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1 / 1)

在刻意規避他身上的氣息。

可真的遮住後,心裡卻空落落的。

放下手,良久,他貪戀地深吸一口氣。

明明隻是不過百米的小路,蕭衍卻感覺似乎走了很久很久,到現在也望不到儘頭。

雪燈拉著人到了主乾大道上,隨手攔下出租,掏出手機對師傅道:“到這個地方。”

蕭衍不明所以,但並未發聲。

直到車子漸漸駛入寬闊溯長的大道,在一處構架著土俗星星燈的大橋上停下,蕭衍倏然怔住。

這是……海邊。

他很討厭大海,這裡全是不愉快的回憶。

雪燈先下了車,在外麵等。蕭衍不想下車,可司機一直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他,不得已,隻好踏出車門。

蕭衍立馬掏出手機要打車回去,結果又被雪燈拉住手,固執往海邊走。

心臟突兀地跳漏一拍。

不知名的恐懼從心底蔓延開。

海風從耳畔呼嘯而過,像冤魂淒厲的尖叫。

海邊空無一人,漆黑夜色裹挾著混黑色的海水,風聲不止,衝擊著浪花徐徐前進。

蕭衍甩開他的手,停住腳:“帶我來這裡做什麼,我說過我很討厭這裡。”

雪燈不明所以:“你說我沒給魚留全屍,所以直接拉你來海邊吃。”

還挺押韻。

蕭衍重重歎一口氣。他沒想到,一個人的腦回路能如此清奇,聽不出他的暗諷,還把人直接拉來海邊吃。

他覺得好笑:“下次我說想吃新鮮的蔬菜,你就直接拉我去菜市場吃?”

雪燈認真思索一番,得出結論:“直接拉去菜地吃,最新鮮的食材才能保證營養不會流失,提高精Zi質量。”

蕭衍不再理會他,轉身就走。

雪燈:“你不能走。”[王大隊長嚴肅.jpg]

“給我個理由。”蕭衍要是想走,再來十個雪燈也攔不住,但他要個理由,不僅是對雪燈,也是對自己。

雪燈沉思片刻:“你說過你隻跟我交.配。”

黑夜中,蕭衍臉色一紅。

“這跟來海邊有什麼必然聯係?”

雪燈再次陷入沉思,半晌,回想起網絡熱詞,學以致用:

“我不跟秒.射男交.配。這種男人往往精Zi質量都不過關。”

他順勢從礁石上扒拉下兩隻章魚,一手一個塞給蕭衍。

高級的食材往往隻需要最簡單的烹飪方式,保證食材原汁原味。

蕭衍拎著兩隻章魚:?

雪燈歎了口氣,在沙灘上坐下:“吃吧,吃完就回家。”

儘管他上午剛來過海邊,可現在還是不想走,回望家鄉的方向,永遠不會膩。

或許是夜晚令人感性,也或許是海邊太過安靜,冷靜下來後,雪燈又想到了他尚未完成的使命。

今天的裴澄嶼很開心,臉上一直掛著笑,作為朋友,他希望朋友也是永遠笑著的,而不是隻能坐在海邊對著浪花流淚。

他問蕭衍:“你現在有什麼困惑麼,可以說給大海聽,它不僅會為你保守秘密,還能帶給你一些啟發。”

蕭衍開始一直背對著大海,聽到這句話,沉默許久,緩緩轉過了身。

海浪翻騰的聲音無比喧囂,卻又安靜到令人心慌。

困惑麼。

蕭衍的視線中,出現了相隔二十年後才重新出現的海浪的影子。

二十年間從未踏足過海邊,就連回家也要司機刻意繞路,避開浴場那條路。

嘭嘭、嘭嘭。

他聽到了夾雜在風聲中的心跳聲。

上一次,也是這樣漆黑的天際,和漆黑的海水,不斷翻騰,下潛,擠壓著肺裡的空氣。

母親按著他的頭沉進海水中,一邊哭一邊說對不起。

他拚了命地掙紮,當他發現在水中呼救沒人能聽到時,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絕望。

蕭衍的母親出生於藝術世家,繼承父母衣缽,後來也出落成名噪一時的大設計師,美譽遠揚,成立了比肩頂奢大牌的服裝工作室,求她一紙樣圖的都是當時響當當的大人物。

她似乎出生便手握大女主劇本,一路扶搖直上,但優秀的人總會引起他人注意。

某次國際時裝周,設計師和模特同台亮相時,她被台下的男人一眼相中。

男人是被稱為“晉海四少”的財團繼承人,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憑借家中財權勢力,但凡他相中的就沒有得不到的。

卻唯獨在蕭衍母親這屢吃閉門羹。

這樣心高氣傲的女人更是激起了他瘋狂的占有欲,就算用搶的也要把人弄到手。

男人毀了她的事業,令她深陷抄襲醜聞,無處伸冤,還毀了她的家庭,令她的父母扯上官司,家底賠精光,父親急火攻心突發腦梗住院,到最後窮困潦倒連手術費都出不起。

萬般無奈之下,她隻好向男人低頭,嫁給了這個把她從天堂打入地獄,卻又唯一能救她的男人。

婚後,男人的占有欲愈發強烈,不許她出門,不許她碰和設計有關的任何東西,將她的夢想踩在腳底,強迫她生下孩子,對她如牲畜,將她囚.禁在這偌大城堡裡。

她開始變得不正常了,總是能聽到有人在她耳邊竊竊私語,能看到許多常人看不到的東西,眼前的世界總是在扭曲,出現了很多奇怪的詭譎的影像。

她開始自殘,想以此抗議,但男人卻會譏笑她,說即便她死了魂魄也永遠隻能待在這裡。

終於有一天被她鑽了空子,她帶著年僅七歲的兒子跑到海邊,不顧兒子驚恐的哭喊,抱著他一步步往深海走去。

她將兒子按在海裡,一邊哭一邊說對不起,乞求兒子來世投胎一戶好人家,不要再跟著她一起受苦。

月亮很大,仿佛近在咫尺。

海水的鹹腥灌滿口鼻的感覺,蕭衍到現在也記得。

故事的最後,父親帶人匆匆趕來,救下他。

而母親,終於如願以償離開了這座囚籠。

奔赴下一個囚籠。

蕭衍十二歲那年,在精神病醫院待了五年的母親於某個夜晚無聲地離開這個世界。

七歲那年的海邊,是蕭衍最後一次看到母親的臉,一直到母親離世,父親也不允許他去見他一麵。

母親也不總是瘋著的,清醒的時候她會坐在蕭衍床邊給他講故事,雖然翻來覆去講的都是同一個故事,但也因此,小美人魚成了蕭衍最喜歡的迪士尼動畫人物。

母親還為他搭配好看的衣服,用一雙巧手為他製作風箏,雖然那隻風箏隻能飄浮在這窄小房屋的上空。

也會告訴他:“媽媽真的很愛你。”

思緒期間,蕭衍不知道何時坐在了雪燈身邊。

一搭眼,看到雪燈的手在沙子裡摸索著,然後摸出不知什麼玩意兒,對著月光舉起,嚴肅道:

“摸到扇貝了,章魚不夠吃,還有扇貝。”

蕭衍默默接過扇貝,結果一翻過來,發現隻是個殼子。

雪燈得意揚起下巴:“被我騙到了吧。”

接著又一副說教口%e5%90%bb:“這個世界沒那麼好混的,天上掉餡餅,沙裡撿扇貝,都是童話。”

他的眼眸被月光映照得亮晶晶,仿佛布滿星光,微風拂動長睫,輕輕顫動。

蕭衍望著他的眼睛怔了許久,回過神後輕笑一聲。

幼稚。

然後把貝殼揣進口袋。

大手在口袋裡輕輕摩挲著粗糙的扇貝殼。

七歲後第一次正視大海,忽然明白了,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直麵恐懼才是唯一真理。

看,他已經能平靜的與大海對視。

蕭衍揉了揉心口,隻覺得裡麵癢癢的。

良久,他輕聲詢問雪燈:“你現在的困惑是什麼。”

雪燈直言不諱:

“記者的使命,當事人的清白,大眾需要的真相。”

再加一個:如何提高精Zi質量。

“這些很重要麼?”

雪燈點頭:“很重要。”

望著天邊一輪明月,月光穿過海平線,他輕聲道:

“當你原本生活的家鄉被外來入侵者告知這是他們的地盤,並用儘殘忍手段將你驅趕至邊緣地帶,到最後連這小小的一畝三分地都要剝奪,你就會明白真相和公平有多重要。”

穿書前的世界就是這樣,人魚原本安穩生活在海中,某天來了一幫人類,說大海也是他們人類的資源,人魚是異種不該存在,並對他們進行大肆捕殺,拿去做實驗,人魚該向誰伸冤說這就是他們世代生活的地方。!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向人類的法律伸冤麼?

即便如此,雪燈還是堅定認為:大部分人類是可愛友善的,錯的隻是極個彆,不能上升整個整體。

比如,旁邊坐著的這位,都被章魚爬了臉,還坐那像沒事人一樣。

蕭衍不太明白他的說法,隻能認為是雪燈曾經和房屋居住權或土地所有權扯上了官司,被迫背井離鄉。

所以他立誌成為記者也是這個原因?

是啊,真相的確很重要,如果母親當年在深陷抄襲醜聞時有人能為她找出真相,或許她就不會走到那一步。

蕭衍隨手扯下騎臉的章魚拋進海裡,視線緩緩看向漆黑夜空。

如同父親那永遠黑沉的眼睛,透著深不可測的寒意。

“雪燈。”這是結婚倆月來,蕭衍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

“你的困惑,會解決的。”

第22章

在雪燈貧瘠的認知裡,他的困惑會解決=蕭衍的困惑已經解決。

皆大歡喜,小蝌蚪現在一定高度亢奮。

抓緊時間,趁熱打鐵。

他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沙,“咳嗯”清了清嗓子:“回去吧?有點冷了。”

蕭衍跟著站起身,望向不見儘頭的大海,最後這一眼,狹長而深沉。

回到家,餐桌上已經整齊擺放著鐘點工阿姨準備好的晚餐,以及那條純天然無任何添加的石頭魚刺身。

難得餐桌的氣氛沒那麼沉寂。

雪燈主動告知:“我電腦忘記密碼,好久沒打開了。”

蕭衍隨口道:“密碼是九五零八一一。”

“你怎麼知道。”雪燈好奇。

蕭衍沉默了。

該怎麼說,用監控監視他時無意間看到的。

“你很厲害,我猜了好多都不對,你一次就猜到。”雪燈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隻認為蕭衍能憑借自己能力創辦這麼大服裝公司,猜一個密碼更是易於反掌。

吃過飯,雪燈第一件事就是按照蕭衍所說密碼打開電腦,搜索“人類交.配前該做些什麼”。

有所長進,這次好歹還加上了“人類”的前置詞。

高讚回答:

【當然是助興啦!切記,既不可過於保守以免掃興,又不可過於開放導致對方難以招架,要收放結合,方能事半功倍。】

雪燈:哦哦哦!

明白了。

……

蕭衍正坐在書桌前整理資料,卻顯得幾分心不在焉。

腦海中不斷浮現青黑夜色下翻騰的浪,和那雙簪星曳月的瞳眸。

他隨意向後靠去,大腿被什麼東西硌到,摸出來一看,是雪燈撿給他的貝殼。

這個人總是這麼自以為是,撿個貝殼還當寶。

蕭衍搖搖頭,用濕巾擦乾淨貝殼表麵的砂礫,放進抽屜裡。

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