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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明白她的意思。

遙遠的星辰傳來遲到的光輝,在滿天星光的照耀下,李綽麵露些許虔誠之色,她負手,看向天際。

她說:“他是月亮啊。”

“在浩渺星空裡,星與月沒有界限,長夜結束,白日淩空,他便是烈陽。”

“最明最盛,雙星耀熠,所有的星辰都不配與他比肩,他將會是世間最孤獨、最強大的那個人。”

烏素抬著頭,她烏黑的眼瞳裡映出那一輪盈盈明月,它明朗清冷,與她仿佛隔著千萬裡的距離。

她的濃密的長睫垂落,又問了李綽一個問題:“李仙長,你可以幫我看看,我的星辰嗎?”

“妖沒有星辰,但我可以在夜空裡看到妖域螢淵倒映的軌跡。”

“烏素姑娘,我替你看看吧。”李綽這一回是認真了。

她是真的想要找出烏素留在這個世間的命運軌跡。

她不相信有人連星星都沒有。

李綽那雙本就空寂的眸,此時流轉起了萬千星辰,她銳利的視線,有著比光更加精準迅疾的速度。

這一眼,望儘漫天星辰與倒映在星空裡的妖域螢淵。

這世間,不論是人是妖,都逃不過她這一眼所望。

但是,李綽找到了一片虛無。

烏素是懸浮無依的,她仿佛……根本不存在這個世間。

“烏素……”李綽發出了一聲極輕的歎息。

烏素眼裡的光暗了下去:“李仙長,你說。”

“烏素,我沒有找到你的星星,而且,依現在的結果來看,你在妖域也找不到指引你命運的命螢。”

烏素那雙黑眸直勾勾地看著李綽,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沒有任何情緒,仿佛乾涸萬年的河流。

她想,她知道了。

她不能再用任何理由來欺騙自己,心存僥幸。

她真的沒有星星。

烏素站定在山腳下,她身後是夜色裡的豔豔桃花,她黑的發垂落,白皙的麵龐漠然懵懂。

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裡,仿佛世間最孤獨的存在。

這是真正的孤寂。

李綽看了一眼烏素,她的目光之中沒有任何同情之意。

她不會同情一個非人之物。

李綽把玩著手中的匕首,她的聲音淡淡。

“裴九枝是日月,我想你應該不想那日月之光,隻照在你的身上。”

“況且,你就像……”李綽仔細思考著措辭。

“在星空裡,能吞下所有光線的深淵,多少光落在你的身上,都不會有回應。”

“對不起……”烏素繼續說。

她的眼眸睜大,茫然地看著李綽,她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但又不知如何改正。

“你來,是對的。”李綽說。

“你的‘決心’所化的匕首,十分鋒利,切斷裴九枝的情絲之後,他會徹底忘了你。”

“這麼銳利的匕首,斬下去的話,他……會疼嗎?”烏素小步追上李綽,趕緊問道。

“真奇怪,你不愛他,卻又關心他。”李綽的語氣冷冰冰。

“它隻斬斷思維,就像是,突然忘記了一段記憶……”李綽說。

“很多人都知道我們成親了。”烏素與她繼續商討著細節,“而且,還有個孩子……”

李綽瞳孔地震:“你們還有孩子?”

烏素慌忙擺手:“是他兄長的孩子,小殿下對他有‘承諾’,他一定會照顧他。”

“他隻會忘了你,其他的記憶,都還在。”李綽看向北方遙遠的雲都。

“冬季快過去了,等入春的第一天,整個凡間都會下一場雨。”

“所有人都會忘了你,不會再有人提起你們的這段過往。”李綽做事倒是乾脆利落。

“好。”烏素放心了,她點了點頭。

李綽將黑白匕首交到了她的手上:“他對你感情最濃時斬斷他的情絲即可。”

“你用匕首,切斷他的一根發絲就行。”李綽道。

“情絲,是他的東西,李仙長,這情絲要交給你保存嗎?”烏素問。

“我與你共同寫下契約,將情絲封印在虛空之中,除非你我其中一人身死,這情絲才會重現於世。”李綽從容說道。

她知道,烏素死不了,而她更不可能死。

“也好。”烏素放了心,“仙長,那就這樣吧……”

李綽對她點了點頭,她先行回了雲都,身形消失在原地,一步便踏出幾萬裡。

烏素就不一樣了,來的時候她急著找李綽,於是使用了法力。

回去的時候,她摳摳搜搜,不想用珍貴的能量

——畢竟,她自己隻是儲存能量的容器,法力用一點就少一點,她的實力也會相應下降。

於是,烏素拖拖拉拉,過了十幾日才回了雲都。

烏素與李綽兩人來去的時間差,沒有人會懷疑她們曾在南方見了麵。

在回去的路上,烏素花了錢買了些沿途的土特產,全都帶回了雲都——裴九枝給她塞了很多盤纏。

她的舉動,似乎沒有引起裴九枝的懷疑。

待烏素回到雲都的時候,這裡的格局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裴楚身死,裴華裳即位,這登基大典在烏素離開的期間已經完成。

等再見到裴華裳的時候,烏素就該叫她一聲“陛下”了。

裴逸被裴九枝趕去太傅那裡學習,課業愈發繁重,每日都等到很遲才回來。

烏素在日月閣的前廳裡,將她路上買的一件件東西全部拿了出來。

“這個糕點禮盒我看很多人買,就想著買些回來嘗嘗。”烏素將裝著糕點的禮盒推到裴九枝麵前。

“小殿下,吃——”烏素看著裴九枝,柔聲說道。

裴九枝嘗了一塊,有些甜,他都吃下去了。

“還有這個——”烏素將一把香木扇子取了出來,她搖了搖扇子,對裴九枝說道。

“我看它挺漂亮的。”她說。

烏素一件件介紹她買回來的東西,裴九枝就安靜地看著她,聽著她說的每一件事。

她看起來,就真的像一位出遠門回來的妻子,對家裡的丈夫說著路上遇到的趣事。

就這樣,烏素買來的奇怪小玩意藏在日月閣的每一處角落裡。

等到她收拾完土特產,裴九枝便牽著她的手,平靜地問道:“都看到了嗎?”

“看……”烏素愣了愣,她點頭,“看到了。”

“也不是很重要的事。”裴九枝牽著她的手,往日月閣上走,“你看不看,都沒關係。”

烏素沒明白過來,但裴九枝已沒再提了。

他們來到日月閣高層的窗旁,烏素看著窗外初初生長的小小梅花枝。

“以後它會長得很高很大。”烏素輕聲說。

“是,到時我就不用到外邊去買梅花放在房間裡了。”裴九枝順手將烏素抱在了懷裡。

烏素的手按在他的%e8%83%b8膛上,感受著他的心跳聲。

李綽說,要等到小殿下愛意最濃的時候使用那斬情刃。

但是……小殿下在她麵前,每時每刻都愛意滿盈。

什麼時候,又是愛意最濃呢?

裴九枝每時每刻,都最愛烏素。

烏素握著裴九枝的手,愣了愣,她有些走神。

裴九枝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又在想什麼?”

他果然察覺到了些許,隻低下頭,咬住了烏素的耳垂。

“不許想要離開我。”他說。

“小殿下,我沒有想。”烏素看著他的頭發絲——她隻需要斬斷一根。

“胡說,愛說謊的小妖怪。”裴九枝沉沉歎氣。

他注視著她,高貴優雅的鳳目此時帶上了些許黯然之色。

“陪著我,好嗎?”他緊緊抱住了烏素。

“好嘛。”烏素哄他。

現在北方的冬季還未過,她要等到冰雪消融之時,才會與裴九枝分開。

斬斷裴九枝情絲那一日,凡間會下起大雨,所有人都會忘了她。

冬日漸暖,落雪漸消,烏素也將厚重的冬日長袍換了下來。^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她和裴九枝的生活趨於平靜,似乎什麼意外都沒發生。

冬末春初,裴九枝將一束白色茶花放入窗邊的花瓶裡。

這盛開的茶花,象征春日即將來臨。

夜色已沉,室內暖色燭火搖曳,烏素靠在榻上,扭頭看著這朵盈盈盛放的茶花。

或許,就是這一天了。

裴九枝將他那把黑白色長劍放在劍架上,朝她走了過來。

他的手指沒入她的及腰長發,將她的烏發撩起。

近日來,他對烏素總是格外強勢霸道,烏素對他有些愧疚,所以事事都依著他。

他傾身,燭火照出他沉沉的高大身影。

烏素看到他那一貫凜冽漠然的眼眸之中,染上了執著的烈火。

裴九枝單手撐在她耳側,他微涼的唇%e5%90%bb了上來。

燈影搖晃,花香氤氳,氣氛曖昧,情意蔓延。

烏素看著他,雙手攬上他的脖頸。

這種事,就發生在一個平凡又普通的夜晚。

她垂下的袖擺裡,露出一點黑白之氣,這氣息化作一把鋒利的——斬情之刃。

劍架上的黑白長劍發出鋒鳴,那雪白的劍身映出緊密相擁的兩人。

烏素的下巴搭在裴九枝的肩膀上,她的掌下露出匕首的鋒芒。

她看著那把長劍裡映出了自己的臉。

她的臉色蒼白漠然,無情得就像任何生命的物體。

“小殿下……”烏素發出了最輕最柔的一聲歎息。

裴九枝驟然將她抱緊了。

這匕首對準他,他下意識的反應竟然不是將烏素推開。

而是將她抱得更緊,似乎要將她按進自己的懷裡,揉進他的骨血之中。

“烏素!”這是烏素聽到他在自己耳邊說的最後一句話。

裴九枝的劍身映照下,烏素手裡的匕首乾脆利落斬下。

斬情刃,斬斷了裴九枝輕飄飄的一根發絲。

烏素反手將昏迷的裴九枝抱緊了。

第68章 六十八點光

已是快入春的時節了, 在燒了地龍的屋子裡,烏素穿著薄薄的軟綢衣裳,肩上也有了汗。

衣襟從肩頭滑落, 裴九枝完全昏迷在她的懷裡。

烏素盤著腿, 他的頭枕在她的大腿上,緊束著的發冠落下,墨發散亂。

那把放在劍架上的黑白長劍光芒已褪,它安靜地躺在那裡,仿佛徹底失去了靈氣。

李綽說,斬斷小殿下情絲之後,他會昏迷一夜,醒來之後,他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烏素抬手,輕輕撫過裴九枝俊秀的麵龐,她將他放在了床上, 起身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她將斬下的一段情絲,放進貼身的錦囊裡, 仔細藏好。

這錦囊,最開始還是裴九枝送她的。

烏素將之打開, 內裡躺著一枚金色的鑰匙, 還有一隻沾了血的符鳥, 它被疊成青鳥形狀。

還有, 那一張寫了曖昧字眼的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