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兒,心底竟然又生出莫名的喜悅:“是嗎,你媽媽也這麼說?”
遲嘉嘉點頭:“她總是騙我說打針不疼!每次都說不疼!但是打針真的很疼啊!為什麼打針不能麻醉?”
蔣聿成笑:“打針怎麼麻醉?大家都不麻醉的,隻有嘉嘉麻醉的話,小朋友們都會笑話嘉嘉的。”
遲嘉嘉歪著腦袋想了想,好像是這個道理,也不說打針的事情了。
到了口腔科,她還緊緊攥著蔣聿成的衣服,把他十幾萬一件的襯衣都攥得皺巴巴的。
蔣聿成彎腰安撫她,笑容親切。
薛茗停好車上了樓,遠遠就看到了這一幕,腳步在原地停了會兒才過去。
他公事公辦地把票遞給蔣聿成:“我給掛了專家號,去那邊吧,不用排這麼久的隊。”
蔣聿成說“好”,抱起遲嘉嘉去了走廊另一頭。
誰知,走過拐角時迎麵差點撞上一個熟人。
薛茗眼疾手快,把人攔在了外麵。
對方是一個大人帶著一個小女孩,可不就是孟元廷和他的小侄女孟曉冉?
有那麼一瞬,走廊裡安靜了下來,喧鬨的孩童哭鬨聲好像都被隔絕在了外麵。
孟元廷盯著蔣聿成,目光落在他抱著遲嘉嘉的手上,然後又落在了遲嘉嘉摟著他的脖子上。
兩人宛如一對父女,非常親密。
過去他給遲嘉嘉帶零食袋玩具,她雖然麵上笑著說“謝謝”,更多的還是客氣疏遠。
有時候收他的東西前還會下意識去看遲溪,征求她的意見。
看到遲溪點頭,遲嘉嘉才會不好意思地收下他的禮物。
在遲嘉嘉心裡,她好像也就比陌生人好一點。
這現在,她這麼親昵地挽著另一個人男人的脖子。
而這個男人,某種程度上和遲溪的關係還不如他這個“前夫”,頂多隻能算她一個臨時男朋友。
遲嘉嘉怎麼可以這麼親近他?
這太荒謬了。
孟元廷心裡打翻了五味瓶,頓時覺得之前那麼賣力地討好她的自己是個笑話。
而且他不明白,他哪裡比不上蔣聿成了?
怎麼遲嘉嘉就是不搭理他搭理他了?
孟元廷心裡慪得不行,快要憋出內傷了,那種鬱悶沒有經曆過的人根本無法感同身受。
而且,孟元廷真不覺得蔣聿成的動機單純,無非是想借著接近遲嘉嘉接近遲溪罷了。
不然他這樣的身家地位,會閒著沒事兒乾去哄一個女孩?
之前打過那麼多次照麵,他一眼就看出來蔣聿成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外表不顯山露水,心比什麼都黑。
玩的什麼聊齋呢?
靠哄騙小孩子來追女人,他也不嫌埋汰?
可不管再怎麼不屑,孟元廷得承認,他心裡快慪死了。
憋屈壞了!
第29章 嘉嘉不要拔牙
“蔣先生。”孟元廷跟他打招呼, 笑容有點勉強。
“你好。”蔣聿成的笑容自若多了。
遲嘉嘉也很有禮貌地喊了他一聲“孟叔叔”,雙手還掛在蔣聿成的脖子上,依賴的味道很足。
孟元廷心被刺了一下, 登時又生出些許惱怒。
頓時覺得之前那麼多賣力的討好都喂了狗。
有時候,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如果沒有蔣聿成, 孟元廷尚且還覺得遲嘉嘉對他這麼冷淡很正常, 畢竟這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可蔣聿成也不過是遲溪的一個追求者而已,就這麼哄了幾次,她就屁顛顛湊上去,這實在讓他有種臉被人踩在地上的感覺。
出生到現在, 他這麼吃癟的次數不多。
唯一一次是在遲溪那兒, 唯二這次是在遲嘉嘉身上。
這對母女,好像是他的克星。
孟元廷深呼吸才維持住風度,冷淡地說:“我還要帶我侄女去看牙,再會。”
“慢走不送。”蔣聿成笑道。
擦肩而過時, 他低頭對遲嘉嘉說:“一會兒給嘉嘉去買點兒木糖醇好嘛?用這個代替奶糖,以後就不會蛀牙了。”
“好啊。”
兩人互動親密, 宛如一對親父女。
孟元廷感覺被深深刺痛了,黑著臉加快了步子。
-
遲嘉嘉的牙齒壞得厲害。
彆看表麵上沒什麼,有兩顆已經爛到了裡麵, 專家說要拔掉。
遲嘉嘉不肯, 抓著蔣聿成的袖子哭鬨:“爸爸, 嘉嘉不要拔牙, 嘉嘉不要拔牙——”
“彆怕嘉嘉, 不痛的。如果不拔, 以後就不能吃好吃的了, 嘉嘉聽話。”
好聲好氣哄了好久, 她才妥協了,被抱到了牙椅上。
她的雙手緊緊攥著扶手,滿臉的害怕。
蔣聿成心裡揪心,麵上卻笑著安撫她,還抓著她給她打氣。
麻醉、撬、砸、鑿……費時將近一個小時,醫生將她兩顆壞掉的牙都拔掉了。
遲嘉嘉還以為會很痛,但是拔完後感覺還好,隻是麻。
她含糊地說:“也還好啊,不是很痛……”
蔣聿成欲言又止,但到底還是沒告訴她這是因為麻藥沒過去。
遲嘉嘉又生龍活虎起來,得意忘形了,還一直說話。
一路嘰嘰喳喳個沒完。
誰知,一回到家麻藥差不多過去了,她開始生不如死。
“嗚……嗚……嗚嗚嗚……疼……嘉嘉好疼……”她抱著玩偶小熊在床上翻來滾去,眼淚鼻涕一塊兒往下掉,糊了滿臉。
蔣聿成心疼壞了,拿了冰袋來給她敷。
邊敷她還一邊哭:“嗚嗚……疼……好疼啊——媽媽……嗚嗚……”
蔣聿成是真心疼,也是真覺得好笑。
樂極生悲,不過如此。
遲溪回來時,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了呢,屋子裡東西亂糟糟扔了一地。
走到房間裡才知道是遲嘉嘉牙疼給扔的。
遲溪將幾根長條法棍麵包遞給了蔣聿成,過去抱起她:“沒事兒的,過兩天就不疼了,媽媽也拔過牙,不會疼很久的。”
遲嘉嘉一直哭。
蔣聿成說:“越哭就越痛,因為你哭的時候會扯動神經。”
遲嘉嘉嚇得止住了哭聲,改為小聲抽噎。
蔣聿成失笑:“實在疼的話,爸爸去給你買布洛芬吧。”
遲溪:“她還這麼小,吃那個不太好吧?醫生讓吃嗎?”
蔣聿成:“沒事兒,不要吃太多就好。”
深夜,他跑了好幾家藥店,回來時終於帶回了藥。
路上下了雨,他沒來得及帶傘,衣服從肩膀的地方濕到了腰腹上,他還沒什麼察覺,將袋子裡的藥拿出來,囑咐遲嘉嘉不要亂吃。
遲溪去洗手間拿了一塊乾巾的浴巾,等他將遲嘉嘉哄睡了、關門出來,這才上前。
“擦擦吧。”她把浴巾遞過去。
“謝謝。”蔣聿成對她笑了笑。
“謝什麼?該是我說謝謝。”怕打擾到遲嘉嘉休息,她下巴朝緊閉的房門抬了抬,然後走了出去。
蔣聿成邊擦著頭發邊跟著她去了客廳的方向。
外麵沒有亮燈,走廊裡亦是安安靜靜,隻有拖鞋踩在地板上發出的輕微聲響。
蔣聿成望著前麵她纖細的身影,呼吸不由微滯,腳步也放緩了。
遲溪在中島台的地方給他倒水,水聲落在水杯裡時,發出清晰的咚隆咚隆之聲。
水越滿,音調越低,逐漸接近尾聲。
“喝點水。”遲溪走過來,將水杯擱到他麵前的茶幾上。
蔣聿成說“謝謝”,喝一口,垂著頭。
水杯上仿佛還殘留著她手指上的清香,是一種淡雅的味道,如絲線般撥動他的心弦。~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為什麼當時不告訴我,你有了我的孩子。”他開口。
其實,不是想問這個。
但這樣的安靜中,他想要找些話,哪怕她跟他說說話也好。
遲溪的回答很直接:“你當時自身難保。”
她怎麼可能讓遲嘉嘉跟著他出國受苦呢?
不告訴他,也少了他的牽絆,對大家都好。有點絕情,但卻是利人利己的選擇。
他點點頭,認可了。
不過,他沒想到她又說:“而且,我怕我爸對你不利。當時有個司機的兒子跟我走得挺近的,沒兩天,他直接被人仙人跳打斷了手腳,一輩子都殘廢了。你說,這是誰乾的?”
這些話,她沒有跟他說過。
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候,人的心理防線變得很低很低。
而有些話,也確實壓在心頭太久了。
她並非完全絕情之人。
他對她而言,僅次於遲嘉嘉在她心裡的地位。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裡接觸,好似火星子遇到了氫氣,劈裡啪啦地倏然燃起。
不知道是誰先動的,也不需要什麼對於的言語,兩片唇貼到一起,仿佛是久旱遇到甘霖,緊緊地癡纏,舌尖探入、糾纏,汲取對方的津液。
壓抑了許久,是這樣地乾渴。
走廊儘頭的房門忽然被人打開,遲嘉嘉的拖鞋聲由遠及近。
兩人像是觸電般,飛快躲開。
遲溪的頭發也亂了,忙伸手捋正。
遲嘉嘉沒有看到這少兒不宜的畫麵,她趿拉著拖鞋過來,委屈地說:“疼——”
遲溪忙起身,逃也似的離開蔣聿成身邊,過去抱住她。
她低頭抱著、安慰著,不去看他。
蔣聿成第一反應是尷尬,確定遲嘉嘉沒看到什麼後,心裡又有種說不出的鬱悶。
偏偏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說不得。
他去冰箱裡給遲嘉嘉拿冰袋,用毛巾包裹著給她敷臉:“沒事兒,敷一下就不疼了,嘉嘉乖。”
遲嘉嘉還是疼得睡不著,後來隻好吃了一片鎮痛片,才在遲溪懷裡睡著了。
從那以後,她就不吃奶糖了,連他給她準備的木糖醇都不怎麼動。
遲嘉嘉大多數時候還是很乖的,不過也有不乖的時候。
她這次考試沒有考好,遲溪因為公司的事情焦頭爛額,沒有壓住脾氣說了她兩句。
誰知她直接爆發了,哭著跑了出去,說再也不理她了,媽媽是壞媽媽。
遲溪在小區裡找了兩圈都沒有找到她,急得一顆仿佛要跳停。
馬路上車來人往,川流不息,喇叭鳴笛聲不斷。
剛剛下了一場雨,空氣裡都是潮濕的土腥氣。
遲溪茫然地四處環顧。
“你彆急,我去找她吧,你先去公司開會。”蔣聿成受不了她這樣,拉住她,他知道她上午有個很重要的會議,是關於股權分割的。
遲溪放心不下,非要跟著他一起找。
好在幾分鐘後,他們終於在一處雜貨鋪門店下麵找到了遲嘉嘉。
她身上都濕透了,頭發一綹一綹成了絲絛狀,可憐巴巴地貼著額頭,像一隻無家可歸的流浪小貓。
“嘉嘉——”遲溪衝上去抱住她。
遲嘉嘉還彆扭著,不肯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