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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到了, 但他很快回過神, 拉住自家媳婦的手, 問道:“南易道友, 他是怎麼去世的?”

南易道:“壽終正寢。師父說, 天道給他降下的責罰是減壽五十年。或許在五十年後,他受了什麼重傷,壽命遠不到一百多歲, 所以八十多歲就該壽終正寢了。所以三天前師父私底下去了前山派, 因為陽澤表麵上還是年輕人的模樣,身體內部早已蒼老如耄耋。”說到這,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原來去年冷得穿羽絨服, 是因為這個……

奚嘉總是說,陽澤是個偽君子,根本不靠譜。但突然知道對方去世, 嘉哥心裡也不大好過。他有些難受。這是在他父親去世後, 他經歷的第一個身邊人死亡的事情。他明明和陽澤也不是很熟, 但對方就這麼突然死了……總是難過的。

在場的其他天師裡,不乏過去五年去過前山派,負責看守陽澤的。蝴蝶桀驁,不肯去前山派,度量衡要忙於煉法寶, 他的時間就是積分,不能在這上麵浪費時間。除了他們以外,裴玉、江桐等人也得知了這個消息。

裴玉從雙極派的攤位趕過來,故意道:“以後終於不用再去前山派守一個月了……”他說完這話,靜了半天,喃喃道:“其實他也沒多壞,我隻是感覺無聊……”

連小惡魔江家兄妹都沒多說什麼。

這一屆的鄱陽鬼市在這樣的氛圍下結束了。

到最後奚嘉都覺得不大相信:“他真的……死了?不會是騙我的吧。”

葉鏡之掐指隨便算了一卦,低聲道:“陽澤道友是真的去世了。”

奚嘉沉默地低下頭,不再說話。

五年前誰都沒想到,淩霄降下減壽五十年的責罰後,陽澤隻剩下不足五年的壽命。別人可能不大清楚他的壽命,但他自己應該是知道的。也難怪他兩年前突然收了一個徒弟,恐怕從那時候起他已經察覺到,自己活不過四十歲。

前山派少與外界溝通,陽澤的朋友也不多。嶒秀真君是唯一知道陽澤命不久矣的人,陽澤臨死前隻請嶒秀真君前往滇省,並將自己的弟子託付給他,請嶒秀真君幫忙教導。再多的仇恨,在最後也隻剩下無奈。嶒秀真君是玄學界的領袖,也是比較靠譜的前輩,矮子裡挑將軍,將弟子託付給他,最為穩妥。

陽澤一死,嶒秀真君也頗為感慨。他為這個老朋友的弟子舉辦了葬禮。

葬禮沒有請多少人,就奚嘉、葉鏡之、岐山道人,以及過去五年裡曾經看守過陽澤的年輕天師。嶒秀真君是主辦人,南易便負責葬禮的所有過程。

在真正見到對方的屍體時,南易才終於相信,這個人是真的死了。

其實他早該發現的,以陽澤的法力並不該畏懼寒冷,去年他離開滇省時,對方卻穿上了羽絨服。整整五年,南易隻和陽澤說了十幾句話,見麵的次數也不多,但看著安然躺在靈床上的人,南易沉默許久,靜靜地送上了一捧花。

他回過頭時,看到無過正躲在門後看他,眼睛紅紅的,似乎剛哭過。

南易招招手:“無過。”

小朋友想了想,朝他走來,怯生生地說了一句:“南易前輩。”

南易板著一張臉:“等葬禮過了,你便和我一起回紫微星齋吧。”

無過頓時急了:“我不去!”

“無過?”

小朋友轉身就跑:“我要留在前山派,我要留在這裡!”

南易沒拉的住,無過跑出了大殿。三天後,奚嘉等人來到前山派,參加葬禮。一切都進行得安靜平和,奚嘉送上了一束花,又從葉鏡之的乾坤包裡拿出了一籃子紅雞蛋。他沒說什麼,隻是將東西放到靈床前。

葬禮結束後,就該是無過以後的去留問題。

不是每個人都叫葉鏡之,無過今年九歲,他天賦很高,但不是三煞之體。他是前山派唯一的弟子,陽澤臨死前也將他託付給嶒秀真君,希望嶒秀真君能把他帶到紫微星齋去教導。

嶒秀真君道:“即使去了紫微星齋,你依舊是前山派的弟子。”

無過直搖頭,不肯說話。

嶒秀真君已經很多年沒教導過這麼小的孩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隻能看向自家大徒弟。南易和無過相處過一段時間,也算是熟悉了,他低下頭輕聲地說了一句“你隨時可以會前山派”,無過還是不停地搖頭。

嶒秀真君板起臉:“葉小友是三煞之體,他天資卓越,無相山的功法也不需要師父多教導,更注重個人修行,所以他才能有如今成就。前山派擅長蠱毒和陣法,這兩者無一不需要好的老師對你進行指導。貧道從未想要將你收入紫微星齋,隻是這是陽澤小友臨終前的囑託,貧道不想讓他在九泉之下不安啊!”

無過憋紅了一張臉,不肯說話。

嶒秀真君語氣森冷:“你真不願意隨貧道前往紫微星齋?”

南易詫異地看向自家師父,覺得師父今天和以往似乎有點不同。

無過低著頭,不說話。

嶒秀真君一副惡毒反派的模樣,大袖一甩,冷冷道:“如若往後玄學界再也不給你任何幫助,你還願意死守在這小小的前山派?”

南易:“師父!”

嶒秀真君仿佛沒聽見,繼續道:“數十年如一日地守在這深山老林之中,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你才九歲,你受得了這種苦?在紫微星齋,有許多和你年歲差不多大的弟子。”

南易再喊道:“師父!”

嶒秀真君低頭看著小小的孩子,摸著花白的鬍鬚:“貧道隻給你這一次機會。”

“我不去!”

嶒秀真君微怔:“你不去?”

無過突然抬起頭,雙眼通紅,一字一句大聲地吼道:“我不要去。我要師父,我要師父!你們都討厭我的師父,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他。但我喜歡他,我喜歡他就夠了。我是前山派的弟子,我就要前山派!”

九歲的孩子根本說不出個理由,但他一直固執地重複自己不肯離開前山派。

嶒秀真君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差點把人家孩子問哭了。

南易早已覺得有哪裡不對,他家師父怎麼可能當著別人師父(陽澤)屍體的麵,把人家徒弟帶走?現在葬禮才剛剛結束,岐山道人他們還在前山派都偏殿沒走呢,師父就開始帶無過走了?這實在不對勁。

既然無過不肯走,嶒秀真君也不再都說。他讓南易把靈堂收拾一下,自己到偏殿去找其他天師。

南易低頭收拾天師們帶來的禮物,小無過就跪在蒲團上,嗚嗚地哭著。

南易不大會說話,可他哄小朋友很有一套——因為從小帶了不少師弟師妹長大。他從錢坤包裡取出一塊巧克力放到無過麵前,無過抬頭看他。南易嚴肅地說道:“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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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過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搖搖頭。

南易又拿出手機,點開最近比較紅都亡者農藥遊戲:“你師父生前對你很嚴苛,不讓你玩手機。現在……”頓了頓,繼續道:“現在他不在了,你要玩了試試看嗎?”

無過破涕為笑。

看小朋友拿走了手機,南易低聲道:“你不願離開前山派也不是不可以。師父剛才隻是氣話,我雖不知他為何突然這麼說,但他以後定然不會置身事外。你是前山派最後的弟子,岐山前輩與連晨前輩關係要好,他也不會不管你。以後每年,我儘量抽出時間來這裡看你。我與你師父也算有幾麵之緣,你師父生前做了一些錯事,如今淩霄已經懲罰於他。他以往是如何悉心教導你,我也會儘量同樣教導你。隻是我在蠱毒和陣法上天份不高,或許不能教你太多。”

無過拿著手機,呆呆地看著南易。

周圍沒有其他人了,南易突然話癆起來,隻是臉上仍舊是一副麵癱樣。在他說到自己以後會多看看蠱毒方麵的書籍時,無過忽然笑道:“師父說過,南易前輩是所有天師裡,最好相處的人。”

南易聲音停住:“什麼?”

無過道:“雙極派的裴玉,非常慫,每次他來看守師父,都嚇得躲在房間裡躲一個月,生怕師父的蠱蟲碰到他;江家的江氏兄妹,太過頑劣,師父說他們都二十多歲了,居然還整天想著玩,沒個正經都,不堪大用。至於什麼榕楉前輩、千島前輩……師父說他們很平庸,或許五十年後能有點造化,但也沒太大意思。這其中,隻有南易前輩你,真正把師父當成一個普通人看待。”

南易驚訝地張了嘴。

小男孩抱著手機,回憶道:“師父說,你就外貌而言,實在普通。天賦方麵算是一流,卻也不比他強。但他最怕你這種認認真真的人了。裴玉、江氏兄妹他們來的時候,師父經常用蠱蟲捉弄他們,看他們氣得跳腳,可你來的時候,師父從不敢惹你。師父說,你這樣都人,開不起玩笑。”

“可我與陽澤道友隻說過十多句話……”

小男孩眨著那張天真的眼睛:“但是師父最喜歡你了。”

南易:“……”

無過:“???”

剛剛進門的陽澤:“……朋友的喜歡,別聽他胡說。”

這聲音響起的下一刻,南易和無過全部轉過頭,看向那個突然出現在門口的人。他們齊齊睜大了眼,無過身體顫唞,快速地奔向對方,哭喊道:“師父!!!”

南易覺得臉上有點熱:“陽澤道友,你不是……”

聲音戛然而止,南易看到無過穿過陽澤的身體,差點摔倒在地。他再定睛一看,隻見陽澤的身邊是一絲絲淡淡的黑色陰氣,他臉色蒼白,伸出手想要摸摸徒弟的頭,手指卻穿過他的頭,隻能默默地收回手。

偏殿。

岐山道人不敢置信道:“沒去地府投胎?!怎麼會留在人世,不去地府投胎?若是成為孤魂野鬼,豈不是要受七年一次的淩霄問心之苦。那陽澤小友怎麼會做這種事,他承受得了幾次那樣的痛苦,難道他想魂飛魄散?嶒秀老道,你怎麼允許他做那樣的事,他怎麼說也是連晨悉心教導的弟子啊!”

嶒秀真君也是一臉無奈:“貧道哪有辦法。當貧道收到陽澤小友都微信,知道他命不久矣的時候,他已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