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
寸……
人……
乾……
口……
奪……舍……?
奪舍?!
薑玉鳴低頭望去,蹙眉不解,伊荼娜這時才抬起頭來,凝視著他,繼續寫道:“是莊子真。”
“師叔?”
伊荼娜露出了憂慮的神色:“他好像,被人奪舍了。”
在現實中,她那緊握著不肯放鬆的掌心裡,烙印著的兩個字,也正是“奪舍”。
在之前擊退天使的一支軍隊時,莊子真一如往常借給了她力量,可是之前從未有哪一次,那力量讓她如此難受,就好像——某種會傷害到她的力量,在儘力約束和壓抑自己,但仍然會讓人感覺危險和不悅。
有人……或者說,有誰的意識,在那時將某種訊息傳遞了出來。
而這種灼燒感……是聖光的感覺。
莊子真的力量裡怎麼會摻入聖光?
若他是按照他之前所說,以神降的方式進入到撒拉弗的身體,也該是他完全掌控了那具軀殼。除非是……某位聖光造物,反過來控製了他。
莊子真已經飛升了,即便是熾天使,都不可能有此能力,也就是說,唯一的可能是——
那位所謂的,全知全能的神。
他的意識,此刻正在莊子真的意識裡。
……
“阿荼去哪裡了?”
從八重雲天趕來的徐逸仙轉遍了整個酆都,也沒找到那個紅衣颯颯的少女。
他隻好皺著眉頭抓住到處遊蕩的厲雀,想要把他從失神的狀態中晃出一點理智。
“醒一醒——!鬼王,麻煩你醒一醒!!你不是又把紅衣吞進去了吧?”
厲雀雙眸渙散的看著他,很明顯目前並不處於能夠交流的狀態。
徐逸仙咬牙歎氣,隻能對著他努力尋找自己的心上人:“阿荼——!阿荼你在不在裡麵?”
但厲雀仍然一臉空白的看著他。
終於,就在徐逸仙準備無奈放棄之時,少年模樣的鬼王雙眸中才忽然閃過一絲神采。
“阿荼……?”
徐逸仙喜道:“對!你有理智了?”
“阿荼,轉世了。”
徐逸仙那剛剛綻放的笑臉頓時僵住了。“你說什麼?”
“嗯,”而接收到了確定訊息的厲雀,口齒頓時流利了起來:“她轉世了。”
徐逸仙不可置信道:“她轉世去了哪裡?!”
尋常人是沒有轉世一說的,死亡之後,靈魂便會消散。除非生前就有所修為,死後轉為鬼修,鬼修能夠修出□□,算是死而複生,但也有許多鬼修無法修到那一境界,便會選擇用一身修為存下如今的靈魂,隻是失去了記憶,去轉世重來。
可這樣的轉世,沒有記憶,又和徹底死亡有什麼區彆?除非是真的心灰意冷,否則很少會有鬼修選擇放棄繼續修行。
厲雀道:“她說她不想隻能在酆都裡等你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其實她早就該死了,人死債消,願意一死換你和她兩人的自由。”
徐逸仙:“……這是她跟你說的?騙人,上次見麵的時候她還跟我吵架吵得很開心,我看她就是在酆都呆的發悶受不了了,說的這麼苦情。”
厲雀:“……”
徐逸仙:“她轉去哪裡了?”
厲雀:“……你去主殿問問府君吧。”
主殿供奉著的府君,是酆都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也就是莊子真。不過他已經飛升成仙了,所以隻是供奉著他的牌位。
厲雀說完,轉身便又要走,似乎覺得被人喚醒一絲神智,是件非常受打擾的麻煩事。
而如今他們也算共事多年,徐逸仙知道,就如同他一直追逐著紅衣一樣,這大部分時間茫然亂逛、少部分時間戾氣凶暴、更少部分時間理智冷靜的鬼王,也一直在尋找著自己的“紅衣”。
但他沒有徐逸仙那麼幸運,紅衣雖然早已身死,靈魂卻能留存下來,至今都可以相見。而厲雀的夫人,卻沒有任何消息,據說隻有在夢中,才能偶然一見。
而厲雀失神之時,就是在夢中與夫人相會。
人人都覺得,比起無神失智,自然是清醒狀態更好。
可厲雀清醒時,要麵對這個冷冰冰的世界,無神失智之時,卻能與心愛之人相聚,他選擇後者,又有什麼難以理解呢?
想到這裡,徐逸仙警醒了一瞬,他可不想自己也變成這種鰥夫,於是連忙出發,前往主殿。
根據傳統,飛升的前輩大多都不會再回來,但莊子真不一樣。
他的牌位被供奉在酆都中,偶爾會回應一些祈禱。
比如徐逸仙和紅衣吵完架,來和師弟訴苦吐槽完後,希望他保佑這次紅衣也能被他順利哄好。
主殿就會輕輕刮起一陣風,像是在安慰他,一定會的。
但這一次不同。
當徐逸仙問出,紅衣是否轉世了的時候,莊子真的回應不再如以往那般含糊,反而極其明確——
是。
第64章
徐逸仙一開始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對。
他長長的歎了口氣, 隻覺得頭疼不已。不過,紅衣已經不是第一次讓他頭疼了——搶走小世界、導致綿延百年的大戰,哪一件事情不讓他焦頭爛額?
徐逸仙有時候甚至懷疑, 是不是自己太縱容她了, 她才會如此有恃無恐,好像覺得自己不管怎麼折騰,他都會原諒她。
可是還能怎麼辦?
還不是得去找她,去哄那位姑奶奶開心。
莊子真又指出了一個極為明確的方向, 徐逸仙驚訝了一會兒,卻隻是認為,是師弟知曉她對他的重要性, 所以才如此明確的相幫。
“多謝!”他苦笑著朝著莊子真的牌位拱手:“等師兄回來, 請你喝酒!”
……
莊子真大約還沒有完全被奪舍,應當還有些許意識留存,不過,如今和那未知意識究竟誰占據主動, 又占據了多少主動,卻還不大了解。
那未知意識想做什麼?
莊子真想要連接酆都和深淵,伊荼娜之前之所以沒有懷疑, 是因為他的確可能為了伊荼娜這麼做, 但那個未知意識呢?
他為什麼要向伊荼娜透露這件事?這是莊子真的打算,還是他也想要這麼做?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麼做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
他們對目前的敵人所知甚少,甚至幾乎一無所知, 偏偏對方又是飛升成仙後的仙人, 若是在現實世界中, 他們兩個人綁在一塊也不是對方對手, 因此現在隻能暫時穩住他,讓他不知道伊荼娜已經對他心生懷疑——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對方似乎也在持續的偽裝自己,暫時並沒有撕破臉的打算。
目前來看,夢境是魅魔和薑玉鳴如今最能安全商討對策的地方了。
但在那之前,伊荼娜還得想想要怎麼和薑玉鳴解釋。
比如,聽完她說莊子真可能被人奪舍的事情後,薑玉鳴蹙眉道:“師叔不是已經飛升了嗎?”
“他的確飛升了,所以無法在我們之前的世界裡繼續存在,但他留在了這個世界。”
留在了這個世界?
聯想到他們不知為何來到了這裡,薑玉鳴敏銳道:“你是怎麼找到他的?你到那片樹林來,是不是就是為了聯係師叔?”
“是。”
“你們是怎麼聯係上的?”
“他飛升之前對我說,到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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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魅魔沉默不語,薑玉鳴自己開始推理了起來:“這裡是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不該對師叔有什麼特彆的含義——除非是對你有什麼特彆含義。”
“……”
“那特彆含義,絕不可能是因為遇見我,那就是彆的什麼。”說到這裡,薑玉鳴自嘲的笑了一下,“我們可以通過那片樹林,抵達這個世界,那麼也許之前也可以。你……”
他想起了無論怎樣尋找,都無法找到的關於伊荼娜的來曆,神色一怔:“難道你是從這個世界,去到另一邊的?”
見他猜的八九不離十,繼續隱瞞下去也沒有意義了,魅魔乾脆的點頭道:“是。”
望向薑玉鳴愕然的神色,她道:“這裡是我的故鄉。”
魅魔索性大大方方的邀請道:“要說的話,一言兩語說不清楚,事到如今,本來同心協力也不一定能爭得一線生機,若是相互心有猜疑,就更加前途未卜了。我可以把我的事情都給你看,可是你願意看嗎?”
“怎麼看?”
“按照修士間的說法,”魅魔挑了挑眉毛,不再去裝作溫婉後,語氣自然而然便流露出了一絲戲謔。“和雙修差不多呢。”
“……”
“怎麼?你不願意?”
他們此刻仍是擁抱著的姿勢,薑玉鳴垂眸望去,卻見懷中的少女仰著頭望著自己,容色皎潔的麵容上,神色帶著些許挑釁和調笑。
明明是她欺騙在先,但她偏能如此理直氣壯,仿佛是他有所理虧一般。
薑玉鳴問道:“師叔是不是看過?”
“是。”
他看起來很想問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但最終忍住了。
薑玉鳴乾脆道:“好,我看。”
伊荼娜便再一次的將自己的記憶,從記事起,一直到逃離那個世界的片段,展示了出來。
這段記憶的終點,就是她在茫然無措中穿過樹林,最終遇見了從天而降的雪衣劍仙。
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和伊荼娜的姿勢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由擁抱變為了並肩躺在地上。
他們以地為席,以天為被,在齊腰高的青草中,手拉著手,看著湛藍而一望無垠的天空。微風拂過,極為愜意宜人。
大約是魅魔覺得一直站著等他醒來,有些無聊,不僅改變了姿勢,還改變了周圍的景色。
“……魅魔?”薑玉鳴轉過頭去,看向了身旁的女子。
她的容貌一如既往,美麗動人至極,但他已經知道,魅魔的外貌似乎天然附著著幻術,每個人看見的並非是她真實的長相,而是自己心中的“最美”。
在夢境之中,與他們所相處的女子,性格也並非是魅魔真正的性格,而是他們心中所渴求的那個動人形象。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叫人對魅魔更加難以割舍。
伊荼娜知道他已經知曉了這些事情,她軟軟的“嗯”了一聲,轉過頭去,看著他笑了起來:“看完之後,你是不是也要叫我‘穢物’了?”
薑玉鳴不答反問:“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以為我是天使?”
伊荼娜道:“因為很像啊。”
她注視著他,臉上依然保持著微笑:“你不覺得很像嗎?”
薑玉鳴硬邦邦道:“不像。”
他執著的盯著她,好像這樣就能穿透他心中的迷障,看清魅魔真正的樣子。
“師叔是怎麼……”薑玉鳴頓了頓:“他是怎麼看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