科了。”

雪燈思忖片刻,扯扯蕭衍的袖子:“那個大嬸是說我精神病?”

蕭衍清了清嗓子,希望通過這短暫的時間進行一場腦內風暴,找出合理答案。

一聲不夠,再清一聲。

醫院的電子叫號救了兵荒馬亂的蕭衍。

做血常規時,雪燈一點看不出害怕,明明上次體檢做血常規還怕的把臉埋進蕭衍懷裡,這次卻滿臉樂嗬,排隊時翹首以盼,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等待彩票領獎。

旁邊一孕婦也在等待抽血,雪燈還跟人閒聊:

“姐姐你這是幾個月了?”

孕婦笑嗬嗬:“八個月了,預產期就在年後四月。”

雪燈拍拍自己的肚子:“我現在還不顯懷呢,估計也就六個周。”

孕婦眼中失去了焦點。

良久,她上下打量雪燈

一番,不著痕跡往旁邊移了移,湊到她老公耳邊:

“老公,我害怕……”

她老公拍拍她的肩膀安慰:

“彆怕彆怕,這社會上就是什麼樣的人都有。”

任是蕭衍再強心臟也受不了了,提醒雪燈:

“彆玩了,一會兒抽血時安靜點。”

雪燈乖巧點頭。

結果輪到他抽血,跟人家護士:

“姐姐,這算是抽我的血還是我肚子裡寶寶的血。”

護士:。

做完血常規和胃鏡,雪燈不禁感歎,做媽媽好辛苦,但為了寶寶的健康都可以忍。

報告出來後,蕭衍帶著雪燈去找醫生,雪燈剛坐下,沒等醫生問,就開始竹筒倒豆子一樣:

“第一次同房是上個月七號,沒做安全措施,最近明顯孕吐。”

醫生緩緩抬頭,推了推眼鏡。

然後拿著報告越過雪燈給蕭衍看,指著性彆一欄問道:“性彆應該沒印錯哈。”

蕭衍點點頭,對醫生使了個眼色。

意思是:他都這樣了,你就讓讓他。

醫生自動屏蔽了蕭衍的眼神信號,直言不諱:

“報告顯示沒什麼大礙,快到春天了,腸胃炎頻發,注意飲食清淡多喝熱水。”

雪燈急了:“那有沒有說我的小孩情況怎樣。”

醫生深吸一口氣,放下報告,笑眯眯對雪燈伸出一根手指:“這是幾。”

“一。”

“智力沒問題,不過這裡是醫院,你們最好不要把床上那套帶到醫院來,這是個嚴肅的地方。”

雪燈越聽越糊塗:“所以我的寶寶到底怎樣。”

“雖然現在科學很發達,男性懷孕或將有望實現,但目前為止,在我國還達不到這種水平。”醫生耐心解釋道。

醫者父母心,總得讓他哭個明白。

一道落雷劈中雪燈腦門,因為孕吐建立起來的喜悅和對未來的期待,被劈了四分五裂。

像根燒焦的木頭,雪燈僵硬了。

醫生朝門口:“下一位。”

蕭衍匆匆道了謝,拉起雪燈出了門。

雪燈不能相信,明明他媽媽也是男人,還生下了他,怎麼到醫生嘴裡男孕就成了神話。

蕭衍看著完全傻掉的雪燈,越看,越覺得他不像在玩。

那種以為自己懷孕的大喜是真的,得知男性不能懷孕的大落也是真的。

“雪燈?”蕭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雪燈徐徐看向他,微張的嘴還沒來得及合上,眼眶已經紅了。

蕭衍問他:“你是不是小時候沒好好學生理課程。”

就算沒學,這種最普遍的公共認知也不會讓他產生這種譫妄。

而恰是因為這屬於公共認知,平日沒人會主動談及,導致雪燈穿書到這裡,始終堅信男人是可以懷孕的。

雪燈最後一次掙紮:“我媽媽也是男人,他都可以生下我,為什麼我不能。”

蕭衍思忖著,覺得出現這種情況隻有一種可能,雪燈的父母也是同性婚姻,以及,雪燈是領養非親生。

“還是說,人類的男性其實是不具備懷孕能力的。”雪燈又問。

這一問,蕭衍終於察覺到了異樣。

他用了“人類”這個主語。

一時間,無數回憶湧上腦海。

雪燈跳海自證清白那晚開始,他像是性情大變,經常說一些彆人聽不懂的話,也不再像從前那樣渾身生刺。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曾經他哭喊著說最討厭大海,想不到有朝一日會葬身海中,但扭頭,又對著大海深情表白說“大海是我家,我愛我的家”。

潛水、遊泳,據裴澄嶼所言,當日他被困礁石,是雪燈救了他。

以及,雪燈對於母親的事一概不知,甚至不知道母親已經去世,明明當初是他以母親做要挾逼迫自己與他結婚。

他曾經那麼鐘情的梁淮,也是他親手剝奪他的參選權,眾目睽睽下站出來指證他毫不心軟。

包括在廢港那晚,像那種圍海造陸出來的圍堤,就算是遊泳健將跳下去也會落得個生死未卜。

而雪燈很自信,不停說著要自己相信他,一定沒事。

所有的一切,充滿詭譎與異樣。

蕭衍的視線像是生了鏽,鈍重而機械地看向雪燈。

他真的……是雪燈?

蕭衍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雪燈的場景,那個人滿臉倨傲,還有幾分小人之態,甩著母親在精神病院的照片說有好東西給他看。

而此時的雪燈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措辭露了陷,隻是傷春悲秋,他的壯大族群偉大計劃,因為現實阻撓終於落空。

他最敬愛的外婆,這輩子無緣四世同堂了。

也終於明白,為什麼這一路彆人都用看神經病的目光看待他。

回家的路上,二人各懷心事,無儘沉默。

……

晚上。

蕭衍坐在電視機前,屏幕裡正在播放恐怖類科幻片。

關於這件事,他想找雪燈問個清楚,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接受了二十多年的社會主義教育,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這種事的存在。

電視裡忽然傳來的爆炸聲將他的思緒拽了回來。

屏幕中出現一張外國男子的臉,正衝著鏡頭微笑。

乍一看一切正常,但細看他的笑容,似乎令人產生一種毛骨悚然之意。

眼睛的位置……有點奇怪。

鏡頭一轉,出現兩個身穿白大褂,看起來像是科研人員的男人。

其中一個道:

“沒錯,這就是傳聞中的偽人。這種超自然生物會通過模仿人的五官表情和行為來慢慢取代本人,不過,也不是無法分辨,比如,它們的皮膚比較光滑。”

說到這裡,雪燈從房間裡走出來,抱起一袋膨化食品哢嚓哢嚓。

蕭衍的視線不自覺落在他露在外麵的皮膚上。

以前,他隻是覺得雪燈皮膚好,但現在細細看來,好像有種不同常人的細膩光滑,連人類最粗糙的關節處似乎都隱隱泛光。

電視中,再次傳來:

“而且偽人的身體各項器官都比人類要小一些。”

蕭衍的視線漸漸上移,落在雪燈臉上。

這麼一看,的確很小,頭臉都小,眼睛比較大,但鼻子和嘴巴都小小的。

對了,那地方也會小一點。

“不過這些不能成為判斷偽人的唯一標準,還有這個。”電視中的科學家指指自己的鼻子,“它們的聽覺和嗅覺超乎常人。”

蕭衍喉結滑動了下,悄悄摩攃了下手指。

雪燈驟然抬頭看過來。

隨即,他放下零食直直朝蕭衍走過來。

蕭衍緩緩坐直身子,身體因為大腦產生的警惕信號而變得有些緊繃。

雪燈在蕭衍身邊坐下,身子一歪倒進他懷裡,小表情悵然若失:

“我怎麼想,都很難過。”

“難過……什麼。”蕭衍大概根本沒仔細思考他這句話,全部注意力都在電視裡,腦海中不斷閃過“偽人”一詞。

是真的麼,他第一次知道偽人是來自油管的恐怖短片《曼德拉目錄》。

可那隻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