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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湊到賀笙耳邊,說道:“寶寶,交給你一個任務。”

賀笙眼睛亮了,興奮道:“任務!好、好呀!”

紀斂莞爾一笑,低聲叮囑:“寶寶要看緊你的小徊哥哥,尤其是那位叔叔在你小徊哥哥身邊的時候,你更要好好看緊你小徊哥哥。”

作為一個商人,周凜是成功的,但他不是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

周凜改變不了,痛苦的隻會是周徊,在周凜長期的嚴格教育下,周徊會成為讓周凜滿意的機器,卻無法成為周徊想要的自己。

原文裡,周徊從未對紀晚打開過內心,到紀晚決定離開的時候,周徊跟他的父親一樣,冷漠的沒有選擇挽留,紀晚徹底失望,兩人從此再無聯係。

而現在,周徊的悲劇是可以被改變的,周徊已經向紀晚敞開了內心。

既然無法改變周凜,那需要改變的是不會溝通的紀晚和周徊。

紀斂複雜的心理活動,賀笙全然不知,他隻知道,紀斂的話就是聖旨,紀斂說完後,他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將這些話牢牢記在了心裡。

“周徊,你現在是什麼樣子,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了!”周凜眉頭緊蹙,他故意無視紀晚那句“解除合約”,隻要裝作沒聽到,他相信紀晚會跟以前一樣,不再提這個話題。

他再次伸手要拉開這個不再聽話的兒子,再一次被紀晚避開了。

紀晚的掌心按在周徊的腦袋上,輕輕揉搓著小孩柔軟的頭發,他到這時才發現,周徊看上去冷冷淡淡的,其實頭發也跟同齡的小孩一樣柔軟,冷漠的外表下,也有一顆柔軟的內心。

周凜失策了,紀晚變了,紀晚不再小心翼翼地回避問題,目光坦然看著他,輕聲道:“老師,我們解除合約吧。”

聲音雖然輕,但語氣異常堅決。

紀晚已經做出了決定。

向來優柔寡斷的人,一旦做下決定,任憑怎麼挽回和補救,都無法更改。

周凜的手懸在半空,儒雅的外殼碎裂,表麵的平靜被打破,他卻依舊固執地守護著已經崩裂了的外殼,艱聲詢問:“為什麼?”

他對紀晚還不夠好嗎?

紀晚想要什麼,他立刻就讓人送到紀晚麵前,紀晚想做什麼,他放任紀晚去做,在身後默默守護著。

“那紙合約不是束縛你,我沒有要你做什麼,你為什麼要解除合約?我對你不好嗎?”說這些話可能是在要挾和綁架紀晚,可是,如果沒有他這麼多年的幫助,紀晚很難走到現在這個位置,很難獨善其身。

紀晚搖頭,無奈道:“老師,不是好不好的問題,你對我很好。”

周凜:“那為什麼?”

“老師,您對我有多好,我記得清清楚楚,我也明白您是怎麼看待我的,我真的很感謝您願意幫助我。”剛和周凜認識的那幾個月裡,紀晚一直都是用“您”來表達對周凜的尊敬的。

後來,周凜讓他改口,他才艱難地改掉了。

現在,紀晚再次用“您”來尊稱周徊,他的決心已經很強烈了,他在自己與周凜麵前豎起了堅硬的屏障,將周凜那句未曾宣之於口的喜歡徹底擋在了屏障之外,就算周凜現在再開口,也已經遲了。

紀晚不是一個願意將就的人,他明白周凜的心意,曾經也問過自己好多次,他喜不喜歡周凜,願不願意為了周凜主動邁出那一步。

幾次沉思過後的答案告訴他:他不願意。

他也試過妥協,配合周凜玩這一場曖昧遊戲。

他知道周凜對他很好,但比起他,周凜更在意的是自己的事業。

周凜喜歡他,卻不會為了他主動向前邁一步,哪怕隻是一小步。

周凜總是習慣等人先主動,習慣計較得失,習慣公平。

就像周凜那一句“我對你不好嗎”,這無異於一條鎖鏈,將紀晚牢牢鎖了那麼多年。

就像今天,周凜會在第一時間趕過來,一定是周徊通知了周凜,但周凜開口的第一句話,不是問他怎麼了,發生了什麼,而是糾正周徊的‘失禮舉動’。

對於紀晚來說,周徊抱著他,對他撒嬌對他坦白內心,一點都不失禮。

可在周凜眼裡,這是不允許的,有違家規。

周凜關心的永遠都是自己,在意的永遠都是自己的顏麵。

“紀晚,你在想什麼?”

跟紀晚認識那麼多年,周凜哪裡會不知道紀晚在想什麼,可他還是問出了口,想要親耳聽到紀晚的想法。

紀晚唇角輕扯,淡淡一笑:“您在我身上花的精力與時間,我已經平等地還在了小徊身上,您給我的資源,如果您允許的話,我希望可以用金錢來償還。”

償還……

紀晚都已經用上了這麼殘忍的詞嗎?

周凜:“我跟你簽訂合約的時候,沒想過讓你以後償還我,我是心甘情願這樣做的,我們那麼多年的情分,你真的要用這個詞全部抹消嗎?”

周凜心口攢著太多的情緒,從接到周徊的電話開始,到趕過來的這路上,他想了很多事情,從初見紀晚開始,到如今的樁樁件件都回憶了一遍。

他很確定,他無法放棄紀晚,他想要紀晚留在他身邊。

“小晚,不要鬨脾氣了,如果我有哪裡做錯的地方,你跟我說,我會好好改正的。”周凜從未用過這樣的語氣,這樣的態度對誰說過話,這是他第一次低聲下氣跟紀晚說話。

放在以前,紀晚一定會妥協的。

可現在——

紀晚笑了笑,語氣依舊堅定:“老師,我已經做下了決定。”

周凜沒忍住,積攢已久的情緒終於衝出了口:“為什麼!”

“因為我想要自由。”紀晚淡淡道。

周凜一怔,雙目瞬間放空。

被這句話揭開了心裡早已結痂了的傷疤,疤痕再次撕開,鮮血一點一滴滲透了出來。

當初,前妻離開前,也對他說過一樣的話。

紀晚摸了摸周徊焦躁與擔憂遍布的臉頰,輕聲道:“老師,當初我麵臨兩難選擇的時候,是你出手拉了我一把,我真的很感激你,沒有讓我走上歧途,您讓我幫您照顧小徊的時候,我還不知道,這個孩子會成為我努力生活的動力。”

周徊眼睛睜大,紀晚掌心的溫度並不高,他的臉頰卻被一股股暖流衝刷過,直直流進他的心底。

這些窩心的話,紀晚從沒對他說過。

原來他也可以成為一個人的救贖嗎?

紀晚的指腹點了下周徊的眼皮,讓睜開許久的眼睛得到解救。

周徊眨了幾下眼睛,反倒把自己的眼睛眨溼潤了。

紀晚被他的反應逗笑,眼裡流淌著溫暖的笑意,他在對周凜說話,滿心滿眼卻隻有周徊。

“這麼多年,我一直逼著自己努力,我比同齡人少了可以玩樂的時間,這些時間我得用來賺錢,拚命的賺錢,才能留住我的養父,才能拚接早就殘缺的家庭,直到養父去世後,支撐我的信念倒塌了,我曾經試過將老師您當成我新的信念,可嘗試了幾次後,我明白了,您不能成為我的救贖。”

周凜呼吸粗重,紀晚的聲音非常溫柔,卻像鈍刀剜肉,剜得他鮮血淋漓。

原來一個人的溫柔也可以那麼殘忍。

“養父還在的時候,我麻痹自己,以為金錢能挽回一切,但我這個想法顯然是錯了的,我之所以會答應與你簽訂合約,不是為了金錢,不是為了自己,我做了一個愚蠢的決定,但是我一點都不後悔,能認識你,認識小徊,我很開心。”

“養父去世後,到現在我才明白過來,我想要的不是名利雙收,我隻是想要一份可以支撐我前行的溫暖,如果我繼續停留在原地躊躇不前,我隻會將自己繼續困在原地,老師,我得向前走了,原諒這一次,我不能等你過來了。”

紀晚轉頭,這次終於直視了周凜,將自己的笑容與決心毫無保留地向周凜袒露。

周凜被紀晚的笑容震得說不出一個字,呼吸也在那一刻停止了。

他終於願意承認自己的卑劣,他主動向紀晚提出幫助的時候,不是抱著不求回報的心情的,他是想要紀晚回報他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不管多少年,他都可以等。

可他等了那麼多年,最終等到了這樣的結果。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錯了。

他以為他在等紀晚,其實一直都是紀晚在等他。

看似停留在原地默默守望著紀晚的他,其實一直在奔跑,真正在原地等他跑過來的人是紀晚。

但他醒悟的太遲。

明明隻要往前邁出一步的事情,卻敗在了自己的自以為是和沉默寡言中。

紀晚收回了落在周凜身上的目光,在周徊麵前蹲下,捧住周徊的臉,莫名的,無聲笑了起來。

奇怪,他怎麼也被紀斂傳染了,也開始做這樣的動作了。

紀斂這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小徊,我跟你爸爸分開之後,你還願意跟我聯絡嗎?”

周徊的傷心隻存在幾秒鐘,便重重點了下腦袋,似乎覺得不夠,又連續點了好幾下。

他以前希望紀晚能一直留在他身邊,做他的小爸。

但如果紀晚覺得痛苦的話,他不希望紀晚痛苦地留在他身邊。

他想要他的小晚小爸能開開心心的。

“好。”紀晚鄭重承諾道,“我們要一直保持聯係,我會經常來看你的,你也不要忘記我。”

“怎麼可能忘記。”周徊開口,聲音滿是哽咽,他學著賀笙,不管不顧摟住了紀晚的脖子,將臉埋在了紀晚的耳側。

賀點點說過:“小徊哥哥要是不好意思跟你小爸說心裡話的話,隻、隻要將臉埋起來,不被你小爸看到你的臉,有些話就可以說出來了,我、我以前不敢跟我的小爸說心裡話的時候,就是這樣做的,你看我現在什麼話都願意說給我小爸聽,這一點都不難的,小徊哥哥要勇敢一點,隻要試過一次,接下來再做就很簡單啦,我會永遠支持小徊哥哥的,你是最棒的。”

第一次嘗試確實非常困難,可如果不去嘗試的話,他一定會後悔的。

周徊閉上眼睛,賀點點說完這話後,往手心裡吹了口氣,掌心緊緊地貼在他的額頭上。

那口氣仿佛隔著額頭灌進了他的身體裡,即使過去那麼久,身體裡依舊能感受到暖流在流動。

他不是一個人,還有人在他身後鼓勵他,支持他。

“你永遠都是我的小爸。”周徊覆在紀晚耳邊,還沒說完,整張臉已經紅透了。

“小晚哥哥,我其實非常喜歡你。”最後五個字,周徊自己都不知道有沒有說出來,他覺得自己是成功說出來了的,也成功傳遞給了紀晚,但又覺得自己沒有說出來,那幾個字還是被羞恥淹沒,淹沒在了無聲之中。

但是,他的感情一定傳遞給了紀晚。

因為,在他說完之後,紀晚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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