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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是她,連氣息都一模一樣,溫柔、平靜、純粹。

“是,靖王府的管事檢查庫房的時候,發現其中一枚上交的珍珠耳墜有異樣,打開之後,發現是這個——”

許陵將一枚錦匣遞了上來,裴九枝低眸,將之打開。

錦匣裡躺著一枚乾癟的魚目與枯萎的櫻桃梗。

烏素法力低,那偽裝的法術並不能維持很久,隨著魚目與櫻桃梗乾癟下去,她的法術也漸漸失效。

直到被靖王府裡的管事發現。

但等到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找不出究竟是誰交了一枚假的珍珠耳墜上來了。

裴九枝看到那櫻桃梗被小心翼翼地插進魚目之中,乍一看,還真像首飾。

靖王府的管事一時看錯,也情有可原。

不過,這確實像是她能乾出來的事。

裴九枝的唇角微微上挑,他覺得她有趣、

但她確實在躲他,裴九枝不想嚇到她。

裴九枝合上錦匣,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按錦匣上交的順序去尋人,找到了,就將她帶到我府上,好生招待便是。”

裴九枝近日來脫不開身,他還要去尋找雲都裡傷人性命的惡妖。

祭天大典已經接近尾聲,化作青鳥的符紙能量也幾乎耗儘,他再沒辦法抽開身了。

許陵聽到裴九枝的吩咐,很是驚訝。

“九殿下,但是隻有您有日月閣的鑰匙啊,就算臣將人帶到了,臣也沒辦法將那姑娘送進您的日月閣。”

“她會開的。”裴九枝道。

許陵抬起頭來,震驚地看著裴九枝。

誰都知道這位小殿下性子清冷,從不與人親近,就算是族中之人,他也甚少交往。

他所居的日月閣,在他離開雲都之前,就不許外人進入了。

裴九枝離開雲都之後,那日月閣更是直接關閉,再無人能靠近。

現在小殿下居然要帶一個人去日月閣,還很有可能是女人。

這……天塌了嗎?

裴九枝淡淡地注視著許陵,冷聲問:“怎麼?”

“九殿下,臣知道了。”許陵不敢過問太過,隻行禮退下。

裴九枝斂眸,再次將心神投入陣法之中。

但一旁的太子殿下卻出了聲:“九枝,你要帶人去日月閣?”

“是。”裴九枝的長睫微垂,平靜應道。

“九枝,雲衛之事,是孤識人不清,你莫要介懷。”太子提起之前的事。

因為裴九枝看起來對此事意見很大,所以太子覺得自己有必要認個錯。

誰都知道裴楚最看重的就是他,裴九枝沒有皇家血脈。

沒了權力的牽扯,他和許多人的感情都會純粹許多。

“華煊,現在雲衛統領可不是你的人了。”一旁的大公主輕笑出聲。

“九枝,以後若有建議,直接與我說便是。”

“好的,皇姐。”裴九枝應。

“哼,皇姐,這次你的皇城司查案慢吞吞,倒讓你避了禍。”太子不屑說道。

許久,裴九枝捏了捏眉心,太子與大公主又吵了起來,針鋒相對,誰也不退讓。

他決定去做自己的事。

裴九枝提起自己身邊的清光長劍,暫離陣法,來到歇腳的小院裡,入了書房。

陣法裡,太子與大公主左一句“九枝你說對不對”“九枝你怎麼看”,卻沒發現他已經先離開了。

裴九枝取出紙筆,他研墨,潤了潤筆鋒。

那纖細的狼毫筆鋒落在潔白宣紙上,凝出一個墨點。

裴九枝低著眸,思考著措辭,麵上似乎又有了一點微紅。

他放在桌上的那把長劍更是有些激動,不住鋒鳴。

裴九枝伸出手,匆忙將長劍按住。

他起身,將書房的窗子關上了。

屋內昏暗了些許,裴九枝撤下落了墨點的宣紙。

在新的一張乾淨白紙上,他遒勁俊逸的字落於紙上。

這字體清冷孤秀,卻寫出了一串隱秘的、曖昧的信息。

他寫:“烏素,你的右%e8%83%b8下,有一顆痣。若醒來覺得疼,那便是我咬的。”

裴九枝這句話,有些露骨,亦有些拘謹羞赧。

這句話的尾端,裴九枝並未寫上自己的名字,而是用了烏素一直喚他的稱呼。

——小殿下。

寫完之後,他飛速將紙疊上,似乎怕這兩句話被空氣看了去。

裴九枝從懷裡取出自己府邸日月閣的鑰匙,與這張紙條一起,裝入錦囊。

他身邊的符紙折疊,化作青鳥,他將錦囊掛在青鳥的脖子上。

“等到了日月閣,再打開。”裴九枝看著青鳥掛著錦囊,晃晃悠悠飛去,沉聲說道。

第15章 十五點光

烏素這幾日傷差不多好了,便開始繼續做事。

陸管事沒派給她很繁重的任務,畢竟烏素是被雲衛恭恭敬敬送回來的。

這不免讓陸管事開始揣測烏素的身份。

他能做到這地位,也是因為他察言觀色的能力強,能討主子開心。

總之,陸管事對烏素好了許多,他心中暗自慶幸自己之前對烏素不算太差。

烏素被分配去靖王府西苑久無人居住的院子裡打掃,她隻需要撣撣灰,隨便收拾一下,就能收工。

她一向是,管事分配給她什麼工作,她就認真做,做完之後她會去做自己的事。

這幾日不見小殿下來,烏素輕鬆許多,她總是怕小殿下發現她的秘密。

比如觀瀾閣那晚冒犯貴客的人是她,比如……她並不是人類。

烏素手裡拿著雞毛撣子,在無人的房間裡撣著灰,她做事用心,將每一處角落都掃到了。

掃到一半的時候,她發現房間的角落有一張破敗的蜘蛛網,還有一隻奄奄一息的小蜘蛛趴在上邊。

烏素放下雞毛撣子,蹲了下來,她發現這隻快死的蜘蛛還能溝通。

“你好。”烏素對著牆角輕聲說,“你要死了,所以,你有什麼願望嗎?”

趴在角落裡的蜘蛛聽到烏素的聲音,仿佛想起了什麼,馬上彈了起來。

這樣模樣可怕的小家夥跳到她的膝蓋上,烏素也沒躲,她認真傾聽著小蜘蛛的願望。

“我要抓最大的獵物,用我的網把經過的人類統統網住——”小蜘蛛張牙舞爪,對烏素說道。

烏素很苦惱:“可是我不是人類,你網住我,也不算完成了願望。”

“不對不對,你是比人類更大的獵物。”小蜘蛛的八隻眼睛轉了轉,看向烏素的眼睛,滿是渴望。

它是很小很原始的生物,而且,它不具有人類那樣具象的視覺。

所以,在它的眼中,烏素是一團龐大的、渾濁的黑白之氣。

那纏繞著的混沌氣流,仿佛深淵,如同深不見底的水潭,平靜詭異。

這是一隻勇敢的、不知危險為何物的小蜘蛛,所以,它夢想能抓到烏素這樣的獵物。

——這可比狩獵人類來勁多了。

“好吧。”烏素朝它伸出手,柔聲問道,“那我就完成你的願望,你要怎麼樣才能抓住我?”

“我有一張網,這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陷阱。”小蜘蛛洋洋得意地說道。

烏素看了眼自己放在身邊的雞毛撣子,這玩意掃了很多蛛網。

她說:“好呀。”

烏素的手觸摸到角落的殘破蛛網,那脆弱的遊絲纏上她的指尖。

小蜘蛛抱著她的手指,回複烏素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你可真是龐大……又可怕的獵物。”

它的身子一歪,從烏素的手上栽倒下來。

從它身上散發出一點稀薄的陰陽之氣,烏素很快吸收了這一點小小的能量。

吃一點也是吃,她不會拒絕送上門來的食物。

她將角落的蛛網掃落,卻感應到自己身邊不遠處多了一股熟悉的神識。▃思▃兔▃在▃線▃閱▃讀▃

是小殿下,他又來了。

他果然沒有自己的正事要做。

那隻從運河底逃出的妖類,還逃竄在外,此案交由皇城司與雲衛共同調查,卻始終沒能捕捉到惡妖。

因祭天大典緣故,雲都城內熱鬨非常,城內百姓竟沒有因惡妖作亂,閉門不出。

烏素想,小殿下應該去查案,拯救一下雲都百姓。

奈何裴九枝從山門裡帶回的符紙能量耗儘,隻能用最後一回。

短短幾個時辰,他也沒辦法馬上配合皇城司找到惡妖。

所以他隻能來給烏素送信。

烏素回身,瞥見那隻小小的可愛青鳥落在她麵前。

“小殿下。”她輕聲喚。

烏素注意到,青鳥的脖頸上掛著一枚錦囊,內裡似乎裝著什麼貴重東西,沉甸甸地墜著。

青鳥朝她低下腦袋——此時裴九枝附著在符鳥上的神識已經很淡了。

他沒辦法再化作人形。

烏素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將他脖子上掛著的錦囊取了下來。

“這是給我的嗎?”烏素問。

青鳥點頭,他側過頭,親昵地蹭了一下烏素的指尖。

烏素知道這就是小殿下,她因他忽然的親近,愣了一下。

錦囊裡……是什麼呢?

烏素下意識想要拆開錦囊,但青鳥啄了一下烏素的指尖,阻止她的動作。

他隻有化作人形才能說話,但符紙上剩餘的能量已經不足以支撐他再次化形。

但烏素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知道有些人類送禮神神秘秘,不讓人當麵拆開。

“我等你走了再開,小殿下,謝謝你。”烏素禮貌地回答。

裴九枝怕她現在看了信就跑了——她總是躲她。

但青鳥左跳右跳,還是沒辦法出聲。

烏素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問:“小殿下,你在跳什麼?”

青鳥仰起頭,看著她略帶疑惑的眼睛,冷銳的眸一低,想要憋著一口氣化形。

“小殿下,什麼小殿下?”外邊忽然傳來熟悉的女子聲音。

烏素抬頭,她看到窗外站著林夢。

林夢看著烏素笑道:“烏素,你說的小殿下,不會是那位九殿下吧?”

“人家在主持祭天大典的陣法,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你不會前幾日得了陣法的賜福,產生幻覺了吧?”林夢問她。

站在烏素身旁的裴九枝飛上她的肩頭,他抖了抖翅膀。

烏素將他帶來的精致錦囊收好,問林夢道:“你來尋我何事?”

“陸管事讓咱們登記一下名字,說是靖王府的庫房裡丟了東西,要查來著。”林夢對烏素說道,“你活兒做完了嗎?”

“做完了。”烏素收起東西,走出房間。

林夢在前邊走著,烏素特意落下幾個身位,她還想與小殿下說說話兒。

青鳥在她的肩膀上劃拉幾下,似乎是想要寫出幾個字,但他沒能寫完,意外已經出現。

忽然之間,烏素感覺到身邊青鳥的氣息在一瞬間消失。

符紙的能量終於耗儘,這隻活靈活現的青鳥,也變回一隻紙疊的符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