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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掃而出,卻是掠過了伊荼娜,朝著薑玉鳴奔去的方向狠狠揮出。

伊荼娜神色頓時大變。

“你在此不過是一個□□幻影,你已經寄宿在人們的黑暗麵中,無時無刻不在鼓動他們、迷惑他們——”

她朝著聖劍揮出的方向撲去,似乎不假思索的想要將其擋下。她惡狠狠的大聲反擊道:“新的設定很不錯嘛!”

恢宏的聖光宛若岩漿,帶著幾乎能將人蒸發的熱氣撲麵而來,伊荼娜卻毫無畏懼。

如果沒有做好必死的準備,她又怎麼敢單獨留下,讓薑玉鳴逃走?

她迸發出全部的力量,試圖與這一劍抗衡,濃鬱的黑霧爆發出來,緊接著褪去那烏雲般的內核中綻出精粹的紫光,仿佛片片霞光,而霞光之中,很快又逸散出明亮湛然的月白清輝——

這光華絢爛恢弘,可在籠罩了整個天空的閃耀聖光麵前,又勢單力薄的宛如孤燈之餘月華。

撒拉弗不認為她能擋下自己這一劍,伊荼娜用儘全力,也許可以消耗三四層威勢,可那也堅持不了多久,她就會淪為擋路的亡魂。

他威嚴道:“隻要他們虔誠的信仰我,我就會一次次的幫他們清除內心的罪惡。”

一劍威勢已出,撒拉弗看著伊荼娜苦苦抵擋,卻半分也不肯示弱屈服、寧願為了那個異域男人而死的樣子,心中莫名的湧起一股怒火,麵無表情的再一次揮出了第二劍。

“你也配稱之為魅魔!”他試圖用嘲諷或者譏誚的語氣來掩飾自己忍不住的怒意,但說出來的話卻顯得很不“大公無私”:“向來隻有魅魔令男人而死,我從未見過為男人而死的魅魔!”

“怎麼?”魅魔對人心的情感變化查之入微,當即感覺到了。她正在全力抵抗撒拉弗,說話已經十分困難,難免斷斷續續:“你,嫉妒了?”

第二劍聖光已至。伊荼娜全身狠狠一震,被擊退了好幾十丈遠。她勉強穩住了身形,唇角卻溢出了大口大口的鮮血。

她麵色狼狽,心中卻感到一陣驚異,因為如果撒拉弗不曾留手,那麼這第二擊劍光就足以讓她死去了。

伊荼娜仰頭望去,但滿目的金光讓她什麼都看不清楚。

撒拉弗毫不留情,又是一劍揮出。

三道劍光揮來,哪怕明知必死無疑,伊荼娜仍然強打起精神,不等喘過氣來,就再度調動起所有剩餘的力量與之相抗。

那姿態孤絕又倔強,叫人感覺淒楚的心酸,卻又莫名有一種不屈的振奮。

撒拉弗感知到,自己身上的信仰流失的速度比之前變快了。他驚異於伊荼娜如今的強大,竟能抵消他第一擊如此多的聖光,還能在他的第二擊下活下去。

難道他在不自覺間對她手下留情了麼……?

聖光即將淹沒魅魔。

金白色的光芒即將將紫色的清輝剿滅。

就在這時,伊荼娜的背後傳來一陣激蕩——一陣無形卻強而有力的力量蕩開層層空氣,衝向聖光。

就像是遊輪撞上了冰山一樣,兩方都堅不可摧的以硬碰硬,最後炸飛了周圍一大片土地。

伊荼娜無力再懸浮在半空,她力氣儘失的還沒來得及墜落,就有人把她摟在了懷中。

她艱難的抬頭望去,看見的正是徐逸仙那複雜的視線。

“……紅衣。”

“你都……知道了?”

他的目光掠過她頭上的羊角,微妙的神色隻持續了一秒,就豁然笑了。“這愛情的苦,吃了這麼多年,感覺還不錯。”

薑玉鳴緊隨其後趕到,徐逸仙將伊荼娜小心翼翼的交給他,便望向了撒拉弗,表情繃冷了。

“師弟!縱然外域邪神強大,可你也是曾渡過天劫之人,豈能如此長久蟄伏不醒!?”

撒拉弗的體內發出了伊荼娜極為熟悉的聲音:“——我在等你啊,師兄。”

一股不同於烈陽般的聖光的另一種光芒,自撒拉弗的身後緩緩溢出。

那月白色的光芒如同月夜下的大海,帶著微涼的氣息,溫柔的衝散了之前的聖光劍氣。

“隻有我一人,實在難以保證阿荼的安全。”

“小兔!”伊荼娜瞪大了眼睛,愕然不已,卻又驚喜交加:“你還在!!”

“抱歉,讓你擔心了。”撒拉弗的身後浮現出一道幻影,那正是莊子真的模樣。他歉意的望著沾染了一身鮮血的伊荼娜,低柔道:“我擔心被他提前發現,之前隻能暗中護你周全,害你受傷。”

“你怎麼——!?怎麼會!?”撒拉弗卻是驚怒不已。“我明明吞噬了你!”

“很抱歉,”莊子真在他的體內,似乎學會了些許異域的說話方式和語氣,他垂眸凝視著這位天使之王,微微一笑,眼神卻很冰冷:“您在這個世界全知全能,卻顯然對另一個世界的造物所知不多。”

莊子真的本體是海兔,儘管他修煉多年,幾乎沒人看得出他不是人類而是妖物得道,但本體的某些本能,依然讓他和普通人類不同。

比如海兔在遭遇攻擊時,可以犧牲一部分軀體逃生,被犧牲掉的部分事後還能再生長回來。他就能在撒拉弗吞噬自己的時候,拋棄一部分軀體和力量,將真正的自己隱藏起來,讓撒拉弗以為自己吞噬掉了全部。

“你為什麼——!”撒拉弗難以理解:“你本可以逃掉的!?”

“因為我意識到,這是個風險很大的機會。”莊子真平靜的看著他:“我必須要除掉你,你的存在,對阿荼是個極大的威脅。”

撒拉弗的臉扭曲了:“又一個被魅魔蠱惑的蠢貨!”

“不,你錯了,因為阿荼是魅魔,所以你就以為自己什麼都懂了,”莊子真憐憫的看著他:“你哄騙人類說你愛他們,其實你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愛。你隻知道欺騙和利用。”

勝負到此,其實已分。

莊子真是一位已經渡過天劫,某種意義上來說和撒拉弗位格相等的“神祇”,隻不過他將計就計,潛伏在撒拉弗的體內,自己舍棄了一部分力量,所以並不是全盛時期。

如果單打獨鬥,勝負難說。可現在,徐逸仙也到了。

他是最為接近神祇的存在,單打獨鬥或許不是撒拉弗的對手,但也能給他造成麻煩。

此刻兩人聯手,人心動搖,信仰漸漸流失的撒拉弗根本不可能以一對二。

伊荼娜終於放下心去,旋即眼前一陣暈眩,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後來才知道,徐逸仙之所以那麼快趕到,並非因為薑玉鳴的速度快,而是因為他身上帶著徐逸仙之前交給他的“鬼思”。

那“玉杯”將薑玉鳴急切的“思念”化作強有力的召喚,直接為徐逸仙指名了他所在的方向。

不然薑玉鳴去找徐逸仙都要花上不少時間,能不能及時趕到都很難說。

所以伊荼娜蘇醒時,徐逸仙正指著莊子真氣急敗壞:“這麼大的事情一個人也沒說!萬一我沒能及時趕到看到你怎麼辦!到時候你剛飛升就隕落,阿荼也要被你連累!!”

莊子真端端正正的跪在他麵前,低眉順眼,垂頭喪氣,一副被罵的狗血淋頭的模樣,一點也沒有代掌門的威嚴和已然飛升的神祇的高貴,“師兄教訓的是。隻是當時容不得我多想……我若逃走,他勢必警覺,我擔心他一直窺伺阿荼,便下意識將計就計……”

薑玉鳴守在伊荼娜的身邊,見她睜開眼睛,當即道:“她醒了!”

徐逸仙立即停下了數落轉過身來,莊子真也立馬站了起來,趕了過去。

“阿荼,你感覺怎麼樣?”

伊荼娜看著他們關切的目光,有些遲鈍的眨了眨眼睛。她環顧一圈,發現周圍的環境陌生極了。像是經過了一場山崩地裂,隨即又滄海桑田。

“這是……哪?”

“就是剛才的地方。”薑玉鳴回答道。“隻不過……戰鬥的有些久。”⊕思⊕兔⊕網⊕

剛才的地方?

她腦海中猛然閃過那個聖光恢弘的身影,當即道:“撒拉弗!他——呢?”

“就像真正的撒拉弗那樣。”莊子真輕柔的回應:“消散了,回歸於天地。”

雖然已有預感,但真的聽到這個答案,伊荼娜一瞬間還是怔然了片刻。

等她回過神來,看見的就是三張擔憂的麵容。

“我……是魅魔。”她下意識的向莊子真伸出了手,對方當然毫不猶豫的回握住了。她看著徐逸仙那和以往沒有什麼不同的神色,有些遲疑:“薑玉鳴應該已經把事情都告訴你了吧。”

薑玉鳴皺起了眉頭,撇過臉去像是極不高興的低聲嘟嚷了句什麼“連師父都不叫了”。

徐逸仙坦然道:“我都知道了。”

“那你……不準備驅逐我嗎?”

“可是,”徐逸仙想了想,“阿荼沒有做什麼傷害我的事情啊?雖然可以說是欺騙了我的感情……不過,又沒有騙身又沒有騙財——當然,阿荼沒有真的喜歡過我這件事情的確讓人有點受打擊,但是——可能也有我自己的問題吧。”

他長長的歎了口氣,“說是想嘗嘗愛情的苦……其實也沒有認真對待過感情,隻是想著在死之前體驗一次新奇的嘗試罷了。”

伊荼娜虛弱的強調道:“可你現在不會死了。”

“是啊,所以我想了很久,還是想繼續喜歡你。”徐逸仙爽朗的笑了:“這樣可以嗎?師弟也說你需要在夢境裡覓食的嘛!我們繼續一起不是挺好的嗎?”

即便是魅魔,都對這樣的豁達有些目瞪口呆,一時不知作何反應了。

“不行!”薑玉鳴第一個反對道:“師父!她名義上還是我的徒弟!”

“你看,”徐逸仙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對伊荼娜道:“你的師父也沒打算不要你這個徒弟,所以放心吧。”

伊荼娜有些呆呆的看向薑玉鳴,他有些不大自在道:“我不是看過了你所有的記憶嗎?”

他的神色柔和了下去:“你不是異類,也不是怪物。我們不會驅逐你,因為我們都覺得……你很好。”

莊子真抱緊了伊荼娜:“但是,你的意願是最重要的,阿荼。如果你想留下,那就留下,如果你不想留下,也不必顧忌他們的麵子。”

說到這裡,伊荼娜突然想起了什麼,她轉頭焦慮的問他:“你會去哪兒?”

莊子真微微一笑:“我會在這裡待著。”

“這裡?”

“我已飛升,不能長久的待在下界,所以不能回去。而這……這兒截然不同,即便已經飛升,我在這待著也並無不妥。我想在這守著你,阿荼。隻要你想來見我,就可以過來找我。”

伊荼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徐逸仙和薑玉鳴,做出了決定。

“我想留在這裡……這裡才是我真正的家鄉。”她看著徐逸仙和薑玉鳴,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甜美的、幾乎不像個魅魔的笑容:“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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