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地低罵了句:“這鬼天氣。”
然後又看到站在傘下的一男一女,語調不滿:“我說你倆,是不是忘了你們的好朋友小隨也需要一把遮陽傘?”
商琛無情地說:“你一個大男人要什麼遮陽傘?”
隨遇青不甘示弱:“那你站在傘下乾嘛?滾到傘外邊來啊!”
商琛衝隨遇青微微一笑,回他:“站在傘下能離栗栗近一點。”
隨遇青:“我他媽的……”
要不是這事兒跟小滿有關,讓他有點興趣,他才不會上趕著當這倆人的電燈泡。
吃他媽一嘴狗糧。
要進學校需要在門衛處登記,還要給班主任打電話聯係,等班主任過來接他們進學校。
徐栗在登記本子上寫她是誰的家長時,商琛用徐栗的手機給安檬的班主任打了電話,對方說這就過來。
還在通著電話的商琛垂眼看著徐栗在登記本上寫了他的名字,眼看她又要幫隨遇青簽名,商琛很幼稚地把筆從未婚妻的手中抽出來,直接塞給了隨遇青。
正好電話掛斷,商琛語氣淡淡地對一臉莫名的隨遇青說:“誰管你,自己要來的就自己簽名。”
隨遇青:“……”
沒人管的隨老板隻好自己在登記本上寫下了他的名字。
隨遇青。
龍飛鳳舞的三個字遒勁有力,一看就是練過書法,簽名漂亮又大氣。
就連門衛大爺看了後都連連讚歎:“怪不得人家都說字如其人,你們的字都標致的和你們本人一樣。”
隨遇青嘴角帶笑地回門衛大爺:“您真有眼光。”
商琛是真覺得隨遇青多少有點不要臉。
就在他們等安檬的班主任的時候,徐栗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她後知後覺地恍然大悟,扭臉抬頭問立在她身側給她撐著遮陽傘的商琛:“所以上次檬檬的助聽器壞掉,也很有可能是被她的舍友故意弄壞的?”
“嗯,”商琛低聲回她:“有這個可能。”
徐栗緊緊地攏起秀眉,小聲嘟囔:“好壞啊她們。”
就在這時,有一位年輕的女人朝他們小跑而來,在讓門衛大爺給他們三個人開門的時候,付芳芳禮貌地問:“您幾位就是安檬姐姐的朋友吧?”
徐栗點點頭,付芳芳又說:“我是安檬的班主任,叫付芳芳。”
“您三位跟我來吧。”她帶徐栗他們進了學校。
徐栗直截了當地問:“檬檬在哪兒?”
付芳芳說:“在辦公室門口,因為另外幾位學生的家長已經來了,情緒有些激動,我就讓檬檬先從辦公室裡出來了,希望你們理解。”
商琛淡淡地“嗯”了聲。
安檬並不知道來的是徐栗,她以為會是姐姐過來。
她垂眼盯著胳膊上被抓出來的一道道紅印,此時紅印已經凸出來,有幾道抓痕比較深,已經滲透出血痕。
安檬的額頭上貼著創可貼,那是班主任給她處理好傷口貼上去的。
有個人走過來,緩緩地在她麵前停住。
低著頭的安檬看到了對方的鞋,是一雙白色的板鞋。
她慢慢抬起臉,看到對方正在張嘴說著話。
她的助聽器壞掉了,這會兒正被她攥在掌心,所以安檬沒能聽清他的聲音。
但安檬會讀唇語,她從他的口型中讀懂了他在說什麼。
他問:“你還好嗎?”
安檬沒有說話,隻神色平靜地向他點了點頭。
然後就又垂下了眼瞼,不再看他。
他是她的班長,叫孟岸,一個很好的男生。
班上的彆人嘲笑他的時候他會阻止,那幾個舍友在教室故意找她茬的時候他會製止。
但是他無法一直幫她。
比如她在宿舍裡被幾個舍友抱團排擠的時候。
安檬也沒想靠他庇佑,她甚至希望他不要和他她有任何牽扯,省的給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但她對他心存感激,永遠。
孟岸用手指碰了碰她的手背,在安檬再次輕掀眼皮看向他的時候,他說:“需要我幫忙嗎?我可以作證她們在此之前就故意找你麻煩。”
安檬讀懂了他的口型,搖搖頭。
沒必要把他拉下水。
沒必要的。
就在這時,安檬忽然被一個奔過來的人拉住了手。
徐栗看著她胳膊上的一道道抓痕還有額頭上貼的創可貼,頓時心疼的不行,她急忙問安檬:“檬檬你還傷到哪裡了?”
安檬訥訥地看著徐栗,眸子裡閃過一絲意外。
不是姐姐,還好。
但同時,她的心裡又很矛盾地有點失落。
辦公室裡那幾個家長說話聲音非常大,所以安檬勉強能聽清他們的話。
他們說她一個殘疾人能不能好好去殘障學校接受教育,不要在重點高中禍害彆人,影響彆人學習。
說她怎麼像一隻瘋狗,逮誰咬誰。
說她是沒爹媽教養的玩意兒。
……
安檬對徐栗搖搖頭,露出一絲乖巧的笑來,想讓徐栗安心。
徐栗見她上了聲也不喊疼,還傻乎乎地衝自己笑,心裡登時更加難受,心疼的她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
“還笑,”徐栗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不疼啊你?”
安檬聽不到栗栗姐姐因為心疼她快要哭的聲音,但商琛聽的一清二楚。
隨遇青就在一旁默默觀察著這個聽障女孩, 一直沒做聲。
安檬倒是注意到了他,但她跟他不認識,此時也沒心情探究他是誰,隻是直觀地覺得這個站在商琛哥旁邊的男人又帥又貴氣,他戴著眼鏡,看起來有點玩世不恭,又有些斯文敗類的感覺,很像個富家公子哥。
家長都來了,接下來就該解決矛盾了。
付芳芳領著陪同安檬的徐栗和商琛進了辦公室,隨遇青在他們身後跟著,也不聲不響地走了進來。
辦公室裡除了和安檬同宿舍的三個女生及其他們的家長,還有年級主任和教導主任在場。
一屋子都是人,你說你的我說我的,亂糟糟的,烏煙瘴氣。
隨遇青在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辦公室裡有個熟悉的麵孔,他一邊在心裡感歎世界真小一邊找了個很不起眼的角落,扯了把椅子坐下。
隨遇青在人群的最外圍,這一坐下就更不顯眼,根本沒人把注意力放在視線之外的這個男人身上。
隨遇青依舊在打遊戲,一副打著遊戲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架勢,悠哉悠哉。
徐栗和商琛帶著安檬一進來就聽到另外三個女生的家長你一句我一句紛紛要求八中的領導開除安檬。
還說什麼殘廢就該去殘廢去的學校。
徐栗剛要氣呼呼地張嘴嗆他們,商琛就先開了口:“我們不是來跟你們扯皮的,我們過來是要來接孩子回家的,至於其他的,麻煩跟我的律師對接,我現在就可以表明我們的態度,不和解,一切走法律程序,稍後我的律師就會來學校調取監控,到時候麻煩校方配合。”
“語氣好牛啊你,還請律師,”其中一位女生的家長父親蔑視著商琛,像警告似的提醒他:“讓你家那聾子給我們幾家的孩子好好地道個歉,退學去殘障學校接受她該接受的教育去,剩下的一切都好說。”
商琛依然一副冷淡平和的神色,說:“孩子果然隨家長。”
“你什麼意思?”另一個女生的母親拔高聲音質問商琛。
商琛還沒回話,人群後就傳來一道帶著笑意的散漫嗓音:“沒教養的玩意兒真欠教育啊。”`思`兔`在`線`閱`讀`
一時間,辦公室內除了安檬,所有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到了隨遇青身上。
安檬隨後也循著他們的視線望向了坐在人群之外的隨遇青。
而隨遇青剛才那句話似乎是在說遊戲裡的對家,此時還在低頭垂眼神情專注地打他的遊戲。
剛才說安檬是聾子還要求安檬道歉的中年男人也是這時才發現隨遇青,他都不知道隨遇青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
男人有一瞬的慌亂,在看到隨遇青後就賠笑問:“隨三少,你怎麼會在這裡啊?”
隨遇青這才無辜地提抬起眼看向對方,鏡片後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訝異:“喲,這不是陸先生嗎?”
他笑得無害,跟這位“陸先生”說:“我閒著沒事,陪兄弟來接他家孩子回家。”
隨遇青說完就又低下頭去打遊戲了,好像這事兒和他無關,他純屬就是來玩的。
搞得那位陸先生滿頭大汗,心裡暗叫“要死了要死了”。
男人將目光轉向商琛,剛才還覺得這個年強男人在裝逼,這下卻心慌意亂地預感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物。
跟隨家三少爺是兄弟的人物,多半也很有權有勢。
男人尷尬地問商琛:“兄弟貴姓?”
商琛冷冷地回:“‘兄弟’擔不起,免貴姓商,商琛。”
冷汗頓時順著姓陸的中年男人的臉頰滑落。
商琛,才回國兩年就擔起商家大局的商家長子。
平時為人行事格外低調,也從不參與各種無聊的飯局酒局,所以導致很多人隻知道他的名字,卻沒見過他那張臉。
比如眼前這位“陸先生”。
接下來的局麵瞬間扭轉。
以陸家為首的三家家長紛紛要給安檬賠禮道歉。
這幾家家長還像商量好了似的,不約而同地把自家女兒當著眾人的麵罵了一通。
安檬冷眼觀著全程,覺得這世道真的很諷刺。
而這些人的嘴臉,就像一隻隻跳梁小醜。
雖然她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但是她能讀唇語,所以儘管有的話她漏掉了,但並不妨礙她理解事情發展的方向。
商琛當然沒有接受他們的道歉,他冷硬地說:“我起初就說了,不和解,走法律程序,損壞了的助聽器要照價賠償,對檬檬的造成的身心傷害誰都無法彌補,一切交由法律定奪,至於原不原諒,也要看檬檬自己的意思,沒有人能乾涉或者強迫她必須接受你們的道歉。”
“就這樣吧,”商琛懶得再跟這些趨炎附勢的殘廢們交涉,他轉頭看向付芳芳,淡聲說:“付老師,沒彆的事的話我們就先帶檬檬回去了。”
“好,好的。”付芳芳點頭應。
商琛和徐栗帶著安檬離開時,隨遇青也隨之起身,他一邊往外走一邊低頭操縱著手遊裡的人物,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懶散語氣:“以多欺少的垃圾,本少爺見一個殺一個!”
徐栗聽聞回頭看了隨遇青一眼,見他還在垂眼盯著手機打遊戲,又想到他剛才的話,回過頭後忍不住偷笑了下。
隨遇青可真會指桑罵槐。
而聽到隨遇青的話對號入座的幾個家長則直接嚇得腿都要軟了。
從辦公室出來後,隨遇青就興致缺缺地將手機收進了褲兜。
真沒意思,太沒勁了。
一群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廢物們欺負一個沒權沒勢的聽障小姑娘。