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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了兩家資源,在極短時間內實現商業版圖的急速擴張,巔峰時期霍氏集團的稅收曾占據宜港半壁江山。

人人敬重,尊稱他一聲霍爺,沒人知道這棟房子裡發生的事。

霍沉從小厭惡繩子,和一切相似的東西,在他尚不理解原因的時候就本能地厭惡著。偶爾他會看到那些東西捆綁在他的母親身上,纏繞在她脖頸上,寸寸收緊,讓她瀕臨窒息。

他看見過很多次,在還懵懂無知的年紀裡,直到那一次繩子沒有及時鬆開,他看著她無力地掙紮,看著那張總是溫柔的臉從驚惶痛苦到猙獰可怖,她凝望著他,眼睛裡盛滿淚水、苦痛、絕望的求救,那些五歲孩童所不能承受的沉重內容變成日複一日走不出的夢魘。

毀掉一個孩子最簡單的方式,莫過於當著他的麵折辱、傷害他的母親。

他不明白為什麼,但他的世界在她倒下的那一刻一起被擊垮了。

她的死所有人都諱莫如深,葬禮辦得極度低調,隻有少數親朋出席,他聲嘶力竭地告訴每一個人,是爸爸殺了媽媽,他們推開他,晦氣地說:“都是她自願的,那種事怪得了誰。”

不是的。

她不是自願。

他看到過她身上的傷痕,她慌忙拉下袖子遮掩,那一瞬間情不自禁的落淚,讓霍沉始終相信她是非自願的。

事後對外宣稱病逝,自殺的傳言卻甚囂塵上,隻有他知道不是那樣。

她的死隻讓霍森消沉了一段時間,那之後他開始帶不同的女人回來,在這棟房子裡放浪形骸,從來不避尚且幼小的霍沉。他很“專一”,每次隻有一個,如果女人足夠討他喜歡,也許會多持續一段時間,但最終,那些人都以同樣的方式蒙著白布離開這座房子。

那些時候霍沉總會躲進地下室,那個陰暗封閉的地方,用刻刀在牆上機械地劃下一道道痕跡。

這棟房子承載著他最肮臟痛苦的記憶,同時也將他困在這裡,門外的一切都讓他覺得陌生,抵觸接近。

直到穿著白裙子的葉嘉寧走進這座莊園,推開那扇門,站在樓梯下麵,仰著漂亮的臉對他說:“你好。”

他會在她來的時候走出那扇門,幫她扶著梯子摘櫻桃,等她離開之後走回去,然後等著她下次到來。

他從不邀請她進來玩,也不邀請她去自己的地下室,可那天他被霍森帶回來的女人碰了一下,那隻手塗著顏色鮮豔的指甲油,他反應激烈,躲進地下室便發起高燒,打掃的傭人誤鎖了門,把他關在裡麵三天。

燒得神誌不清,混混沌沌間聽見她叫他的名字,跟他說:“霍沉,你不要死。你睜開眼睛就可以看到我了。”

他睜開眼,真的看到她。

-

葉嘉寧在那座被釘住的貳負前停留許久,她試著去感受,就像去看展時安靜地站在作品麵前,感受霍沉在雕刻它的時候懷抱怎樣的心情,或者想傳達什麼。

這很難,一個人的內心世界很難被其他人完全地理解,這也是藝術家之所以獨特的地方。

這裡的雕塑也不全是如此,還有一些抽象而奇特的幾何形狀,經過切割、打磨的木頭、石膏或漆器,總是出乎葉嘉寧意料的神奇想法,富有天馬行空的創造力,作為藝術品展出一定很受歡迎。

葉嘉寧一路往裡走,在一座乍一眼看不出是什麼的雕塑前停下。

它有著人一樣佝僂的身體,卻沒有五官和四肢,與其說是人,更像是從泥潭裡爬起來的一灘近似人形的爛泥,在沉重地向前行走。

“你有沒有想過辦展?”

她忽然轉身,霍沉靠坐在牆邊的工具台,長腿踩地,手裡轉著一隻木柄的平口刻刀,看著散漫又懶,實則是揭榜前的考生,刑場等待宣判的囚犯,神思不屬。

他垂下眼,有些後悔帶她來這裡,她會不會被嚇到?

也許應該把那些東西收起來。

聽到她說話聲,霍沉簇然抬眼,對上她認真眼神,怔了一下。

“沒想過。”為什麼要給彆人看。

“你有興趣的話可以試試。”葉嘉寧手指碰了下那座似泥非人的雕塑,“我覺得很有意思。”

霍沉支地的左腿換成右腿,毫無意義地調整姿勢,高冷的臉上什麼都不顯,問她:“有什麼意思?”

葉嘉寧藝術方麵細胞缺乏,要她講“意思”在哪裡,就像讓一個不學醫的人講全身麻醉的並發症與急救措施,想了想道:“有一種不一樣的生命力,於泥沼中破土,無望中掙紮。我很喜歡。”

最裡麵的台子上還有一座,被一層輕薄的白紗蓋著,不知道是什麼,葉嘉寧想上前看的時候,霍沉從她身後走過來,將她抱起放到台上,站在她身前低頭%e5%90%bb她。

他%e5%90%bb得緩慢卻深,分開時葉嘉寧呼吸還是不穩:“你乾什麼,我還沒看完。”

霍沉拇指從她唇上蹭過,擦掉留下的水漬,睫毛濃密又長,蓋著下麵半垂的黑眸:“你剛剛是在表白嗎。”

葉嘉寧思考幾秒才跟上他的思路:“我是說我喜歡這些雕塑。”

這在霍沉看來是一個意思:“有區彆嗎。”

“有。”葉嘉寧給他舉例論證,“比如我說我喜歡畢加索的畫,不代表我想和他接%e5%90%bb。”

霍沉不作聲地看她一會,不知是會錯情覺得丟臉,還是為她否認表白而不爽,直起頭,往後退半步,總之那張好看的臉變淡,不講理的樣子:“親都親了,不然你找他也接個%e5%90%bb。”

作者有話說:

卡爆炸,騷瑞

今天發個紅包吧

第56章 第 56 章

◎哥哥,我認識你◎

回程路上接到葉茵的電話, 她很少這個時間打來,也沒什麼要緊事,問葉嘉寧今天上了什麼課, 講了什麼,最近在醫院的見習怎麼樣。問完她的, 又問丁見霖和麥穗, 說麥穗最近看起來好像有心事, 是不是學校裡發生了什麼。

葉嘉寧知道麥穗的心事是什麼,卻不能和她講,隻答應她會多關心麥穗一點。

她不是一個喜歡囉嗦的人,今天話卻有點多, 葉嘉寧耐心答著她的問題,最後說到明天的手術, 葉茵不想他們太興師動眾:“現在的腎移植技術已經很成熟了,不用小題大做,你一個人來就行了。”

葉嘉寧淡淡道:“不,我帶一個軍團過去。”

葉茵知道她在開玩笑, 被她逗得笑得不行:“你的豌豆軍團嗎?”

葉嘉寧小的時候,曲光輝對她隻有一個原則:要什麼給什麼,什麼都隻給最好的。但偶爾還是會因為忙於工作放了她的鴿子之類的小事惹得葉嘉寧生氣,每當這種時候她就會在房間門口擺上兩排豌豆作軍團, 不許他靠近,因為曲光輝不喜歡吃豌豆。

以致於後來豌豆軍團變成家裡很神聖的存在,隻要葉嘉寧拿出豌豆,就說明事情很嚴重了。

很久以前的事, 葉嘉寧自己想起來也覺得好笑。

其實離婚之後, 儘管葉茵自己對曲光輝的所作所為厭惡至極, 甚至情感上不希望他和葉嘉寧再見麵,但從未真的阻止過他看望女兒,也不會忌諱葉嘉寧提起他。起初葉嘉寧也以為她是真的瀟灑不在乎,所以每次和曲光輝見麵回來都會和她講,葉茵不管在做什麼,都會放下手頭的事情聽,像如今保護丁見霖的表達欲一樣,認真傾聽她講今天跟爸爸去玩了什麼、聊了什麼。

後來葉嘉寧慢慢長大,慢慢理解,她不原諒她的前夫,但用最大的寬容將他與“葉嘉寧爸爸”的身份剝離開,以尊重她擁有父親的權利。

“你又不怕我的豌豆軍團。”

“怕,怎麼不怕。”葉茵道,“我不喜歡豌豆的味道,會吃隻是不想被你的豌豆軍團製裁。”

直到今日葉嘉寧才發現這個秘密,她靜默幾秒:“其實我也不愛吃。”

“我早就知道。”葉茵笑著說,“你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媽媽怎麼會不知道。”∞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葉嘉寧也笑,慢慢地和她聊了一會,車開到海邊時,她看著夜晚深藍色的海麵問:“還緊張嗎?”

明天要做移植手術了,資深望重的葉主任也是會緊張的。

葉茵失笑:“不緊張了。寧寧,早點睡。”

“你也是。”葉嘉寧說,“明天我帶豌豆軍團去陪你。”

掛斷電話之後,霍沉目光從駕駛座瞥來,不知道什麼豌豆讓她聊得那麼開心。

“豌豆軍團是什麼,動畫片?”

其實不太想說,童年的事多少沾點中二氣息,但他把自己的秘密告訴她,將心比心,葉嘉寧覺得應該還他一個:“是正義的使者。在房間門口擺上豌豆,就代表我生氣了,不喜歡吃豌豆的人將會受到製裁,要向我道歉祈求原諒。”

霍沉聽完,淡淡地評價兩個字:“幼稚。”

葉嘉寧:“……”

就不該告訴他。

-

葉茵的手術安排在上午,雖然她再三說明不需要小題大做,下課再來看她也是一樣,葉嘉寧還是請了一天的假。不止如此,她還提前替丁見霖向小蓮老師請好了假。

前一晚和霍沉說過今天不去學校,葉嘉寧臨要出門時,二樓臥室的門打開,剛睡醒的霍沉穿著衛衣長褲,懶散地走下來。

他沒吃早餐的習慣,每次都是等她吃完飯要出門時才起,冬叔不厭其煩地勸他先吃點東西再走,他一臉沒興趣,像往常一樣拎起車鑰匙,要送她。

葉嘉寧要先去接丁見霖,和他一起其實很不方便,丁見霖有時候很精。她的包已經挎到肩上,看他一眼,到齒邊的話轉了彎:“你先吃早餐,我可以等你幾分鐘。”

霍沉前幾天都睡得很不好,聞言頓了下,困倦的眼皮掀起一點,問她:“不吃早餐會被製裁嗎?”

“……”葉嘉寧麵無表情地說,“不吃早餐會低血糖、膽結石、智商下降。”

對於霍沉這種對壽命並不在乎的人來講,這些威脅還不如被她製裁威懾力更大。

但他還是抬手,冬叔整個人都明%e5%aa%9a起來,忙把三明治遞過來:“這個沒有雞蛋,路上吃。葉小姐很喜歡的。”

補上最後一句也沒什麼彆的意義,就是能讓霍沉賞臉多吃兩口罷了。

怕趕不上手術時間,前兩科沒課的小蓮老師早早便帶著丁見霖在校門口等候,丁見霖都快急死了,一分鐘看五次自己的電話手表,皺著眉頭:“葉嘉寧是不是忘記來接我啦?”

小蓮老師安慰:“應該快到了。要不給她打個電話催一催?”

丁見霖馬上嚴肅搖頭:“不能催,她在路上會著急的。”

車在成華小學大門前停下,葉嘉寧看到校門口的兩人,解安全帶下車時,看見霍沉從口袋裡摸出一隻黑色口罩,很自覺地戴上。

葉嘉寧有點想笑,下車從小蓮老師接走丁見霖,丁見霖以為是她叫的車,一雙視力5.3的大眼睛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