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盯著紀時初的眼睛亮了亮，而後樓上的房間再次響起幾聲撞擊，他整個人一僵，輕輕扯動嘴角，跨出門外關上了身後的房門。
“紀先生找我有事？”時霽連忙問道，他的聲音還沒恢複，以至於聽起來有些怪異。
紀時初挑挑眉：“是……”
“那我們換個地方聊！”時霽完全不給紀時初回答的機會，他一把抓住紀時初的手腕，邁開腿快步往門口走去。
紀時初跟在他後麵，眼底的笑意濃鬱幾分，隨後他掙脫開時霽的手，主動為時霽打開自己的車門。
“時先生，請。”他朝時霽做了個紳士禮，等時霽進入車內後，輕輕替他關好了車門。
時霽深深吸了口氣，餘光不小心瞄到了二樓的窗口，黎忱正站在那裡，直勾勾地望著他。
吸進肺部的這口氣一下子卡在了氣管裡，時霽又咳嗽幾聲，本就發紅的臉頰此時漲得更紅。
“時先生沒事吧？”
紀時初透過後視鏡望了眼時霽，然後貼心地給時霽遞過去一瓶水。
時霽接過，擰開瓶蓋，大口大口地喝了幾口，冰涼的水液順便衝刷掉了口腔裡的腥臊味。
“謝謝。”
他一口氣喝掉了大半瓶水，殘留的水漬順著唇角滑下，時霽本能地抬手去擦，手背再次觸碰到嘴角的傷口，他疼得雙眉緊蹙，不斷在心裡罵黎忱這個不知好歹的狗崽子。
前方的紀時初沒忍住輕笑一聲，時霽敏[gǎn]地抬頭，在接收到時霽不解的目光後，紀時初擺了擺手：“抱歉，我隻是第一次看見時先生這麼狼狽的樣子，有些新奇。”
所以很好笑嗎？
時霽偷偷翻了個白眼。
“我最初見到時先生的弟弟就覺得他和彆的Omega不一樣。”紀時初繼續說，他的語調不快不慢，低沉到宛如醇厚的大提琴。
“他對我的吸引力很大。”
“很奇怪。”紀時初轉動方向盤，調了個頭，“我從沒有過這種感覺。”
主角濾鏡是吧？
時霽又翻了一次白眼。
“直到上次和時先生見麵，我聞到了他身上的信息素，才察覺出來，他和彆的Omega不一樣的地方在哪裡。”
“時先生知道，Omega一般都是臣服於Alpha的，可您的弟弟似乎不願意臣服於任何人，他甚至敢用信息素來挑釁我。”
紀時初再次透過後視鏡望向時霽：“時先生，我並不是在表達我對您弟弟的傾慕。”
“而是在提醒您……”
“他的信息素裡有很危險的因素，是普通Omega絕對不會產生的暴戾因子，Alpha聞到了都會下意識感到恐懼，即使先生您是Beta，在他失控發狂的時候，您絕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時霽聽後掀起眼簾，對上紀時初紅寶石一般的眼睛。
男人的眼神冷靜沉著，下一秒他突然踩下刹車，時霽的身子控製不住向前傾倒，他伸出手抓住前方的椅背，還沒來得及抬頭便聽紀時初問道：“時先生，我能請您喝杯咖啡嗎？”
時霽的心臟漏掉一拍，他咽了口唾沫，低聲回道：“請便。”
紀時初笑了笑，他首先下車，依然禮貌地走到時霽門邊幫他開門，時霽的雙腳落在地麵時還有些發軟，他踉蹌了一步，一旁的紀時初立馬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小心一點。”男人柔聲提醒。
時霽站穩後抽回自己的手，硬生生扯動唇角衝紀時初點了點頭。
他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好幾次，突兀的聲音在時霽和紀時初之間回蕩，紀時初斂下眼睫，隨意地攤開手掌：“時先生還是先接電話吧，應該是您的弟弟打過來的。”
“您現在和我走了，他難免不會擔心。”
紀時初都這麼說了，時霽也沒找到理由敷衍過去，他隻能拿出手機看了看，屏幕上顯示出幾十通來自黎忱的未接電話，緊接著，他收到了黎忱發過來的消息。
[黎忱]：你為什麼要把我關起來？！
[黎忱]：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黎忱]：你上了誰的車？？
[黎忱]：那個男人是誰？！！
[黎忱]：求求你了哥哥，你彆不理我，接接我的電話好不好，我很擔心你。
[黎忱]：我已經不能沒有你了。
[黎忱]：不要逼我，時霽。
密密麻麻的文字布滿屏幕，時霽手指一滑，信息框中的最後一條消息是——
[我不會放過他。]
第52章 失敗品
看著黎忱發來的消息, 時霽頓時感覺十分不妙。
[你想乾什麼？]
他迅速回複了一句，接著死死盯著手機屏幕，可對方遲遲沒動靜, 時霽的額角溢出一些冷汗, 直到紀時初走到他身邊，輕拍一下時霽的肩膀, 問道：“時先生，你還好嗎？”
時霽抬頭看向紀時初，眼前的Alpha斂去唇邊的淺笑，眼底染上一分擔憂, 時霽白著一張臉搖搖頭，接著又不安地咽下一口唾沫。
紀時初多看了他幾眼，沒再多問什麼：“那我們先進去坐下聊聊？”
等時霽同意後，他首先走到咖啡廳門邊, 自然地推開玻璃門, 懸掛在門簷上的風鈴相互碰撞, “叮叮當當”的聲音清脆悅耳，紀時初轉身，朝時霽做了個“請”的姿勢。
他選了個靠窗的位置, 下午陽光從玻璃窗外透進來，籠罩在身上倒也不覺得熱，紀時初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飲品單，順勢問了時霽一句：“時先生需要加奶嗎？”
時霽想了幾秒，猶豫著輕點一下腦袋。
紀時初垂眸笑了一聲，對服務生說了兩句簡單的英文後, 目光又重新回到了時霽身上。
兩個人麵麵相覷著誰都沒開口，莫名尷尬的氛圍讓時霽一時之間坐立難安, 不過幸好服務生很快就把兩杯咖啡端上來，紀時初輕輕抿了一口，接著打破沉寂：“時先生，這次我來找你，是想在跟你談談上次說的合作的事。”
他倒是開門見山，時霽拿著咖啡勺攪拌上方的奶泡，盯著白花花的泡沫一點一點染上褐色，然後再慢慢消失在苦澀的液體中。
“紀先生，說實話，我並不想參與進這些複雜的事裡。”時霽委婉地拒絕了紀時初的提議。
紀時初聽後，眼睫輕輕一顫，他沒急著說彆的好話讓時霽改變心意，而是平靜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封好的信封，推至時霽眼下。
“合不合作，時先生先看看這個再決定吧。”
說完，紀時初再次端起杯子，麵不改色的喝了一口盛在裡麵的意式濃縮。
時霽奇怪地看了看他，接著拿過信封拆開，將裡麵的東西抽出來一看，隻見裡麵裝著的，是那張和他之前收到過的，一模一樣的照片。
他眼神一凜，而後略微錯愕地抬頭看向對麵的紀時初。
“你怎麼會有這張照片？”時霽問。
紀時初聽後，饒有興趣地挑眉道：“難道時先生也見過？”
時霽咬著下唇想了一會兒，接著從手機裡翻出之前收到的文件，點開後推到紀時初麵前。
紀時初低頭看了半晌，最後笑了笑：“我這張照片也是偶然得到的，看來我和時先生還挺有緣分。”
“你真的相信這隻是巧合？”時霽直勾勾盯著紀時初，他不信這個精明的男人隻想到了這麼簡單的一步。
果然，下一秒紀時初的神色變了變，他故意壓低音量：“也許照片不止有一張，但我們倆一定是被他選中的獵物。”
時霽皺眉：“他？”
“他是誰？”$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紀時初偏偏不說話了，他沉心靜氣地又點了一杯意式濃縮，隻留下時霽一個人急得牙癢癢。
然後在時霽快要忍不住時，紀時初才幽幽冒出一句：“我也不知道。”
時霽拳頭硬了。
他果然討厭打啞謎的人。
“不過我可以確定的是——”紀時初頓了兩秒，隨後拿過照片，用手指撚起碟子中方糖的碎屑，一點一點撒在照片上，“他應該是在針對這個人。”
說著，紀時初再次把照片推回時霽麵前，時霽低頭一看，隻見照片上的秦哲被方糖的碎屑圈了起來。
紀時初拿起一張衛生紙擦拭指尖：“秦哲秦教授，不知道對方跟他到底有多大的仇恨，才會不惜一切代價地想讓他身敗名裂。”
“身敗名裂？”時霽蹙眉，“怎麼讓秦哲身敗名裂，就憑這張照片嗎？”
紀時初搖搖頭：“光憑這張照片當然不夠，但這張照片背後的故事，可經不起深挖。”
他又說了句不明不白的話，紀時初見時霽不太明白，思索半晌後繼續道：“時先生應該也發現了，這張照片拍攝於十二年前，距離組織第一次公布出人工培育的頂級Omega，前後也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
“也就是說，照片上的這兩個人。”紀時初指著照片邊緣的黎忱和另一個小孩，“——是第一批實驗體。”
時霽附和著“嗯”了一聲。
紀時初：“可是當年隻公布了一個人。”
他點了兩下黎忱旁邊的小孩：“時先生作為哥哥，應該一眼就能發現，沒被公布出來的Omega是您的弟弟，黎忱。”
“原因是什麼呢？”紀時初故意反問道。
時霽想到之前嚴廣晟也發現了這奇怪的一點。
秦哲的實驗室為了實驗的合法性，按照規定會主動說出培養出來的頂級Omega是誰，那為什麼他們沒有將黎忱公布出來呢？
“他失敗了。”
時霽下意識說道。
紀時初沒做聲，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時霽一眼：“時先生比我想象中還要聰明。”
時霽愣怔住，手裡的咖啡勺滑進杯中，鐵質的匙身撞擊杯壁，發出“砰”一聲輕響。
那……那豈不是證明黎忱不是頂級Omega，因為秦哲失敗了。
他之前之所以會誤以為黎忱是頂級Omega，主要是因為信息造成的誤差，他蹭見過的那張報紙除了報道世界上誕生的第一個人工培育的頂級Omega之外什麼也沒有，再加上黎忱和原文裡背道而離的設定以及那張照片，時霽自然而然將他代入成了頂級Omega。
他們隻想過頂級Omega會由於基因混亂造成情緒失控，卻沒想到過失敗的實驗體也經受過基因改造，以至於如頂級Omega一般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連接上了。
“時先生還記得我說過組織不允許存在失敗，同樣不允許內部人員泄露任何機密信息。”紀時初的聲音打斷時霽的思緒，“至於他們會怎麼處置失敗品……”
他有些刻意地停在這裡，突然驟靜的四周讓時霽一瞬間覺得脊背發麻。
“他們會殺了失敗品嗎？”
時霽問道，他甚至沒注意到自己微微發顫的嘴唇。
紀時初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