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隻能聽見唇舌交纏發出的水聲，時霽紅著眼尾睜開眼，在看到那位男傭平靜的背影後，臉上的表情轉為差異。

黎忱這才鬆開他，垂下眼眸直勾勾盯著時霽水光瀲灩的紅唇，他抬起手撫摸對方的臉頰，低啞著嗓音笑道：“這裡除了我之外，不會有第二個屬於哥哥的人。”

時霽遲鈍地眨巴一下眼睛，過了許久，渙散的思緒才重新恢複思考的能力。

他總算明白黎忱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由於剛才太過於緊張，以至於時霽一直忽略了，那位男傭表情木訥，雙目無神，打掃時的動作像設定好的那樣重複機械，若是旁人看了，說不定會懷疑他到底是不是一個真實的活人。

想到這裡，時霽難以置信地看著黎忱：“你控製了他們？”

黎忱沒說話，隻含著淺笑注視著他。

時霽轉過身，看向樓下還未離開的其他傭人和管家，他們的臉上通通和剛才那個人如出一轍。

麻木。

僵硬。

死氣沉沉。

一股莫名其妙的冷寒順著時霽的脊骨往上爬，他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渾身的力氣好像支撐不住他站太久，於是他雙腿一軟，差點摔在地上。

黎忱再次把他抱入懷中。

“為什麼要這樣做，黎忱。”時霽感覺自己疲憊地不行，連說話的力氣都快要沒有了。

“我本來想讓這裡隻有我們兩個人。”黎忱蹭了蹭時霽的臉頰，“但我怕哥哥不習慣。”

時霽密長的睫毛斂下，遮擋住眼瞼，他心裡十分複雜，半天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黎忱。

“走吧，哥哥。”黎忱的聲音在耳旁響起，時霽麵無表情地，也像是被控製了那樣抬起腿，邁出了第一步。

腳銬上的鈴鐺隨即搖晃，夾雜著黎忱手中鐵鏈的聲音，“叮叮當當”的響動在偌大的空間裡回蕩，時霽突然覺得，這些聲音聽起來格外淒涼。

兩人一路無言地走到書房門口，黎忱替時霽推開麵前的門，然後熟門熟路地帶著時霽走到書櫃前，就在他打算打開暗門時，時霽才回過神，冷不丁問道：“紀時初真的在裡麵嗎？”

黎忱回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時霽一眼：“哥哥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說完，他啟動機關，藏在書櫃後的暗門打開，許久沒有人打理過的地方，剛一開門，便能聞到一股濃鬱的黴味。

時霽望著眼前這片黑暗，產生了一種他第一次給黎忱下藥，接著又把他救回來的錯覺，他猶豫了幾秒，跨進光與暗的界限之中，黎忱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護著。

往裡走了幾米，時霽停下來，他歎了口氣轉身，看向藏在黑暗裡的黎忱：“你騙我。”

“紀時初根本不在這裡。”

密閉的小黑屋中隻能聽見他們兩個人的腳步聲，時霽圍著屋子繞了一圈都沒感受到第三個人存在的氣息。

這種現象唯一的解釋就是。

黎忱耍了他。

他在說出這句話時，平靜得出乎自己所料，時霽原以為自己可能會忍不住一拳把黎忱擊倒，可他根本沒那樣做。

麵前的少年聽後，直白地承認了：“因為我根本沒有抓住他。”

“他當然不在這裡。”

“紀時初可比哥哥難對付多了。”黎忱碰了碰時霽微微顫動的睫毛，“那個地方全是他的人，我要是把他帶走，會讓哥哥引火上身。”

時霽辨彆著黎忱話裡的真偽，思索一陣後，覺得黎忱沒有在這方麵說謊的必要。

紀時初的地位比他高得多，再加上那是在他的地盤上，即使黎忱能控製住人的意識，也沒辦法一次性控製所有人，他不是傻子，也不願意給自己添更多的麻煩。

在確定紀時初沒什麼事後。

時霽反而鬆了一口氣。

他抿了抿乾澀的唇角，認認真真地啟唇：“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好好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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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裡。

加長的餐桌上擺放著精美的菜肴，時霽坐在黎忱對麵，掃了一眼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飯菜，他拿著叉子戳了戳盤子裡的牛排，暗紅色的紋理中還夾雜著血絲，就算有黑胡椒醬汁的包裹，卻依然沒能勾起時霽的食欲。

他放下手中的刀叉，抬頭看向另一邊的黎忱，少年鼓著腮幫子咀嚼，甚至滿足地眯了眯眼睛。

時霽耐心地等他咽下口中的食物，然後在他抬眼看過來時，首先開口道：“我不是時霽。”

“準確一點來說，我叫時霽，但我和你原來認識的那個時霽，是完完全全的兩個人。”

“你應該也知道，這個世界隻是一本小說，而你，是這個世界裡的主角。我能來到這裡，是因為我遇到了一場意外，通俗一點來說，就是穿書。”

“我變成了你現在看到的樣子。”

時霽說著，時刻注意著黎忱到底有沒有在聽，好在少年還算配合，他兩隻手托著下巴，聽時霽說這個對他而言有些奇幻的故事。

“和你一樣，我也有係統，隻要我完成任務，它就能幫助我離開，回到我原來的世界。”時霽道，“我不屬於這裡。”

黎忱眨眨眼，好奇地問道：“那哥哥的世界是怎樣的？”

他的問題倒是時霽沒預料到的，時霽愣了愣，接著眼裡的寒霜稍稍融化了一些。

“那就是個很普通的世界。”

“人也是很普通的人，他們沒有腺體，沒有信息素，每個人都是平等的。”

黎忱插了句嘴：“不就全都是Beta嗎？”

時霽：“……”

好像也沒錯？

“聽起來很沒意思。”黎忱嘀嘀咕咕，“哥哥就這麼想回去？”

時霽毫不猶豫地點頭：“那裡有很多值得我牽掛的。”

“我的父母，我的朋友，還有我的貓。”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溫柔，另一邊的黎忱放下托著下巴的手，拿起手邊的餐刀切開一顆西藍花。

“那我呢？”

少年猝不及防問道。

“哥哥要是離開了。”

“那我又該怎麼辦？”

第68章 抱抱

黎忱的問題讓時霽不得已沉默下來。

他嘴唇動了動, 冒到嘴邊的話猶豫幾秒後又被咽了回去，時霽垂下眼睫，盯著盤子裡被戳得軟爛的牛排, 對麵的黎忱看著他, 話音落下後就再也沒說過其他的什麼。

寬敞的餐廳彌漫著死水般的寂靜。

時霽緩緩眨巴一下眼睛。

他好像確實沒有考慮到黎忱。

畢竟他從一開始接近黎忱，就是帶著目的的。

他沒辦法告訴黎忱這些。

這樣太殘忍了。

少年臉上的神色漸漸暗沉幾分, 男人許久的沉默已經很好的回答了他，密長的睫毛顫唞幾順，刀叉下的那顆翠綠色西藍花已經被他切割成了碎塊。

“可我說過。”半晌過後，黎忱終於開口, 略顯沉悶的聲音打破了這段僵硬的氛圍，“我隻有哥哥了。”

“我沒有彆的可以牽掛的人。”

他說得平靜，話裡的內容卻讓人心疼。

眼前的少年不過十八歲，他經曆的卻是平常人一輩子都無法經曆的事, 命運好像總在跟他開玩笑, 將他身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的帶走。

現在, 甚至還要帶走時霽。

“哥哥。”黎忱站起來走到時霽身旁蹲下，他急切地伸出手握住時霽的手腕，手指覆蓋在他皮膚殘留的紅色痕跡上, “不離開我，好不好？”┇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仰起腦袋望向時霽，眼神裡帶著強烈的渴求，那雙霧藍色的眼睛像一片深邃的汪洋，洶湧的海浪幾乎要讓時霽在裡麵溺亡。

時霽僅僅看了他一眼，就不敢再看, 他蹙著眉心，咬了咬下唇。

“這裡對我來說, 就隻是一本書。”

“劇情走到了儘頭，我就沒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了。”

他輕聲說著，%e8%83%b8腔裡的心臟開始一陣陣的發疼，想有一把鈍掉的刀，一下一下地紮在上麵。

“黎忱，我是外來者。”時霽說，“就算我想呆在這裡，也會被劇情自動驅逐。”

麵前少年將他抓得更緊，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不甘心：“那我就毀了它。”

時霽微微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

黎忱的睫毛翻飛幾下，他抬眼，直勾勾看著時霽。

“我說。”他頓了頓，“如果它敢驅逐你，那我就毀了它。”

時霽瞳孔一縮。

少年的話聽起來簡直是異想天開，但他態度堅決，像是真的能把這個世界攪個翻天覆地。

怎麼可能呢？！

就算他有係統，原文裡係統的設定也沒強大到這種地步。

時霽感覺自己的手心裡析出一層薄汗。

“彆天真了，黎忱。”他硬生生扯動嘴角，試圖把黎忱的幻想打碎，“這是不可能的。”

黎忱冷哼一聲，他牽著時霽的手貼在唇前，閉上眼親昵地蹭了蹭。

“那有彆的辦法嗎？”黎忱問，柔軟的唇瓣磨蹭掌心，溫熱的體溫似乎要往他的手裡點燃一團火，“比如，讓我去你的世界。”

說完，黎忱睜開眼：“我也想去看看，滿是Beta的世界。”

他一雙眼睛睜得圓圓的，帶著少年特有的天真好奇，跟隻對什麼都有興趣的小狗似的，耷拉在身後的尾巴搖得歡快。

時霽沒有立馬回答他，他倒是從未考慮過這方麵，而黎忱也不急著得到時霽的答案，他的唇邊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不管怎樣都好，我隻是不想和你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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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次坦白之後，黎忱依然沒有解開時霽腳上的腳銬，隻是對比之前，他的行為總算正常了許多。

他似乎是真的害怕時霽會突然間消失不見，所以執著地想要在仍何時候聽到關於時霽的聲音，鑲嵌在鐐銬上的那顆鈴鐺是無法取下來的，隻要時霽稍稍一動，就會發出清脆的鈴響。

無論時霽走到哪裡，黎忱都能依靠鈴鐺聲找到他。

連續下了幾天綿綿小雨之後，許久未見的太陽總算探出頭來，溫和的陽光撥開天空的一層陰霾，暖光的光芒落在樹下的時霽身上。

他的頭發又長長了一些，從原來的能堪堪遮住後頸，到此時發梢能直接觸碰到肩膀，時霽為了方便，專門找了個小小的發圈把後發紮起來，露出白皙的後頸。

時霽微垂著腦袋，翻動腿上攤開的一本書，指腹摩挲著粗糲的紙麵，手中握著的筆時不時動幾下，往乾淨的頁麵上添上一些屬於他的符號。

就在這時，他聽到身旁傳來一陣輕微腳步，時霽轉過頭看去，一眼便看見了預料之中的黎忱。

少年最近在忙著考試，不管走到哪裡手中都抱著一本厚厚的字典，他成績一向不錯，但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耽誤了學習，導致他落下了一節，於是不得不熬夜來補上這段沒聽到的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