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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妤很快搖頭,他止住了話,轉而去倒了杯冷茶,遞給她,“那多少喝一點水。”楚妤接過來,便小口小口的喝了。

待到一杯水喝完,楚妤越緩過來了一點。對上姬恒的眸子,知他心中憂慮自己的情況,不由過意不去。她已經將事情弄成這樣,是不好再讓彆人為她擔心了……

楚妤主動握住姬恒的手,停了停,不是很順利的與他說,“朝中而今事務繁多,陛下不用太掛心我,我……我定會照顧好自己的。”

猶似怕姬恒不相信,楚妤緊緊握著他的手,倔強想等他說一聲好。

兩個人這會都坐在桌邊,側著身子挨得很近。

姬恒定定看得楚妤半晌,仍是不應她的話,反而蹙眉歎氣。

他抬手摸一摸楚妤柔軟的發,帶著些許惆悵道,“即使你這樣說,即使我應了你,我便能夠不擔心了嗎?”

楚妤垂下眼,咬了下唇,姬恒又說,“我知道你不好受,也不想聽你說些沒有意義的話。你心裡是清楚的,你高興的時候,我會跟著高興,你傷心難過,我也會傷心難過,不可能放得下心。”

姬恒的手穿過楚妤的發,移到了她的頰邊,拇指和食指輕輕摸索著她的臉頰。

他動作溫柔輕捧著楚妤的臉,輕易望入她的一雙眼睛,“你臉色這樣不好,心裡在想些什麼?為什麼不肯告訴我?”

楚妤將手攀上姬恒抬起的手臂,同他對視的一瞬間,卻因他眼底的柔情而感到一絲心顫。轉瞬之間,她又聽到姬恒說,“阿妤,為什麼不肯多依賴我一點?隻要你說,我一定會好好聽,認認真真聽。”

為什麼不肯多依賴他一點?

因為這樣的一個問題,楚妤控製不住身體打了個抖。

她便明白了,姬恒一直都知道,清清楚楚知道——

哪怕她對他好,和他有那麼多親密,卻從沒有真正向他敞開了心扉。她說過,會努力,卻仍未能回報他同樣的感情。

楚妤從來都不敢將自己托付給任何一個人,哪怕是對她這麼好的姬恒,哪怕她對姬恒的感情沒有的一絲懷疑,她仍無法不有所保留。

仿佛是烏龜是蝸牛,總是在偏愛那一層堅硬的外殼。

隻是現在,姬恒這樣問她一句,楚妤便有一股向姬恒解釋的衝動。她竟下意識想要否認他的話,覺得他說得並不對。

楚妤的嘴巴張了張,又抿唇,垂下了眼,收回手,端端正正坐好,聲音卻很低,像是無法大聲說話。事實上,她的思緒十分混亂。

即便如此,楚妤卻還是沒有辦法停下來,一味想要對姬恒說什麼。

她有些倔強的樣子,反複說,“不是,不是這樣的。”

原以為她會沉默,不想她竟然否認了,姬恒順著楚妤的話問,“那是什麼?”

楚妤微微擰眉,腦袋在疼,眼睛也疼,好半天,終於說,“不敢……”

不是不願意,也不是不肯,隻是不敢。

直到將這兩個字說出了口,楚妤方得以真正正視自己的心緒。

其實,是這樣的。

在情感上,她知道姬恒對她的好,也認為他是可靠之人,留在他的身邊,她沒有任何不甘願。在理智上,她卻始終踽踽不前,或是沒有勇氣邁出那一步。

她從小看著她的娘親,依附於她的父親生存,卻落不到一點好處,想要脫離那樣的生活,又如此艱難……

即使她清楚,她們不一樣,他們也不一樣,理智的那根弦依然緊緊繃著,從來不敢鬆懈。她還是害怕的,怕自己太依賴姬恒,怕離不開他,更怕有一天失去他。

楚妤的眉頭皺得很深,還在思考這件事,姬恒卻長泄一氣。

他掐一掐楚妤的臉,挑著眉問,“為什麼不敢?說得好像我很嚇人了,你心裡有事,告訴我,我幫你分擔、幫你出主意、開解你,這便是夫妻,懂不懂?”

楚妤搖搖頭,脫口而出,“可我從未聽陛下說過自己的心事。”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有個bug,姨娘應該姓林,我弄錯了,現在已經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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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生家庭給孩子帶來的影響雖不絕對,但大多數時候都是比較大的。

能成長在父母有、愛、的、家、庭、(……為什麼會被河蟹)裡, 不管家庭條件好不好,都比較容易覺得幸福。

第62章 真相

姬恒本是想開解楚妤, 讓她不要什麼都憋在心裡, 希望她能和自己傾訴,卻不妨被她這麼反問了一句。

偏偏是這麼一句話, 好似帶著些嗔怨,叫他心又軟下去幾分。姬恒臉色稍緩,柔聲說,“得到你以後,我已是很久心裡都沒有什麼事情了。”

他說著,換上循循善誘般的語氣, “而今多說一遍也無妨。我可同你保證,若有心事,定不瞞你, 那麼, 你若心中有事,可否也不瞞著我?”

楚妤半晌都沒有說話,因她已知姬恒的心意,便暗自在考慮是不是可以把心裡的話都說給他聽。

抑或是,其實在慎重決定, 是否拋開那些膽怯,信上一回, 將自己身與心都完全托付給這個人。

姬恒安靜等待著楚妤開口,沒有焦躁不安,也沒有急促不耐。她願意和他溝通,姬恒便覺得事情有望, 假使她直接回避,大概而今是怎麼都不會願意提這些了。

兩個人一下子悄悄的都沒了聲音。

到得最後,楚妤不過是與姬恒說,“我一輩子都會覺得虧欠。”她沒有明明白白說是虧欠什麼,也沒有說到底虧欠的誰,然而這般的一句話裡,又似乎含著千萬重的意思。

楚妤將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內裡多少煎熬。謝氏如此,是她虧欠;姬恒如此,亦是她虧欠;弟弟而今遠在異國他鄉,她沒能像和他約定的那樣,照顧好他們的娘親,更是虧欠。

唯有這些債,是一輩子都還不明白了。

姬恒想揪著她把話說明白,想她再吐一吐心裡話,可繼續做出這樣的舉動,便等同於逼迫於她,姬恒心裡不忍。稍微休息過了,楚妤便又去了謝氏的房中,守在她的榻邊,寸步不離。

·

謝氏的情況,一日比之一日的不妙。

因她身上被燒傷得太過厲害,傷口難忍,那些似乎細小的煎熬聚攏在一起,輕易便成為了一股巨大的折磨。謝氏嗓子被毀了,說不出話,整日隻能嘶啞地“呀呀呀”叫,以表達自己的痛苦。

楚妤守在她的身邊,也無法做得了什麼。禦醫給的藥膏,或可緩解一時片刻的痛楚,卻也不過是飲鴆止渴。明知如此,聽到謝氏呻、%e5%90%9f,楚妤仍是忍不住揪心替她上些藥膏,哪怕隻舒服一點點呢?

將林如珠抓住以後,楚妤便沒有再分心思出去了。她白天黑夜都守在謝氏的身邊,不願再錯過最後的這一段日子。對於謝氏的照料,她也幾乎不假手於人。

謝氏苦苦掙紮七日,楚妤便衣不解帶,守著照顧了她這些時候。⊕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因為心情壓抑,難免寢食難安,這陣子,楚妤也沒法好好休息、好好吃飯。姬恒陪她住在這一方院子裡,隻是除了讓她進食睡覺之外,不再開口勸解彆的。

楚安遠在萬裡之外,謝氏去了的消息沒法隨便傳到他手中。此外,顧念他是在行軍打仗,更怕假如消息遞了出去,不知他何時收得到又會否分了心神,釀出了意外。

最後,謝氏的身後事便是楚妤一手操辦的。

至於合不合禮矩這樣的事情,而今已是無人在意了。

大約是因楚妤和姬恒在這裡,停靈哭靈的三天,竟是有不少的人來與謝氏吊唁,然而謝氏何曾有那麼多來往的人?不管來的人內裡真情假意,隻麵上誠摯的,楚妤依舊心中感謝。

林如珠和楚元鶴被關押起來,餓得七日,幾未進食,兩個人都昏昏沉沉,渾身沒有半點的力氣。楚妤硬著心腸,叫人將他們捆綁了便跪在靈堂裡,要來來往往的人都看得到他們。

及至後來謝氏下葬,林如珠和楚元鶴都是被押著去送葬的。對這兩個人,楚妤早已沒了理智,她恨不得將他們活埋了,就這樣給謝氏陪葬,卻又認為太過便宜了他們。

那樣一個被他們折磨大半輩子的人,好不容易脫離了魔爪,竟依然無法安安穩穩的過完這輩子,還要遭這樣的大罪!楚妤一旦想到了這些,便要扭曲得想叫謝氏受過的苦都讓他們全挨上一遍。

將謝氏好好安葬後,還是姬恒吩咐下去,把林如珠和楚元鶴兩人處置了。當謝氏的棺木緩緩被埋入土中,除了第一日得知謝氏出事便再沒有哭過的楚妤,終究再次哭倒在姬恒的懷裡。

這些時日,楚妤太過強求自己,身子疲憊,心力交瘁,因而謝氏一去,她心裡那根緊繃的弦驟然斷了,整個人更一下子就垮下去。病來如山倒,她好些日子都下不得床榻。

無論是謝氏出事之後,還是而今楚妤病倒,姬恒始終陪著她。因她生病,更是時時照顧著,連奏折都不能安心在勤政殿批閱,總是要叫人送到鳳央宮來。

姬恒沒有說什麼責備的話,也沒有責怪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偏偏無論喂飯喂藥,還是替她擦身子、洗頭發之類的事,他沒一樣不做得細致做得順手。

楚妤嘴上沒有說,心裡卻過意不去。冷靜下來再回想,她清楚自己在謝氏的事情上太過意氣,並沒有做得多麼妥當,甚至是挺不好的。可是,哪怕如此,姬恒仍是包容了她。

大大小小的道理,楚妤也懂得很多。

即使懂得如此多道理,她仍處理不好和姬恒之間的事,這樣叫人無可奈何。

隻是,楚妤重新審視一遍自己的心,卻不得不直麵一件事——

其實,承認不承認都沒有差彆,她沒有自己想的厲害,也不像自己以為的那樣有所保留。

關於姬恒,於她隻有一個真相:她早已離不開這個人。

·

反複發熱的跡象,過得七八日才漸漸好轉平息。

姬恒見楚妤情況變好,多少鬆了一口氣。

這些時日,他照顧楚妤,卻也必須顧著朝堂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