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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二十的年紀,模樣也普通,麵頰上有點點雀斑,有些可愛。

她靠在一處小巷的最裡端,捂著心口,重重咳著。

烏素好奇地躍到她的麵前,將陳蕪嚇了一跳。

陳蕪乾澀的唇張了張,瞪大眼看著烏素,覺得自己在做夢。

烏素以黑白氣流的形態圍繞著陳蕪轉了一圈,她很餓,也很虛弱,需要馬上吸取能量。

她依靠本能知道,陳蕪在生死之間會崩散出陰陽未分的氣息,這是她唯一的能量來源。

她的氣息很涼,將陳蕪凍了個哆嗦。

“是……是夢嗎?”陳蕪小聲說。

“等你死了,我會吸取你的能量。”

烏素對陳蕪宣布,再不進食,她也要死了,於是她懶懶地靠在陳蕪頸窩間。

她沒有發出聲音,她與陳蕪的交流停留在意識層麵,這讓陳蕪更覺得自己是在回光返照時做了夢。

陳蕪顫顫地躲了躲。

烏素自顧自說道:“作為交換,我得到你臨死的能量,我會為你完成死前最強烈的願望,可以嗎?”

她很有禮貌,作為妖,就連詢問進食的時候都帶著商量的語氣。

陳蕪又劇烈地咳了起來,吐出一口黑血,她的臉色煞白。

她想,反正都是死前的幻夢,那就答應了。

她點了頭,烏素看著她死去,那黑白的混沌氣流纏上陳蕪的脖頸。

她吸取了一位凡人臨死前的能量,這是她在這世間,吃上的第一口飯。

烏素簡單瀏覽了一下陳蕪的一生,陳蕪來自很遠的郊野,她家中還有位年邁的奶奶。

陳蕪過得不好,或許這是雲都裡很多普通人的常態。

她到雲都的貴族宅邸裡找了份下人的工作,後來她生了病,一直沒好。

主人家不願給她治病,便將她趕了出來,她病死在街頭。

陳蕪是帶著向往來雲都的,她不願自己遠在鶴川郊野的奶奶擔心。

於是每次給她寫信的時候,都想告訴奶奶,自己過得很好。

她在信裡寫,自己登上了雲都最高的樓閣,看到了這座城市的耀耀燈火。

實際上的陳蕪在病榻上殘喘。

她寫自己攢下了很多銀子,到時候就回鶴川,給奶奶蓋一座大房子。

實際上她積攢下的銀錢除了治病,便留不下多少。

陳蕪希望自己每一封信件裡寫的假象都是真的。

烏素不太確定這個活兒好不好做,但既然她吸取了陳蕪臨死的能量,她就一定會為她做到。

於是,她依靠繼承的陳蕪記憶,拿到一疊厚厚的信紙,每一張都是她寫給鄉下奶奶的信。

這些信沒寄出,鶴川太遠,她哪裡有錢送信?

烏素記憶收回,她展開桌上的其中一封信。

信上,陳蕪寫:“奶奶,我很開心,在做工的地方,我認識了兩個很好的姑娘,她們很可愛,與我住在一起,我遇到不會的事情就會問她們,真好。”

烏素還保留著陳蕪的記憶。

後來她的兩位朋友讓她將賺來的工錢都存到銀莊裡,後來銀莊老板跑了,她的錢拿不回來了。

她執筆,在這封信上打了個對鉤,就當是已經完成這封信上的內容。

烏素不太確定可愛是什麼意思,但這種事,隻要她覺得衛酈和林夢可愛就行了。

靖王府派人來將錦盒收回去了,他們沒有發現異樣。

烏素昨日按理沒有當值,所以今日她還要繼續做事。

差不多將事情處理好之後,她就掃院子去了。

她聽到昨夜的貴客離開了靖王府,鬆了一口氣。

昨夜發生了那等事,裴九枝蘇醒之後竟還能保持冷靜。

他並未聲張自己昨夜中了毒,隻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與靖王拜彆,離開靖王府。

裴九枝身後負劍,單手拉緊駿馬的韁繩,他對著晨間明亮的光,仔細端詳著那枚珍珠耳墜。

驀地,他的麵頰有些紅,也不知想到了什麼。

裴九枝大掌一合,將珍珠耳墜納入手中,仔細保存著。

他人已來到了雲都皇宮,一旁的侍從將他從馬上扶下。

“九殿下,有什麼要吩咐的嗎?”侍從行禮問道。

裴九枝略一思忖,對侍從說了兩件事。

“派人去查昨晚那位外邦製香師的下落,儘量抓活的,不要打草驚蛇,此事我會與父皇說明。”

“與四皇兄說一聲,讓他查一查府裡下人是否遺失了一枚珍珠耳墜。”

他的語氣陡然變得有些奇怪,隻抬手撫了一下自己手掌上纏著的繃帶。

“若能尋到遺失耳墜之人,便將她帶到我的日月閣,以禮相待便是,莫要嚇著她。”

第4章 四點光

裴九枝緩步走進雲都皇宮的雲璃殿內。

他背著劍,像一位雲遊四方的劍士,與這皇家宮殿格格不入。

他是第一位能背負兵器走入雲璃殿的人

“九枝。”殿內,威嚴的帝王聲音傳來。

裴楚頭戴帝王冠冕,迎了下來。

他一眼便注意到了裴九枝手掌上的傷。

“九枝,你的手怎麼了?”裴楚問。

“父皇,是我自己傷的。”裴九枝平靜道。

裴楚隻站到了他麵前,便沒再靠近他了,裴九枝似乎將雲都的皇帝也攔在他的世界之外。

“怎麼?你讓許陵去查的事,我已知曉,你在靖王府裡遇到什麼事了?”裴楚眉頭皺起,有些擔憂。

在外人麵前,這位高不可攀的帝王向來嚴肅,就算對自己的子女也保持著君臣之彆。

例如現在,他就沒喚靖王的名字,

但對裴九枝,他似乎並不是如此,兩人的對話更像一對普通的父子。

“我被下了藥,與靖王府內一位女子……”

裴九枝平靜地敘述這件事,他的語調沒有絲毫起伏。

“這——”裴楚一驚。

“或許與我即將主持祭天大典有關,父皇,此事交由我解決便是。”

裴九枝還想著上報完之後,便回靖王府裡親自找昨夜那姑娘。

“但四方使節已在祭壇上等著了,太子與大公主也在,就等你了。”

裴楚沉聲道:“祭天大典不容閃失,若無法收到仙洲降下的力量,雲都下麵的那些東西……又該亂了。”

“是,我先去主持祭天大典。”裴九枝道。

“此事,朕會調查。”裴楚保證。

“那姑娘,我自己尋找,每日派許陵傳信於我即可。”裴九枝道。

“不就是一位姑娘。”裴楚歎道。

“父皇,慎言。”裴九枝盯著裴楚說道,他的鳳目微抬,神色冷然。

這意思,倒像是在責怪這皇帝說了不合時宜的話。

但裴楚並未動怒,隻對裴九枝點了點頭。

裴九枝不是雲都皇帝的親生孩子。

他誕生那天,日月倒轉,白日變為黑夜,天有瑞氣亮起。

雲都皇帝裴楚循光而去,看到一位嬰孩躺在那祥瑞之氣最盛處。

他覺得這個孩子是上天賜福,便將之抱養回來。

因裴九枝上頭還有八位兄姐,因此便取照亮前路的明燈之意,為他取名為九枝。

不知為何,裴楚對裴九枝總是有著一種莫名的敬意。

又因帝王家薄情,他對自己的子嗣並沒有多少父愛。

反倒是對沒有任何利益牽扯的裴九枝,有了些親情。

畢竟,雲都皇帝膝下這九位兒女,隻有裴九枝不可能繼承帝位,因此裴家人對他的感情就純粹許多。

依照禮節,裴九枝來到祭壇前,包括他在內,共有七人,按北鬥之位而坐,他坐主位之上。

仙洲是仙人所居之所,傳說那裡有最強大的修煉者。-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但仙洲的世界對凡人來說很遙遠,他們與仙洲唯一的交集就是——

仙人會賜下力量庇護凡間,而凡人通過祭天大典接收這些力量。

一入祭壇,便不好再離開,以免儀式中斷。

裴九枝入了祭天大典的陣法,端坐而下。

他周身亮起耀目光芒,將他的身形掩蓋,他從袖中取出一枚符紙。

裴九枝還未修煉,隻學習了劍法,但他習劍的世外山門裡有幾位修為不算高的修士。

他們在山門裡算得上是裴九枝的長輩,在裴九枝回雲都時候,他們將一些符咒送給他使用。

符咒不需要法力驅動,裴九枝取出的這一枚,可以施展身外化身之術。

裴九枝的手指在劍鋒上一點,血色漫出,滴落在符咒上。

這符紙展開,又折疊為一隻小小的紙鳥。

紙鳥飛了出去,隨著裴九枝的鮮血在紙上洇開。

這紙鳥也開始變幻了形態,變為一隻活靈活現的青鳥。

現在,裴九枝可以操控這隻青鳥,用它的視角做事了。

他知道觀瀾閣之事蹊蹺,決定親自去調查此事。

奈何這幾日雲都風大,青鳥飛得跌跌撞撞。

裴九枝往前飛了一段,又被風吹回去,花了幾日才回到靖王府。

烏素的生活已回歸正軌,她覺得自己將假冒的珍珠耳墜交上去便萬事大吉。

有人來調查耳墜遺失一事她也聽說了,但上邊的人沒查出端倪。

靖王府裡所有人交上的東西都沒有缺漏,此事便暫時擱置。

因裴九枝的吩咐,誰也不敢大張旗鼓去找。

烏素感覺自己應當是躲過一劫了。

這日,她在自己房間裡發呆,想著要去外邊找一些快要死去的小動物,覓覓食。

衛酈又來找她替班了,她今日要打掃靖王府裡一處久不使用的院子。

“烏素,我還想出去玩,你就替我去了吧,那院子不住人,很乾淨,隨便打掃一下就好了!”

衛酈拉著她的手,撒嬌道。

烏素揉了揉眼睛,輕聲對衛酈說:“好。”

她一般都會答應她們的請求,反正若不做事,她也會出去找東西吃。

“烏素,你可真好。”衛酈假心假意地說道。

她不喜歡烏素,但並不妨礙她對烏素說些好聽的話,因為如此,衛酈很容易獲得彆人的喜愛。

烏素起身,拿了工具,往分配給衛酈的那間舊院子走去。

“走走走!林夢,咱們出府玩去——”衛酈笑嘻嘻地對林夢說道。

“我也要去掃!”林夢有些猶豫。

“沒關係,我讓她都做啦,我說那個院子要我一個人打理。”衛酈牽起了林夢的手,漫不經心說道。

“走吧——”她們兩人挽著手離開。

她們總說靖王府裡的陸管事與烏素有些不可告人的關係。

實際上,陸管事當初讓烏素在靖王府裡當差的原因很簡單。

有活兒,烏素是真的會認真乾。

烏素先掃院子裡的落葉,她將落葉收集在一處,全部堆到院裡的槐樹下,當做槐樹的養料。

這院子裡的槐樹生命力挺頑強,烏素問了它好幾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