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於常服。
為了讓烏素願意穿它,他可謂費勁了心思。
烏素將那淡粉色的衣裳披到了身上,她看著鏡中的她自己與裴九枝。
恍然間,她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許多年前,她的鼻間還縈繞著那日月閣裡的淡淡茉莉花香。
那時候,她以為小殿下不過是身份尊貴些的普通凡人,她也曾想過,真的陪他走完這一生。
可惜,不能了。
在他永生不滅的大道歲月裡,她終會與他走向不同的道路。
烏素回過身,踮起腳,將裴九枝緊緊抱著了。
“香囊補好了。”烏素對裴九枝說,“我放在日月天了,到時候,你去取來就好。”
她的臉頰貼在他的%e8%83%b8膛上,聽著他有節奏的心跳聲。
怦,怦,怦。
“好。”裴九枝腰間的長劍發出淡淡的鋒鳴之聲。
“成親的日子,就六月廿七,如何?”他問烏素。
“啊……”烏素在裴九枝懷裡,恍惚地抬起頭,她怔然看著裴九枝。
“為什麼是這一日?”她問。
“現在是六月,我便突然想到了這個日子,似乎沒有緣由。”他對烏素說。
他也忘了他所誤解的烏素生辰,但,這並不妨礙他覺得這個日子很熟悉。
“晚一些。”烏素說。
“我等不及。”他在她耳邊低聲說道,耳尖紅了起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等不及……
烏素知道,自己沒辦法再勸動他了。
“好。”她斂眸,安靜應道。
與裴九枝一起離開玄明宗之後,烏素找了個借口,躲進了日月天的寒梅之中。
烏素覺得自己,需要靜一靜。
她怕自己下一刻,就要對小殿下說出自己的計劃,讓他取消成親計劃了。
她看到了藏在日月天一株寒梅後的散落風箏,似乎是誰親手做的。
烏素呆呆地看著那些形狀各異的風箏,她在久遠的記憶裡,似乎想起了什麼。
她的思緒極亂。
她分明,不該有任何猶豫的。
她為何……會如此?
他的婚禮,與她要殺了李綽,沒有任何衝突。
他會如何想,會如何傷心,與她無關,不是嗎?
烏素沒想起那些風箏的作用,隻是呆立在原地,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失去了思考能力。
直到裴九枝找到了躲在寒梅樹之後的她。
他從後將烏素抱著了,他順著烏素微怔的視線看去,看到了那些自己曾經做過的風箏。
“我做的。”他對烏素說。
“啊……”烏素終於想起來了,以前在雲都的時候,小殿下對她說過,等冬季過去,春天來臨的時候,他帶她去雲都城外放風箏。
可是,她在第一場珍貴春雨落下的時候,斬斷他的情絲,直接離開了。
烏素深深吸了一口氣,問:“小殿下,是愛好嗎?”
“是……想要做的事,我不知我為何要做這些風箏,但我總嫌它們不好看,若是好看一點……”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似乎後麵的話說不出來了。
若是好看一點,她是不是就會來與他放風箏,赴那場春日的約定?
但是,但是,冬季裡的寒梅綻放了一千多年,日月天裡還是沒等到春日降臨。
烏素很快說道:“很好看。”
與風箏無關,與春季無關,與他無關。
是她失約。
——
六月廿七,清晨的日光明亮,那輪白日灑下和煦、快活的光芒。
所有被這縷陽光照耀到的修士與凡人,都能感覺到今日一定會陽光燦爛。
這輪太陽的主人,今日的心情似乎十分好。
烏素先住到了妖穀去,小殿下會在約定的吉時裡,過來領她去日月天成親。
他們會有一個簡單的婚禮,雖然親近的旁人知道他們的關係,但這場婚禮,沒有邀請任何人。
烏素坐在鏡前,給自己的發間佩上精致的金簪,今日成親,她總算舍得把自己打扮得正式些了。
“小烏,你這不會是在——”盈盈看著烏素,捂著嘴巴,有些驚訝,“我之前就好像聽說過,尊上與你……”
“沒有的事。”烏素側過頭,將珍珠耳墜佩在自己的耳朵上。
她柔聲對盈盈說:“盈盈,出去吧。”
盈盈摸了一下烏素的腦袋,轉身跑出了她的房間。
在她關上門之後,烏素的眼前的虛空之中,出現了早已準備好的借靈蠱陣法。
那淡紫色的飛蛾圖騰在她的注視下,逐漸變為黑白交織的顏色。
她定在了這一日,便不能更改。
下一瞬,這黑白飛蛾圖騰朝她落了下來,烏素披在肩頭的外裳垂落。
在她的脊背之上,印下詭異的黑白飛蛾紋樣。
這一瞬間,澎湃強大的力量充斥她的身體,借靈蠱開始發揮它的效用。
烏素驟然間睜開了眼睛,她將自己落在地上的衣裳穿好。
午時,裴九枝會來接她。
烏素側過頭,她的指尖纏繞著黑白氣流。
這氣流落下,籠罩在她腳踝的金色鎖鏈之上。
霎時間,這金色鎖鏈與裴九枝的聯係切斷。
他接不到她了。
烏素往窗外縱身一躍,身形變化為黑白色氣流。
她直直朝瞑極閣而去。
今日,李綽一定會死。
第99章 九十九點光
日月天外, 裴九枝緩步走了出來。
在他身後,青鳥成群結隊飛過,在燦爛日光下勾勒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今日它這裡的氣氛, 似乎有些雀躍開心。
他身後隱現的日輪繞到身前, 映照著他的身影。
他此時竟然在觀察自己的模樣是否有不完美之處。
裴九枝今日穿著暗紅色的衣袍,這沉的暗色將他的麵龐襯得更加出塵俊美。
他的薄唇緊抿著,一貫漠然冰冷的鳳眸裡竟然露出一絲緊張情緒。
裴九枝想,今日的婚禮應當更莊重些。
就像烏素那日在紙上繪下的圖景,所有人都將知道他們會在一起。
但她不願。
裴九枝的眼睫微垂,他在日月天外靜靜等待著吉時到來。
遠處,裴逸與穀頤擠在一起,他遠遠地看著裴九枝。
“九叔,它好像真的要娶烏姑娘。”裴逸驚歎。
穀頤歎了口氣,疑惑問道。
“裴公子,你與尊上在一起的時間最久, 這位烏姑娘,究竟有什麼來頭, 讓尊上這般待她?”
裴逸愣了一下,隻道:“不記得了。”
是的, 就是不記得了。
經曆過當年之事的人, 現在還活著的, 不過寥寥數位。
就算活著, 他們也失去了與烏素有關的記憶。
他們躲在這裡, 偷偷看了裴九枝許久。
雖然穀頤不讚同裴九枝這樣做。
但,這既然是他的願望, 他們也隻能聽從他的意思。
或許,那位烏姑娘真的是一位很好的妖怪, 這才得來了尊上的另眼相看。
穀頤如此想道。
午時快到時,裴九枝往妖穀飛了過去。
在藥穀門口附近,盈盈抱著小鈴,頗有些緊張地在原地走來走去。
見到裴九枝前來,盈盈驚慌地抬起了頭,她望著裴九枝,隻道了聲。
“尊上……小烏不見了。”
盈盈對裴九枝道——她知道,裴九枝來此,就是為了找烏素。
裴九枝愣了一瞬,他點了點頭,徑直走進了妖穀之中。
他來到烏素之前的住處,在院門外敲了敲,此時,已到了午時。
無人應答。
在裴九枝的身後,還有許多修士與妖族在偷偷看著他。
他們都知道今日裴九枝的打算。┆┆思┆┆兔┆┆網┆┆
但裴九枝與烏素本人似乎不願意公開,所以,他們也就裝作不知道。
沒想到,今日烏素竟然突然消失了。
可,真的有人能從裴九枝的手下逃脫嗎?
裴九枝推開了烏素的院門,走了進去,院子裡的小屋很安靜。
他來到屋裡,果然不見烏素的身影。
裴九枝低眸,掌心裡垂下金色鎖鏈,他試圖聯係烏素。
但這金色鎖鏈的另一端的聯係已經被切斷。
烏素確實還沒能掙脫這鎖鏈,但他已無法鎖定她的位置了。
裴九枝斂眸,注視著烏素房間裡的鏡子,他看到鏡中的自己麵容冷肅平靜。
他的心底,忽然變得空蕩蕩,或許是沒有情絲的緣故,此時他竟然沒有感覺到悲傷。
隻是,藏在他心底的許多情緒在這一瞬間變得空寂無依。
就像是,重新燃起的柔軟感情,被寒冰澆滅。
他想,他早該知道她會離開的。
隻是,為何是這一日。
她甚至不願再騙一騙她。
或許,她還會回來呢?
裴九枝坐在了烏素房間的椅子上。
他身後暗紅色的衣袍展開,靜默得仿佛雕像。
他執拗地留在他們約定的地方,去等待一個永遠不會再赴約的人。
——
烏素一路行至瞑極閣前。
在她踏入瞑極閣外光幕的前一瞬間,她感覺有烏黑的雲層籠罩住了天上的白日。
所有人都以為今日會陽光燦爛,但此時,天穹布滿陰霾,暴雨將至。
那輪永遠無私照亮四野的太陽,此時,竟然也不想發出光亮了。
烏素盯著那布滿陰霾的白日看了片刻。
她還是義無反顧地踏進了瞑極閣。
外麵如何,都與她無關,反正瞑極閣之內永遠都是黑夜。
在瞑極閣深淵中央的孤島之上。
李綽坐定在棋局之前,她仰頭看向頭頂的星空。
在她頭頂渺遠的天穹之上,一顆星辰熠熠發亮,灼人目光。
這顆星辰,名為長庚,是頭頂浩渺星空裡最亮的一顆。
它屬於李綽。
在李綽所能預見的命運之中。
長庚星的星軌漫長耀目,她擁有永恒不滅的生命,為這無儘長夜指引啟明之光。
它永不可能墜落。
她身後的長發披散著,末端用一枚紅繩係著。
李綽扭過頭,回眸望去,她看到了烏素的身影。
在烏素走向那深淵孤島的時候。
自她腳底的深淵之中忽然湧上許多流螢,它們仿佛潮水般朝烏素席卷而來。
在那流螢擊中烏素身體的時候,她的本體潰散為無形的黑白之氣,這些暴烈的攻擊消弭於無形。
李綽坐在棋局前,輕聲笑:“雕蟲小技。”
烏素再次在她眼前看到了那熟悉的紅色眼睛。
祂死死盯著烏素,攔在她身前:“你為何要殺她。”
很可怕,在這一日之前,他從未想過烏素心底竟然藏著這樣的謀劃。
雖然李綽對她做了那樣的事,但她本就不該有仇恨這種情緒。
烏素歪著頭看著自己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