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鏈如遊蛇般環繞著她的身體飛了一圈。

而後,它扣上烏素印著紅色彼岸花的手腕,下了些力氣,烏素感覺自己的手腕發疼。

她努力眯起眼,看著遠處的情況,在糊了血光的模糊視線裡,她看到一輪金色的烈陽。

裴九枝的手按在劍柄之上。

那劍柄與劍身的連接處,是相互交纏的黑白之色,隱隱幻化出一對蛾翅的形狀。

這劍收入鞘中之時,席卷妖城的劍光竟然循著逃跑邪魔的氣息,鑽入妖域裂隙之中。

霎時間,那騎在黑色猛虎上的邪魔後心被凜冽劍光擊中,他的身子往前一倒,黑血滴答落下。

烏素腕心上印著的彼岸花痕明明滅滅,它變淡了許多,但還未完全消失。

那邪魔沒死。

烏素如此想道。

金色鎖鏈驟然鎖緊,她周身的氣脈被封鎖,一時使不上力氣,眼前一黑,昏迷過去。

模糊的思緒間,烏素聽到一位老者的低沉聲音。

“這縛靈索是尊上親手煉製,沒想到如此好用。”

烏素:“……”小殿下你惡事做儘。

“這妖狡猾,竟沒有實體,還好我用了這法寶,不然,可就被她逃走了。”

烏素:“……”都怪我貪吃。

——

一炷香之前,仙洲諸位修士來到妖城之前。

遠遠的,一位模樣俊朗的長老將放出的白鶴接了回來,對裴九枝稟告道。

“尊上,我看到妖城裡的眾妖已開始撤離,不如我們先布下陣法,將那些妖魔一網打儘?”

“裴小公子在妖城裡,應當不會被我們布下的陣法傷到。”

“尊上您放心,裴小公子身上還有您給的多件秘寶,一定能安全無虞。”

“尊上,您怎麼看?”

“尊上?”

“嗯,尊上呢?”

眾仙人回頭,卻不見裴九枝身影,無奈,他們隻能按原計劃行事。

他們知道,裴九枝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眾仙人也熟知裴逸的氣息,他們循著假裴逸的氣息,找了過去。

在臨近妖城的時候,裴九枝已感應到了屬於裴逸的氣息。

不過,這氣息一共有兩道,一道更強烈些,但又似乎被什麼屏障阻隔了。

——這屏障擋不住他的感應。

而另一道裴逸的氣息更微弱,但沒有阻隔。

裴九枝很快判斷出方向在妖城高塔下的那道氣息才是屬於真裴逸的。

他直接朝那裡飛了過去,沒有任何猶豫。

裴九枝孤身一人入妖城,那速度竟與那輕靈的光線一般快。

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來到妖城高塔之下。

他身後懸著金色的日輪,將這昏暗的高塔地下照得亮如白晝。

他曳地的白袍上,繡著幽幽旋轉的日月,燦然奪目,金光熠熠。

這白袍越過滿是斑駁血跡的地底,竟未染絲毫臟汙。

裴九枝略抬了下頜,悠遠平靜的視線落在角落處黑白色氣流所化的“繭”上。

他盯著那混沌的氣流,鳳目中未染絲毫情緒。

裴九枝走上前去,抽劍出鞘,將這繭慢慢剝開。

這些輕盈的、柔軟的氣流纏繞在他的劍鋒之上,繾綣難分。

裴九枝微垂的眸裡是一片冰冷,他的手腕動了動,將這些混沌氣流抖落。

——仿佛它們是什麼屬於妖類的臟東西一樣。

他看著蜷縮在黑白繭中的裴逸,冷情的薄唇緊抿,鳳眸垂著,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裴逸知道他露出這副表情,就說明他做了錯事。

他看著裴九枝,也倔著性子,沒承認錯誤。

裴逸隻是開了口,喚了聲:“九皇叔。”

或許是受了烏素的啟發,他突然靈機一動,想起要喚這屬於裴九枝的久違稱呼。

裴九枝啟唇,聲線冷冷:“你如此喚我,我就能不罰你?”

裴逸想起,他以前喚裴九枝“九皇叔”的時候,總是能讓他心軟一些。

例如,有的時候他本該罰他抄寫功法十遍,他就會減到八遍。

也不知道“九皇叔”這三個字,到底有怎樣的魔力?

裴逸猜,或許是這三字,讓裴九枝想起了是他當年親手將他父親殺了,他還懷有些許愧疚?

終究,裴九枝對他說話的語氣還是軟了半分:“起來。”

裴逸自己爬了起來,他想起自己身上還有縛魂印,便朝裴九枝轉過身去。

“九叔。”裴逸求助。

“來救我的那位姑娘說,那邪魔在我身上下了縛魂印,我一離開妖城,就會死去。”

“她解不了,便將我藏在了這裡,她說讓你來解。”裴逸說。

“嗯。”裴九枝冰涼的手指按在裴逸的後脖頸上。

一點金光亮起,轉瞬間,這詭異的縛魂印便在他的手下消散。

——他甚至沒興趣去詢問這姑娘究竟是誰。

裴逸站在他身邊,不敢吱聲。

“縛魂印解開之後,你會昏迷,趁現在還能說話,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裴九枝突然開口,如此說道。

裴逸準備轉移話題:“九叔,上麵妖城裡的妖魔,你都要解決嗎?”

“殺了。”裴九枝手中的黑白長劍出鞘。

“那……那姑娘也是妖,你不要也將她也殺了,是她來救了我。”裴逸慌忙道。

“無辜的靈魂,不會死在我的劍下。”裴九枝的黑白長劍已出鞘。

烏素之前見到的衝天巨大劍光,就來自於此。

但,在這劍光掠過烏素身側的時候,裴九枝緊握的劍柄上傳來輕輕的震動。

裴逸驚訝地指著裴九枝的劍:“九叔,劍……劍動了,外麵是很厲害的邪魔嗎?”

“回日月天再罰你。”裴九枝沒回答這問題,隻冷聲開口。

裴逸馬上噤聲。

他乖乖地跟著裴楚走出黑色的高塔。

他們走出的那一瞬間,也是烏素被金色鎖鏈綁縛,暈過去的時候。

馭使金色鎖鏈將烏素擒住的白胡老頭看著先走出的裴九枝,麵露愧疚與驚慌之色。

“尊上,此事都……都怪我們,裴小公子還是被這惡妖殺了。”

“我——”還沒死!裴逸從裴九枝身後鑽了出來,他看到了倒在地上、模樣狼狽的烏素。

他正待說話,卻感到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裴九枝任由他栽倒在地,冷肅著一張臉,也沒去扶他。

旁邊有好心的修士衝上去,將他扶了起來。

裴九枝的眸光落向彆處。

裴逸……他照顧了他很多年,幾乎成了習慣。

他不知他當初為何要照顧他,或許,他真的對他死去的太子爹心懷愧疚。

裴九枝的腳下忽然出現一道琉璃階梯,在那琉璃階梯之後,是縹緲出塵的仙洲景象。

他救回裴逸,自然要回去了,這裡的殘局,會有修士來處理。

“尊上……那這姑娘?”白胡子修士看了眼昏迷在地上的烏素,趕緊問道。

從始至終,裴九枝的目光都沒有落在她身上,他似乎已經忘了她的存在。

“是妖,還活著,就帶到仙洲去。”裴九枝掛在腰間的陳舊香囊晃了晃。

他道:“等她醒了之後,送到我這裡問話。”

裴九枝已猜出倒在地上這女子就是救下裴逸的人。

但他對裴逸也薄情,更遑論是去同情一個妖類了。

沒殺了她,已經是他的仁慈了。

他邁上琉璃階梯,身後的耀目日輪流轉著光芒,他的白衣翩躚,飄然如不在這個世間。

世人皆知,這位仙洲之主、天下第一劍尊,已經修煉了上千年的無情道了。

他消失在原地,隻餘下一道淡淡的劍鳴聲。

他佩在腰間的劍,還在微微震顫。※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

烏素在一張石床上醒來,她感覺自己的手腳僵硬,勉強動了動。

她發現自己的腳腕與手腕都十分沉重,那金色鎖鏈將她緊緊綁著。

——她無法掙脫。

烏素一動,腳上鎖鏈便發出嘩嘩的聲音。

外邊守著一位身著青衫的女修,她聽到聲音,趕緊跑了進來。

“你醒了。”這女修看著烏素,眉頭緊鎖,麵露厭棄之色。

她將一方乾淨的白帕遞給烏素,讓她擦擦臉:“都是血,臟死了,你們妖類都這樣嗎?”

烏素接了過來,她攥著白帕,在臉上擦了擦。

原本的血跡化作黑白之氣消失——這本就是她幻化出的幻象。

烏素確信,自己被抓到仙洲來了。

都怪這金色鎖鏈,它叫什麼來著……縛靈索?

烏素的眉頭微蹙,她想,她可不能留在仙洲。

於是,在這青衫女修的注視下,她開始試圖掙紮。

她的身形化作黑白之氣,想要從這金色鎖鏈裡逃出。

這金色鎖鏈遠離了裴九枝,少了些效用,竟然還被烏素找到一絲逃逸的縫隙。

她本體的全部氣流隻要順著這點縫隙慢慢鑽出去,隻需要三日時間,就能逃出去。

烏素認真計算著時日,努力擠啊擠。

那青衣女修手裡幻化出一條絲帶,砸在了她的手背上。

但她的攻擊無效,烏素周身的氣流將她的攻擊吞沒。

青衣女修嚇得花容失色,她從來沒見過這樣詭異的妖類。

她奔了出去,趕忙將此事稟報給她的師父。

不多時,那白胡子老修士也來到這山洞裡,他看到一團混沌未明的黑白之氣被金色鎖鏈綁著。

而在鎖鏈的包圍之外,已經鑽出了很多氣流。

這氣流妖怪,還真會逃。

白胡修士也束手無策,隻能召喚金色鎖鏈,把烏素拽過來。

“我去見尊上。”白胡修士手裡拿著金色鎖鏈。

烏素的黑白氣流懸浮在他的身側,就像他手裡牽著的一個氣球。

烏素聽見“尊上”二字,更不敢變回原形了。

她不想見裴九枝。

於是她努力掙紮著往後飛,白胡修士便將她拖著,烏素逃也逃不走,有些絕望。

白胡修士從半山腰的山洞裡飛出。

在他的腳下,是一座雲霧繚繞的山峰,在霧氣掩映間,有仙人穿梭來去。

這裡是仙洲的中心,中央最耀目處,琉璃階梯之上,便是裴九枝居住的日月天。

沒有誰能進日月天,就算是裴逸裴小公子,也隻能居住在外側。

日月天之下,有一懸浮於雲層之上的金色山峰,這裡有高大的宮殿建築。

裴九枝便在此日常議事,這宮殿名為“青鑾閣”。

白胡修士來到青鑾閣前,在此,已有三位仙洲仙君等候在地。

仙洲共有五位仙君,隻是,那瞑極閣主人李綽,已經鮮少出現在外了。

白胡修士拽著綁縛烏素的鎖鏈,頗有些無奈。

本來此事不必叨擾裴九枝,但,這黑白妖怪與裴小公子之事有關,所以裴九枝便來親自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