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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早就坍塌,野狼一家不見蹤影,紀斂花了好幾天的時間,在坍塌的山洞裡挖出了倉鼠埋藏的寶石,他還找到了野狼留給他的一封信。

紀斂走後不過一個月,這裡的氣候突變,不再適合野狼一家生存。

野狼不得不帶著全家搬遷,臨走前給紀斂留了信。

至於為什麼不給紀斂傳信,紀斂想,野狼可能是不想將這個壞消息告訴他吧。

在外流浪的他,如果收到野狼也要走的消息,一定會難受的吧。

在倉鼠點點消失後,連野狼一家都要走了,就如同眼前坍塌的山洞一樣,將所有有關倉鼠點點的痕跡全部抹除了。

“我不記得我找了那隻倉鼠有多長時間,粗略算應該有一年多的時間了吧,某天我睡著再醒來,發現自己穿進了這個書中世界。”紀斂將秘密說完了,說出這些事情原來沒他想象的那麼困難,對除了賀銘沉以外的人,他也是能夠輕鬆說出來的。

“我以為,你是在我尋找點點的那段時間遇到的它。”紀斂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他在嘲笑自己的天真。

找了那麼久都沒有一點蹤跡,怎麼可能就被祁星寒輕輕鬆鬆遇見了呢?

祁星寒看懂了紀斂的哀傷,明白纏著紀斂的心結是什麼了。

他再次抓住紀斂的手,將紀斂從那段悲傷的記憶中強行拽了出來。

祁星寒說:“紀斂,你都不問問我,遇到那隻倉鼠後都發生了什麼嗎?”

紀斂隻顧著找到倉鼠點點消失的原因,找尋被他錯過的能與倉鼠點點重逢的時間線,連這種事情都忽略了。

被祁星寒提醒後,他開始內疚,聲音都變得沒有底氣:“你會跟我說嗎?”

放在之前,如果換做是彆的事情,聽到紀斂用這種語氣說話,祁星寒一定會大笑出聲,然後借機嘲笑紀斂,但現在,他被難得脆弱的紀斂弄得不知所措,開口時不自覺帶上了哄人的語氣。

“當然啊,其實剛跟你重逢的那天,我就想將這件事情告訴你了,那時候你好像沒心情知道這些事,我才沒敢說。”

“抱歉。”紀斂真誠道歉,那時候,祁星寒提到了他的父母與兄長,那時的他還不能與以前的那些事情和解,選擇當個逃兵,逃避這些事情,連他們的名字都不願意聽,從而錯過了最重要的消息。

“你可以告訴我嗎?”紀斂語氣真誠。

祁星寒的聲音莫名也跟著溫柔了起來:“當然可以呀。”

不止是紀斂在找那隻巨型倉鼠,祁星寒也在找那隻巨型倉鼠。

不過,他比紀斂找尋的時間要更早。

從艾利克斯那聽說了紀斂的事情後,祁星寒就想立刻去找紀斂。

那會的祁星寒重傷未愈,新人類基地的看守員不允許他私自外出,就算養好了傷,祁星寒還是不能隨便進出基地。

他通過重重測試,終於爭取到了一個外出名額。

基地的人類太多,想要養活那麼多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基地安排一些有實力的人,每半個月必須外出一次尋找資源。

祁星寒會利用這個機會,一邊尋找資源,一邊尋找巨型倉鼠的蹤跡。

他相信,隻要找到巨型倉鼠,就能找到紀斂。

他隻從艾利克斯那聽說巨型倉鼠將紀斂從廢墟下挖了出來,其他的一無所知。

他想過巨型倉鼠可能將紀斂當成了食物,紀斂或許早就在巨型倉鼠的胃裡了。

可他還是不肯放棄希望,徒勞無功地尋找紀斂。

不知道過去多久,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例行外出,這一次,他終於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巨型倉鼠。

在見到巨型倉鼠之前,祁星寒長途跋涉了很久,已經精疲力儘了,他被倉鼠的體型嚇到了,那一刻,他第一反應是——

如果那隻倉鼠脾氣不好,看到他就一巴掌拍過來,以他現在的體力,肯定是無法承受倉鼠的攻擊,他一定會死在倉鼠的爪下。

那坨巨大生物背對著他,蹲在一顆還沒它爪子大的蘑菇前,圓滾滾的屁股高高撅著,尾巴上的絨毛被風吹得左右搖擺,一眼看過去隻覺得滑稽。

倉鼠的表情十分糾結。

沒錯,他竟然能在一隻倉鼠臉上看到糾結的表情,這隻倉鼠太靈動了。

祁星寒以為自己躲藏得很好,然而,在他發現倉鼠之前,他其實早就被倉鼠發現了。

真正的強者是不會計較螞蟻在它的腳邊爬的,因為太過弱小,連出手對付的力氣都節省了。

祁星寒還沒反應過來,倉鼠突然出現在他麵前,衝他鞠了個躬,主動跟他打了招呼:“你好呀。”

祁星寒愣愣的,下意識,鸚鵡學舌般回了句:“你好呀。”

倉鼠問道:“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祁星寒:“什麼?”

倉鼠伸出爪子,祁星寒隱隱約約猜出了倉鼠的意思,他將手放進倉鼠的爪子裡,被倉鼠拽到了那顆小蘑菇前。倉鼠指著那顆顏色粉嫩的小蘑菇,問他:“這個是可以吃的嗎?會不會中毒呀?”

祁星寒注意力轉移到蘑菇上,不需要質疑,一看那詭異的顏色,大部分人都知道,這蘑菇肯定有毒。

他忘了,倉鼠不是人,不知道是正常的。

“有毒,不能吃。”祁星寒替倉鼠做了解答。

他又在倉鼠臉上看到人類才會做出的悲傷表情。

巨型倉鼠“啪嗒”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震得腳下的地都在顫動。

難以相信,一隻有他體型幾倍大的倉鼠竟然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哭得跟個孩子一樣。

祁星寒難以理解,忍不住問道:“你哭什麼?”

問出口後,祁星寒就覺得自己有些傻,這種實力超強的生物怎麼會願意跟弱小的人類溝通。

然而,他問完之後,倉鼠倒豆子似的將所有委屈都傾訴了出來。

“嗚嗚我惹阿崽生氣了,他不喜歡我抱著他睡覺,可、可是,阿崽身上香香的,又軟軟的,抱著阿崽睡覺可舒服了,但是他不喜歡我抱著他睡覺嗚哇哇……”

祁星寒:“……”

倉鼠一直重複著“他不喜歡我抱著他睡覺”這句話,這件事似乎已經成了它的執念。

祁星寒深刻明白了一件事,這隻倉鼠非常喜歡抱著他的阿崽睡覺。

倉鼠又哭唧唧道:“阿崽已經有兩個小時沒理我了,我想給阿崽道歉,這邊的花都被我摘完了,我就想著找點彆的禮物給他賠禮道歉。”

祁星寒:“……”你到底是惹你的阿崽生了多少次氣,才能將這片山頭的花都摘完啊?

祁星寒反應過來,倉鼠說的阿崽該不會是……

“你的阿崽是叫紀斂嗎?”

他話音一落,剛還在哭泣不止的倉鼠瞬間停止了眼淚,它的表情凝重下來,將那顆粉色小蘑菇從土裡拔了出來,一聲不吭地跑走了。

紀斂想起來了,他跟倉鼠鬨了太多次脾氣,多到連他都數不過來。

他知道他是仗著倉鼠脾氣好,仗著倉鼠會來哄他,一點都不收斂地向倉鼠發泄自己所有脾氣。

紀斂的名字,在倉鼠點點麵前才真正有了意義。

他發過多少次小脾氣,倉鼠就哄過他多少次。

前幾次,倉鼠會給他送好看的花,漂亮的小石頭。

那天,他收到的禮物很特彆,是一朵粉嫩的小蘑菇。

倉鼠還嚴肅叮囑他:“阿崽,這朵蘑菇不能吃的哦,會中毒的!”▲思▲兔▲在▲線▲閱▲讀▲

原來那天,倉鼠第一次遇見了祁星寒。

祁星寒:“它以為我是傷害過你的人,帶你回去想繼續傷害你,所以一直躲著我……”

好不容易找到了倉鼠的蹤跡,祁星寒不想放棄,他在森林裡待了兩天,終於在第三天見到了那隻倉鼠。

“那時的我其實沒有多少體力了,身上的水和糧食也不夠了,它可以一巴掌拍死我,將我殺了扔在一個誰也不會發現的地方,但它沒有那麼做,在森林裡找你的第三天,我終於體力不支昏倒了,醒來的時候,那隻倉鼠守在我身邊,給我找了很多吃的,它跟我說……”

“這些東西全部給你,你能不能離開。”倉鼠將一大堆烤好的肉和一桶水放在他身邊,擺著一副嚴肅的表情,卻在用請求的語氣跟他說話。

“我沒想傷害紀斂,我隻是想見見他。”

“不可以哦,阿崽已經是我的阿崽了,你們不要他了就不要來找他,他已經是我的了!”倉鼠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我好不容易讓他開心一點,你們怎麼能無視我的辛苦成果呢,你們很壞!”

祁星寒被倉鼠哭懵了,在森林裡的這幾天,他一直在思索,跟紀斂重逢後應該要對紀斂說的話。

他也是這時候才發現,他想找到紀斂,卻不知道找到紀斂後應該要做什麼,說什麼。

帶紀斂回新人類基地?

基地裡有紀斂不願意見到的人,讓紀斂再次見到那些傷害過他的人,讓紀斂再經曆一遍痛苦?

如果再遇到危險,那些人肯定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拋下紀斂,甚至讓紀斂做他們的護盾。

他絕對不能帶紀斂回去。

倉鼠哭得抽抽噎噎,還在不停發泄委屈與難過,它在為沉默不語的紀斂委屈難過。

“鼠鼠可以很好地照顧我的阿崽的,鼠鼠可以的……嗚,可是鼠鼠不能永遠照顧我的阿崽……”

祁星寒被倉鼠的眼淚和話裡的內容弄懵了:“為什麼不能?”

冷風吹過枝丫,刮落了所剩不多的枯黃葉片,倉鼠身上的絨毛被風吹得往一邊刮,圓滾滾的身體委屈地縮成了一顆球,那些不敢跟紀斂說的話,毫無原由地能對一個陌生人說出來:“普通倉鼠的壽命最多三年,就算變異加強了的鼠鼠,也最多能撐十年,我的阿崽還不到三十歲就要被迫跟鼠鼠陰陽兩隔了,嗚嗚……”

祁星寒:“……”

不到三十歲,那也不小了,紀斂又不是小孩,過去十年也該成熟了,也早就學會麵對死亡了。

可是……

他又轉念想到,紀斂還沒成年前就已經擁有超越同齡人的成熟,可是,在這隻倉鼠眼裡,紀斂即使是二十歲,三十歲,四十歲……紀斂都是倉鼠的阿崽。

“我過來,不是來傷害紀斂的,我是他的朋友……”祁星寒停頓了下,自嘲般笑了一聲,“我跟他吵架了,到現在都還沒有和好,我過來,是想跟他道歉的。”

他終於明白了,他拚命找尋紀斂的原因。

他想收回那句“絕交”,想跟慘遭家人拋棄的紀斂說:“他們不要你沒關係,你還有我這個朋友。”

他希望,在紀斂難過絕望的時候,能陪在紀斂身邊。

哪怕是在那些事情過去很久之後,他也願意跋涉千裡趕來紀斂的身邊。

即使什麼都不說,隻要陪在紀斂身邊,陪紀斂度過難熬的時候就夠了。

“阿崽有你這樣的朋友真好。”倉鼠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